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舊天天撿樹枝,因爲我還是不能確定他們是否還會回來,也許撿樹枝早已成爲我的一種生活習慣了。三個晝夜過去了,依然如故,沒有人回來,十三個晝夜過去了,依然如故,還是沒有人回來,三十三個晝夜過去了,依然如故,始終沒有人。我覺得那兩個人也許真的不在了,也許不會再有人逼我撿樹枝了,也不會再有人用樹枝抽我了。我的生活可以發生變化了,我也許不需要再去撿樹枝了,我也許可以自己支配自己的行爲和時間了。
我不再機械的撿樹枝了,我開始了我的新生活,經常臆想的新生活。我開始到處採集吃的東西,以前我發現了很多可以吃的東西,但是沒機會去品嚐,現在終於可以放肆的去吃了,時間似乎也不會自己流走,我可以自由的去四處發掘、尋覓美食了,雖然我即使不吃不喝也可以活十幾天。我爬上大樹摘下攀附在上面的青葫結出的大葫蘆,掏空裡面的的籽瓤,然後用魅水灌滿。獨角虎自認爲是叢林的霸主,所以他們一般都是單獨出來捕食,我躲在大樹上,將魅水悄悄地灑在從樹下路過的獨角虎的頭上,獨角虎就會馬上栽倒在地,然後我就可以用石刀剔出它的虎骨,再用石頭砸開享用裡面的虎髓了,虎髓似蜜膠般順滑,有一股略帶腥氣清涼微甜的味道。用魅水還可以捉到很多其他的動物。我還會採摘下須魔樹的果子去薰刺蜂,須魔樹的果子有拳頭大小,得爬老高老高才能採到,須魔果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味,任何生物聞到都會退避三舍。刺蜂的蜂巢特別的巨大,掛在懸崖底下。我得爬到更高的地方把須魔果吊下去吊在它們的巢邊,當刺峰聞見須魔果的氣味時立即四散飛奔,馬上就不見了蹤影。我用石刀掏出一個大洞,然後鑽進去,靠着嗅覺找到蜂蜜然後在裡面大快朵頤,這蜂蜜吃上一次十天也不會有飢渴的感覺,我只是偷吃蜂蜜並不打擾蜂后。我喜歡灰牛的肉乾,犬狼的腦髓,姬蚺的膽……我用天豹的皮做成衣服,天豹皮做的衣服真是舒服,比我原來用小獸做的衣服強過百倍,還特別的暖和、舒適。
最最最想弄的還得是天梟的蛋,天梟的窩搭在須魔樹主枝的最頂端,雌天梟七年產一次蛋,每次產完蛋以後巢內就會散出金色的光芒。雌天梟七天出去採一次食,每次兩個半時辰,我從來沒有見過雄天梟,天梟可以看清視野可及的任何東西,千米之內轉瞬即至。天梟伸展雙翼佔地百米,喙如金槍,爪似銀鉤,讓它抓住簡直不可想象,我也真是閒極無聊,根本沒有想到因爲自己的無聊會給自己帶來多麼大的危險。
這麼多年來我早已摸透了天梟的習性,我先是準備了一葫蘆魅水以防萬一,然後用須魔樹的枝葉編成衣服穿在身上,慢慢地爬到天梟窩的附近,窩在那裡等到雌天梟離巢。雌天梟還是一如既往的出去覓食,把蛋留在窩裡它很放心,因爲在這個叢林裡沒有任何生物敢把主意打在它的頭上。我這麼多年來在腦海裡演算了無數遍的計劃這次終於可以實施了,等它飛遠了看不見一段時間了,我迅速地爬到天梟窩邊,這窩實在是太大了,我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看見巨大的窩中間有一顆紫金色的拳頭大小的天梟蛋,真是漂亮極了。在天梟蛋的周圍還盤着一條十數米長的姬蚺,姬蚺好像睡着了,我不敢大意,輕輕地爬進窩裡,到了姬蚺近前急速地拔掉葫蘆嘴把魅水灑在姬蚺頭上,姬蚺的腦袋動了動沒有醒來,睡得更死了。我用樹枝戳了它幾下,它紋絲不動,好了,魅水起作用了。我急速地跳過姬蚺抓起天梟蛋就往樹下溜,這次下樹的時間比平時可快太多了,下了樹我狂奔着向方腦袋的洞跑去,有魅水簾洞,那裡最安全,跑到樹枝堆的時候我猛然聽見雌天梟的哀鳴,哀鳴聲猶如利箭般直欲穿透我的耳膜,快跑!當我跑到洞口時感覺到天色一下暗了下來,不好!我縱身一躍跳向洞內,在我剛到魅水簾時感覺身上用樹枝編的衣服被東西勾住了,壞了,我顧不得想太多身子向下一縮,樹枝衣被勾走了,我也就順勢向前一滾滾進了洞裡,好險,好險,差點小命就不保了。坐在石頭上我定了定神,伸手看了看手中一直緊緊攥着的天梟蛋不禁連連搖頭,除了好看也沒有啥呀,爲了個這而得罪天梟可真是不值呀。看了半天,管它呢,又不能還回去,既然到手了就先嚐嘗,看看滋味如何,我應該是乾元山第一個吃天梟蛋的,想到這不免的心裡還有一絲小得意,呵呵。我拿起天梟蛋照自己腦門一磕,蛋裂了我把嘴向上一張,蛋裡的汁液跐溜一下全進了我嘴裡,還沒等我嚐出什麼味了,就又順着我的喉嚨滑進了我肚裡。我咂咂嘴沒什麼味道呀,這是什麼呀。唉,太不值了,早知道是個這結果我就不去偷了,算了,累了,先躺石頭上睡一覺吧,雌天梟肯定在外面了等着我呢,我先睡讓它慢慢等吧。
我又做夢了,夢見了好多好多的水,我就在水面上漂浮着,也不會沉下去。還有說話聲,不過很細微了聽不清,水非常的溫暖,好像一隻溫柔的大手,撫摸着我的每一寸肌膚,“嗯”這是我有生以來最舒服的夢境。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忽然感覺到右眼有一股激流衝向我的全身,猶如荊刺般沖刷着我全身的經脈,我想喊疼卻又發不出聲來,緊接着胸中好像有一塊巨石脹滿胸膛,像一塊快速腫脹的雲朵直欲破胸而出,腹中也爆發出各種擰痛讓我肝腸寸斷,就像是無數把石刀在我腹中翻攪。“啊!”我慘叫一聲蹦了起來,一頭撞在了洞頂上,“嘭”的一聲過後我聽到頭骨有碎裂的聲音。體內巨痛的爆發使我近似發狂,我在洞內亂碰亂撞,各種骨裂的聲音傳入耳中。癲狂到最後我一頭栽倒在地,全身的骨頭都撞斷了,再也不能支撐着我站立了。巨痛猶如乾元山頂的颶風一波強過一波,最後劇痛終於使我失去了知覺,昏迷不醒。
恍惚間我看到了一座黑色的山峰,看不到頂的山峰,山峰上只有裸露的巨石。山峰又像是被什麼東西包裹着,自上而下全被包裹着。那應該是水,雖然是無色的,但我確實能感覺到它的充在。我這是在哪呢?眼前只有白水和黑峰。白色,還有黑色,腦海裡一直飄蕩着這兩個顏色,全世界只剩下的這兩個顏色--白色,黑色。彷彿過了千年、百年,我的世界裡一直充斥着這兩個顏色,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時而交錯,時而分明,反反覆覆,無休無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