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傑謀算到現在,從來沒有算到趙一鳴會帶一位夫人回來:雖然趙一鳴會成親,但是他認爲一定是在京中由老太爺和老太太做主議親,他當然會好好的準備一番以應對新來的夫人。
但當日,紅裳的出現出乎了他們(所有心懷叵測之人)的預料:因爲老太太不喜趙一鳴在外娶妻,所以在紅裳回府之前,府中雖然知道老爺在南邊兒好像有了女人,但也認爲是妾——老天太不高興當然不會提及,老太爺不會同家中的奴僕說這種閒話,所以知道紅裳快要到趙府,老太太才讓人收拾院子時,家裡才知道大老爺娶了妻!
對於趙俊傑老說,這便是意外,就是出來變故,把他的一些謀劃打亂了。
新來的夫人是南邊兒的人兒。
對於一個不是京城中的人,就算是想打聽她的底細也無從打聽,直的採取試探了:當時又有多少人沒有試探呢?只是大家採取的法子不同而已。
可是,不知道新夫人是膽子小、還是謹慎,居然把賬本兒推了出來。這讓趙俊傑根本摸不着一點頭腦,不知道新夫人倒底是什麼樣的人;兒新夫人的作爲,又一次打亂了他的謀劃,他不得不再另外想法子好好利用那賬本兒。
只要趙府印子錢的事情被他查出來了:他會爭取查找陳氏和陳富貪墨月例錢一事兒——到時,趙府雖然還不是他的,卻已經是他的了
那是,老太爺等人不得不安撫他,到時他就可以要求到租裡“並支”,兩家合一家,,而趙府無嗣,那他就是趙家名正言順的大少爺:當然是嫡出!他要認去世的那位趙薛氏爲嫡母,這樣他的身份在趙府就會是最最最高貴的;而新夫人不過是他的繼母
他做了大少爺後,自然會想法子讓趙府從此以後,只能郵他這麼一位少爺
最終,趙俊傑便決定把賬本交給老太爺:那個時候,新夫人正好在查小陳氏月例銀子的賬目——他當然不能讓事情由新夫人掌控
據他在一旁觀察,這位新夫人是極厲害的角兒:雖然看上去溫柔可親,善良可欺的樣子,但其實很有手段心機的;他相信以新夫人的手段,如果印子錢的事情被她知道後,她一定會悄悄的壓下去,讓所有人都不知道趙府原來有人放過印子錢
但他要的確實讓趙家的主子們知道,他也是知道此事的:當然,他還要有憑有證纔可以;就是因爲沒有,所有他纔要借趙府的力查小陳氏和陳富
而他到書房去找老太爺想坦言小陳氏的所爲,就在他客套完畢,取出賬本兒放到桌上準備同老太爺說時,卻趕上魏太姨娘來書房給老太爺來傳話;而正是那個時候,香草暗暗止住了他接下去的舉止:她可是同他好上有一段日子了,前兩日他心中煩悶的厲害便把賬本的事情同香草說了————他只是不太放心魏太姨娘,所以纔會勾引她的身邊人。
後來香草趁魏太姨娘同老太爺說話的功夫,使了眼色讓他出去和他說了幾句話:魏太姨娘有話要同他說,讓他不要對老太爺說什麼,現在他應該去做什麼就做什麼,有事晚上再說。
當初他對趙府有了異樣心思後,開始並沒有想做什麼:趙府與他有恩,他可沒有忘記;不過後來他在慢慢變了:趙府無後,趙家子侄都想來奪,他做爲趙府的義子,趙府不應該就是他的嘛?
