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honey變成了trouble



林嘉琪將兩個紙袋輕輕巧巧扔在方悄悄的面前,一揚下巴:“戰衣。”我愣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戰衣”兩個字的含義。我腦補了頭上烏鴉飛過“呱呱”叫的場景,伸手將袋子推開:“林嘉琪,你神經病啊!”

話剛說完我就後悔了,可不是嗎,自從我認識林嘉琪以來,她不就是個神經病麼。

林嘉琪朝着我冷冷一笑,是電視劇裡壞女人想到對付女主角的招數的時候有的笑容,動手將一個紙袋打開,從裡面抽出一個大而方的黑色紙盒:“沒錯,我就是神經病。我要讓那對狗男女知道我是一個不好惹的神經病!”打開盒子,掀開襯紙,我看過去,是一件淺粉色的禮服,將頭縮回來:“我說了不會去的。”

開玩笑,雖然我自認爲這些年來在如戰場一般的職場上拼殺了數千回合,早已練就我金剛不壞之身,但要我去參加前男友和前閨蜜的婚禮,實在還是有些……再說,畢竟是人家結婚的好日子,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還是不要去破壞的好。

然而念頭轉至這裡,心口卻好像被誰重重擊了一拳,鈍鈍的疼痛。兩個星期前收到姚銀珠寄來的請柬,大紅色的請柬燙金的字,喜慶又不俗氣。吳建宇和姚銀珠的名字,用黑色鋼筆填寫在新郎新娘的位置,準確無誤地刺痛了我。

當時林嘉琪正在我邊上剪指甲,看到請帖之後揮舞着小指甲鉗把吳建宇和姚銀珠上上下下十八代全都問候了個遍,並且撂下狠話一定不能讓姚銀珠太得意,沒想到她的招數就是推我上門。

兩個星期以來,我一直努力讓自己忘卻這件事。白天在公司忙忙碌碌不給一絲空暇,晚上喝一杯威士忌,早早入睡免得有些該忘卻的事入夢來。

可林嘉琪卻不給我做縮頭烏龜的機會。

嘉琪一個手指頭戳過來,差點把我從沙發上戳下去:“方悄悄,你有沒有搞錯,現在是人家先下了戰書,你居然要做縮頭烏龜?我可是聽說姚銀珠已經廣佈消息,說她給你也發了請柬,如果你想讓大家都看你的笑話,你就別去!”

“去了也是讓人看笑話。”我小聲嘟嚷。被男友拋棄,被閨蜜撬牆角,這好像不什麼光榮值得炫耀的事情吧?我的自尊心太脆弱,可不想去面對那些憐憫的目光。

“當然不是!”嘉琪激動得把我一把從沙發上拉起來,可憐的我就像布偶一樣被她“拎”到穿衣鏡前:“你看看,你看看現在的自己!方悄悄!你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個村妞了!”

“喂!”我急忙抗議,什麼叫做三年前那個村妞!三年前我只是比較樸素不會打扮好嗎!基本上和絕大部分大學女生一樣,怎麼能叫做村妞!

嘉琪完全沒有理會我的抗議,依然沉浸在自己慷慨激昂的演講之中:“你看看,這小臉蛋,這小身材,這小氣質!你必須去參加吳建宇和姚銀珠那對狗男女的婚禮,必須讓C大的人都看看,讓那瞎了他鈦合金狗眼的男人看看,他是丟了多好一個大西瓜撿了顆爛芝麻……”

“行行行,行了林嘉琪!”我覺得如果再不出言阻止,指不定林嘉琪還會說出什麼讓我額上斜線三條的話來,對於她的語言能力,我真的深深地爲她小學語文老師掬一把同情的淚—我怎麼就成了大西瓜了?

可惜林嘉琪誤解了這句話的意思,瞬間兩眼放光:“哎喲,早這麼痛快地答應了不就好了嗎,浪費我的時間!來來來,看看我給你準備的首飾,C&V的最新設計,市面上根本都還買不到喔……我是好不容易纔跟J借來的!”

C&V就是我和林嘉琪現在供職的珠寶公司,我們倆都在設計部,她是首席設計師J的助理,而我只是個打雜的。

“借用公司未面世的產品,這樣不好吧?”我擔憂着,可在下一秒,黑色天鵝絨的盒子打開,一對玫瑰金鑲鑽的心形耳釘靜靜地躺在那裡--

“J的最新設計,這只是樣品。”嘉琪轉動手中的盒子,好讓陽光照在鑽石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世間僅此一件。”

她的聲音低沉而誘huò,只是一瞬間,我就心動了。我不是要去參加婚禮,只是想要戴一戴這美麗的藝術品而已。我在心底如是安慰自己。

所謂出租車,就是你不需要的時候會看見它滿街跑,你需要的時候卻一輛也攔不到的神奇的存在。

現在已經是下午一點半,婚禮時間是下午兩點半,從這裡打車到婚禮現場至少需要四十分鐘,時間已經有些緊迫了。所以,穿着優雅的晚禮服精心打扮的我,此時也只能提着裙子踮着腳,伸着脖子極不優雅地朝前張望着,一邊在心裡祈求老天爺賜我一輛出租車。

本來嘉琪是要開車送我的,好死不死,車子卻前一天被送進了修理廠!這剛下過雨的天氣,我穿着禮服露着大半個肩膀在街頭攔出租,怎麼看怎麼狼狽。心裡也因此有點忐忑起來,總覺得今天會有意外發生。

這個念頭剛落地,意外就發生了——

“啊!”一聲尖叫,我連想死的心都有了。一輛保時捷從我面前安靜滑過,濺起地上的積水飛濺,粉色的禮服立刻成了一副潑墨畫。然後,匆忙之間往後一退,腳下一頓--鞋跟嵌進下水道蓋子上,“喀嚓”一聲,斷了!

