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澤!?”
祁澈驚呼了一聲,引得四座一震。芊澤亦被祁澈嚇一大跳,瞠眸擡首,與龍椅上的祁燁四目相接。祁燁撐在顎邊的手,忽地一抖,他並沒有想到芊澤會在此地,但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爲何祁澈剛一脫口而出,他的視線便敏感的尋了去!
但轉瞬,他便注意到,芊澤倚着祁澈甚近,兩人似乎早已相識。男子微微眯眼,心忖:她是什麼時候認得祁澈的,而且彷彿很熟稔?想罷,祁燁的黑瞳便不自覺的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俊眉別味一挑,令臺下的芊澤膽戰心驚的低頭。
芊澤認得他眼中的一縷殺氣,慌的扯住祁澈的後衣,躲到他身後。祁燁見此,心裡驀地躥升一股子莫名怒火,冷笑一聲後,道:“這不是婪月宮的宮女嗎,怎麼跑到景王爺的座上去了?”
皇帝發話,本來並未有過多注意的大臣們,紛紛扭過頭來,睨視這方。芊澤嚇的臉色慘白,一時間不知所措。祁澈倒很自在,他見芊澤戰戰兢兢,便咧嘴一笑,釋然的對着皇帝解釋:“哦,原來她是婪妃娘娘宮裡的人,今天,是我帶她進來見識見識的,並無他意,還請皇兄莫怪。”
“見識見識?”
男子劍眉又是一揚,一雙黑瞳至始至終都鎖在芊澤身上。芊澤雖是斂着眉眼,但這目光實在太過攝人,如芒在背。
“她也只是貪玩,愛看熱鬧,皇兄,臣弟和她有過一面之緣,見她有趣的緊,這一次就帶她進來看了。皇兄不是這麼小氣的人吧?”祁澈怕皇帝會因芊澤擅闖沁巖臺而責罰她,便一個勁的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但他卻不知,他越是如此,皇帝的怒氣便越甚。
這莫名其妙的怒火,就連祁燁也不知是爲何。
“有趣?她怎麼有趣了?”
本該就此結束的話題,祁燁卻偏偏不依不饒,祁澈心下有些奇怪。男子一頓,不解的神色溢於言表,而與此同時,衆大臣們也頗感不妙,一致的投來目光。就連一旁一直默默喝酒的祁明夏,也緊緊睨視芊澤。
“這……”祁澈略有思量。
有趣,怎麼有趣了?他也沒有多想,是什麼引得他對區區一個宮女,興趣濃厚?男子微微一懵,緊接着便拍了拍手上的扇子,豁然道:“這個宮女膽子大的很,見着本王從來不行禮,她還斗膽喊本王……本王……”
“喊你什麼?”
祁燁扶在榻邊的大手,不自禁的力道加重。他微微傾直身子,目光如炬的凝視吞吞吐吐的祁澈。芊澤在一旁,一張小臉已無半絲血色。這個祁澈怎麼能這樣說她,她對他不敬,都是因爲他先騙她在先呀!如果,他再把自己喊他公公的事抖出,到時候孰對孰錯,都躲不過一個死字。
想罷,芊澤急的雙眼泛紅,趕忙跪在一旁,一個勁的磕頭。
“皇上,是奴婢的錯,奴婢擅自闖蓮燈宴。奴婢該死,該死!”
祁燁見芊澤忽的狠狠磕頭,不但胸間的怒火未被湮滅,反倒愈加熊烈。
貪玩,愛看熱鬧?有趣,膽大!?
他怎麼從來都不覺得,他只知她是個膽子小的自己跺跺腳,便會打抖的宮女!什麼時候,他也有這樣的一面?
