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夫婦回到房中時,金氏還在;她向紅裳和趙一鳴見過了禮,問了問太姨娘的情形後,忍不住恨恨的道:“真是好手段、好心計!”
“是啊,真真是好手段,好心計啊。”紅裳輕輕一嘆:“老太爺和老太太不在府中的時候,兩位太姨娘卻要臨盆,做主的人——只有我;如此巧的事情,想要做的,怕是要費很多心思和手腳的。”
趙一鳴輕輕握住紅裳:“我們兄弟同心,夫婦同心,有什麼可怕的?”
紅裳擡頭看向趙一鳴,輕輕一嘆:“那用計之人如何會忘了你?”
趙一鳴想是想得開:“夫婦一體,用計對付你或是對付我都是一樣的,人家爲什麼不一起算計進去呢?,免得再有什麼節外生枝的情形發生,很像那暗中之人的手段,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紅裳苦笑:“是不奇怪,但是今天……,唉——!”紅裳沒有再往下說,她看向了金氏:“我想,此計不會是到此爲止,應該還有後招纔對。”
金氏點頭同意:“我也有這樣的感激;只是,雖然老太爺和老太太都表明了不怪罪兄嫂,但是此事畢竟也在他們心中留下了痕跡,只要日後對景兒……”
紅裳和趙一鳴又是一嘆:“即便如此,當時的情形我們也能那樣做,如果換一種做法,也不會逃過那些人的算計去,而後果只會更加糟糕罷了。”
金氏默默點頭,她如何不清楚:府中無人做主,紅裳已經滿了月子——明日就是滿月宴樂,若以坐月子爲由不去主理事情,只會讓結果更糟糕;紅裳是當家主母,府中有這麼大的事情,她不去做主哪個做主?此計在一開始,就是針對趙一鳴夫婦的,他們避無可避。
紅裳取了茶盞一口氣吃完後,又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先來的四個穩婆可能所知不多,她們頂多知道的就是我們府中有人,要她們下手除去蓮、琴兩位太姨娘母子;那人當然是給了她們銀子的,而出銀子的人,卻並沒有指望她們一定能成功除去蓮、琴二人的孩子,只要她們能出現在我面前,她的計策便已經成功了。”
紅裳說完,鄭重的點了點頭:“此計甚妙,甚妙啊!”
畫兒輕輕搖頭:“太太,此計是毒,不是妙。那人用計實在是太毒了!”
趙一鳴撫了撫紅裳的頭,同意畫兒的話:“畫兒說得對,此計就是太毒了,真是難爲裳兒了。此計之毒就在於,我們夫婦一看之下就知道有人在設計我們,而且不論我們是進還是退,我們都不能保得全身,並且事情急緊,我們只能眼睜睜的往他的陷阱裡跳!”
太姨娘臨盆那時刻起,紅裳便已經只能進,不能退了。趙一鳴的聲音並不大,只是卻有一種徹骨的寒意,當然不是對着屋裡的人:“到四個穩婆出現時,就象裳兒所說,此計已經成功了,裳兒扣留四個穩婆不讓她們接生,便給了那人挑撥是非,讓老太爺心中生疑的機會;他最希望的當然是老太爺錯疑了我們,從此我們夫婦被逐出去獨立門戶過活了;就算達不到這個目的,只是讓老太爺聽過那番話,那麼日後他還可以再利用這一點設計謀害我們,早晚一樣可以達成他的目的——應個景兒,老太爺信了今日那人的一番話,我們夫婦便沒有了翻身的機會。
畫兒恨聲道:“如果任那四個穩婆進去接生,兩位太姨娘便會母子雙雙死於非命,依婢子所想,如果真得是這樣,老太爺今日就會在暴怒之下把太太和老爺逐出家門的!“
宵兒一頭的冷汗:“好、好、好毒!”
“毒的何止是這一點;”紅裳的聲音幽幽的:“蓮太姨娘今日是真的難產了,這隻能說是巧命,不過那人應該很高興,說不定會認爲是老天在幫他!不過,如果任那四個穩婆進去接生,我想兩位太姨娘都會“難產”的!到時,我就要選兩次——是要大人還是要孩子;不論我怎麼選,最終就是錯,她們母子哪一個都難逃一死,而我和你們老爺一樣會因此而被逐。
此計的毒辣之外還在於它的周全:不管紅裳夫婦如何做,此事最終錯的都是他們。
宵兒嚇了一大跳:她當時只顧救人倒沒有想這麼多,現在她聽到這裡,渾身上下都是冰涼一片:她在產房時,外面的小花廳中是怎樣的驚心動魄!她喃喃的道:“其實,太太和老爺都不選就好了;如果孩子沒有了,我想太姨娘說不定會恨太太的。”紅裳幽幽一嘆:“不是說不定,太姨娘是一定會恨我的;可我不選的,你們老爺也不能不選——我們兩個人誰選了,結果都是一樣,而且,就是重新來一遍,我也會選蓮太姨娘;那孩子畢竟沒出來,胎位不正就算要孩子,它能活下來的可能性比起母親也小。”
紅裳也是母親,怎麼會不明白一個母親的所想:換做事她也願活下來的人是孩子而不是自己;但她卻不能那樣決定,不論是否——她是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孤魂,一個沒有生出來的孩子的生命相比,她只會選蓮太姨娘。
只要有良知良心的人,都會選大人:孩子,還可以再生,這樣說有些殘忍,可是確是事實。這樣的選擇是痛苦的:不管那個人其實都是錯,因爲這樣的選擇等於扼殺了另外一條性命;很難面對,只是事情發生了,也容不得你逃避。
而且,就算是紅裳自己,如果躺在了牀上生產,也遇上難產的話,那麼她和孩子的生死便不會由她來決定;決定的人是老爺或者是老太爺和老太太,如果他們都不在,金氏夫婦二人也能決定她和孩子哪個生哪個死,只有紅裳自己不可以。
“何況這本是內宅的事情,老爺不選還說得過去,太太不選就會被人扣一頂'居心叵測'的帽子!”侍書的聲音聽上去冷冰冰的,“如果太太不做主,就任由太姨娘母子那麼拖下去嗎,最終會是什麼結果?”
“不是就拖下去,可以讓、讓……”宵兒最後一嘆,什麼也說不出來:讓蓮太姨娘自己決定?她只是一個妾,自己的生死她都不能做主,她生的孩子,她更做不了主——那可是她的主子!
而且,也沒有讓產婦做主的道理:從來沒有聽說那一家有人難產了,要由產婦來決定母子兩人誰生誰死的,這樣殘酷的事情怎麼能交由一個掙扎在生死線上的人決定?所以,宵兒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讓其它人做主,除了太太還能讓誰做主?老太爺和老太太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家中只有二夫人在,讓二夫人做主?那麼今天她和二老爺就一定會被趕出去,或者二太太的孩子一定會小產!”宵兒的聲音越發的冷了起來,“讓太姨娘自己做主?這真就是笑話了,她不過是一個妾!在這個府裡,根沒有她們做主的份兒!”
“即使是她們自己的姓名;”畫兒接口道:“她們也沒有那個權利,她們等同於貨物;並且,太太當時如果不做主,反而不管幾人,那麼上上下下的人會如何想太太?耽擱的時間也許足以救活太姨娘母子兩人的命!問太姨娘自己?讓你去問,你會去嘛?有幾個婆子不知道姨娘是不能做主的?太姨娘就算說了話,有哪個肯聽?最主要的就是,太太只要開口說出了這樣的話來,她便不再是主母——不論是老太爺,還是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會再聽太太的了;而這個,正是設此毒計的人巴不得的結果吧?。”
魚兒輕輕接了一句:“太太不再掌理府中的事情,又失去了老太爺歡心,設此毒計的人會放過我們小公子嘛?”魚兒看向宵兒:“如果太太當時讓你去問太姨娘的話,你還會信得過太太嘛?”
宵兒一愣,然後想了想後要逃:“太太不會那樣的,她不是那樣的人。”
“所有的一切,那設毒計的人都想到了;不管嫂嫂怎麼做,面臨的結果便是出府自立門戶!”金氏咬牙:“嫂嫂已經盡力了,還有兄長在,眼下的局面已經是最好的了;那人的毒計不能算是成功了。”
雖然紅裳夫婦沒有把那人的毒計完全破去,不過至少眼前沒有失了老太爺的歡心。
紅裳和趙一鳴相視苦笑:“只是,如果再來一次這樣周全的毒計,我們就不會有這樣的好運道了。”如果今日蓮太姨娘沒有活命或是死了其中之一,老太爺也許不會如此理智的對待趙一鳴了。
屋裡的人都沉默了下去:是啊,如果不是蓮太姨娘母子平安,眼下她們也許不會聚在一起細解此人的毒計了。
紅裳輕輕的、卻一字一字的道:“眼下,我們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考慮如何應對他們的下一步,要如何才能反擊,把設計我們的人捉住。”
此計,紅裳已經說過,到此並沒有完。
七十七章 老太太的妙招
設毒計的人對付完了趙一鳴和紅裳,怎麼可能會放過金氏夫婦?而且此計進行到現在來看,是何等的周詳,怎麼可能會不考慮到此計失敗後,往下應該如何做?紅裳和趙一鳴都認爲,應該還有針對他們的後手纔對。
趙一鳴眯起了眼睛:“他們會不會,來個一石二鳥?”