什麼叫做欲哭無淚!這就叫做欲哭無淚!

這鞋子可是我剛買的,被林嘉琪借去穿了一次而已!該死的林嘉琪,到底對我的鞋子做了什麼!一!定!要!她!賠!

保時捷的主人匆匆下車,是個年輕英俊的男子,米色襯衫西裝褲,斯斯文文。“對不起,小姐,你沒事吧?”米色襯衫公式化地詢問。

怎麼可能沒事!我憤怒:“先生,你難道沒有眼睛嗎,我現在的樣子哪一點看起來像沒事?”裙子上盡是一片污漬,一隻鞋跟還卡在下水道蓋子上拔不出來,這還叫沒事?

對方皺了皺眉,聲音冰冷卻不失禮貌:“實在抱歉。”他彎腰,嚇得我趕緊往後一退,可一隻腳好卡在那,這樣一退失去平衡,差點朝後翻去。幸好米色襯衫及時拉了我一把,於是我另一隻自由的腳往下一踩,順利踩在他的黑色皮鞋上。

時間彷彿凝固三秒。我訕訕地把腳從他的鞋子上挪下來,憋紅了臉擠出一句:“一報還一報。”然後輕微揚起頭,深情地去凝望灰色的天空。米色襯衫沒有說話,輕輕抓住卡在那裡的高跟鞋,把我的腳拯救出來,然後起身,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衣服和鞋子的錢我來賠。”

賠?當然要他賠!可我現在要以這副狼狽的樣子去參加婚禮,這臉丟得,他賠得起嗎!想到婚禮,我急忙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一點四十五!再不走就要遲到了!恰好一輛出租車在面前停下,懶得再和那男人計較,伸手將名片一把奪過,匆匆上了車。

將目的地告訴司機,出租車加速前行,我吐了口氣,仔細看了看手裡的名片——

“蘇雲騁。”

這個人也奇怪,名片上竟然沒有寫公司,也沒有寫職務,除了個名字就是聯繫方式。不過看他的打扮談吐,還有那輛價格不菲的保時捷,應當至少也會是哪家小公司的高層吧。

名片上的聯繫方式是一串手機號碼,公司的高層們的名片不會只有一種樣式,一些公務上的交際,一般都會遞上公務名片,上面留的方式多是公司秘書的座機和公司的郵箱,而印着自己手機號碼的,是私人名片。

不過,我總不會真要人家賠她的禮服和鞋子的,我方悄悄又不是錙銖必較的人。這樣一想,就隨手把名片塞進了隨身的小包裡。

唉,現在要煩的,應該是怎麼處理裙子上的污漬吧。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壞事,這輩子要被老天爺這樣玩弄。

到了酒店,匆匆找到化妝室,用紙巾沾着清水試圖擦去禮服上的污漬。禮服是光滑的緞面,泥水已經滲透,雖然擦去大半,然而還是有淡淡的痕跡印在那嫩粉的裙襬上,仿若一幅畫壞了的淡色的潑墨山水畫。

無奈地嘆口氣,將裙子扯了扯,又試着把手交疊在污漬上遮蓋一些,卻反倒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只好暫時放棄。無奈脫下鞋子看了看鞋跟,幸好只裂了一點,小心一些的話還至於會斷。時間不早了,還是早點去露個臉然後走人吧--原本是來“示威”、“挑釁”的,沒想到居然要淪落成爲“丟臉”!

長長嘆一口氣,我對着鏡子努力笑了笑。

光華酒店後花園裡,婚禮已經開始。我趕到的時候,新娘正在父親的攙扶下慢慢走過紅地毯,新郎則站在臺上等候着。

花園很大,我站在入口處,與舞臺隔得很遠。

陽光很燦爛,新郎新娘的臉在燦爛的陽光下也顯得模糊沒有焦距。婚禮的現場播放着輕快的音樂,周圍熙熙攘攘,氣氛歡樂而熱烈,沒有人注意到我。

周身升起一股寒意,我忽然就有一些後悔今天的決定。就像小時候被老師選上去參加朗誦比賽,以爲自己在家把稿子都背好了,心理建設也做了無數次,甚至走近比賽會場的時候都是雄糾糾氣昂昂的無比淡定,可臨上臺的時候還是發現,自己的腳抖了。

我以爲自己已經可以面對這樣的場面,但是在看到吳建宇和姚銀珠的那一剎那,還是發現自己的腳抖了。

“悄悄。”就在我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的時候,一個紫色的身影已不知在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我猝不及防,臉上的笑容都來不及展現在最好的弧度:“林蕾,好久不見。”