趙俊傑百般鑽營起來,魏太姨娘卻主動示好,後來更是有香草來同他挑明瞭:她們可以住他得到趙家,但卻要趙俊傑答應會給魏太姨娘足夠養老的家產————莊子田產鋪子等等。
魏太姨娘要的不多也不少,剛剛好是趙俊傑能答應的範圍:只是,卻要趙俊傑答應,要如何做卻要聽魏太姨娘的安排才成。
當日他很有幾分興奮:因爲他知道,魏太姨娘真的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不然不可能會讓香草來同自己說這些:當然魏太姨娘也是有所圖,不過要得並不多,再說了一個女子能有多大作爲?就算是聰明絕頂,但只要他得了趙府,如果她太過貪心殺之也就無後患了。
他興奮就是因爲魏太姨娘解決了他的煩惱:他在趙府的內宅終於有了內應,還是安在老太爺和老太太身邊的內應!這讓他如何不高興?他當日便認了魏太姨娘爲乾孃,想哄她一個開心,也想安一安她的心。
只是後爲讓趙俊傑所料不到的就是:這個魏太姨娘太過小心不算,還控制慾極強,不許他自主做任何一點事兒。
趙俊傑聽到香草的話,便以爲委太姨娘想到什麼好法子了,便興沖沖的辦差去了:晚上,他就等晚上了。
不過趙俊傑一直沒有對魏太姨娘說過印子錢的事情有多大,會得到多大的好處:他根本沒有提及印子錢,只是說小陳氏貪墨了月例銀子一事——他當然不會把那麼大的好處送給魏太姨娘了。
只是魏太姨娘卻只是讓他等,等紅裳和這些姨娘們鬥個兩敗俱傷。
每次都是等、等、等!等得他心焦不耐,等得他心頭冒火!
所以,他終於忍不住沒有經魏太姨娘的允許兒動手滅了一個小丫頭的口,卻被魏太姨娘狠狠罵了頓:說誤了她的大事兒!
趙俊傑不是傻瓜,他現在當然猜到魏太姨娘背後有人:香草居然在這個事兒上極爲口緊,不管他哄騙,香草就是不吐露半點兒。
香草越是不說,趙俊傑越是斷定魏太姨娘背後有人,也是因爲這個所以他纔不敢違背魏太姨娘。
“公子,公子!”小童接連呼喚趙俊傑有七八聲了。
趙俊傑想心事想得正煩,聽到小童的呼喚便有些不耐:“叫什麼叫,有什麼事兒?沒有事兒看公子回去罰你寫字。”雖然出口喝斥,不過趙俊傑還知道不能對身邊的人太過苛責,讓他們生出外心來。
小童倒不怎麼怕趙俊傑罰他,只管說道:“公子莫怪,小的知識想問問公子,我們是回府,還是——”
“自然是回府了!”趙俊傑沒有好氣兒:“不回府,這個時辰了還能去哪兒?”
他自從對趙府起了侵佔的心思後,趙府便已經被他看作是家了;只等有一日,他能成爲趙府的主人,再考上功名後,就可以要當年那些一心要吞沒他家產、欺辱他的人好看!
只是,他後來一直沒有想過,他如此謀算趙府是不是太過分了,趙府對他可是有恩情在先呢:趙府無嗣給了他這個想法,而他被這個想法所左右確實被人有意引導了。
奶孃依然沒有找到合適的,孩子自然還是由紅裳餵養
紅裳因爲現在奶水還足,素偶並不是很着急,而趙一鳴和於鈞好似都在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趙一鳴又好像和於鈞忙着同樣一件事情,只是紅裳問也問不出來,便懶得管他們了
蓮、琴兩位太姨娘今兒過來探視紅裳:“太太,不如我們那兩個奶孃給太太吧”
紅裳看了看兩位姨娘的大肚子,搖了搖頭:“老太爺不是沒有想過,我是不同意的,老太太也沒有同意————太姨娘也就要生了,奶孃怎麼都是要請的,我怎麼可以奪了姨娘們的奶孃?”