金氏和紅裳都看向了趙一鳴,兩人眼中都有寒光閃過: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的。
“設毒計的人倒底會是誰?她如此狠毒倒底是爲了什麼?”趙一鳴好似自言自語一般:“如果能確定是誰,或者知道她們如此處心積慮時爲了什麼,我們便能採取主動了。”
目的,當然是爲了趙府幾個已經生了或是未生的孩子們!不過這句話,趙一鳴和紅裳等人都明白,卻沒有說出來:他們不想說,也不能說。
說出來,也無益。
紅裳和金氏對視後輕輕一嘆:主謀是誰,還真得說不準。
也許是魏太姨娘,也許是孫氏,也許是趙俊傑,就連趙子書兄弟二人也不是完全沒有令人懷疑的地方:不過,魏太姨娘卻最讓人不放心。
“這一次的事情,同原來的都不一樣,好像魏太姨娘是最可疑的人。”金氏輕輕的道:“這反而讓我認爲此事應該同她無關纔對,我認爲她那麼謹慎的人,不可能會做如此明顯人可以的事情來;只是,心裡怎麼也不太放心她。”
紅裳和趙一鳴對視一眼後也是輕輕一嘆:他們何嘗不是如此想的?
“不過,也要防她是故意是如此做的,也許她如此做只爲了——,擺脫我們對她生出來的疑慮;如果暗中之人是魏太姨娘的話,以她的手段心計,如此做的可能性極高;”紅裳沉吟道:“而且此計如此周詳,仔細想一想同原來暗中之人所爲有些彷彿——原來是引我們疑心的人,現在只不過是引我懷疑魏太姨娘罷了;而我,還是認爲暗中之人是魏太姨娘的可能性極大。”
趙一鳴和金氏也認爲對魏太姨娘不能就此放心,還是要盯牢她爲好。
趙一飛也回府了,自太姨娘那邊急急趕了過來,也是一臉的凝重:他雖然沒有猜出大概來,但是也知道此事對大哥夫婦來說極爲不利。
大房和二房覈計了一番後,正要一起用飯時,卻被老太太叫了去。
老太爺沒有在,上房裡只有老太太。
老太太看到兩個兒子後輕輕一嘆,然後讓人先安頓金氏,又招手讓紅裳坐到自己身旁:“委屈了你,今天的事太過湊巧了,明顯是有人……”
紅裳輕輕搖頭,眼圈卻一霎間紅了起來,低下頭柔聲道:“媳婦不委屈,老太太的話說得極對,今天的事真的太過湊巧了。”
紅裳雖然不便直接說出自己所受的委屈,但是卻可以表現出來,老太太和老太爺,不同於趙一鳴,她的話是不能直說的。
金氏知道有些話紅裳不好深說,便代她開口道:“就像嫂嫂所說,我們原本就是一家人,家裡的事情原就沒有什麼可委屈的,話又說回來,今天的事情,幸虧老太太您看得明白啊,所以嫂嫂就算是有那麼一點點委屈,有了老太太這一句話,嫂嫂哪裡還有一絲委屈?對不對,嫂嫂?”
老太太看向金氏,臉上多少有了幾絲笑意:“你弟妹這張嘴真真是讓人愛得不行!”然後拍了拍紅裳的手:“你們都放心,什麼事兒自有我爲坐鎮們做主撐腰,就算有哪個有心思要害你們,我也不會讓她順了心,也不會饒了她!”
紅裳和金氏聽老在太的話有些不對勁兒,怎麼老太太好像認爲今日的事情,是兩個太姨娘所爲呢?兩個太姨娘可是差一點兒死掉呢,她們不可能會不顧自己的性命。
紅裳又掃了一眼屋內,自她們一進房便沒有看到魏太姨娘,現在還是沒有她的蹤跡,難道又是她同老太太說了什麼後,聽到老太太喚自己這些人而避開了,還是老太太讓她下去了呢?
紅裳拿眼瞄向了一旁的言梅,言梅看向紅裳輕輕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紅裳不明白言梅的意思,看來只能一會兒悄悄問她了。
侍書現在的腦子轉得飛快,沒有半分要倚靠人的樣子,她看到言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找了一個藉口,拉着言梅出去了。
紅裳和畫兒看到後都是一愣,然後心下會意也就沒有說什麼。
老太太安撫了兩個兒子、媳婦一番,然後輕輕揉了揉頭:“你們不必太過住心去,老太爺也不是糊塗的人,而這家裡只要有我一天,就不會容人欺到你們尖上去的。”
說完後,老太太看了看金氏的肚子又道:“叫你們來還有一件事要同你們商量——太姨娘所出的兩個孩子,不管怎麼說,那也是我們趙家的子孫,我名下的兒女。”
庶出的兒子也不過是養到他成家,然後給他個宅子和一筆銀子。
一兩個鋪子或者田莊,讓他開府另過罷了;女兒更好說了,不過是一份妝櫃而已——更何況她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已經成年,就算那小兒子能得老太太的歡心,也爭不過她兩個兒子去,她擔心的不是這個。
紅裳和金氏都聽出了老太太話中的擔心,知道她還有後話,紅裳又想到兩個太姨娘多少同她有些關係——是她把人安排到老太爺身旁的,雖然老太爺納了她們不是出自於她的主意,而是因爲老太爺同老太太一時的意氣之爭,可是紅裳看到老太太現在這個樣子,心裡倒底不是個滋味。
老太太接着說道:“說起來,小孩子家是什麼也不懂的,還不是大人怎麼教怎麼是?這兩個孩子,我可不想被人給教壞、帶壞了,所以我想收到身邊、由我來帶,你們看怎麼樣?”
妙!紅裳和金氏對視一眼,老太太也能想到如此好的主意來?如此,即能拴住老太爺的心,又能博個好名聲兒。
只是——,魏太姨娘在老太太屋裡進進出出的可不是好事兒,萬一兩個孩子有個三長兩短的,老太太渾身是嘴怕也是說不清的。
紅裳四個人忽然都打了個冷顫,在心底閃過一個念頭:這個主意不會是魏太姨娘給老太太出的吧?
連趙一飛都這麼想,是因爲老太太可不擅長心計:依着老太太的性子,這兩個孩子她八成會眼不見爲淨,丟到一旁任由奶孃們帶大。
紅裳和趙一鳴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金氏:孩子當然不能由太姨娘們養,這不合規矩,但也不能扔到一處院子裡就由奶孃們帶而不聞不問——怕這兩個孩子同樣活不長。
而且老太太說的話,有一句是極好的:孩子還不是怎麼教怎麼是!紅裳和金氏心中都閃過一個念頭:那麼,不如由自己來教他們,雖然辛苦一些,卻可以絕了後患。
長嫂如母嘛。按說兩個孩子應該由老太太教養着,不過老太太前不久大病一場,身子不好,所以,由媳婦來代她養孩子名正言順的很啊。
紅裳和金氏分別同趙一鳴兄弟交換過眼神後,兩兄弟的心也定了下來:就由自己養吧,雖然麻煩是一定會跟上來的,但就算他們不養這兩個孩子,麻煩也不會繞過他們。
而且趙一鳴更不想趙府再出一個鳳舞!
趙一鳴和趙一飛對視一眼後一齊拱手:“母親身子要好好調養,幼弟和幼妹就交給我們兄弟吧。”
老太太本就不是很喜歡那兩個孩子,只是不想日後趙府鬧出嫡庶之爭來,所以才被人說動勉爲其難想親自教養他們;現在聽到兒子們願意想代她教養,這在她看來當然是個不錯的主意。
老太太原本就不是很有主意的人,被紅裳四個人三言兩語便說得喜笑顏開的答應了,由長嫂代養,他們兄弟們感情自然好,而且兩個小孩子也不會生出同兄長們爭什麼的念頭來。
“只是太姨娘那裡,我還要去說一說,不然怕她們對老太爺一哭訴……”老太太的心思總是簡單的:“放到我這裡教養是規矩使然,老太爺高興不高興的,也不能說出什麼來,放到你們那裡,就怕會有人說三道四了。”
紅裳心下暗歎:何止是說三道四?怕那些人會想方設法的弄死這兩個孩子,然後嫁禍自己這些人吧?
不過就算沒有太姨娘的孩子,那些人也不會放過她的兒子——長子嫡孫可是他們的眼中釘吧?養了兩個孩子,完完全全收了太姨娘的心,總好過太姨娘們被人挑撥後,自己這些人又多兩個敵人吧?