大學的時候,我,林嘉琪,姚銀珠和林蕾四個人都在廣播站。那時的我不善交際——或者說,我只是學不會貌合神離的技巧,沒辦法對所有人都親親熱熱,如同閨蜜,我只與自己臭味相投的人走得近,比如林嘉琪。所以我與林蕾之間並不親近,

姚銀珠卻有一種特殊的本領,能讓所有人都與她交好,親密得如同相識多年。而從那件事之後,我就退出了廣播站。那時,除了林嘉琪與我“同仇敵愾”退出之外,竟無一人爲她說話。也是那時我才知道,原來自己的人緣竟是這樣差。

往事才匆匆在腦海中掠過一邊,林蕾已經親熱地挽着我的手:“悄悄,我還以爲你不來了呢。”她一邊說,一邊拉着我往舞臺走去。

說實話,我真是不太習慣林蕾對我這樣熱情的態度,當年在廣播站,我和姚銀珠還沒有因爲她介入我和吳建宇之間的感情而撕破臉皮的時候,林蕾就對我愛搭不理的,冷嘲熱諷的。所以眼下她這樣的態度只讓我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我本能地想把我的手從她那雙雞爪裡拯救出來,可卻是徒勞無功。

臺上司儀在說着些什麼,我還沒來得及仔細去聽,就已經被林蕾推到舞臺下,許多熟悉的面孔一個個撞進眼簾,多是昔日廣播站的同事,或是當年吳建宇的好友。

“悄悄,你來了。”衆人都紛紛打着招呼,表情微笑,眼神卻閃爍,又說:“悄悄你漂亮了好多。”他們大多都知道當初姚銀珠小三上位的往事,此時看見我出現彷彿有些意外和尷尬,都沒話找話起來。

我只是微笑,裝作熱情地一一回應。三年多了,我在職場上摸爬滾打,也早就不是那個不善交際的方悄悄。

臺上,姚銀珠已經和吳建宇並排站在一起。司儀示意大家安靜下來。於是我便趁機坐下,讓自己不那麼顯眼。

林蕾也在我身邊坐下。

大學時的姚銀珠就是漂亮的,曾經還被選爲廣播站之花,今天穿着白紗裙的她,越發得美麗動人。春末夏初的陽光照在白色的婚紗上,她的身後是大片粉色的氣球,襯得一切都宛如童話,而她就是童話裡最後與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公主。

音樂聲響起來,舞臺側邊的大屏幕上開始播放事先錄製的影片。

影片裡,出現了C大的校園。

熟悉的道路,兩旁的樟樹足有四五層樓那樣高,將陽光都遮蔽。

畫面中出現吳建宇騎着自行車載着姚銀珠的場景。那輛悄悄再熟悉不過的藍白相間捷安特,在屏幕上越行越遠。

風吹得姚銀珠栗色的長髮揚起,她回頭,朝着鏡頭微笑。

旁白的聲音溫柔而有磁性,在慢慢地講述着一對大學生浪漫的相愛相知的故事,然而我卻什麼都聽不進去,周圍有無數有意無意投來的目光,含義錯綜萬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裝作這一切都與我無關。

這一招的確是高明啊。

我以爲姚銀珠邀請我來,會組織她那一幫好閨蜜對她進行冷嘲熱諷,會做什麼讓我在衆賓客面前出醜,就像那些惡俗臺言偶像劇裡會出現的場景一樣。

可姚銀珠沒有這麼做。

她很聰明,邀請我來,如上賓一樣請到席上,與所有知道我們三人之間恩怨的人坐在一

起,然而呢,播放這樣的影片,把我放在最難堪的境地。

場景轉換到了廣播站,又是我熟悉的場景。原來與我和姚銀珠同期的那些廣播站成員大多都友情出鏡了,演繹一個廣播站平凡的日子。畫面上的姚銀珠剛剛播完音,接過吳建宇及時遞上來的茉莉花茶,周圍便響起曖昧不明的鬨笑聲,兩人的表情羞澀而甜蜜。

我的視線卻始終集中在廣播站牆上那幅畫上。我記起,這幅畫從六年多前我剛進廣播站的時候就掛在牆上,這麼多年,竟沒換過。

影片結束在兩人抵額相視的畫面,司儀請新郎發表感言,我沒認真去聽,只有末尾的一句話入了耳:“她是我今生唯一愛過的人,我很慶幸,我終沒有與真愛擦肩而過。”

剎那之間,倔強了三年的心底似有細微的破碎聲。

原來最悲慘的事情,是親耳聽到對方承認了他的真愛,並不是你。原來最悲慘的事情,是你終於不得不承認,你與他在一起的時光,於他來說不過是過眼煙雲,不值一記。

接着,臺上的的司儀請上了嘉賓表演,而姚銀珠與吳建宇則攜手走下舞臺,逐一向各桌親友敬酒。還沒輪到的賓客們,便都先吃了起來。

我坐的這一桌都是大學校友,大多畢業了有三四年了,雖然平日多在一個城市,可忙於工作也沒什麼機會見面,難得見了一次,都把婚禮當成了校友會,談論的都是大家在學校的時候的趣事醜事。

大學時候聚會,我總是不太起眼的那個。那時候我不漂亮,又不太善於交際。如今卻有些不同,用林嘉琪的話就是“再也不是三年前那個不會打扮的村姑”了,竟然成了大家談論的焦點。

“悄悄,幾年不見你的變化怎麼這麼大!”一個女的羨慕地,“變得好漂亮!”

