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他就看到一雙盯着自己的眼睛。在眼前那副蒼老的面容上那對閃亮有神的眼睛。
“不是我看錯吧?怎麼會有人從這裡出來?”
那老人盯了一會兒,確定是個活人,忽然往後一倒,杵着自己的長槍跌坐在地。
羅小扇捏着鼻子從水中爬了出來,甩了甩頭髮道:“您好……初來乍到,敢問這裡是?”
老漢卻是凡間兵丁差不多的打扮,胸前一個白底的大字——“差”。他努努嘴,示意要羅小扇去看那個水邊雜草叢中的石碑。
羅小扇拱手稱過謝,連忙撫開雜草去看,只見當頭是三個陰刻大字——“化生池”,下頭有小字記載,“凡間業力至極,惡貫滿盈之徒,若有緣得突破用九天劫,必由經此處登仙。‘差’須好生防備,切莫放縱。”
羅小扇一見納悶了,難道自己好不容易起死回生的到了仙界,竟就相當於是個犯人?
羅小扇道:“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老差拍手道:“新鮮!!新鮮!!我老差守着這化生池守了幾千年,終於碰到一個上來的了!!”
他看來滿是喜色,拉住羅小扇道:“這下好了!他們總該和我替班了!”
“噢?”
這老差在這裡苦守了多年,幾乎從來沒有人來和他聊天,一下見到羅小扇,他已經喜不自禁。
羅小扇問過後才知道,其實守這化生池的共有三個差人。但是另外兩個機靈點兒,等了三五年之後,就想出了個輪班的法子,說讓老差現在這裡守着,等有人上來之後,他們再輪班。
“你來了就好啦!走吧走吧!”說罷,他將一副囚枷忽然拿了出來,那鎖他搗鼓了許久,道:“從來沒用過,縱是咱們仙界的玩意兒,現在都已經有點生疏不好用了。”他說罷鏘鏘就已經打開,直接鎖在羅小扇的肩膀上,羅小扇大驚之餘,問道:“老差,你這是?”
老差雖老雖歡喜,卻是個分明的人,毫不含糊道:“上司有令,凡是從這個化生池裡出來的人,必須先帶到城裡給上司定奪!”
羅小扇不由微慍道:“難道我一上你們仙界就是犯人?”
老差道:“那也不見得,畢竟你還是第一個從這裡出來的,跟我去了城裡交差,上司一定很高興看到你,我看你也不像壞人,等上司判過之後,應該會給你一個好安排的。再說了,現在你初來仙界,還沒有一個仙籍,總得歸到我們萬城裡給上司分一個籍貫。”
聽他這麼說來,似乎自己這出身真不太好,不過自己並未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怕誰來審。便一路跟着老差,往前路走去。
羅小扇道:“老差,我初來乍到,不知這裡的規矩啊~你說的萬城到底是個什麼單位?”
老差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難道你沒聽說過?”
羅小扇一拍腦門,道:“原來是這個,對了,李謫仙的詩句裡,不是【五樓十二城】嗎?”
老差道:“詩人嘛,總有許多爲了韻律失真的地方,這個怪他不得。”
羅小扇咋舌道:“那麼既然是十二樓五城,不知是哪十二樓,哪五城?”
老差縷須思索道:“這個嘛……我常年在萬城當差,許多我亦沒去過,只聽說是仙帝掌管白玉京,白玉京便是五城之首,其次是筒城,索城,風城,萬城。”
羅小扇道:“這……豈不是一副麻將……真不知是誰命定的名?”
老差道:“我只是個小小差人,還日日夜夜的守在這裡,哪裡知道那麼多?不過還是得多謝你,不然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萬城呢……這回,老夫可是正大光明的回來啦!哈哈哈哈!”
說道後頭眉飛色舞,顯然他高興至極。
“和我一起值差的那兩個傢伙可有的受了!我真是好運,等了才幾千年就已經等到你,這化生池原本是水草豐美,現在無人打理才變成這樣,你看看你看看,這哪裡像是成仙的所在嘛……他們一個個輪流守在這,恐怕都得等個幾萬年嘍!!”
老差越說越興奮,顯得有點兒語無倫次了。
羅小扇走在他身後,道:“你老說上司,不知道你要帶我去見的這個上司到底是誰呀?”
老差道:“當然就是萬城的城主啊!”
羅小扇道:“可否借問一句,萬城的城主又是何方神聖?”
老差忽然手一擡,草地到了盡頭,兩人身子已經走到了崖邊。
羅小扇往下看一眼,這才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似乎是個峰頂,往下看是望不盡的雲海,根本看不到地。
一處處,竟都是懸浮雲上的飛島?仙界名不虛傳,真是玄奇啊!
老差道:“無須驚訝,這是天上嘛,和凡間總有不同。天上不止這裡,十二樓五城都是這樣,全都是漂浮在空中的飛島。喏~”
老差擡手一指羅小扇順他望去,見高處雲中一個若隱若現仙光閃閃的大城,老差道:“那便是我們要去的萬城。呆會兒見到城主,你最好是機靈點,別惹事。”
說起別惹事,老差特地回過頭,情真意切的囑咐道:“告訴你,在仙界如果想混得好,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不要惹事。任何事都不要惹。記住了嗎?”
羅小扇見他神色凝重,似乎這仙界看似安詳平靜,卻和人間一樣似乎隱藏着未知的風浪,不由將這話記住,心中憂心忡忡。
“你這枷鎖是專爲仙犯設計,若沒人牽引的話,縱使仙氣再強也無法飛行,來,你隨我走吧!”
說罷,老差牽起枷鎖上那根鐵鏈,身子看似緩緩的一騰,卻已經極速的飛起。羅小扇試了試,果然自己雖然能動用仙氣,卻無法起到一點兒助飛的作用。他只覺得自己完全不能掌控一切,全部身家性命,都在老差手裡的繩索上。若是這老差翻個糊塗,一咳嗽一打盹,將手中的鎖鏈一鬆,自己這小命就去這看不穿的白雲之下玩完了。
想到這裡,只好沒話找話,和老差說個沒完。用實際行動不停的提醒他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