紅裳一笑:“老太太儘管放心,此事我自去同太姨娘說,我有法子說服她們的。”
老太太當下放心了,紅裳她是極相信的,說服兩個妾侍應該沒有問題。
她想了想,又叮囑了一句:“不用太同她們客氣。”
紅裳自然應了下來:太姨娘們不會不同意的,她們一定會同意,而且紅裳還要好好的同太姨娘們說一說,不能讓她們被人利用了來對付自己這些人。
老太太放下心事後,看向紅裳:“今天說那番話的娘子其實也好找,只是明日就是孩子們的滿月,媳婦你看我們是今天就把人找出來,還是過了明日後,一起處置今天的事情。”……(本章完)
七十八章 都關了門說睡了
紅裳聽到老太太的話後,看向了趙一鳴:雖然老太太問得是她,不過最好還是由趙一鳴來做主的好。
老太太總是喜歡兒子們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此事紅裳四個人已經商議過了,趙一鳴不用想直接答道:“兒子認爲,此事過了明日一直處置爲好;不過,我們四個人都認爲不是母親的人所爲,應該是另有其人才對。”紅裳和金氏夫婦都連連點頭,卻沒有一個人指出“另有其人”的其人是哪個。
老太太聽到兒子的話,心下馬上舒坦到了極底,壓根就沒有想問哪個纔是“其人”;她其實一直都不痛快此事:她的人害她的兒子,讓她非常的惱火又有一些不太相信;不然她也不會獨獨提起此事來:“我也不太相信的,那些人跟了我這麼久,怎麼可能會做出對你們不利的事情來;不過話又說回來,此事關係太大,還是仔細些好;雖然是我用了很久的人,但人心終究隔着肚皮,我也不能說每個人都看得透。”
老太太聽到兒子媳婦信得過她用的人一高興,便把不痛快統統拋開,反而一心要爲兒子媳婦好好打算了;尤其是現在老太太的面子有了,當然要更加的爲兒子和媳婦多考慮考慮:她用得再久的人,也沒有兒子親。
紅裳和金氏自然說了一番對老太太的人十二萬分放心的話:這種話當然是她們來說比較好。
然後才由趙一鳴說道:“當日在場的娘子們不只是老太太身後的幾個娘子,另外幾個娘子依兒子看,也要關到廂房去纔好,她們一樣也在老太太身後呢,那番話一樣有可能是她們說出來的。”
老太太一聽之下感覺十分有道理,哪裡會不同意呢?她當即便喚了言梅和一個大丫頭出來,命她們帶人去把魏太姨娘的那幾個娘子也都關起來:老太太真得不願意相信是她的人所爲,現在她更加有理由相信不會是她的人所爲了。
不過因爲趙一鳴的話,老太太的眼睛眯了眯:如果真是魏太姨娘的人所爲……,哼!
趙一鳴喚住了言梅,又對老太太道:“這些娘子身後還有幾個粗使的丫頭、娘子,這些人距老太太您也說不上遠來,她們同樣有可能說那番話,也是要關起來的;過了明日就可以好好問問了。”
老太太連連點頭:“還是一鳴你說得對,這幾年真得沒有白做官兒,事情被你一說就是明白清楚了許多;言梅,你們老爺所說的人一個不少的都要關起來!讓人小心看管着,我想那說話的人,八成就在你們老爺所說的兩撥人裡。”
老太太雖然糊塗,不過這一次她的話倒是和紅裳等人的想法是一致的。
老太太的人不可能會做這種事情:太容易被人捉到了,而且跟着老太太總比跟着其他人要強百倍——她們在府中的地位已經很高,不可能再高了;而且那些娘子多數都是跟了老太太很久的人,不是幾個銀錢就能買動的人。
而魏太姨娘的人也不太可能:就算此事是她所爲,以她的性子,她絕不會安排她的人開口說這番話的。
所以,那些站在最外圍的幾個粗使的丫頭娘子們更有可能:她們在屋裡走動什麼也很自由些。
今天不問這些娘子的話,還把她們關在蓮太姨娘的院子裡不遷出來,紅裳和趙一鳴等人自然是有打算:滿月宴過去後,最早也要到後天纔會有時間處置這些娘子們;算一算便是一天兩夜的時間,那暗中設計的人,會不會利用這段時間做些補救的事情呢?
紅裳和趙一鳴他們等的就是來補救的那人。
趙一鳴又一次喚住了言梅:“老太太,這事兒還是等老太爺回來後,您同老太爺說一說,由老太爺發話去拿人不是更好?”
老太太不解兒子這是什麼意思:“我說了也是一樣啊,再說這本是內宅的事情,何必要你父親……”
紅裳笑道:“老太太,一鳴不是這個意思;你把孩子的事情和此事同老太爺一說,老太爺會如何想呢?老太爺一準兒會高興地……”
老太太這下明白了。
金氏怕老太太依然沒有聽懂紅裳的暗示,便笑着直接說了出來:“到時,老太爺一定更會知道這個府中,誰是最不能少的那個人,誰又是最知道老太爺心思的人。”
老太太笑了:“對,對,你們說得對。”還是有兒女好啊,並且還要是自己生的,自己養的纔好;所以,那庶出的兩個孩子,一定不能養到旁人那裡去,吃誰向誰啊。
在暗中之人看來,現在的紅裳和趙一鳴可是“戴罪”之身,所以行事一定會小心謹慎,就算被他們發現了什麼可疑的地方,他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命人去做什麼,免得再招惹到老太爺。
所以,紅裳和趙一鳴等人才沒有把那些娘子關到另外的地方去,任憑她們還關在蓮太姨娘的院子裡——那裡可是比老太太這裡還龍蛇混雜,什麼人都有呢。
就是因爲如此,所以紅裳等人才沒有讓老太太去拿人:老太太拿人,和紅裳他們拿人有什麼區別?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老太太是個什麼樣子的人,紅裳他們來過後,老太太便把人捉了關起來,那暗中之人還有個不明白嘛?
所以,要讓老太爺發話拿人才可以。
要讓暗中之人有一種錯覺:紅裳和趙一鳴已經受了打擊,現在有些不願意、也不敢出頭理事了。
計議一番後,老太太看看窗外已經全黑了,便留下紅裳等人一起用飯。
金氏和趙一飛還好,而紅裳和趙一鳴忙得中午也沒有用飯,他們夫婦可是餓得前心貼後背了,這一頓飯他們用起來感覺十分的香甜。正用着飯的時候,老太爺回來了;他也沒有用飯呢,也入座吃了起來。
老太爺還特意溫言和趙一鳴和紅裳說了不少的話,他還真怕這兩個人小心謹慎的過度,自此日以後不會再出頭理事。
用完了飯,大房和二房各自回去了;他們走了不久,老太爺便命人去捉了魏太姨娘和蓮太姨娘的幾個人,和老太太的那些娘子關到了一起去。
這一舉動,讓籠罩在黑夜中的趙府,暗底裡蕩起了一層層的漣漪。
魏太姨娘在言梅面前時,嚇得幾欲暈倒的樣子,只是哭好似來年辯解也不敢的樣子;可是言梅走後,她用帕子一抹臉上的淚水,對香草輕輕道了一句:“你們該回去就回去吧,讓人關好了院門,這就睡吧;今天晚上應該不會再有事兒,就是有事兒,也同我們院子無關大了。”
魏太姨娘說完,伸了伸腰打了一個哈欠便轉身向裡屋行去。
“奶奶,這事兒有些不妙了,聽言梅的話,她好像還要把蓮太姨娘的那裡的人也捉起一些來——不會讓老太爺真查出什麼來吧?”香草有些忐忑。
“那麼多人呢,再說了那說話的人又是懂那個的,沒有人能指出她說得話,有什麼好怕的?你想太多了。”魏太姨娘一面說一面挑起簾子進屋了。
香草雖然感覺魏太姨娘的話有道理,但她就是靜不下心來。
香草自隨老太太回府後,一直到現在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可是卻怎麼也找不出來,而魏太姨娘待她還是如同原來一樣,什麼事兒也不揹着她,瞞着她,但她就是在心中生出了不安來。
看到魏太姨娘進屋,香草只能跟了進去,然後服侍魏太姨娘躺下後,叮囑了守夜的小丫頭,她便走了,當然要去找那人好好商議一下,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千萬不能出事兒啊,萬一出了事兒,依着魏太姨娘的性子…….
香草不敢想下去。
香草出院門時候,魏太姨娘已經坐到了小花廳裡:“看好她,她如果真要去尋那人你就驚一驚她,不要讓她壞了大事!”
吉大娘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屋後自後門出了院子,她知道香草會去哪裡,悄悄地,又急匆匆的追了下去。
紅裳和趙一鳴回房後也命人關了院門,說是乏了要早些睡,牽車子的婆子們便告退了把車子牽走了。
可是紅裳和趙一鳴回房後並沒有睡,而是吩咐侍書帶着婆子們去了後門,不一會兒,侍書便同趙安娘子一起進了屋。
“人,追回來了麼?”紅裳一看到趙安娘子,便擺手讓她不用多禮直接問了出來。
趙安娘子道:“已經追回來了,綁好關到了我們藥鋪裡。”
趙一鳴好似沒有聽到“我們藥鋪”四個字,只是問道:“可還是派了人出去四處尋找,並沿路一直向南追了下去?”
“回老爺的話,是的,捉人時,那南去的車子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奴婢的當家讓他們直管走了,府中的人都還以爲那兩人沒有尋找到呢。”
“很好,找個穩妥的人去看看,等過了明日……。哼!”趙一鳴的臉色有些泛青:“對了,可問出什麼來沒有?”
