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下弦月,小小的房間一片朦朧,潔白的窗紗隨風翻卷。
蘇盈無聲地躺在牀上,用耳機反覆地聽着那首歌:
月光與星子 玫瑰花瓣和雨絲
溫柔的誓言 美夢和纏綿的詩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有沒有機會 重來一次
飄蕩在春去秋來的日子裡
是苦苦隱藏的心事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既然會結束又何必開始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蘇盈聽着這一首歌,腦海中不斷出現和慕濤青梅竹馬、同窗共讀的片段,還記得初中臨畢業的時候,他握着自己的手,情真意切地說:“盈盈,就算咱們不一個高中了,你也一直要和我保持聯繫,然後,我們一起上大學,一起工作,一起……好嗎?”
那是15歲那年,中招前夕,他在小樹林裡,對自己說過的話。
此刻,卻只有那個舊舊的考拉熊陪伴着自己。他說的,看見這個熊,就是看見他了。可是此刻,自己就要和別人訂婚了,他卻在哪裡呢?如果知道自己要訂婚了,他又會怎麼想呢?
蘇盈腦海裡胡亂地想着這些,不由得心亂如麻,淚流滿面:慕濤啊慕濤,我好恨,我真的好恨!
她不由得扯下了耳機。
正在這時,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竟然就是《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她一驚,慌亂之中,竟然給掛斷了。還好鈴聲馬上又響起,蘇盈幾乎是用顫抖的手指按了接聽:“喂?”
“盈盈,我聽在豪帝當經理的同學說,明天你要和陸一豪在那裡舉行訂婚典禮,是真的嗎?”慕濤急切地問道。
“是啊。”蘇盈的音調無力而蒼茫。
“不是吧,盈盈,你怎麼能和別人訂婚,你和別人訂婚了,那我該怎麼辦?”慕濤頓時激動地喊道。
“我怎麼不能和別人訂婚?再說了,你該怎麼辦,和我有什麼關係?”蘇盈禁不住反脣相譏。
“盈盈,我們不要再賭氣好不好?聽說你要和別人訂婚,我都快發瘋了!不行,我要見你,我一定要見你!!”
“慕濤,何必呢,你我本來就……”
“盈盈,我不管,我現在馬上過去,是你出來,還是我直接去你家?”慕濤一副豁出去的口氣。
“好吧。”蘇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們去再回首茶樓吧。”
既然終須要
面對,那就面對好了。
半個小時後,兩人相對坐在一個雅緻的小房間裡。
中間是一張小桌子,兩邊的藤椅是懸吊着的,扶手上是披垂的綠葉和花朵,是一個約會談心的好地方。
慕濤一坐下來,就隔着桌子想握蘇盈的手,蘇盈卻立刻觸電般縮了回去,“盈盈,”慕濤不免有些尷尬,“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談一談。”
“你說吧,我聽着就是。”蘇盈的態度卻顯得特別疏離,甚至刻意坐得向後了一些。
“盈盈,這麼多年來,你明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意,爲什麼還一直躲着我,始終拒我以千里之外,難道說,你真的忘記了我們當初的那段感情嗎?”慕濤雙手交握,定定地凝望着她,目光裡顯得特別傷心和沉痛。
蘇盈也靜靜地回望着他:眼前的這個男人,已從當初那個溫雅如玉的少年,變成一個沉穩儒雅的青年;可是自己卻變得越來越看不懂他,而且覺得,與他越來越隔膜,越來越疏遠。這一切,究竟是爲什麼呢?
她唏噓很久,才淡然笑道:“慕濤,你別忙着指控我。既然想開誠佈公,那咱們就好好談一談。當初,是你說要一直和我保持聯繫,然後一起上大學,一起工作,一起……結果呢,上高中後,你就莫名疏遠我不說,還和蘇曼糾纏到一起,後來還和她上了同一所大學,搞得儼然是一副情侶的模樣;當然,或許就是情侶也說不定!”
蘇盈說着,激憤地揮了一下手,“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不斷地和我糾纏呢,我們不是該橋歸橋、路歸路纔對嗎?”她說着說着,眼睛就紅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卻又拼命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
“盈盈,你別哭,也別傷心,我承認,都是我不好!”慕濤一見蘇盈淚眼盈盈的模樣,頓時慌了,站起來,又是遞手帕,又是遞水杯,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
蘇盈卻索性轉過身去,根本不看他。
慕濤望着蘇盈單薄而又秀美的背影,想起過去種種,那些歡樂或者低迴的往事,不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來到蘇盈面前,輕輕地蹲下,握着她的手道,“盈盈,事已至此,我就把什麼都說出來吧。”
蘇盈不由自主地望着他,這麼多年了,他終於肯解釋,她卻覺得內心早已是一片蒼涼,“好吧,你說。”她緩緩地把手抽了出來,並且下意識地坐得離他更遠些。
“盈盈,你應該知道,我一直喜歡的,其實就只有
你一個人。早在初中的時候,我就下定決心,你蘇盈會是我此生唯一的鐘愛,也必將是我唯一的愛人。可是,我沒想到,命運會那麼無情,居然會把我們分開……”他雙手捂着臉,彷彿又陷入那一段痛楚而又無助的回憶。
蘇盈聽他這麼說,也無法不動容:原來,他真的是喜歡自己的,可是爲什麼~~她雖然內心狂跳不已,卻真的無法相信。一時之間,她只是泥塑木雕一樣的坐着,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驚是喜,是悲是嘆,竟似乎是癡了。
“或許是蒼天在捉弄吧,上高中後,我竟然和蘇曼一班。還記得有一次上體育課的時候,我因爲輸水,剛回到教室,就發現她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板凳上,一動也不敢動。後來她求我幫忙,我就幫她偷偷地買了一包衛生巾,還把我的運動衣借給了她。從那以後,她就總喜歡黏着我……”
“所以你們倆就好了,對嗎?”蘇盈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不是這樣的。是因爲有一次,我的一個好朋友過生日,我們一起在外面喝醉了酒,蘇曼就陪我回到我租的房子。醒來的時候,我才發現,蘇曼竟然,光着身子,躺在我的牀上;我,我當時簡直嚇壞了!”慕濤抹了一把臉,顯得十分尷尬。
“是嗎,原來如此。”蘇盈幽幽道。
“可是盈盈,我其實一直都懷疑,當初……”慕濤說着,捉住蘇盈的手臂,渴切地想解釋。
“你不用再說了!”蘇盈聽到這裡,忽然莫名憤怒,同時還感到一種冷冰冰的幻滅,人被人欺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居然還想自欺欺人!他和蘇曼曖昧了那麼多年,居然想用一席話就撇清?呵呵。
她霍然起身,悲憤莫名:“慕濤,時至今日,我終於明白了:原來你自始至終,只不過是一個自私而又可鄙的懦夫,所以你纔會搖擺在我們姐妹之間。可惜,本姑娘不會再奉陪了,你就好好地照顧你的蘇曼吧,或許她纔是一心一意、始終真愛你的人!”
說完,她拿起自己的小包,轉身就走。
“盈盈,你聽我說,我和蘇曼之間並不像你想的那樣……”慕濤急忙起身,抓住她的手想解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已經沒興趣再聽了!”她卻一把甩開,憤然離去。
“爲什麼,盈盈,你始終不肯冷靜下來,好好聽我解釋呢?”慕濤眼見她已走遠,只得頹然地坐在藤椅上,狠狠地把手指插進了頭髮: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