蓮、琴兩位姨娘倒不甚在意的道:“太太說哪裡的話,我們都是卑下的人,所以由我們餵養孩子幾天沒有什麼的;太太卻是金貴的人,怎麼能讓您親自餵養孩子呢。”
金氏在一旁接口道:“太姨娘,我說話直你們不要往心裡去啊。可是你們生出來的孩子可是我們趙府正經八百的主子,那可是金貴的人!所以,半點也馬虎怠慢不得的,奶孃之事還是不要提的好。”
蓮、琴兩位姨娘被金氏說的不好意思了,輕輕應了一聲半響有、沒有開口。
金氏並不把太姨娘的神色放在心上,對她來說:妾就是妾,不過老太爺的妾還是有着兩分敬重;如果是二房的妾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早讓人兩個大耳刮打過去了。
紅裳笑着打了圓場,蓮、琴兩位姨娘又坐了一會兒纔去了。
金氏看着兩位太姨娘的背影:“嫂嫂待人太過寬厚了她們說的話如果落到老太爺的耳中,就算老人家嘴上不說心裡怕也是不會高興的;不管什麼樣的妾,還是要讓她們謹記着爲妾的規矩纔好”
金氏的這番潑辣卻不是人人都有的,而且也應爲她的潑辣,所有這些年纔不得老太爺和老太太的歡心
紅裳笑着支吾了過去:雖然表面上她行事都如金氏一樣極守禮儀,可骨子裡沒有金氏在心底生出來的那種對妾侍、奴婢們的輕視和蔑視
而且蓮、琴二位姨娘也是好心,她怎麼能不辨是非的就斥責她們呢
紅裳把話岔開:“府中女眷們的來往書信,尤其是姨娘們的書信,府中一直無人照看麼?”這樣的小事,紅裳還真沒有問過趙安娘子;本來問畫兒也是一樣,不過畫兒近來神情恍惚,所以紅裳並沒有問畫兒
五十四章 新奶孃
金氏正取了一枚杏子在手裡剛剛咬了一口,現在的杏子可還是酸酸的,只一口便把她酸的一張臉都苦了起來,她=還是答了紅裳的話:“一直都是有人照看的啊。有婆子會查問書信是自哪裡來的,如果不是知根知底的信,當然不可能會送到內宅女眷們的手中,更何況是姨娘呢?魏太姨娘閨中好友時確實有的,這一點老太爺和老太太都是知道的,不過對方也是爲妾,所以出不得們來,除了寫寫信她們這一輩子也見不到面兒了。”
“你們說那信可疑,我倒認爲沒有什麼,就算交情再好,已經多年不見還有什麼話要說?而且很多話是不能寫在信上的,她能寫的也就只有問候罷了,如果她當真不來書信了,就會連這麼一個能通書信的人也沒有了,豈不是更寂寞?”金氏倒是有不同的看法、金氏是古人又出嫁多年,對於這些事情自然有她的看法,同紅裳和侍書等人自然不同的。
紅裳聽了以後,若有所思:“槿柳,你說,魏太姨娘會不會就是利用了這一點呢?我是說你的那種想法,差不多人人都會如你這般想吧?所以纔會在我斷了她的繡坊之路後,她又想出來的,傳遞事情的新花招?”
金氏聞言神色鄭重起來:“新花招?不太可能吧,她可是同那人寫了十幾年的信了,至於你所說的那道理,我認爲有幾分可信,只是這事兒怎麼想都不太可能,她能十幾年前料定今日,所以早早安排好?”
