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白沐青陪明一坐在河邊飯後小坐之時,白沐炆從後院那個小門走了出來,不知道說着什麼的兩人並未注意到他,而他的步子留在那裡一時之間也沒有移動的意思。
在白沐炆看來,他依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等了許多年找了許多年的妹妹就坐在那裡,臉色紅潤神采奕奕,無數個夜裡他曾夢到她會在被追殺中,在恐懼中身形消瘦。猶然記得那一夜母后來找他,告訴他她將帶青兒離開這裡時,他像個傻子一樣愣在那裡。
“沐炆,你若是要離開這裡我會安排人送你離開,你若留下來,我也不會阻攔,可你要知道留下來便是一場無止境的折磨與災難。”
“母后,我不會走,我是父皇最後的希望,我會活下去,無論他們對我做什麼我都會活下去,我要奪回江山奪回皇位。你帶青兒走吧,等我長大了,便接你們回來!”
那時候他並不知道母后帶走青兒的方式竟然是一把大火燒了寢宮,他趕到的時候只有熊熊大火,不敢問,卻聽許多人說過,皇后娘娘刺死了晉城公主,自刎殿中。
他不相信青兒死了,唯有記得自己的承諾,即使別人如何羞辱,他都努力活在禁宮之中。
如今看着青兒笑得像小時候一樣的歡樂,突然這些年壓抑在心口的抑鬱之氣疏散了,蒼天終是待他不薄的,而父皇母后此時在天之靈也該是欣慰的。
“大哥!”白沐青先看到了白沐炆,提着裙襬幾步小跑了過來,“不是讓你睡上幾個時辰,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白沐炆伸手捋了捋她額前的碎髮,“我哪裡睡得着,怕是夢一場,一閉眼再睜開你就不見了。”
青兒伸手挽住白沐炆的胳膊,陪着他一同往涼亭走,“大哥,不會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你鬼靈精,我可不敢信。”白沐炆的笑意帶着寵溺,“三番兩次讓嵐煥來救我的是你吧?將如是送去山裡安頓的也是你吧?琴師穆青青是你吧?騙了我那麼
久……”
白沐青吐吐舌頭,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大哥定會猜到很多,“所以呀,我這不是一直在你身邊嘛,你這是秋後算賬!”
白沐炆略帶擔憂的看向妹妹的胸口,“那時候我刺了你一劍,你本就有舊疾……”
“沒事,我如今身子都好了,多虧了明一。”白沐青朝明一看了一眼,明一對着白沐炆俯身行禮,雖同是皇子,但明一這屈身行禮可爲的都是白沐青。
白沐炆也明白其中意思,從方纔他們眉來眼去之間也不難猜到他們的兒女心思,方纔在院落之外,他也是親眼所見明一爲了救青兒可是不惜犧牲性命,可自己剛重逢相認的妹妹有了心上人,還是讓他心裡有些酸酸的。
“青兒,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太子殿下事務繁忙,你總是麻煩,這可不好。”
“沒事沒事……”明一聲音都有些急促,白沐青卻鬼機靈得很,她知道大哥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傻和尚,我大哥逗你呢。”
“你還是那麼聰明。”從小白沐炆耍什麼心眼都能被妹妹看穿,“只是這次就不能故意放水?”
“不行,明一是我看中的人,是和大哥一樣重要的人,他不能欺負大哥,大哥也不能欺負他。”
青兒的一席話在明一心中可是蕩起了不小的漣漪,投過來的眼神可謂是溢出了蜜,白沐炆咳嗽了一聲,“好好好,女大不中留,當年父皇就說過,青兒長大了總是別人家的。”
正是白沐青臉色泛紅嬌羞之際,明一突然單膝跪下,“我明一此生只愛青兒一人,願守護她一輩子,今日請蒼天爲證,若是有背棄誓言之日,定死無葬身之地,不得輪迴。”
白沐炆看着身側有些動容的妹妹,心中自然是信了面前這個男人的,他跨一步上前扶起了明一,“都說長兄爲父,今日我便代替父皇將青兒許配與你,若你猶若違背誓言,不等蒼天懲罰,我定踏平你臨蘇,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爲何我的婚事你們要說得如此血腥?”白沐青凝眉,兩個男人相視一笑,他們都明白,因爲面前這個女人都是他們珍愛的。
“青兒,既然我已將你許配給太子殿下了,你便隨他回去吧。”白沐炆握着妹妹的手,說得有些意味深長,而白沐青卻瞬間明白了大哥的意圖。
“大哥,我不會走的,我要回大渝。”
從白沐青突變的臉色中,明一自然明白她並不是不想跟自己走,也明白他們兄妹在青兒回大渝這件事上有了分歧。
“你可知道他這些年越發的兇殘,這次派人來接你就很是不尋常,我怕他早就想好了法子折磨你,你此時去太過危險,我絕不允許。”白沐炆臉色也很嚴肅,口氣堅定。
“所以你派影衛來假裝挾持我,就是不想我進宮。我知道你是想要護我周全,但我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了,我努力了這麼多年,只爲了有足夠的實力回去,回去與他戰鬥,奪回原本屬於父皇屬於你的一切!”
“不需要!”白沐炆一口打斷了,“這些年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沒有什麼比你好好活着更值得,若是父皇在,他也一定是這麼想的。”
“可我不這麼想,這些年我每每想起父皇慈祥的臉就覺得愧疚,爲人子女卻不能爲他報仇,如今我看到火還是會很害怕,我的腦海裡會浮現母后死前滿臉的不甘,而他卻逍遙的坐在王位之上,若是不報大仇,我此生都不會有一夜安眠。”
“青兒……”不是找不到理由去勸說,只是在妹妹滿臉的淚痕間,他無力再說什麼,那樣的痛苦他也一樣經歷着,甚至比她更深有體會,比她更濃烈。
輕輕的擦着她的淚水,“比小時候愛哭鼻子了,我早就知道勸不住你的,既然你不願回頭,大哥就陪你走到底,我們兄妹聯手,沒有什麼可以再傷害到我們。”
青兒的臉上有了一絲淺笑,“恩,父皇曾經說過,我們兄妹聯手,大渝都要翻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