79.想睡覺,門都沒有
趙安娘子搖頭:“沒有,不管是那丫頭還是那長隨,都一口咬定只是按規矩做事的,沒有做錯什麼,問他們是誰調查他們到南邊兒去的,他居然說是奴婢的當家使了小廝說的,那小斯他不知道名姓,不過見到了一定認識,雖然奴婢的當家打了他們幾下,但他們還是沒有改口,一直喊冤。”
趙安娘子把事情如實說出來,並沒有爲自己的丈夫開脫,真的還是假的,做主子的心中自然有數,她如果分辨反而顯得心虛。
紅裳看向趙一鳴:“看來,要仔細查一查他們的家人才成。”趙一鳴也是這個意思。
趙安娘子福了福:“他們的家人今日也已經成查過了,並
沒有什麼可穎的,奴婢明白太太的意思,不過他們兩家人很簡單的,家中只有父母。”
趙一鳴和紅裳沉吟了一下:“再讓人好好訪一訪,不止是他們的家人,還有他們在府中的一舉一動都要查個清楚,不過不要讓人察覺到,明白嗎?”雖然紅裳夫婦也知道趙安娘子做事穩妥,不過他們還是不相信無緣無故地,丫頭和長隨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做出這樣的事來。
趙安娘子答應了下來“她和趙巡沒有得到趙一鳴和紅裳的吩咐,不敢在府中亂查問的。
紅裳和趙一鳴又吩咐趙安娘子了一些事情,雖然府中明日要宴客,他們夫婦沒有時間處理今天發生的事情,但卻可以利用這個時間把許多的事兒查個清楚。
趙安娘子把事情記下來後,便又隨侍書等人自後門出去了。
紅裳和趙一鳴沒有再說多說什麼,一起相攜去看過了孩子們。叮囑了奶孃們後便回房睡下了---今天他們是已經累壞了,可是明日還有得他們累呢,不好好睡一覺可是不成的。
但是,偏生有人同紅裳他們夫婦過不去,好像是打定主意今天不讓他們夫婦消停了:半夜時分有人來敲紅裳的院門,敲得那叫一個山響,讓看門的幾個婆子想假裝睡着沒有聽到都不行。
婆子們聽那敲門的聲兒不敢怠慢,一面罵那敲門的人一面急急披衣出來打開門,壓低聲音喝斥:”驚了我們少爺和六姑娘,看不把你打個半死!你遭瘟了,這大半夜的不睡覺,敲什麼門!敲得這麼響,一會兒等上夜的大姐們來找你算帳。”
可是門外的婆子一張口卻差一點沒有把門裡的婆子們嚇個半死:“快,快報給老爺太太知道,吐血了,吐得黑血,好大一片,已經暈迷不醒了,要出人命了!”那人自己可能也是嚇了個半死,話都說的顛三倒四,根本沒有說到重點,門裡的婆子們根本就不知道應該如何回報。
紅裳院子裡的婆子雖然嚇得不輕,不過不像那婆子一樣驚慌失措;看那婆子嚇得那般樣子,便道:“我的老姐姐,你吸口氣不要慌,好了,你現在把話給我們說清楚,是誰吐血了?”婆子們也知道事情大,所以也不敢多安撫那婆子,意思了一句便算完了。
那婆子蒼白着一張臉:“是太姨娘。”
“那個太姨娘?”紅裳院子裡的婆子都想打人了,這婆子不是嚇得失了魂吧?
“二個太姨娘。”紅裳院子裡的婆子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直接問道:“是不是蓮,琴兩位太姨娘吐血暈了過去了?”在婆子們說話的時候,已經有人飛奔去找侍書幾個人了--婆子們可是不敢直接去叫紅裳的房門,如果報信的婆子點頭,便不會有人叫尋侍書的人回來。
“是的”那婆子肯定的點了點頭,她現在氣都沒有喘勻,一顆心還在七上八下,沒有歸位呢。
紅裳院裡的婆子們把那婆子拉進了門來,然後留下一人同那婆子在小門裡說話,其餘的人都進屋子好好的穿衣梳洗了,今天晚上看來是睡不成了。
侍書被婆子們叫了起來後,一聽同樣也是嚇了一跳,知道此事不能不報給趙一鳴和紅裳的,雖然兩位主子累了一天,只是此事她卻拿不得主意,她急急披衣起來,一面急急走向紅裳的正房,一面又讓婆子去叫魚兒幾個人起牀過來伺候着。
紅裳和趙一鳴聽侍書在門外一說,嚇了一大跳,他們夫婦知道不能再睡了,只是急急的起牀,可是他們剛剛披上外裳,侍書等丫頭正服侍他們繫腰帶時,就聽外面一陣奔跑聲,然後就聽“嘭”的一聲兒,有一個婆子硬生生的摔倒在地上。可是婆子顧不得自己摔得鼻血長流,急聲喊道:“老太爺,老太爺也吐血暈過去了!”
趙一鳴和紅裳都感到自己有些頭暈目眩,趙一鳴如果不是一手撐在了牀上,他幾乎立不住了。紅裳有些相信的又問了一句:“你剛纔說,是誰,是誰又吐血暈了過去?”
老太爺暈過去了,怎麼可以
“是老太爺,老太爺吐血暈過去了,老太太的情形也不好,上房的人亂成一團,請老爺和太太快些過去看看。”婆子一時摔得過痛爬不起來,還是伏在地上回的話。
紅裳聽完婆子的話後,也伸出手去撐住了牀也穩住了身子,這一次,那人的後招來的好快,也好狠!更讓紅裳沒有料到的是,那人的後招不止是直指太姨娘,而且還指向老太爺!這在原來是沒有地這的事情啊!
雖然趙府有人暗中動手腳,頭得天昏地暗,可是表面上可都是一團和氣,而且從來沒有那一個個謀算過老太爺啊!紅裳恨恨的握了握拳:自己居然也被習慣思維左右了---原來那人沒有做的事情,不表示現在不會做啊!
而趙一鳴聽到婆子的話後,眼前一陣發黑,好在他心中還明白,在老太爺暈到,老太太也不太好的時候,他是一定不能倒下的,趙一鳴手上用力,硬生生的站住了,只是站得有些僵硬。
紅裳立時便發覺了趙一鳴的不對勁,她心下一緊立時上前扶住了趙一鳴:“一鳴,你放鬆些,放鬆些,你聽我說,現在這個家,尤其是老太爺和老太太正是需要你的時候,還有我和孩子們,所以你要挺住,你放鬆不要如此,會傷到自己的。”
趙一鳴聽到紅裳的話後,深深吸了幾口氣後,伸出胳膊反手握住紅裳的手,迎上紅裳的目光,看到紅裳的焦急與對他的擔心;他一下子心神有些恍惚起來:“裳兒,你會不會永遠在我身邊?”這一句話,他一直都想問卻不敢問,但是這一時刻,他極需要紅裳在他的身邊,也極懼怕紅裳會有離開他的那一天---就在這個時候,他居然輕輕易易的就把話問出了口
紅裳不知道爲什麼,聽到趙一鳴的這一句話,心下微微地疼痛起來,雖然好似不重,但卻綿綿不絕,好像有一隻小小手的,一點一點扯着她的心,她的肝,雖然不是很用力卻就是不肯鬆手。
紅裳只憑趙一鳴的這一句話,就感覺到他的心現在有多麼的脆弱,他不需要其它,只是需要有她站在他的身旁就足夠了,紅裳就這樣簡單的明白了趙一鳴的想法,他也不明白爲什麼。
“我會的,我,你,我們的孩子,還有老太爺,老太太,我們一家人,會永遠在一起。”紅裳認真的看着趙一鳴說出這番話,說得極自然,極着重,絕對不是在敷衍或是爲了安撫趙一鳴。
紅裳真得不想離開趙府和趙一鳴了,爲什麼,紅裳也想過,她認爲自己是因爲有了孩子,所以她必須要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當然不能離開趙一鳴了。
紅裳想要同孩子,同趙一鳴一直生活下去:有一種感覺叫做幸福,她已經很久違了,她現在有了,爲什麼要放棄?她不要!
紅裳自看到孩子的第一眼時,便知道什麼叫做幸福了,而現在,雖然她的心有些痛,但她依然有一種看到孩子時的感覺,嗯,還有一些不同。
趙了鳴重重的抱了抱紅裳:“走,裳兒,我們去上房,要快!”
紅裳點頭答應了一聲,一面走一面問:‘大夫去請了嗎?車子安排好了嗎?”
侍書向個都答道一切已經安排好了,而她們手上正拿着紅裳夫婦的大氅,一面追隨着他們的腳步,一面給他們往身上披去,外面正涼呢,老爺和太太這個時候更加不能生病。
紅裳和趙一鳴趕到上房時,只看到一片混亂,老太太哭暈到在牀邊上,牀下是一灘黑色的血,而老太爺人事不省的躺在牀上!
言梅正在掐老太太的人中,又急聲喊着讓丫頭們站得遠一些,屋裡只有她一個人還算是鎮定的。
宵兒不用紅裳和趙一鳴吩咐,急急上前來救治老太太,老太太只是太過擔心老太爺,銀針紮下去人便醒了過來。趙一鳴在看到父母如此模樣時,已經鎮定下來的心又一次亂了,正是關心則亂啊。
他雙目一紅就想急奔着衝過去抱住父母,去被紅裳一把給扯住了:“夫君,你要鎮定!”
八十章 毒,目的
趙一鳴回頭看向紅裳,他張口就想吼出“這個時候了,讓我怎麼鎮定”的話,卻沒有說出來,生生的嚥了回去;他看到了紅裳的眼睛,晶亮晶亮的看着他,滿滿的都是關係;趙一鳴在感動的同時,也清醒了一些並立時省悟到:要救他父親的命,他就一定要鎮靜纔可以!