紅裳輕輕搖頭:“我不是說她十幾年前就準備了這麼一條路,我是說她現在剛好利用了她那位好友罷了”
金氏聽了以後凝神想了一會:“嫂嫂說的有道理,十分有道理!那信上也許是有什麼暗記只是我們不懂,所以看起來才如往常一般。只是,我們怎麼才能知道那信是不是又古怪呢?現在不管如何,都只是我們的猜測啊”
紅裳微微皺起眉頭:“暫時沒有辦法。我們沒有她原來的信,也沒有她現在手上的那封信,就是連最簡單的對比都做不到,如果能知道那信是不是又古怪,我們現在唯一可做的便是,可以讓人查一查,看看那人大約多久會給魏太姨娘寫一封信,也許她寫信的時間又規律可方,那我們就可以自其中得到些什麼”
紅裳說的不確定,金氏也沉默了下來:這個魏太姨娘如果真的有問題,還真是不容易應付,她機會讓人拿不住什麼痛腳兒;金氏真盼着,那處在暗中的人並不是魏太姨娘
金氏想了一會,看紅裳還在思索,不想她月子裡勞神,便把話題帶開了
“那薛氏看來還要再過幾日處置了。現在老太爺和老太太一心一意的尋奶孃,根本就沒有想起還有這麼一個人吧”
紅裳輕輕笑道“想不想起有什麼差別,如果能早日想起來
她還能少受兩日的罪——那柴房裡可不是她能受得了的地方。“
金氏撇嘴:“她受不也?她一直都以爲自己出身多高貴似的,其實女子嫁後哪裡會只論出身,單就她的行爲而言,哪裡有一點大家姑娘的樣子?她還受不也?多受受吧,如果真得因爲受苦能明白她到底錯在了哪裡,日後說不定還能有條活路。“
紅裳笑着搖了搖頭:金氏恨薛氏要害她腹中的孩子,她是明白的:換作是她,也會如此咬牙切齒的。
金氏隨即又不想再提及薛氏,反正她已經翻不起浪來了;她看向一旁搖籃中的兩個孩子,上前看了看道:“嫂嫂,你現在不說他們兩個醜了吧?過兩年他們長大曉事的時候,看我怎麼告你一狀,居然說這麼可愛的兩個娃娃醜,真是不能饒過。
你們說是不是?你們的母親就是太壞了,對不對?金氏一面說一面伸出手去輕輕碰觸了一下孩子們的小臉兒。
金氏對兩個孩子十分疼愛:因爲紅裳待鳳靈也己出一般。
紅裳輕笑,也看向了搖籃裡:“現在是真得好看多了,不過剛剛出生的時候真像是小老頭一樣呢,這卻不能怪我說他們醜的。”
妯娌兩個笑了起來。
兩個小嬰兒睡得正香,根本不理會母親和嬸孃的調笑。
現在兩個孩子都已經有一些長開了,當然還沒有完全長開,但已經看出有些紅裳的影子,眉目間隱約有幾分趙一鳴的樣子,最讓紅裳感覺窩心的就是兩個孩子極爲省心,平常不哭也不鬧,吃了便睡:紅裳都是按時餵養他們,所以他們只要一動手腳哭起來,便是大小便了;給他們收拾乾淨後,他們不用人哄立時便繼續去會周公。
紅裳看着兩個孩子,幸福
就一點一點的爬上了她的臉:“說起來,孩子們真省心呢,這真是我的福氣;有時候想想,就算是我一直帶着他們,我想也沒有什麼問題的,孩子們一點兒不用人操心。”
金氏點頭又搖頭:“孩子是真得省心,這麼乖的孩子還真沒有看到過——我們府上這幾位姑娘,小時候那個能鬧人,嫂嫂是沒有見到!所以,嫂嫂是真得有祖福。不過,孩子再省心嫂嫂也不能自己帶着的,這樣於規矩不和,日後也會被人笑嫂嫂不識禮儀,沒有大家風範;這一點兒我是絕不會同意的。”
紅裳笑着點頭:“我也只是這麼一說。”規矩便是規矩,是不能違抗的。
金氏又輕輕以指腹劃過男孩的臉:“嫂嫂,孩子們的名字,是兄長取還是老太爺取?”
老太爺和老太太給取,已經打發人來說過了;聽說老太爺和老太太不見人牙子挑奶孃時,便在翻書呢。自己的孩子不能自己取名兒,心裡多少有些些遺憾,不過想想趙府盼孫子已久,也就體諒老太爺和老太太了。
“奶孃啊,怎麼這麼難找?”金氏忍不住又嘆息了一番奶孃的事情。
金氏的話音剛落,外面小丫頭來報:“老太太那裡的言梅姐姐來了,身後跟着兩個奶孃,說是要給太太看看合適不?”