一個男的打岔:“什麼叫變得好漂亮!悄悄以前就挺好看的,不過是不會打扮收拾自己,對吧!”他的結論博得了幾位男士的附和:“是呀,不過我以前就覺得女孩子那樣乾乾淨淨的就挺好!”

“不過現在這樣打扮打扮更好!哈哈!”

我心裡知道這是奉承,不過也樂得不揭穿,端起酒杯朝那男的虛敬了敬:“哪裡,現在還是村姑一個,上不了檯面呀!”眼角餘光瞥過林蕾,顯然臉色不豫,知道她在氣我變得這樣受歡迎,於是越發笑得媚眼如絲,引得那幾個男人連連舉杯相碰。

林蕾的臉色越發的難看,那毫不掩飾的嫉妒,我都能感覺到兩道銳利的目光“唰”地射過來在我身上挖了兩個大洞,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這時候,姚銀珠挽着吳建宇款款地朝我們走來。吳建宇彷彿這時才發現了我,表情一下子扭曲起來,跟喉嚨裡噎着塊蛋糕似的。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我默默地先把手裡一杯紅酒飲盡,然後纔跟隨着大家站起來。姚銀珠熱情地跟每一個人打着招呼:“謝謝大家百忙之中都抽出時間來參加我的婚禮。”她朝每一個人舉杯致意,最後才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姚銀珠舉了舉杯子:“悄悄,謝謝你能來。”

她表情真摯語氣真誠,可話一說出,周遭的氣氛有有些尷尬起來。剛纔大夥兒一番聊天,氣氛已經趨向融洽,都忘了過去的那些糾葛,而姚銀珠這樣刻意地向我一道謝,反而提醒了他們那段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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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也朝姚銀珠舉杯:“恭喜你。”

姚銀珠也笑:“是啊,你也覺得我嫁了個好老公,值得恭喜吧?”她把吳建宇往我面前推了推,剎那之間我,我簡直有一種把手裡的紅酒朝她那張惹人厭的臉上潑過去。

不過我還是有理智的:“我想大家都是這麼覺得的。”我看了看吳建宇,他的臉上有很明顯的尷尬,彷彿是不知道姚銀珠會演這樣一齣戲的,可這也沒有減少哪怕是一丁點我對他的厭惡。“建宇是個很好的人,我相信他會一心一意對你的。”

我特意強調了一心一意,擺明了就在說吳建宇劈腿,她小三上位的事,姚銀珠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勉強地笑了笑,附和地說了幾句是啊是啊,正打算找別的話題,旁邊有兩個小孩子打鬧着衝過來,從她身邊擦了過去,我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聽見她嬌柔地“哎呀”了一聲,把手裡大半杯的紅酒都潑在了我的禮服上。

我連忙往後退了一步,沒想到腳下正好是草坪與花崗石地面的銜接處,高跟鞋往上一踩,發出細微的“喀嚓”聲。

在那一刻我真有一種天亡我的悲涼之感。

“哎呀,悄悄,真對不起!”姚銀珠驚呼,連忙扯起桌上的紙巾往我裙子上蹭過來,一邊埋怨着:“哎呀,你看,你這是什麼高跟鞋,一踩就斷。悄悄,不是我說你,女孩子呢要對自己好一些,都這個年紀了,就不要去路邊攤買鞋子了……”

被她這樣一喊,周圍幾桌都轉過頭來看,滿臉的八卦好奇。我一臉黑線,又不能急着解釋自己的鞋子很貴,那樣倒有些暴發戶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錢的心態了。

“咦?”姚銀珠忽然又叫了一聲:“悄悄,你的裙子……哎呀,怎麼上面都是泥!”

林蕾也湊過頭來:“唉,是呢!我剛剛還以爲這是有意的設計,心想哪個設計師這麼沒品,在裙子上搞出這些畫蛇添足的墨染,原來是悄悄你自己的創意設計呀!幾年不見,你的品位真的變了好多哦!”

周圍有一陣低低的笑意,雖然不是刻意的嘲笑,卻讓我臉皮發緊,一時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創意你妹!設計你妹!品位你妹!

“剛剛在路邊攔車的時候,不小心被弄髒了。”我只能如實解釋。

“攔車?”姚銀珠瞪大一雙戴着美瞳的眼睛,“怎麼不讓你男朋友送你來呢?”不等悄悄說話,又說:“該不會你還沒有男朋友吧?唉,都二十六七歲了,怎麼還沒定下心給自己找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呢!”她嗔怪着,“是不是遇不到好的?不如我給你介紹啊,建宇公司裡很多下屬都很不錯的!”