紅裳的身子也在顫抖,可是她的聲音卻極穩:“夫君,現在深吸一口氣,好,我們過去看看老太爺。”
這個時候,老太太剛剛“嚶”一聲兒醒了過來,看到趙一鳴夫婦到了眼前,她“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兒啊,你父親、你父親他——”話還沒有說完,人一下子又暈了過去。
宵兒又過來救治老太太,這次她沒有把老太太弄醒,而是讓她沉沉的睡了過去:“讓老太太睡一會兒吧,不然對她身子不好——她不能太過激動的,現在已經牽動了她的舊病;再如此反覆幾次,怕舊疾復發”
宵兒一面說着話,一面急急回身繼續給老太爺請脈,她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中毒了,老太爺這是中毒了,而且這毒性她有些熟悉;宵兒仔細的感覺着脈象,然後心中就是一驚——是孫氏那幾種中藥裡的一種!
發現孫氏的藥以後,孫氏卻沒有機會毒害人:除了燕窩那一次之外,她再沒有動過手;再加上孫氏並不在趙府,宵兒才一時沒有想到她發現的那些藥。
宵兒取了銀針在老太爺身上連連紮了幾根,接着又請脈,又扎銀針;三次後她輕輕收回了手,但是她卻沒有一絲放鬆:毒,雖然祖父那裡有解藥,可是老太爺吐血便已經是中毒很深了,那解藥怕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不過保命是能保住的。宵兒慢慢轉頭看紅裳,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趙一鳴和紅裳看到宵兒的樣子,卻誤會了她的意思,兩個人的身子都晃了晃,耳邊都響過了驚雷:前不久老太爺還和他們一起用得晚飯,現在人卻要死了,這讓他們怎麼面對接受?!
趙一鳴眼睛都紅了:“宵兒、宵兒,你想想法子,想法子拖到大夫們來就好;一會兒大夫就到了,他們一定有法子的,一定有法子的!”
趙一鳴忽然想起了吳老太醫,他一把抓住紅裳的胳膊:“吳老太醫、吳老太醫!讓人去通知舅兄,讓他去請吳老太醫。”
紅裳伸手抱住了趙一鳴:“吳老太醫已經有人去請了,我哥哥那裡也去人告知了,現在人也許在路上吧?”紅裳只是想於均也許能幫上什麼忙也說不定。
趙一鳴聽說後放開紅裳想撲到老太爺身邊去,宵兒聽到趙一鳴的話反而被嚇了一跳,正想同趙一鳴好好說時,又看到他同紅裳說話只得等着;看到趙一鳴要撲過來,宵兒急忙攔了他:“老爺,您現在不要如此激動,萬一碰到老太爺,老太爺便會很痛苦的;老太爺雖然看似不醒,其實卻是有感覺的,只有稍大的一點兒力氣碰觸,老太爺就會很痛的。”
宵兒這話讓趙一鳴愣了一下,然後看向宵兒:“宵兒,老太爺還醒着?”他現在只要老太爺還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醒着,只是動不得,也說不出話,連眼睛也睜不開。”
“這是什麼怪病?”趙一鳴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病。
“不是病,老太爺是中毒了!”宵兒看到那一灘發烏的血時,便懷疑老太爺是中毒了,現在她是可以確定的。
吐出來發烏的血,當然不一定全是中毒了,但中毒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所以宵兒一開始的時候並不確定。
“中毒了?”趙一鳴重複了一遍,然後一股怒火燒遍了他的全身,因爲掛念他老父的生死纔沒有立時發作出來:“有、有、有”趙一鳴卻怎麼也問不出“有救嘛”三個字來,看到老太爺的樣子,他心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宵兒明白趙一鳴要問的話是什麼:“有救,只要方老先生到了,便一定有救的。”
趙一鳴聽此話忽然轉身:“快去請方老先生,要最快的速度把方老先生請來!”中毒不是病卻更要命啊!如果大夫晚來一步,都有可能無力迴天!
紅裳聽說是毒以後,眼睛閃爍了一陣,她問宵兒:“老太爺眼下有性命之憂嗎?”
宵兒搖頭:“沒有,不過中毒卻有些深了。”
沒有性命之憂?紅裳看了看老太爺,心裡一下子明白過來,她輕輕上前扶起趙一鳴:“兩位太姨娘那裡還沒有人去呢?也許,那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老太爺。”
趙一鳴不是笨蛋,宵兒和紅裳的對話他也聽到了;就算他心急老父的安危,現在也一下子明白過來了,可是他和紅裳不能離開上房——於情於理都不行,他們是長子長媳,父母都暈倒在牀上,他們豈能去處置其他的事情?
趙一鳴飛快的想着法子,現如今也只有趙一飛可以了,其它人去了不是主子怕也壓不住場;他急問:“你們二老爺呢?快去請!”就聽外面一人答道:“我在,我在,哥哥。”
趙一飛也像紅裳夫婦一樣,披着大氅就衝了進來了:“老太爺、老太爺怎麼樣了?”
趙一鳴先把老太爺的情形說了一遍,然後把其中的利害關係也對趙一飛說了,最後他定定的看着趙一飛道:“二弟,現在趙府不能亂,也不能讓太姨娘哪裡出事兒!父親這裡有我們照應着,你去太姨娘那裡守着——兩個太姨娘都在一處呢,你也不會顧此失彼;那裡,你要特別注意的就是兩個孩子,不能有任何差錯知道嘛?”
趙一飛看了一眼牀上的父親,他雖然也想要盡人子之孝,可是眼下的情形他早在白天的時候便知道了;他咬牙跺腳:“好,我去!只是,我怕我一個人;”
“我陪你一起去,夫君。”金氏扶着菊意菊月的手進了屋,她看了紅裳等人:“今天晚上的情形太過着緊,你們不用勸我,我一定會在意自己的;內宅的事情,還是隻有我們女人最清楚,一飛是男人,他對內宅的事情知道不多,怕會有疏漏的地方。”
金氏是怕趙一飛應對不了,不過她的話保全了趙一飛的臉面。
看着牀上的老太爺,再想想太姨娘那邊的兩個孩子,紅裳和趙一鳴只能同意了:“弟妹,你可要小心!”紅裳又上前輕輕伏耳道:“怕就怕,那人已經把你會去太姨娘哪裡的事情也算計到了,所以你在哪裡也是極爲兇險的。”
留在老太爺這裡?兇險是一樣的——那人設想的非常周詳,不可能會忘了老太爺這邊兒;而且,金氏和趙一鳴在老太爺這裡,怕更危險:大伯哥和弟妹總不能緊挨着,遠不如趙一飛能近身照顧金氏,更穩妥一些。
金氏點了點頭,手輕輕撫過肚子:“嫂嫂放心,爲了孩子,爲了這個家,我一定不會有事的!”話說得雖然輕,卻擲地有聲:“我們,不能如了那人的意。”
趙一飛也重重點頭:“哥哥,嫂嫂,你們放心,不管是太姨娘和孩子、還是槿柳,我都會照顧好的。”他的聲音顫顫的,眼圈也紅了:他也擔心老父啊,可是趙府眼下卻真的需要人。
趙一飛又看了一眼牀上的老太爺,和榻上的老太太:“父親的毒,我相信哥哥和嫂嫂一定有法子,能把父親救過來的;這裡都全交給哥哥和嫂嫂了。”
說完,趙一飛扶着金氏轉身快步出去了,沒有再回頭。
趙一鳴和紅裳的肩膀上就是一沉,不過兩個人的心倒是安穩了不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這一次,一定不會讓那暗中謀劃的人得逞!
趙一鳴看了看老太爺的氣色,又一次使了人去催請方老先生時,方老先生終於到了。
方老先生看到老太爺身上的銀針,看了一眼宵兒卻沒有開口說話,他給老太爺一請脈,臉色便變了一變,然後他眯起眼睛,仔細的診起了脈;方老先生並沒有診很久,一會兒他便站了起來:“老爺,我需要的藥在藥鋪中,需要”
趙一鳴聞言立時打斷了方老先生的話連聲喚趙安進來,方老先生說那藥他兒媳婦知道放在何處,趙安答應了一聲急急跑出了房門;他出府後是騎馬飛奔,他嫌馬車太慢了。
方老先生看趙安走後,又坐下給老太爺再次請脈,這次他請脈的時間要長一些,然後又開了方子給趙府的人,讓他們快些去藥鋪把藥取來。
趙一鳴這才急急開口:“我們老太爺的,沒有大礙吧?”他剛剛不敢開口,怕擾了大夫。
方老先生嘆了一口氣:“現在還不好說,那毒還好說一些,老太爺服下的份量並不多;只是老太爺同時還服下了另外的東西,至於會如何,看老太爺服下老朽的藥以後的情形再說。
紅裳聽到後心頭一跳:“老太爺日後,是不是不能太過操勞了?”(本章完)
八十一章 不同的毒
方老先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看眼下的情形是如此,不過老朽還想試一試,也許老太爺能夠好轉也說不定——老太爺還有一線生機,就在於宵兒在老太爺身上用得這些銀針,不然等老朽來了以後診治,老太爺日後就真得不能再操勞了。”
紅裳聽到此話,心下更是如明鏡一樣:那人的主要目的不在上房裡,而且也不是爲了要老太爺的命,只是不想讓老太爺日後管太多的事情了——這人,怎麼也同魏太姨娘脫不了關係。
老太爺已經對魏太姨娘生疑,此事紅裳和趙一鳴都知道,不管今天的事情是誰下得手,紅裳認定魏太姨娘一定參與了;就看能不能捉到她的把柄了。
紅裳如此確定,是因爲老太爺已經不怎麼理會府內府外的事情,如果是另外幾個可疑的人,他們不會在老太爺身上費如此多的心思;只有魏太姨娘纔會不想讓老太爺能理事兒,卻又不能讓老太爺死掉。
妾侍在男人死掉後,只能聽憑妻房處置了:不管如何,是絕不會留她在府中住下去的;所以老太爺對於魏太姨娘來說,是一定要活着的。
而且老太爺病得不能理事,老太太也就等於是少了半條命,她除了照顧老太爺之外,不會再關心任何事情;如此在趙府中如果不是有鐵證,是沒有人能拿魏太姨娘如何的,不然就是對老太爺的不孝了:父親還沒有死呢,做兒女的就容不下他的妾了。
紅裳心中暗歎一聲:魏太姨娘,好心計啊!她這是想先下手爲強啊。也是因爲如此,紅裳對於這次能不能捉到魏太姨娘的把柄,沒有一點兒把握。趙一鳴聽到方老先生的話後,他的心沉了下去:“老太爺的壽數不會、不會……
方老先生一拱手:“老爺寬心,老太爺吉人天相,壽數不會有什麼改變。”
趙一鳴的心放寬了不少,還要再細問時,紅裳輕輕提醒他:“太姨娘那邊,還要麻煩方老先生一趟。”
老一鳴立時明白過來了:他是太過關心老太爺的病了;他馬上吩咐讓人用車把方老先生送了過去:老太爺的性命無礙就好,其它的一會兒等吳老太醫來了,總會有更好的法子吧?
