卓樂峰的口吻其實也不堅定,六成把握從他的口中說出,證明他其實也在走一步算一步,這更讓胡楚光擔憂!
“六成把握?你知不知道做這一行,百分之一的疏忽就可能導致你喪命,乃至計劃徹底失敗!卓樂峰,你不僅沒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也在拿我們大家的心血當賭注。”
“那如果不這樣,你告訴我怎麼做?”卓樂峰搖搖頭,“難道真的讓我像無間道中梁朝偉那樣,三年,三年又三年,最後磨蹭到十年?”
“如果真的有必要,十年又何妨!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接受任務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你要懂得隱忍付出!”胡楚光深深嘆了口氣,道,“我以爲你能有所改觀,但是你還是跟從前一樣過於鋒芒畢露,過於着急取得成功。可往往急,辦不了大事。特別是你,你越急,證明你越沒底!你已經好久沒這樣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次賭局萬一失敗的後果是什麼?是安京市警方針對這張大網的佈局計劃徹底泡湯!一旦這次計劃失敗,我們要想再次挖出他們背後的底細,則需要更久更多努力!甚至於之前程建仁等人的犧牲都變得毫無意義!”
這番話每一字都是發自肺腑,都是胡楚光給卓樂峰的忠告。也正是基於對卓樂峰的瞭解,胡楚光纔可以說中卓樂峰的心境!他確實有些心慌,因爲,他覺得這次遇到了**煩。
胡楚光明白,卓樂峰已經開了弓,不管如何,這隻箭都無法收回,眼下,只能迎難而上了!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樂家成!”
有些話終於要說透,卓樂峰也確實需要有人幫他分析目前的局面了。
“其實當我進入泰一擔保借貸公司的時候,我就對這家公司的構成非常好奇。如果不是對這家公司瞭解,很多人會以爲這家公司是屬於餘友泰私人所有。可實際上,餘友泰並非這家公司最大股東,他甚至都不是這家公司真正執行人。這家公司董事長是樂家成,而執行總經理是樂家成的兒子樂澤穎,說到底,餘友泰只是有個二股東,甚至是一個給人辦事的配角角色。試想,以餘友泰在安京市的地位,他真的會只是給一個人打理收賬,配合管理一家擔保借貸公司?”
胡楚光道:“可你當時還沒想太多,因爲你對這家公司的管理模式和組織架構還不是完全清晰,直至張廣勇死了,你才逐步確定自己的判斷!”
卓樂峰點點頭:“不錯。我一開始只是好奇這家公司的構成模式。可當張廣勇死了後,我就得認真琢磨這背後的深意了。張廣勇在公司這些天,一直沒出什麼問題,可偏偏劉婧婧給他看了樂澤穎提供的合同文件時,張廣勇瞬間神色怪異。按照劉婧婧所言,張廣勇當時就有些奇怪,可他並未表現。再然後,張廣勇給我打電話,說有要事要說,也就是在當天下午,他被人殘忍折磨殺害。”
很多事情只有結合在一起看,才能看出問題所在。按照胡楚光已經調查得出的結論,張廣勇確實感受到了危機。因爲他的電腦被人侵入,而所謂保命賬號也早已經不安全。這一點,從張廣勇死後,他所謂自動轉發至警方郵件的賬號並沒有起作用,便可以看出端倪。
直至現在,警方都沒接受到張廣勇賬號轉發的郵件信息,這就證明,張廣勇的保命賬號早就被人攻破。正因爲張廣勇察覺到這一點,所以,他知道自己需要儘快離開安京市以求自保。
他在家收拾行李,同時,他也需要爲自己謀劃一些事情!
“他在安京市經營這麼久,先給孫久強做事,而後跟我一起服務餘友泰。到頭來,他卻一無所有,混溜溜的離開,我想,他一定心有不甘。於是,他想在離開之前撈一筆,卻不想這個舉動要了自己的性命!”
胡楚光分析道:“你覺得張廣勇從樂澤穎提供的陰陽合同中看出了問題,所以張廣勇覺得泰一擔保借貸公司的運營模式其實和孫久強犯罪集團差不多。這就意味着,這家公司真正的背後控制者可能和孫久強在做同一件事情!”
卓樂峰肯定道:“應該就是這樣!張廣勇之前幫孫久強打理財務,不僅瞭解孫久強犯罪集團的資金運作情況,也清楚孫久強背後和哪些人有過聯絡。如果張廣勇從樂澤穎提供的合同中看出泰一擔保借貸公司和孫久強集團採用了同樣的違法犯罪手段,那他一定也猜到樂家成脫不了干係!”