紅裳先對金氏笑道:“你怎麼不早些感嘆呢?”然後又道:“快請。”
金氏也失笑:“如果我知道這奶孃就等我這一句話,我早就說出來,也免得天天心焦了。”
金氏正和紅裳說笑,言梅已經笑着進來了:“太太安。二夫人安。”
紅裳和金氏笑着答了話,讓言梅坐下說話。
言梅自然不敢坐下,推辭後指着身後的兩個婦人,“今兒人牙子又送了幾個奶孃過了,這兩個奶孃老太爺和老太太看着還過得去,讓婢子帶過來給太太看看,如果行,等老爺回來商議過明日便讓她們過來。”
言梅話音剛落,兩位婦人便上前行禮。
紅裳和金氏看了過去,兩個婦人雖然穿着布衣,不敢漿洗的還算乾淨,收拾的也很利落,這第一眼,就讓紅裳和金氏都感覺兩個婦人都錯。
紅裳開口問了婦人們幾句話,金氏也問了幾句:不過是些多大了,家中是做什麼的,有幾個孩子,照顧過孩子沒有,都會過什麼,爲什麼要出來做奶孃等等之類的話。
兩個婦人答話也條理分明,雖然多少有些驚慌卻並沒有失措。
這一點,也讓紅裳和金氏很欣賞。
只是紅裳憑直覺來說,卻是極不喜這兩個婦人,按道理來講,她應該會喜歡這兩個婦人才對;她自己也有些奇怪:不過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這兩個婦人一定是有什麼不妥纔對。
紅裳看了一眼金氏,又低着想了想道:“你們兩人上前來。”
兩個婦人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上前。
“伸出你們的手來。”紅裳平平的說了一句。
兩位婦人把手伸了出來:兩人的雙手一看呢,即不細嫩卻也並沒有多少老繭;捻鍼的地方都有些繭子,看來是常做活兒的人,卻也沒有做過什麼粗重的活計。
手指上除了要用作“頂針”的戒環以外別無首飾;手腕也只是有一隻鐲子:一人是銀質的,一人是成色極不好的玉質。
紅裳細細看過後什麼也沒說,又道:低下頭來
兩個婦人依言地頭:頭髮看來都洗過了,而且香氣不相同;挽的髮髻也極爲尋常,一人用銀釵束髮一人用成色極不好的玉釵束髮
紅裳看到這裡,心下一驚有了成算便道:“退下吧”一旁的小丫頭帶着兩個奶孃下去了
兩個婦人心下都忐忑不安起來:在這位太太跟前,可比剛剛去見老太爺和老太太時還要讓她們緊張;不知道太太會不會留下她們
兩個婦人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強自忍住沒有回頭看一眼
紅裳這時已經看向言梅:老太爺和老太太說好的人,自然是極好的“
言梅便知道紅裳的意思了,過去看了看孩子閒話兩句輕輕的道:”太太,二夫人,魏太姨娘說起來也算是受過氣受過苦的,如果能關照她一些,還是多關照她一些纔好“”哦?言梅的意思是——?“紅裳和金氏有些不明白言梅的話是什麼意思她該不會爲魏太姨娘說話纔對.
五十五章 怎麼辦不是我的事情
婢子想,太姨娘院子裡的伺候的人這麼多年也沒有換過,現在看看那些人年紀也太大了些,而且人也太少了,我們老太太身子不好,這樣的瑣事而自然不會注意到,只是卻怕那起子人在背後亂嚼些什麼,好似我們老太太帶魏太姨娘不好似的,再說,信太姨娘那裡添了人,就是兩位老爺的妾身邊兒都有一個大丫頭,可是魏太姨娘身邊連個近身的丫頭都沒有,這也實在是……
言梅欠了欠身子把自己的想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
她的確是對魏太姨娘有些疑心,只是她每每注意魏太姨娘時。卻感覺她是一個很好的人,她自己也不知道應該相信自己的那個感覺,但讓她同紅裳和金氏直說魏太姨娘不好,她是做不到的。
魏太姨娘對她來說算得上半個主子。而且她是老太太的人,有什麼事兒不同老太太說卻同紅裳和金氏講,這怎麼也是違了規矩的,