林蕾也笑:“是啊,建宇的那些下屬我也見過,一個個都挺不錯的。”她臉上明媚,眼角的眼線簡直都要飛到天上去了。刻意咬重的“下屬”兩個字,讓我一時之間昏了頭。

“不用了,我有男朋友的。”此時的我並不知道,日後我將會爲這句話付出“慘重”的代價,昂首挺胸地脫口而出的時候,還有些自以爲聰明的小得意。

“哦?”林蕾顯然不是很相信,“那怎麼不帶來給我們瞧瞧?悄悄,你真不厚道,醜媳婦也要見公婆,再怎麼樣,總該帶來見見我們這幫老朋友嘛!”

呸,你男朋友纔是醜媳婦!我在心裡翻了無數個白眼,臉上一臉嬌羞:“他呀,工作忙得很。本來是說要開車送我來的,但是我又不想影響他工作。”

“是嗎?”林蕾緊追不放,“叫什麼名字,說不定我們還認識呢。”

“……”我怔住。

要找誰出來當擋箭牌?銷售部經理Jim?人家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爸爸了!設計部……好像全都是些Gay吧!天,整個C&V,居然找不出一個優秀單身男子可以給我做擋箭牌的!

心跳越來越慌亂,口乾舌燥。我下意識地舔了舔脣,然而這個露怯的動作卻讓姚銀珠更加篤定,她笑,彷彿在對我說,你永遠是我的手下敗將。我咬牙,微微偏開頭不敢與姚銀珠的目光對視,露在初春的陽光下的手臂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冷意。

蘇雲騁就是在這個時候,如一道陽光從陰霾中灑落一般出現在我的面前——當然,這只是我一個人的感覺,蘇雲騁可不這麼想,因爲他被我挽着手臂的時候,我能感覺得到他由內而外散發的那種不爽的心情。但我顧不得那麼多了,揚起我自認爲長得還算不錯的臉蛋展開明媚的笑:“Honey,你怎麼纔來!”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就對着姚銀珠宣佈:“這是我男朋友,蘇雲騁。”。

周圍有數秒的沉默,然後是嗡嗡嗡的聲音,我手心捏了一把汗,趁着衆人不注意的時候趕緊朝蘇雲騁擠眉弄眼。很好,這個傢伙的表情看起來——呃,雖然不是很高興,但是應該已經領會了我的意思。

姚銀珠此時的表情彷彿是吞了一隻蒼蠅:“悄悄,你的男朋友就是他?”

“對呀。”我毫不猶豫地回答。奇怪了,這個叫蘇雲騁的傢伙長得有模有樣的,比吳建宇帥了好幾倍,身材挺拔氣質出衆風度翩翩,她至於一臉這麼噁心的表情嗎?還是說我的“男朋友”實在太優秀,讓她一時無法接受?

想到這裡,我不禁更加得意。

蘇雲騁沒有放任我的得意:“你好了嗎?如果好了就走吧,車子在外面等着。”聽到這句話,我對蘇雲騁的感激程度直線飆升。雖然這話說得硬邦邦的一點都不如我的演技那麼棒,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已經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幫我圓謊,要他跟我一樣說出那個“Honey”,可能真的是太爲難他了。

於是我見好就收,衝他笑得比蜂蜜還甜:“差不多了。”又衝着姚銀珠林蕾甜甜一笑:“不好意思,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聊吧。”然後,不給姚銀珠任何反對的機會,轉身挽着我的“Honey”的手款款走出花園。

不過,是我太美了還是我的“Honey”太帥了,爲什麼我感覺到周圍有無數的目光一直在熱情地追隨着我?

直到上了蘇雲騁的車,我才擺脫了那些熱情的目光。

“奇怪,剛剛那些人幹嘛一直看着我們?”我拉下車窗上的鏡子照了照自己,嗯,妝容還算精緻,玫瑰之心襯得我皮膚雪白,又看了看蘇雲騁,嗯,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尤其是剛纔他的英雄救美,更讓我覺得他氣度非凡。“我們長得很正常啊,雖然俊男美女的組合是有點過份惹人嫉妒,也不至於這樣吧?”

蘇雲騁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用他的沉默表達了他已經不想陪我演戲的態度。於是我收起我的嬉皮笑臉,認真地跟他說:“剛纔謝謝你幫我解圍。”

蘇雲騁沒有看我,冷漠的側臉線條僵硬:“算是對剛纔的過失的補償。”他說的是禮服和鞋子的事情。我連忙點頭:“我知道。你放心,這件事絕對就此爲止!我不會要你再賠我的禮服和鞋子的!”爲了表示誠意,我從包裡掏出他的名片,小心地給他放到一邊。

蘇雲騁瞄了一眼,沒有說話。

切,裝什麼酷。我在心裡翻了無數個白眼,忽然纔想起來還沒有告訴他我要去哪,於是連忙把公寓地址報上,然後雙手合十笑容甜蜜:“謝謝啦!”

話音未落,保時捷穩穩停住。蘇雲騁轉過頭:“下車。”

我愣:“啊?”