“當初從張廣勇那得到一個標記有各種記號的小本子,莫非這就是張廣勇對某些犯罪人物和犯罪事件的記錄?”
“有可能。張廣勇即使不認識安京市犯罪大網中的所有人,那他也一定對部分人有一定的認知。如果張廣勇藉此勒索樂家成,想要敲詐一筆後立刻離開安京市,那他只能打錯了算盤。樂家成能駕馭餘友泰,證明他也是個狠角色!”
“你說到這些,也都是最基本的推理,但是不能證明樂家成有重大嫌疑。而要想證明你的推測沒錯,其中一個關鍵就在於,樂澤穎提供的合同一定有問題。那樂澤穎何以會把那些有問題的合同都拿出來?難道他真的一點沒看,不在乎這些合同存在問題。又或者……”
“又或者樂澤穎早就知道自己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也早就想做點事情證明自己。可一邊是自己的良知,一邊是自己的父親,樂澤穎深陷其中非常痛苦。他只能用自欺欺人的方式等待,等待別人去揭開他父親所有的真面目。”
爲什麼程建仁感覺到有人在幫他?這個問題其實卓樂峰早就有了答案。他排查了諸多嫌疑人後,認定樂澤穎的嫌疑最大。可樂澤穎爲何要這麼做?
在逐步瞭解樂澤穎這個人後,卓樂峰越發懷疑樂家成。
樂澤穎,一個在美國有了初步成績,前途無量的青年才俊富二代,回到國內後卻成了整天和狐朋狗友吃喝,躺在女人大腿和胸脯上的浪蕩公子哥!他知道泰一擔保借貸公司的複雜,他也口口聲聲說自己想要跟其他人一樣闖蕩江湖,可他的所作所爲根本不像是在江湖打殺,而只是一種胡鬧,一種發泄。
想要知道樂澤穎的真實態度,就需要明白他對其父親的真實感受!在外人看來,樂澤穎害怕父親,屈從於父親的權威。可是如果他真的屈從權威,且之前在國外有過自律的生活,爲何回到國內還是這般?這是非常矛盾的一點。
“所以我特意去樂澤穎家中一探究竟。一個人的居住環境最能體現一個人的性格特徵,而房間的佈置擺放往往投射一個人的想法。昨天晚上,我在等樂澤穎喝醉後去查看了他的臥室和書房。我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樂澤穎的住處中沒有一樣東西能讓人知道他的父親是誰。他也似乎在刻意迴避和父親有聯繫的任何物件。在他的書房中,沒有一本書是在描述父子之情。有兩本描述親情的讀物,但其中一本是講母子,另一本是講家中兄弟的親情。”
樂澤穎從未表現出俄狄浦斯情結,這意味着他不是那種戀母仇父的人。可他在家中徹底排斥父親的存在,只能證明他在內心對父親有極端的牴觸情緒。
乃至於在今天早上,當卓樂峰和樂澤穎一起去十七層見樂家成時,樂澤穎的行爲舉止表現出一個人的不安,而他在出樂家成辦公室門,以及進入電梯前的表情,其實都是典型的厭惡表情。
行爲分析中,樂澤穎的種種只能說明一件事,他只是表面上“臣服”於自己的父親,而打心底裡厭惡、反感樂家成。
他想要離開樂家成的束縛,想要離開所謂的犯罪枷鎖,可他又不想違背倫理親情,直至卓樂峰的出現。
“從樂澤穎以前的履歷來看,他是一個相當聰明和有敏銳洞察力的人。如果他以前看出程建仁是臥底,於是在暗中幫助過程建仁,那不排除他已經在懷疑我的身份。所以,他可能想要用合同對我進行試探,也同時想要讓自己試着掙脫。只是他沒想到,我還沒看懂合同,但是張廣勇卻先看懂了。”
回想之前程建仁對自己說過的話,胡楚光也開始相信卓樂峰的推斷。這個樂澤穎,極有可能真的猜到了卓樂峰的身份。
“那你確定能控制樂澤穎?一旦他揭穿你的身份,你會有危險!”
“我覺得樂澤穎一定要和譚菲菲交往,也有想深入瞭解我,乃至於讓我和他互相牽制的意圖。當然到目前爲止,樂澤穎對我都沒表現出惡意。只是我想,真要當了我們對他父親動手的時刻,他也會更加痛苦糾結,那個時候,纔是我和他最危險的時刻。”
“你明白就好!所以,你懷疑是樂家成派人殺了張廣勇,且要從張廣勇口中逼問出其他秘密。而你不想繼續等待,想要樂家成主動跳出來,便給了他一個誘餌。你是想和樂家成綁在一起。那你想沒想過,樂家成會不會故技重施,讓你成爲張廣勇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