不說她卻總是心裡難安,府裡總要有主子能防備魏太姨娘一些,不然有個萬一不就是她的錯兒了?而且言梅自己也知道,和老太太說了以後和沒有說不會有什麼區別的,所以今日纔會藉着這個機會說了出來——屋裡只有紅裳和金氏貼身的人,她遇到這種時候不多。
言梅不能直說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老太爺,就算她不能同老太太講,也應該去同老太爺講,可是她無憑無據的如何同老太爺說呢?她可沒有這個膽子對老太爺說他的寵妾有問題——因爲她也不能指出魏太姨娘哪裡有問題,沒有憑據的事情她可不敢亂說的。
所以她纔會繞了這麼大一個彎子提醒太太和夫人,讓她們好好注意魏太姨娘。
紅裳和金氏聞言笑了,她們明白言梅的意思了,不過兩個人沒有揭破這層窗戶紙,“言梅就是好心啊,這事兒我們知道了,只是一時間卻不好找人,不過我們會留心的,一定會爲魏太姨娘找個不錯的丫頭使喚的,老太太身邊事兒不少,想不到的事情還要言梅多多提點了。”
魏太姨娘雖然是極謹慎的人,但卻並是不是一個良善之輩,前些日子府中不是還死了一個小丫頭嘛。雖然現在還不能斷定是誰所爲——如果魏太姨娘就是幕後的人,那她一定痛小丫頭的死有關係,所以紅裳和金氏都沒有敢往魏太姨娘的院子裡塞人。
一來怕打草驚蛇,二來也怕那人有去無回:魏太姨娘的院子裡,原來也是有丫頭的,小丫頭還不少呢:不過後來卻斷斷續續幾年間病死了幾個,最終只剩下眼前的人了;爲此,老太爺當年還爲魏太姨娘重新安排了院子,原來的院子就鎖了不讓人進——-怕還有病氣什麼的。
言梅自然也是聽懂了紅裳的話,多日的擔心終於說了出來,她心下也輕鬆不少,輕輕一福便告辭了。
金氏看言梅走了卻若有所思:“她也疑心魏太姨娘了,看來我們不是無的放矢啊;言梅。”天守在老太太身邊,是接觸魏太姨娘最多的人,她的話當然有些道理的。”
紅裳輕輕一嘆:“是啊,只是我真的不想那暗中之人是她;太過棘手了。”
金氏也是一嘆:“誰說不是呢?”
不過兩妯娌也知道,如果暗中之人真是魏太姨娘,更加不能留她了:這種人的危害豈不是更大?
金氏揮了揮手:“不去想魏太姨娘了,越想越頭疼,留着明日再煩惱好了——-我們今天晚上各自好好想一想,明兒拿個章程出來。眼下,
先說奶孃的事情吧。
紅裳笑道:“好,明日好好議出一個章程來;說到奶孃,槿柳認爲她們如何?”
“我總感覺有些地方不太對,卻說不出哪裡不對來。”金氏扭了扭帕子,再三想的那兩個奶孃的言行。
紅裳輕輕一笑:“我也感覺到不對勁兒呢,而且我不太喜歡她們。不過我的不對勁兒是因爲這兩個婦人的言行舉止,還是穿衣打扮並無一點兒不妥;哪怕是一丁點兒的不妥也沒有;但也並不是很好那種,她們身上不論什麼,就沒有一樣是極出挑的。”
金氏聞言一拍手:“嫂嫂說得極對,就是如此——居然一點兒不妥也沒有;不論什麼都是那麼恰到好處,既不會太過了,也沒有不足!這便是我感覺不對勁的地方,她們絕對……”
“有問題!”紅裳和金氏二人幾乎同聲說了出來。
那有這麼正正好的事情?即使不太過出挑,也不太過平庸————就像是有人精心準備教導、指點過她們一樣。
那周身的飾物同她們的話辭配合的天衣無縫!如果說有什麼破綻的話就是在於:她們在一個人牙子處來的,一起洗了頭再來主家是極正常的————她們身邊無長物,一起洗得頭卻香氣各異,雖然那香氣是極爲廉價的,但人牙子也不會好心的爲她們一人備一種皁粉。
兩個婦人從頭到腳,從言行到神色都有着一絲不自然:人爲的不自然。
金氏不解的道:“嫂嫂還對言梅說人極不錯?小心會引狼入室,孩子的事情不能大意的。這不同於其他事情,可以關門打狗。”
紅裳輕輕一笑:“我當然不想讓她們過府,不過老太爺和老太太已經看上了,而且這奶孃有問題,怕同前幾日原來的奶孃受傷多少有些關係———那安排了奶孃的人正在盯着吧?我們正要小心行事,然後看看能不能反擊一二。
金氏多看了紅裳一眼:”最重要的一點,是嫂嫂不想惹得老太爺和老太太不高興吧?嫂嫂是不是太小心了些?”