“對不起,我並沒有要送你回家的意思。這個地方很好打的,下車。”冷漠的嘴角勾着一絲不耐煩,說完之後就再也不看我。

當下,我真的是使了吃奶的勁兒,才忍住沒有朝他罵一句“Fuck”。

開門,下車,關門,下一秒,保時捷已經無聲無息地從我面前滑走,我在車子的尾氣裡朝那遠去的影子默默地“呸”了一下。什麼東西嘛,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開輛保時捷了不起啊,這城裡一抓一大把!

稀罕!

車子掉頭,漸漸駛離我的視線,直到消失。初夏的風輕輕拂過,還是帶着點涼意。習慣性地去摸一摸耳垂,然後--

“啊!耳釘呢?”

“不會吧,方悄悄!你居然把那耳釘掉了!那可是J的最新設計,馬上就要開品別會了!”林嘉琪在電話那頭狂吼,“你知道我多不容易才借來的嗎!我千保證萬保證絕對不會損傷一分一毫,結果現在!你給我把它掉!了!”

我苦着臉:“對不起啊嘉琪……我……”我真是欲哭無淚了。

“馬上去找啊笨蛋!”嘉琪快急瘋了,“J會炒了我的!”

“可、可……”我要怎麼找啊。在上了那男人的車子之後她還照過鏡子,兩隻耳釘都還在,所以說一定是掉在那車子上了。可是!我只知道他叫蘇雲騁,其他的一概不知,那串電話號碼我只瞄了一眼,哪裡記得住啊!

這到底是多麼悲催的一天啊!

“我不管,許悄悄,你要對我負責!如果我被炒了,你要養我!你要負責給我找老公,你要負責幫我養孩子……”

“好,我負責……”我無力地低下頭,一邊迅打的往回趕去。他剛剛掉頭應該是回光華酒店吧?現在趕回去或許還來得及攔到他。

雖然希望渺茫,但死馬當活馬醫,我還是決定去碰碰運氣。

趕到酒店,然而到哪裡去找卻是線索全無,去前臺大廳有沒有一位叫蘇雲騁的客人,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但是莫名其妙的,前臺小姐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只能先到酒店大廳去等。可是,半個小時過去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卻還不見那蘇雲騁的身影。他該不會已經走了吧?我的心裡忐忑不安着,可也只能選擇繼續等下去,因爲除此之外,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找到他。

忽然聽見大門前一身驚叫:“啊——”片刻的停頓之後,“哎呀,我的包!”

一個小混混打扮的年輕男子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搶了一個在酒店大門前等待車子的老太太的包就跑。“保安!保安!搶劫啊!”老太太急得大喊。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一股熱血衝上大腦,我拔腿就追了上去。

“站住!”開玩笑,我方悄悄大學的時候可是拿過校級的短跑冠軍的,雖然已經“金盆洗腳”多年,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果連一個小混混都追不上,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不過,這高跟鞋穿着跑步還真礙事。

一邊跑一邊脫下高跟鞋,拎着鞋子光着腳以百米衝刺的速度一路狂追。身後酒店的幾名保安也揮舞着警棍追上來,一邊發出頗有氣勢的大喊聲。

劫匪的身手倒是很靈活,瞅準時機衝到馬路中間,擡腳就要翻越中間的安全欄杆。

“可惡!”我一急,順手一揮就把手裡的高跟鞋砸了出去。

一個完美的拋物線,高跟鞋穩穩當當地砸在了正在翻越欄杆的劫匪的後腦勺上,一個重心不穩,劫匪晃了晃身子,從欄杆上摔了下去。

“吱——”的一聲,一輛車子緊急剎車,司機罵罵咧咧地下車:“喂,你不要命了亂穿馬路!自己想死也不要搭上我給你陪葬啊!”順腳往劫匪身上狠狠踹了一腳,剛剛要爬起來的劫匪無力地再次倒地。

劫匪被迅速追上來的酒店保安帶走了,我將包交到老太太的手上:“阿姨,你的包。”老太太接過包,急忙在包裡翻找起來,直到摸出一個小盒子焦急的臉上才露出笑容,一把拉住我的手:“哎呀,這位小姐,實在是太感謝了。我這包裡有我和我先生的結婚戒指,如果丟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說着又從錢包裡取出一疊錢:“這些錢就當我給你的謝禮吧。”

我急忙擺手:“不用不用,舉手之勞而已啦!”開玩笑,我方悄悄可不是見錢眼開的人。

老太太見我推辭,忽然一拍手:“哎呀!看我這老眼昏花的!我記起來了,你是蘇少的女朋友嘛,怎麼會在意這一點點錢。”

蘇少?我呆了呆。

老太太見我發呆,笑着解釋:“剛剛在吳家的婚禮上,我都看見了。”

“啊……哈哈!”原來是這樣。我尷尬地笑笑,原來老太太是來參加姚銀珠的婚禮的。這時候一箇中年男人趕到了:“媽,我聽說你被搶劫了,沒事吧?”