於鈞比吳老太醫先到了,同來的還有於煊:他們兄弟已經搬出了趙府,現在住在於府。
於鈞聽到老太爺中毒後,過去仔細的看了看面色,然後又瞧了一眼地上的血,撇嘴道:“這些毒,不過是爾爾,你們放心好了。”
趙一鳴和紅裳都看向了於鈞,他們當然知道於鈞是在安慰他們,只是這話聽着怎麼都有些彆扭。紅裳掃了一眼趙一鳴,嗔於鈞道:“哥哥,你說什麼呢?”
於鈞擡頭看了看趙一鳴,然後對紅裳說:“我說什麼話?我在說實話啊。你們夫婦放心,不管方大夫怎麼說的,我想吳老太醫一定有法子的,這點子毒真得不算什麼。”他們用得毒比這個厲害多了,這話於鈞沒有說出來。
趙一鳴聽到於鈞的話後,心下安穩不少:於鈞的話當然信得過。
趙安挑簾進來,他沒有把藥取出來卻道:“吳老太醫到了。”
趙安話剛落,簾子挑出,吳老太醫走了進來。
紅裳、趙一鳴和於鈞都迎了上去:“擾了吳老先生休息,實在是迫不得已……
不過一小會而,吳老太醫便收手然後又看了看地上的血:“居然是中毒!”他搖了搖頭:“這毒也不算什麼正經的毒,不過官府一向不允許民間有這種東西的,有這種毒怕也是有人根據什麼方子自己配出來的吧?還不是一個懂醫術的人配出來的。只是這人好心計,居然還另外讓老太爺服了一種藥,這倒是有一點點麻煩。”
不過看吳老太醫的樣子,一點兒麻煩的樣子也沒有。
吳老太醫所說同於均倒是不謀而合,趙一鳴和紅裳都鬆了一口氣。
吳老太醫指指老太爺身上的銀針:“這是何人所爲?你們夫婦可要好好謝謝這人,不是他,你們老太爺怕是會癱在牀上,就是再好的答大夫,他也要半癱的。”
趙一鳴和紅裳面色大變:魏太姨娘的這手下的,也太狠毒了些吧?!夫婦二人對視一眼:魏太姨娘這根毒刺,一定要想辦法儘快拔下去。
紅裳心下一動:“吳老太醫,這裡有一瓶藥,是先前一位方姓大夫命人取來的,說是能解毒,您看看可以用嗎?”
吳老太爺輕咦一聲兒:“哦?這可不是蛇鼠之類的毒,居然也有大夫會解?拿來我看看,如果可用倒是真的省了不少手腳。”
趙安把藥取出雙手奉給了吳老太醫。
吳老太醫把藥倒出來,嗅了嗅,然後面上出現了大喜:“大夫呢,我要問問他這藥的方子。”
紅裳推了宵兒一把,宵兒上前一步怯怯的道:“這藥、藥可用嗎?”
“可用啊,不過再加上一兩味藥就更好了;這已經是極難得了。”吳老太醫看向宵兒,不知道這個丫頭過來做什麼。
宵兒把藥的方子說了出來,吳老太醫一臉的震驚:“這藥是你、是你配出來的?”
宵兒急忙道:“不是婢子,不是婢子,是方老先生;因爲他常來我們府上,婢子同他學了不少東西;上次學解毒之法時,此藥方子方老先生也一同交給了婢子。”宵兒沒有直承方老先生是她的祖父,因爲屋裡的人太多:這裡可不是她們太太的院子。
吳老太醫看了看老太爺身上的銀針:“這是你用的針,還是那方老先生用得針?”
宵兒:“婢子用得針。”
吳老太醫看着宵兒的目光不同了,不過一會兒又露出了惋惜的樣子:可惜是個女子啊,不然可以收來做個徒弟,一定會比自己那個兒子有出息的多——學醫,也是要講天分的。
吳老太醫沒有再同宵兒說什麼,只是又寫了一個方子:只有兩個藥名。
他把方子和藥遞給了宵兒:“這藥的確能解得這毒,只是再加上這兩味藥的話,此藥的效力會更好。”宵兒已經在看方子了,只年地一眼略略一想便驚喜莫名,對着吳老太醫福了一福,讓人去備藥了:那兩味藥,府中常備的藥材中就有。
吳老太醫看着宵兒的背影兒輕輕搖頭:如此好的良材,可惜了啊。
趙一鳴又把方老先生的開得方子給了吳老太醫,看看這方子是不是可用。
吳老太醫看過以後點了點頭,把藥方子略改了改道:“你們趙府請了一位高明的大夫啊。取了藥來,先吃一副原來方子的藥就可以,我改過方子的藥取來後再換藥就是了,沒有什麼大的妨礙。”
他看向趙一鳴和於鈞:“你們放心,有我在,一定會還你們一個本來的老太爺。”
有吳老太醫這句話,紅裳和趙一鳴完完全全放下了心來;然後夫婦二人一齊求懇吳老太醫過去太姨娘那邊去看看,並再三的致歉。
太醫去給姨娘診病,當然是有失人家的身份。
吳老太醫笑首起身:“你們想得太多了,醫者父母心啊;在大夫的眼中,只有病人,沒有貴賤之分。”
趙一鳴親自把吳老太醫送到了太姨娘處纔回來。
紅裳和趙一鳴服侍老太爺服下了解毒的藥,另外一種藥還要煎熬,所以要等上一會兒纔可以給老太爺服下;不過老太爺服了解毒的藥後,紅裳和趙一鳴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一顆心真得落回了肚裡。
趙一鳴便和紅裳坐下說起了太姨娘那邊的事情:太姨娘兩人人中得毒也不深,看來那人也並不是想要太姨娘兩個人的命,不過她們另外服下了一種藥,可以讓人變得呆傻——下手之人的用意,不言自明。
紅裳聽得大驚,她站了起來:“孩子們、孩子們沒有中毒吧?”老天保佑,孩子們可不要中毒!
趙一鳴輕輕一嘆:“中毒了。”
紅裳只感覺到眼前一陣發黑:中毒了!那人對兩個小嬰兒倒真下得去手。
趙一鳴扶紅裳坐下:“你不要着急,孩子中的不是老太爺和魏太姨娘這樣的毒,兩個孩子只是中了一點點會讓人呆傻的毒。”
紅裳卻沒有放心:那是剛剛生下來的小嬰兒,一點點毒也許就會要了他們的命!
趙一鳴長嘆:“不知道吳老太醫是不是有法子可以救幼弟幼妹。”
紅裳也把希望都寄託到了吳老太醫的身上,她又一次祈求上天,希望可以再有一次奇蹟。
不過,這一次奇蹟沒有發生。
雖然經過吳老太醫和方老先生兩個人的努力,也只能讓男孩不至於變成傻子,但也不會很聰明瞭;而女孩因爲中毒比男孩輕,她反而沒有什麼影響。
趙一鳴和紅裳聽到這個消息時,對視了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
太姨娘院子裡自然發生了混亂,而金氏卻沒有發生危險,並且還捉住了幾個人綁了。
不管怎麼說,到天亮時老太爺、太姨娘都醒了;孩子們也算是保住了。
中毒的事情好像是解決了,但紅裳和趙一鳴卻不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後面還有讓他們更惱怒的事情發生。
紅裳和趙一鳴現在什麼也顧不上了,滿月宴就在今天;賓客們再過一會兒就要上門了。
趙一鳴和紅裳就算是再累,他們也要出去招呼賓客:不但要出去,而且要神采奕奕的出去才成。
【82章是留還是走?