祁澈見芊澤死命磕頭,倒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於是忙將功補過,道:“皇兄,是臣弟硬要帶這她進來的,不干她的事。而且之前她對臣弟不敬,其實也是臣弟有意隱瞞了身份。皇兄,你就饒了她吧,她也不是有心的。”
男子見芊澤如此害怕,便心生憐意,都怪自己剛纔喊的大聲了,讓皇兄給聽見了。他是知道,皇兄的個性很爲乖僻,易怒也易靜。但他一向都是很疼自己的這個弟弟的,如果把錯放自己身上,他就不會再追究了。
不過,想來也蹊蹺,這麼大個宴席上,爲何就一宮女闖進來了的事,而刨根究底呢?
“蓮燈宴上的一切,從來都是有條有序。說不能進的奴才,就算是臣弟帶進來了,也是錯。宮有宮規,懲戒是不會少的。但她是婪妃的人,如何懲戒,自然是交給她了。”祁燁知道自己在走題,但他實在是見不慣芊澤被祁澈庇護的模樣。而且,一向都是我行我素的祁澈,從來也沒有袒護過哪一個奴才,這一次破例,不得不的令他懷疑,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想罷,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把芊澤弄走。他見着她,便心緒不寧,雖然,他自己也不知,爲何會如此。語畢,男子不顧祁澈有些錯愕的表情,便衝着一旁的婪妃,稍稍做了個眼神。婪妃冷冷一笑,似乎是看穿了皇帝的心思。規矩的作了一個揖後,便邀人把芊澤帶到身邊。
“你好好待在這,待會兒,我自然會罰你!”
婪妃冷冰冰的說到,把芊澤擱在自己身後的幕簾後。
芊澤這會兒倒並不害怕了,只要沒有被殺頭,她受點刑罰倒是不打緊。只是臨走之時,她仍舊憂心似焚的回望了臺中的洛羽晴一眼。洛羽晴仍舊低着頭,長髮微垂,那被掩的側臉上,表情不得而知。但芊澤心知肚明,她這次是鐵了心要當皇帝的妃子了。
只是,芊澤心寒,她至始至終都沒有睬過自己一眼。
是因爲愧疚嗎,是因爲這樣的情景下,十分難堪嗎?
還是因爲,她已認爲,沒有必要告之自己一聲,或者,她已然拋棄了,和自己相同的想法。
想時,芊澤已暗暗的躲在一旁的幕簾之後,默默流淚。
女子微微啜泣,簾幕前,是婪妃的座位。紅衣女子目光直直的投在沁巖臺中央,被選定封賞後的洛羽晴身上。只是,身後女子的哭泣聲,卻擾的她心神不寧。她微微皺了皺娥眉,然後擺正身姿,繼續面帶笑容的睨視一切。
沁巖臺上,洛羽晴如期的得到封賞,貴爲羽嬪。
芊澤從簾幕後探視,見女子喜出望外的得獲封賞後,便隨着內監單喜退了下去。芊澤一咬牙,仍是不死心,她稍微躊躇一番,便又趕忙從幕簾後悄然退去。她必須得和羽晴說清楚,她要知道,她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什麼!
女子一路焦急的追,在拐角的長廊上,她終於趕上了正在被送往皇帝寢宮,準備侍寢的洛羽晴。
“羽晴!”
這聲分明帶着哭腔,洛羽晴一行人倏地止步,單喜疑惑的調轉回頭。見芊澤跑上前來,一個勁的對着他鞠躬:“單公公,你讓奴婢跟羽晴……羽嬪說,說幾句話好嗎,求求你了!”
單喜本有些踟躕,但卻見一直低着頭,默默不語的洛羽晴忽的擡起眼簾來,淡淡道:“就讓我和她說幾句話吧。”
單喜頓了頓,然後微微頷首。
幾個送行的公公,退作一旁等候。寂靜的長廊裡,就只剩下芊澤與靜默下來的洛羽晴。紗燈掛在廊角,昏暗的鵝黃色燈光,灑在兩個清麗女子的身上,竟泛出幽幽傷色。
芊澤先只是靜靜的流淚,她緊緊睨視着羽晴,但羽晴的臉上卻分明有着一絲愧色,一絲不自禁的難過。經歷許久的緘默後,她才擡起眼來,道:“對不起,芊澤。”
芊澤一聽,哭的愈加厲害。
“你不想和我一起回去了嗎?”