紅裳看了金氏一眼輕輕一嘆沒有答應金氏,只道:“槿柳放心,我有法子應對的,不會讓那兩個奶孃入府,你放心就好。”
金氏看了一眼紅裳一嘆:“嫂嫂,雖然你處事要比我好很多,不過今日之事你也太小心些。”她還是想勸勸紅裳的。
不過,紅裳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同金氏說笑了兩句便岔開了話題。
侍書幾個人送走了金氏後,回來也問紅裳爲什麼不直接說出不留兩個奶孃的話,現在紅裳已經爲趙府生了長子嫡孫,還怕什麼?
紅裳笑着搖了搖頭:“我不是怕什麼,而是不想同老太爺和老太太之間有什麼誤會。”她又輕輕地嘆息道:“再說了,現在如果不是我生了兒子,怕是老太太和老太爺要教訓我吧?”有些話雖然不方便同金氏說,但卻可以同自己這幾個丫頭說一說的。
侍書瞪大了眼睛:“爲什麼、爲什麼要教訓太太?”
“因爲我要養月子,而你們老爺現在無人照料,按着婦德來說我應該怎麼做?”
“爲、爲……”侍書的聲音低了下去
畫兒卻直直的說了出來:“爲老爺納妾!”然後她恨恨的一跺腳:“憑什麼呢?這些規矩可有爲女人想過一分?女子生育身子本來就虛弱,這個時候最需要人來關心照顧。卻偏偏還要爲丈夫準備新歡——眼睜睜看着丈夫去旁的女人那裡睡,有幾個女子心裡能安穩的?!”
紅裳輕輕的搖頭:“規矩就是規矩,不合理它也是規矩,更何況這天下上到皇帝,下到百姓都如此做,容得我們說不行嗎?”
畫兒聽到紅裳的話沉默了,如果規矩可以打破的。那她今日也就不會淪落到趙府爲奴爲婢了。
“我沒有主動爲你們老太納妾,任他睡在書房中而不聞不問,你們想老太太有沒有生我的氣?如果不是我爲趙家生了兒子,在老太爺和老太太眼中是立下大功的,現在老太太又何止是想給你們老爺納妾或是接孫氏回來呢?她想來會到這房裡來教一教我何爲賢良淑德才對。”
紅裳說完輕輕搖了搖頭:“算了,不要再說了,再說也是這樣,於事無補的。”
畫兒張了張嘴,難道就任老爺納妾不成?可到底這句話沒有問出來,規矩二字啊,就是太太不願又能如何。
不過紅裳想的卻不是這個,她當然不會容趙一鳴再納妾:她還想幸福快樂的過完下半輩子,絕對不想在妾侍們的爭鬥中過完她的下半輩子。
趙一鳴,他說他不納妾,這一次紅裳打定主意不會開口說一個字,全看他要如何做了。
詩書也不欲紅裳在月子裡煩心,便道:“太太有什麼法子不讓奶孃進府,我倒真是好奇的。”
“實話實說了嘍,這原本就是一個好法子,還用去想什麼法子”。紅裳不緊不慢的道。
“啊?那太太剛剛和夫人說得是什麼意思,您現在是要親自同老太爺和老太太說嘛?”詩書不明白:“雖然老太爺和老太太每天都來探視六姑娘和大公子,可是您還是不方便同老太爺他們直接說的,您剛剛說得話很有道理的。”
“不是我要去說,實話要由你們老爺去說。”這種事兒,當然由趙一鳴出面比較好:老太爺又不糊塗,再加上兒子的話他會先信三分的,所以那兩奶孃是進不了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