紅裳在更衣的時間讓侍書帶了一位奶孃過來,同時來的還有看門的婆子
孩子們很好,現在還在睡,雖然院子外面鬧翻了天,可是孩子們沒有被驚擾到;婆子說自紅裳他們走了以後,雖然有人來叫過門兒,不過她們給打發了,是大廚房的人,來問問我們院子裡的人要不要宵夜。
紅裳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點了點頭,吩咐奶孃好好的照顧孩子們,叮囑奶孃只食用小廚房的飯菜--就算今日是孩子們的滿月宴,紅裳也囑咐奶孃不要在外面飲水等等,而婆子們不用再吩咐,也知道這院子裡,除了院子裡本身的人之外,是一個人也不讓進的,不管是什麼事情,只要紅裳和趙一鳴不在,蚊子都不能多飛進來一隻。
趙一鳴更衣完畢過來,聽到紅裳安排事情並沒有說話;紅裳把人打發出去後,他才輕輕一嘆:“幼弟幼妹的身邊,弟妹已經換了人照顧,不過到底不如我們這裡安全;只是現如今他們兩個身子餘毒未清,情形不明,還不能讓他們移到我們院子裡來;”說完,趙一鳴看向紅裳:“雖然有些自私,可是我感覺如果我們一挪動幼弟他們,就又一次中了他們的計。”
紅裳點頭:“今日先這樣,過了今日後,明日我們再好好商議,妥善的安排下,有槿柳的安排,今日應該不會有大問題,再說槿柳應該也想到了今天有人再趁亂摸魚,孩子們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的纔對。”
外面已經擺好了早餐,侍書等人請紅裳夫婦去用飯,用過飯後,他們便要各自去忙了。
客人來得比紅裳夫婦預計的還早。
紅裳和趙一鳴還沒有用完飯,趙安已經使人來請趙一鳴,錢道長和無塵二位僧人到了。
趙一鳴猜想錢道長到的如此早,可能是爲了要見一見紅裳,一會兒紅裳也要忙得分不開身了;他叮囑了兩句紅裳後,穿上外裳轉身出去了。
紅裳也沒有了食慾,讓人把飯菜收拾下去,然後又去看看孩子們準備的怎麼樣了,紅裳找些事情做,是因爲她心中的不安又升了起來:就算前世去見總公司的董事長,她也沒有如此不安緊張過。
紅裳剛把外裳整理好,趙一鳴便使了人來請紅裳,並且叮囑要把孩子們一起帶過去。
紅裳帶着奶孃和丫頭進房後,看到錢道長及無塵兩位僧人,並無一人面善,看上去也是尋常的僧道。
令人奇怪的是,錢道長等人並不在廳中,而是在一處廂房裡。
見禮的時候,紅裳心下更是忐忑不安起來:錢道長和無塵兩位僧人,在她進門時只是掃了她一眼,可是紅裳卻有一種一霎門被人看透的感覺。
那感覺很奇怪,紅裳也說不清,但是她卻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最深的秘密也被人知道了;她遍體生寒,恐懼就自心中油然而生---她的秘密只有一個,卻是絕對不能讓人知道的。
錢道長和無塵兩位都答了禮,言談舉止都沒有什麼不同,可是紅裳卻怎麼也放鬆不下來。
客氣兩句後,錢道長和無塵抱過去孩子仔細看了看,然後又把孩子交換了仔細看看,最後他們笑着連連點頭,把孩子交還給了奶孃。
錢道長看向趙一鳴:“施主好福氣啊!這二個孩子命格與面相都極爲不錯,你們趙府日後就算是拜將封相也不無可能。”
這句話可把趙一鳴和紅裳嚇了一跳,趙一鳴勉強笑道:“道長說笑了,我們小門小戶,只要孩子們能平平安安的就好,如果能有個一官半職就已經心滿意足,拜將封相之事我們卻是想也沒有想過的,孩子,平安就是福啊。”
紅裳雖然不便說什麼,但她的心中的想法也是一樣,像趙府這樣的人家,根本沒有多大的根基,如果子孫想有大的前程,只能在朝中強黨派纔可以成事--早晚還是會爲趙氏一族帶來滅頂之災,更何況趙氏一族還有一樁什麼百年前的舊事,如果被人翻出來舊話重提,說不定趙氏一族會面對什麼呢。就因爲紅裳不知道百年前趙氏一族出過什麼事情,所以紅裳才更擔心,不會是好事就是了。
錢道長一笑:“施主何必太過小心呢?我們既然說此子此女是福相,就不會留下禍根紅子孫後代,好了,此話不提了,日後你們自知。”
趙安這時又使人來請趙一鳴,賀客太多,趙一飛一個人應付不過來,而且趙一鳴也是正主兒,不能不出面招呼客人們。
趙一鳴只得告罪出去同賀客們周旋。
錢道長看趙一鳴出去了,和無塵兩個僧人對視一眼笑了:“我說必不會有事兒,現在你們可放心了,就算母親有所不同,但孩子自然還是我朝的子民。”
無塵和無我只是宣了一聲佛號,卻什麼也沒有說。
紅裳雖然聽錢道長的話奇怪,可是她卻不想去問,只是想隨便應酬兩句,便告退回去,賀客中的女眷們也已經到了,她不去應酬也是說不過去的。
錢道長卻好像知道紅裳的心思,不容紅裳開口,一擺拂塵笑道:“施主來此也有近兩年了,不知道心中可能抉擇?”
紅裳聽到錢道長的話,震驚的無以復加,她來到趙府不過年餘,可是重生到這個世界卻真得快有兩年了,這道士古怪的緊。
紅裳強自鎮靜:“道長的話說錯了吧?我京中不過年餘,而且紅塵俗事,一向也不是道長這等方外人關心的,錯了也是情有可原。”紅裳一面說一面掃了一眼屋中的丫頭婆子們。
錢道長只是笑了笑,然後便說出一番讓紅裳震驚至極的話來:紅裳前世的種種,這個道長一清二楚!雖然錢道長所說的不多,也沒有說到紅裳的疼,便是公司,行政總監等等詞語,卻不是這個時代所有的。
紅裳現在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了,她只是呆呆的看着錢道長,如同在看一隻妖怪一樣:他,他怎麼知道的?就算他也是穿越而來,可是他如何能得知自己前世的一些事情?
錢道長輕輕一擺拂塵:“施主何必害怕呢?如果我們早對施主有殺意,我來貴府第一次時便已經揭破你的來歷了;今日是女施主和孩子的大喜日子,貧道更是爲了賀喜而來,施主儘可以放心就是。”
紅裳被錢道長一說,立時想起了她的孩子們;紅裳心頭大驚,掃了一眼屋內的丫頭婆子,站了起來喝錢道長是一派胡言,妖言惑衆等等,眼看紅裳就要喝人把錢道長等人請出府去。
紅裳也不想如此,但她卻不得不如此,現如今她已經不是一個人,她還有兩個孩子啊!她被人當成鬼怪燒死也就罷了,可是她的孩子,她不能讓任何一人傷害他們。
聽完紅裳的喝斥後,無塵僧人卻是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他宣了一聲佛號:“看來,錢道友的料想不假啊,女施主也許不會再想回去了。”
錢道長意味深長的一笑:“現在言之過早,施主回不回去全在施主的一念之間。”
不會再想回去了,回不回去全在我的一念之間!
紅裳還想再喝出的話一下子全嚥了回去,她呆立在那裡看向無塵和尚和錢道長,他們在說什麼?他們的言外之意,是說自己還可以回到原來的那個世界嘛?
紅裳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她從沒有去想過要回去,不可能的事情,她從來不去想----因爲她來到這個世界是莫名其妙來的,回去?怎麼回?她根本沒有法子。
求神仙相助?雖然這個世界的人相信鬼神,可是卻從來沒有人親眼看到過鬼神。而且她已經在二十一世紀死了,她回去怕也不是回二十一世紀,而是回到地府去吧
--如果真有地府的話。
所以紅裳就算是初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也總是剋制自己不去想二十一世紀的事情:她是回不去了,不如在這裡好好活下去。
現在,猛然聽到有人對她說,她可以回去二十一世紀,紅裳能不震驚嘛。
不過,紅裳立時清醒過來:“你們胡說什麼?一派胡言,再如此放肆我便讓人轟了你們出去。”
她在那個世界已經死掉了,身體現在已經火化了纔對,她回去?怎麼回?回去做另外一個人?!騙鬼去吧。
錢道長和兩位僧人也不惱,錢道長取出一面小小銅鏡,用拂塵一掃,銅鏡上便出現了畫面,讓紅裳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鏡中出現的是高樓大廈,是汽車,那是二十一世紀!
紅裳再看下去時,她更是驚呆了:她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她還躺在病牀上,並沒有被火化!
你在這裡雖然過去了近兩年的時候,但是在那個世界,也不過剛剛過去一小會兒,嗯,我不太會說,你自己看吧,那個應該是你們的世界計時的東西吧?”錢道長拂塵一動,紅裳看到了她所住病房牆壁上的鐘表。
距她死亡不過才十幾分鍾,而且此時病房裡並不是沒有人,當然也不能算有人---有個男人正走向病房外,紅裳只看到了他的一個背影,只這一個背影,紅裳便知道他是誰!
她在穿越過來之前,她看到了他的臉,然後一股怒火升了起來,接下去便什麼也不知道了,再醒過來時便是在嫁給趙一鳴的花轎中。
現在那個該死的男人自病房中走了,整個病房中很安寧,好像大家還不知道她已經死掉了,不,不,她根本沒有死!
紅裳看到自己在病牀上隨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吃驚地捂着自己的嘴:自己,自己居然還在另外一個世界中活着!
