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是抱着孩子在大堂等白沐青,原本早朝之後就該回來的,但是她一直遲遲未歸,已經是黃昏時候了,也沒有來個報信的,她很是不安,深怕又有什麼意外。
白沐青去了一趟皇陵,但是卻沒有敢進去,騎着馬趕回東宮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路過大廳的時候就像是沒有看到唐如是一般,徑直朝內院走去了,唐如是跟着上去的,她見白沐青神色很不好,心中放心不下,一路隨着她去了佛堂,那裡供着白沐炆的牌位。
沒有人開口言語,屋裡的白沐青看着牌位,屋外的唐如是看着白沐青,整個院落都是安靜的。
終於白沐青的抽泣聲打破了一切寧靜,她跪在牌位前哭得不能自已,白沐炆走後,她鮮少哭,更是沒有哭得這麼徹底過,唐如是跟着落了淚,雖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麼了。
商餘道來的時候也有些無措,沒有人敢走進去,他們站在屋外,看着裡面那個人哭得崩潰像個孩子一般。
唐如是把手裡的孩子交給商餘道,她提起裙襬邁進了佛堂,蹲在白沐青身側,“莫要哭了,你大哥看着定是又要心疼了。”唐如是輕輕地拍着白沐青的肩膀,像個母親哄着孩子。
“大嫂,你爲什麼不怪我,你該怪我的,是我害死了大哥,是我害你沒有了丈夫,害易安這麼小就沒有了爹!”一擡首,白沐青那哭花的臉讓唐如是有些哭笑不得,她替她理了理亂了的髮絲。
“青兒,你大哥知道我有了身孕之時曾與我說了一夜的話,那些話我句句都不敢忘,他似乎將此生要與我說的話都說盡了,因爲那時候他很怕,怕有些話是來不及說的。你大哥與我都一直活在恐懼與擔憂中,他很早就讓我去適應,適應他隨時會因爲報仇而喪命,是他一次次告訴我,在他離開之後我不能脆
弱,我要勇敢的做個母親,照顧易安,也照顧你。”
唐如是沒有去回答白沐青的問題,但是白沐青卻深深的明白了大哥的愛,明白了大嫂的心意,父母逝去後,大哥與大嫂便將自己視作了孩子,對她便只有無盡的寬容。
“我不配,不配大哥如此待我,他不知道,不知道我……”白沐青也不知道如何說出口,她自己不願意去相信的事如何去告訴別人,轉頭看向那個牌位,“我原本想着無論如何都要給大哥報仇,不惜一切代價,可如今我動搖了,我不知道還能不能下得去手。”
“是白湛又爲難你了?”唐如是聽她說要報仇,不禁凝眉,“青兒,我比你更想替沐炆報仇,恨不得親手殺了白湛,但是若要以讓你受傷甚至付出更慘重的代價,這個仇我寧願不報,這也是你大哥的意思,他更願意你過得好就好。”
唐如是的一番開解更讓白沐青的心頭如尖刀在戳一般,她再也無法說出自己是白湛的女兒的事,若是唐如是知道了,若是衆人知道了,那她的父皇與母后怕是再也無法安寧,會被世人詬病,而唐如是心中也會留下一根刺,不得釋懷。
“大嫂,我餓了……”
唐如是一愣,隨即她便笑了,“知道餓了啊,飯菜已經讓廚房熱了好幾遍了。快去洗把臉,我去讓人給你送去房裡。”
白沐青點點頭,見唐如是放心的走出了佛堂,與門外的商餘道目光相遇時,她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商餘道也走了,她起身走到牌位前,望着上面“白沐炆”三個大字,“大哥,你的仇我一定會給你報的。”
白沐青走出佛堂便有下人來報,曲夫人求見,她沒有拒絕,而是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髮飾,讓人將曲夫人領去她的書房。
在白沐青的書房,曲
夫人看着白沐青吃着飯菜,唐如是也在,盯着白沐青吃完了飯菜再親自端走的,對曲夫人也很是有禮,特意讓下人添了新茶給她。
待屋裡只剩下兩人之時,曲夫人滿腹的話語卻也不知道如何說出口,“青兒……”
“姨娘,我有一事想求。”
白沐青突然而來的請求讓曲夫人一愣,但是還是點了點頭,“用不上求,你且說。”
“今日你且當做什麼都沒有告訴過我,我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曲夫人一愣,但卻覺得這樣最好不過,她也希望沐青心中不要爲此過不去,“青兒,你能這樣想我很是願意,那日後呢?你可有什麼打算?”
“姨娘可是擔心我再對他作出今日這樣出格的事?”
曲夫人的確這樣擔心,畢竟她瞭解青兒對白湛的恨,是那般的深刻。
“不會了,方纔姨娘也看到了,大哥走後我要好好照顧大嫂與易安,不管我能不能,我都殺不了他的,我知道。”
明明她說的都在理,可曲夫人卻覺得太過順利,總有什麼不對勁,但也明顯的青兒不想再對她說什麼了,臨走之前她忍不住再說些話,“青兒,他此生並不容易,我與你娘情同姐妹,也很感動你父皇對你與孃的情誼,可我還是想對你說,江山之謀向來沒有對錯,他對大渝江山是無愧的,你父皇仁厚是個好丈夫好父親,但對於大渝來說並不是一個好皇帝。他雖對人太殘忍,可是對江山社稷來說,是個好皇帝,不然如今的大渝不會這樣。”
白沐青明白曲夫人話裡的意思,她恨白湛,卻也從不抹殺他的政績,尤其是涉及朝政這些日子,她更是清楚明白他治理國家的手段了得,但她不是大渝一個平凡的百姓,只是一個被他害的家破人亡的人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