老太太抓着我的手:“沒事沒事,多虧了蘇少的女朋友,特別英勇幫我追到了小偷,不然我和你爸的結婚戒指就要沒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老太太慈祥地看着悄悄。

“我叫方悄悄。”我真是尷尬極了,猶豫着要不要跟老人解釋清楚我不是那個什麼蘇少的女朋友的事實。轉念一想又覺得反正和老太太也是素不相識,讓她誤會就誤會吧,免得解釋起來又平添麻煩。

“方小姐,實在是太感謝你了。”中年男人遞上名片,“改天我再請你和蘇少吃飯。”我接過名片--嚯,宋文軒,居然是一家大銀行的行長。

雖然我等平民小輩這輩子和銀行打交道頂多也就是存款取款小額貸款,實在勞煩不了堂堂的大行長,不過我還是奔着資源廣納的精神對宋行長展開十分友好的笑容,並禮貌性地我了握手。

送走宋老太太和宋行長之後,我在大廳裡又等了近兩個小時,卻還是不見那個蘇雲騁。無奈,只好打道回府。

天,我該怎麼辦!回去一定會被嘉琪用滿清十大酷刑伺候的!

爲了不要死得太慘,我決定回公司接嘉琪下班,以實際行動來求得她的原諒——雖然這個希望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點零一。

C&V設計部。

作爲C&V的設計部門,是整個公司的靈魂所在,設計部的裝潢充滿了個人色彩。奶黃色的牆上張貼着C&V歷年的宣傳海報和國內外知名珠寶品牌的經典之作以及珠寶史上的著名人物畫像,一排排的玻璃櫥窗裡,亦擺放着各位設計師們歷年來的樣品。

我小心翼翼地把腦袋探進林嘉琪的辦公室,卻發現林嘉琪不在位置上。咦,這傢伙去哪兒了?該不會是被J罵哭了躲起來了吧?我的腦子裡迅速浮現出J一手叉腰作茶壺狀數落嘉琪的樣子,忍不住產生了愧疚感。

嘉琪,我對不起你,嗚嗚。

林嘉琪作爲C&V首席設計師J的助理,辦公室就在J的辦公室的外面。在我還來不及把頭縮回來的時候,J的辦公室門打開了,穿着花襯衫牛仔褲的J出現在門口。

糟糕!

我迅速轉身打算撤退,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哎喲,悄悄,你不是請假了嗎?”J扭着腰肢走過來,“請假去參加什麼婚禮,嘉琪還從我這借走了我的‘玫瑰之心’,說是要給你戴。哎喲,其實我覺得呢,人家的婚禮一輩子也才一次,你就不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搶風頭了嗎?宴會已經結束了?你該不會是穿這一身去參加婚禮的吧?”J目光疑惑地上下打量着我的T恤牛仔褲,“玫瑰之心呢?”

逃不掉了。我立馬擺上笑容回身,像往常那般親熱地挽着J:“是啊,我先回了一趟家,特地來接嘉琪下班的一起去吃週末大餐的。玫瑰之心我放在家裡了,下週一上班帶來給你。”

提起“玫瑰之心”,J是一臉驕傲:“‘玫瑰之心’可是我今年打算推出的驚世之作,居然沒讓它多現一會兒。你皮膚又白又細,配上玫瑰金更是好看。週一你可要記得帶回來。”

這時候林嘉琪正好回來,一看見我,馬上跟八爪魚似的撲了上來,拉了我就往外面跑,直到躲到清潔大嬸用來放拖把抹布的工具間裡,才狠狠一把揪住我:“方悄悄,你最好告訴我你已經找回了玫瑰之心!”

我討好地笑笑:“那個,我真心地希望我能告訴你我已經找回了玫瑰之心,可是天妒紅顏啊!事實總是與願望相反的……”

“方悄悄!”

“哎呀,我也是沒有辦法嗎!我已經馬上回酒店去找那個男的了,可是就是找不到啊!”我哭喪着臉,可憐兮兮地看着林嘉琪,期望她能對我產生哪怕一丁點兒的同情之心。

然而林嘉琪迅速地抓住了重點:“男人?”

面對她雙眼露出的惡狼一般的兇光,我小心地吞了口唾沫,毫無選擇地只能把下午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白癡!”林嘉琪聽完之後,毫不留情地給了我一耳刮子:“這麼容易拆穿的謊言你也說得出口,虧你長了這麼漂亮一個腦袋,裡面填的都是稻草啊!”

我抗議:“好歹也得是香草……”後面一個“吧”字在林嘉琪的殺人目光下自動消音。

“蘇雲騁,蘇少,蘇雲騁……”林嘉琪皺眉,反覆地念叨着這個名字,忽然她雙眼一亮,不由分說又拎着我出去在休息室的雜誌架上抽出一本雜誌翻開遞到我的面前:“你說的蘇雲騁,該不會是這個嗎?”

我伸出脖子去瞄了一眼:哎呦喂,可不是嗎!看着僵得跟植物大戰殭屍裡面的倭瓜一樣的臉,不就是我說的那個蘇雲騁嘛!

在得到我肯定的點頭之後,林嘉琪倒吸了一口冷氣:“方悄悄,你麻煩大了。”說着,她翻開下一頁,一個亮眼的標題:蘇雲騁,又一個神話。

“他可是RT的新任掌門人,RT董事長蘇雲芝的親弟弟,也是未來RT的繼承人。”林嘉琪的語調沉重,讓我恍惚間覺得她是在我的葬禮上念我的悼詞,“方悄悄,你覺得這個謊,能扯得下去嗎?”