洛羽晴慘然一笑,竟又是不語。芊澤有些激動,上前一步,又是說到:“羽晴,我們能有機會回去的,你別做傻事。我知道你是爲了報復溪妃,但是,僅僅是爲了報復,又何苦要葬送自己的幸福呢!”
洛羽晴搖了搖頭,道:“芊澤你太單純了。”
女子一懵。
“你難道還在想着,要回那個世界去嗎?當你在這冷冰冰的皇宮裡,被人陷害,被人毆打,被人嘲笑唾罵的時候,你還在傻傻的想着要回那個世界去嗎?”洛羽晴終於擡起眼來,一雙如潭般深邃的瞳仁,一瞬不瞬的盯着芊澤。
芊澤驚的半張着小嘴,臉色煞白的回望女子。
她驚的無法說出一個字。
“真正傻的人,是你。”
頓了一拍,洛羽晴又是說到:“我過夠了這樣卑躬屈膝的日子。奴才,無論多麼努力,也不過是一個奴才。主子高興了,就賞你這個,賞你那個。不高興了,就能罰的你跪到半個月腿都是顫的!芊澤,你何嘗不是被那妖妃打的頭破血流,難道,她打過你之後,你還得吞下內心的恨,依舊對着她,和顏悅色!?”
洛羽晴愈說愈激動,她忿恨的咬着下脣,一張姣好的面容上,竟是慘白的悽清。芊澤怔怔的望着她,眼見女子的恨,以最極端的方式宣泄而出。
“羽晴……”
豆大的淚珠,滾滾落了下來。芊澤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原來在洛羽晴心中,已然產生如此多的變化。她表面上風風光光,做了溪妃最得寵的貼身婢女,哪知,她卻吃了這麼多的苦!
“我說過,要那些欺負過我的人,得到應有的報應,我就會做的到的。我洛羽晴以前不會輸給別人,將來亦不會輸!芊澤,不要再去留戀過去了,我們回不去的,如果上天真是有所安排,爲什麼,又要我們好端端的做奴才!”
“我不要做奴才!!”
她終是咆哮出聲,那深幽的瞳仁忽地一縮,表情竟有些猙獰。芊澤從來沒有見過羽晴如此,她向來都是自信滿滿,向來都不會激進的大呼小叫。
而此刻,她卻如同一簇熊熊烈火一般,正磅礴的爆裂開來。芊澤覺得,她看上去,竟如此的陌生而遙遠。
世界彷彿在此咆哮聲後,歸爲寧靜。
兩個女子默默對視,一個仍激動的瞠着雙目,一個卻只默默的流淚。
許久,芊澤搖了搖頭,低首到:
“你不愛哥哥了嗎?”
這聲是如此的渺小,芊澤企圖用最後的牽絆來找回曾經熟悉的洛羽晴。只是,迴應她的卻是女子冰冷的一絲涼笑,笑過之後,她卻決然道:“從今天起,我只愛一個男人。”
如雷襲耳,芊澤的心砰的一下,被擊碎了般。
“對不起,芊澤,我要走了。”
那邊的單喜不滿的招了招手,洛羽晴瞥了一眼,反身對芊澤一說。她見芊澤只是低着頭,悶不吭聲,便長長一嘆,默默離去了。芊澤聽見腳步聲愈漸遙遠,她就像被世界拋棄了一般,杵在原地。
是啊,原來,只有自己不夠清醒是嗎?
只有自己想着,終有一天能夠回去,回到哥哥的身邊。
而其他的人,卻已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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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蓮燈宴上,皇帝究竟宣佈了什麼,令祁明夏與上官玉嵊大吃一驚。且婪妃也頗爲愕然?
第二,洛羽晴真的侍寢成功了嗎?婪妃見一臉落寞的芊澤,會採取什麼驚人的舉動?
第三,祁燁和婪妃究竟是什麼關係,愛人,兄妹,朋友?都不是~那是什麼?
是什麼讓芊澤知道婪妃的正面目後,嚇的面無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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