“女施主,女施主---”紅裳在錢道長的呼喚下醒了過來,她看向錢道長時有些呆呆的,她就像是在做夢,還沒有醒過來一樣。
“女施主,我們三位見你,就是爲了問你一句話,你是留,還是走?”錢道錢柔和地聲音響了起來。
八十三章 恨意滔天
是留還是走?紅裳聽到錢道長的話,只是呆呆的看向錢道長,看了半晌後又移目看向了無塵兩位僧人,她喃喃的道:“我,還能回去?”
不想回家是假的——不想,是因爲知道沒有辦法可以回家:紅裳在聽到可以回去21世紀時,其他的什麼想法都沒有了,心中只剩下對21世紀的想念。
她雖然沒有父母兄弟親人,可是她有好朋友、好同事、好上司!有她打拼出來的一片天空,有她親手佈置的小家,還有不錯的左鄰右舍;而且,紅裳這一刻無比的想念,可以在二十一世紀做一個自由自在的女人的感覺。
在這個世界中,做一個女人太過束縛,讓他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原來知道不能再回到原來的世界,所以她是一心一意要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所以勉強自己適應這裡,倒還沒有感覺到太多的難以忍受;現在,有了回去的希望時,這個世界對女子的不公便讓紅裳感到忍無可忍。
紅裳的心,在這一刻活動了:她想家了,她十分的想回去,做回那個瀟灑飛揚的自己!那纔是紅裳的本性、
不過,紅裳卻在要生出強烈念頭回去時,同時心中也生出了不捨,雖然不強烈,卻千絲萬縷的扯着她的心,硬是扯出了一絲酸澀。
所以,紅裳問出了能回去的話後,反而沉默了。
錢道長和兩位僧人看出了紅裳的心思。“與施主相聚便是有緣,施主回去後,身體會無病無災,一生平安的。”無塵又宣了一聲佛號:“只是這裡的一切,施主會都忘記。“
無塵的話,好似在鼓勵紅裳回去。
都忘記?紅裳有些不太明白,他現在腦子根本就是一片混亂。哪裡還能好好的思考?不過,無塵的前一句話,紅裳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的心更加的雀躍起來。
只是那一分酸澀又扯住了紅裳的嘴,紅裳依然呆呆的看着無塵和錢道長,沒有開口說話。
錢道長看到紅裳茫然的目光,輕輕揮了揮拂塵:“你回去原本的地方,便是你命運回到了正軌,你在那裡的一切都與這裡無關,當然也不會再有這裡的記憶;但是,就如同無塵大師所說的,你回去後身體就會康復起來,至此以後都會無病無災;甚至,只要你願意,你還可以快意恩仇。“
錢道長前面的話,似乎不願意她離開,但是後面的話,卻似乎是在鼓動紅裳離開:快意恩仇啊,這可是紅裳在上一世離開時不甘的心結。
紅裳聽到錢道長的話後,她的心更加平靜不下來了,下意識的又看向了銅鏡中,搜索那個化成灰他也能認出的男人:她可以回去,而且還是能擁有健康的身體,如此她便可以回到公司去工作,她還是原來的她!快意恩仇——能讓那個該死的男人和那個該死的女人,都得到他們應該有的法律制裁,這對紅裳來說,纔是最想做的事情。
多麼誘人的人生!紅裳有一種恨不得立時就回去的念頭,那一分酸澀變得不那麼讓紅裳在意了。
紅裳的眼睛盯着銅鏡眨也不眨,她的神色陰鬱的可怕:病房門外,那個該死的男人正向一個長相清純可愛的女孩子伸出手,臉上全是溫柔的笑意:“等久了吧?走吧,我們去吃些東西;你放心,不用再想法子了,我問醫生,她已經活不了多久,離死不遠了。“
男人在女孩的耳邊低聲說道,而女孩不只是聽到他的話而高興,還是被男人吹出的熱氣弄的癢了,嘻嘻笑出聲來;然後看向男人眼中都是溫柔:“你,好狠的心呢,一點兒也不心疼?“
男人撫上了女孩的臉:“小妖精,我有了你之後,還會心疼旁的人嘛?“
女孩嘻嘻笑着河南人說着情話走出醫院,男人最終忍不住,在女孩的耳後輕輕吻了一下:“小妖精,我恨不得把世界都搶過來給你。“
紅裳的一腔怒火立時熊熊燃起:男人的妻子——上一世的自己,現在正半死不活的躺在牀上;而這個男人卻已經在計算她死去的日子,不,是在盼着她早一刻死去,好能和他的小情人雙宿雙飛。
紅裳的手又握了起來:她不能放過他們,她絕不能放過他們!
不過,紅裳自己也知道,其實她就算沒有看到這一幕,也能猜想的出來:他之所以會躺在牀上,根本就不是意外的偶然,而是這個該死的男人和那個清純無害的女孩,一起精心策劃的一場車禍生出來的必然。
這一場車禍,唯一讓該死的男人和他的小情人失望的地方就是:紅裳上一世沒有死在車禍當中,而是被人救起送到了醫院。
但是上一世的紅裳雖然被救醒了過來,卻極爲虛弱,醫生叮囑不能受一點刺激,否則不是會變成植物人,便會立刻死去;而且她還失了聲、手腳也動彈不得。
所以,紅裳身邊所發生的事情,都由她的丈夫、那個該死的男人向警察說明——如此一來,調查結果便成了一場普通的車禍,也就同他和他的小情人無關了。
這些,紅裳並沒有忘記過,她只是把這些深深的埋了起來;因爲無法回去,紅裳想把這些痛苦的回憶全部忘記;雖然沒有忘記,但紅裳至少很少想起。
現在,當紅裳再一次看到上一世自己的丈夫和他的小情人時,她的怒火再也不能熄滅。
紅裳的眼死死盯着那男人和女孩,她現在想,非常想,也只想活活的掐死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付出她的生命,她也要掐死他們!
回去!她要回去,她現在、馬上就要回去!她不能讓這對狗男女逍遙法外,自己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於非命,趁了那對狗男女的心!紅裳的心吶喊着,她的雙拳握得緊緊的;
可是,就在紅裳回去的想法強烈到極點時,那一份酸澀忽然也強大了一分!所以,紅裳怎麼也張不開口,向錢道長和無塵大師說出她心中的想法來。
直到錢道長又問紅裳時,紅裳才自銅鏡中移開眼睛;紅裳現在清醒了一些,處於她本能的一種習慣掃了一眼四周——她總是想讓一切盡在掌控中,不過現在她心情激盪下,好多東西都被她忽略了;當她看奶孃懷中的孩子時,忽然間才記起:她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兩個孩子,她的孩子。
紅裳看着孩子們發了半響的呆,然後又看向了那銅鏡:鏡中,那男人已經挽着女人的手,坐在了一所高級餐廳裡點完了餐,正在向服務生算賬;男俺男人拿出來付賬的卡,卻是紅裳上一世的銀行卡!
紅裳瞪視着那男人拿卡的手,她的眼中幾乎要滴出了血來;她的手因爲握得太緊,長長的指套已經刺破了肉皮,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毯上,厚厚的地毯悄無聲息的把血入了身體,如果不是留下了一點殷紅,幾乎讓人無可察覺;但是,紅裳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到痛。
“施主,你可想好了?”無塵平靜的聲音響了起來,對於慈悲爲懷的僧人來說,他們好似完全沒有看到紅裳手上滴下來的鮮血;即沒有提醒紅裳,也沒有提醒旁人爲紅裳包紮敷藥。
紅裳自鏡中移開了眼睛,又一次看向了孩子們:孩子們睡得極好,鼻息沉穩,小臉紅撲撲的;睡夢中還不失動動小嘴吸吮幾下,臉上帶着滿足的笑意。
她,回去,還是留下?紅裳看着可愛的孩子們心下更加的無措:她不捨得孩子們,可是她看向了鏡中:那男人取出了一把鑰匙放在了桌上推給了女孩。
男人一臉的笑:“你早就想要了,今兒是我們相好兩年的好日子,也是我和她結婚七週年的日子——這麼好的日子,這房子送給你,是不是很有意義?”
那女孩遲遲的笑着把鑰匙取到手中把玩:“就你鬼心思多!”然後臉上現出一種風情,配上她的清純樣子,更讓男人抵受不住:“今兒晚上……”下面的話卻沒有說下去,只需下一串曖昧之極的笑聲。
男人極爲高興,甚至有些急不可待的催促女孩子快些吃東西。
紅裳的嘴角也留下了血絲來:那把鑰匙她認的,她非常熟悉,那是她自己買得房子,自己親手佈置的心愛小屋!
紅裳如何能放下上一世的仇恨,她如何能讓那對狗男女就此逍遙?
如果紅裳不知道自己還能回去,那她也就不會去想這一對男女的事情,她的恨也就壓在心底:雖然消失不掉,但卻不會如此讓他痛苦。
可是,紅裳也不會再容任何一個男人進駐她的心。
紅裳艱難的在銅鏡與孩子們之間移動着目光:她實在是無法做出抉擇。
最後紅裳擡眼看向錢道長:“我的孩子們,可不可以隨我——?”她唯一想到的法子。
紅裳其實在問的時候,便沒有一點兒把握。
“我們已經看過你的兩個孩子了,他們,是這個世界的人。”錢道長的意思很明白,孩子們是不能隨紅裳走的。
紅裳看着孩子們癡了,再看着銅鏡中的那一對讓她恨到骨子裡的男女,被心中的仇恨左右的她,淚水一顆一顆滾落了下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