整整一分鐘的靜默。

我瞪着林嘉琪,林嘉琪也瞪着我。夏夜的涼風吹進屋子,悄悄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我、我……”我呆了半秒,“那我怎麼辦?”

“怎麼辦?”林嘉琪把雜誌塞在我的手裡,“第一要做的,就是去找蘇少把玫瑰之心拿回來,否則,我就先把你活剮了。”

我定了定神,默默地翻開雜誌到蘇雲騁的那張照片上。幾個小時前我還挽着他的手親親熱熱地管他叫“Hoeny”,現在,我只想管他叫“trouble”。

週六。

難得是一個陽光燦爛的週六啊。可是,在這樣陽光和煦春光明媚的週六,我居然不能去野外踏個青,放個風箏,也不能去商場購個物,吃點好吃的,而是要像現在這樣,跑到RT公司去找蘇雲騁。

其實我根本拿不準,堂堂RT的蘇少會不會在週六還出現在公司裡,跑到RT去只是因爲除此之外,我沒有別的任何辦法。幸運的是,我等到了。

蘇雲騁看到我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皺眉。

我想我也真心沒有給他留下過好印象,所以也就忽略了他不友善的表情,如獲救星一般衝上去,沒想到腳下12寸高的高跟鞋實在不給力,“咚”的一下整個人趴到在地上。當是時,蘇雲騁正站在距離我腦袋不足兩米的地方,他進門的時候,整個大堂裡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他的身上,這時候都全都轉移到我身上來了。幾個保安原本看見我朝着蘇雲騁撲過去,衝上來想要保護蘇少,一看到這架勢,全部都愣住不知所措。

當時我真心想把我的臉深深地埋進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裡,就此不起。

不過轉念一想,幸好我今天穿的是褲子。這個信念終於支撐我在衆目睽睽之下站起來。膝蓋沒有磨破,只是疼得皮緊,我訕訕地揉着膝蓋,一邊朝蘇雲騁走近了兩步。

我還沒想好要怎麼開口打招呼,蘇雲騁說:“跟我來。”沒等我點頭,他自顧自朝大堂一側的休息區走去,我連忙跟上。

RT公司在本市最貴的商業大樓裡,一樓大堂的休息區也是豪華配置。大廈的一側靠水,蘇雲騁走到近水陽臺上,頗有氣勢地在米色的沙發上坐下,那架勢,就跟偶像劇裡的豪門男主似的。我三步並作兩步跟上去,屁股都還沒沾到那豪華的沙發,蘇少冰冷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找我有事?”

我打了個寒顫,連忙把我丟失了耳釘懷疑是在他車上的事情交代清楚,以免他誤會。

蘇雲騁聽完點點頭,叫來助理吩咐他去車上找,然後起身打算要走,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坐下。剛剛纔放鬆了表情的我連忙重新擠出溫柔賢淑的笑容,端坐好聆聽蘇少的訓導。

“方悄悄,對吧?”

我甜甜地笑:“是的,蘇少。”果然不愧是蘇少,我記得我根本沒有向他透露過自己的名字,一夜之間,他已經通過自己的方式得知。不過這樣說來,我對而言起碼是個值得去打聽的人,而不是陌路?

蘇雲騁烏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我,他就那麼隨意地在沙發上一坐,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讓我不覺間矮了一截。

“方小姐,有些話我想我還是早點說清楚得好。”

我點頭。

“昨天的事情我希望就到昨天爲止,待會你取回你的耳釘,我們就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懂嗎?”

我再度點頭。

難怪他剛纔看見我跟看見了粘蟲似的,原來以爲我是來糾纏他的。哎喲喲,這些什麼少爺公子的就是自戀,雖然他的確英俊多金,雖然我的確花癡貪財,但上天作證,對他,我還沒來得及產生非分之想,起碼截止目前爲止。

時下,我最關心的還是我的耳釘。

於是我很誠懇地:“蘇少您放心,如果不是那枚耳釘關係到我飯碗問題,我絕對不會願意再次見到您——啊不,我的意思是,我絕對不想再見到您……”

在我胡言亂語的解釋之下,蘇雲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冷着臉點點頭,起身,踩着金色的陽光大步離開。

遠處,無數悄悄假裝在忙其實都在偷看這邊情況的人見蘇少一走,一下子呼地向我挪近好幾米,竊竊私語之際毫不收斂地用堪比X光的目光對我上上下下一番掃射。

我知道這些人肯定是在心裡猜測我和蘇少的關係。內心忍不住有些小小的虛榮洶涌澎湃,但表面還是淡定優雅地坐着,端起咖啡小啜了一口。沒過多久,蘇雲騁的助理就拿着遺失的那枚玫瑰之心出現了,我將小小的耳釘接過來,放在掌心看了看,還好,沒有損壞。

正午的陽光毫無遮擋地照下來,耳釘閃出溫柔的色澤。

離開的時候,一路上又收穫了無數異樣的目光。我一邊享受,一邊也在心裡小小地遺憾着,這輩子恐怕是唯一一次這樣受人矚目了,從這一刻起,我與蘇雲騁就想是兩條相交線,離開交點,只會越走越遠,再無相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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