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某現任京都府通判，正六品。”
宋意歡從顧雲箏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揚眉吐氣的感覺。
她記得，凡是新科三甲，均要進入翰林院學習任職，滿兩年才能根據政績進行提拔。
她之前在攬芳園與對方相見時，顧雲箏還只是個翰林院編修，不過一個月不到，他便從翰林院編修變成了六品的通判？這個升遷速度會不會快了一些？
這是發生了什麼？
宋南歆在一旁聽着，也是一臉吃驚。
她朝不遠處的亭子看去，在亭子裡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她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朝顧雲箏道：
“沒想到舍妹與顧榜眼之間還有這樣的淵源，顧榜眼的威名我也早有耳聞，顧公子一入朝便一躍從翰林院編修做了府衙的通判，真是年輕有爲，前途無可限/量。”
蔣國公身居高位，浸淫權術多年，又怎會看不出顧雲箏與宋意歡之間那微妙的氛圍。不過既然宋意歡矢口否認與對方相識，顧雲箏也尋了臺階，便也沒有點破。
“老夫今日得知時也大爲驚訝，昨日聖上忽然下了一道聖旨，將新科三甲全部從翰林院中升遷，分入各部。這樣的升遷速度，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由此可見，今年的科舉考生確實很得聖心啊。”
在場衆人，只有姬陵川才知道顧雲箏爲何可以這麼快升遷。
無非是姬子桓在攬芳園裡親耳聽到了顧雲箏要官拜一品的勃勃野心，覺得有趣罷了。
他只是沒想到，太后居然也答應了姬子桓的這個提議，而且隔日就將升遷的聖旨送到顧雲箏手中。
本以爲按著太后的性子，這件事需得磨個半年才能成事。
雖然聖旨剛下，顧雲箏還沒能來得及到京都府衙上任，但今日在這蔣國公府，他已從新科榜眼又或是翰林院編修搖身一變成了六品通判。
看到顧雲箏一臉專注注視著宋意歡，姬陵川內心堵著一口鬱氣，他眉頭一擰，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聽得宋意歡說道：
“顧公子方纔所說的讓墨一事，我確實已經記不清了。不管怎麼說，恭喜顧大人。”
她的語氣十分冷淡，無情到了極致。
說完後，她上前一步，拉了拉宋南歆的袖子。
宋南歆領會了她的意思，朝顧雲箏道：“今日是前來爲蔣老夫人賀壽的，就不打擾顧大人吟詩作對的雅興了，有緣再會。”
說完，姐妹二人便一前一後朝前走去。
姬陵川遲了一步，在顧雲箏擡眼看來時，冷冷遞去一個警告的眼神，便也轉身跟了上去。
姬陵川走在宋意歡與宋南歆的身後，身姿挺拔矜貴，肩膀寬闊有力，但不論是在誰眼中，他們看上去都像是一家人。
顧雲箏看着幾人遠去的背影，用力咬緊了牙，眼底寫滿了對前方那道嫋娜身影的執著。
顧雲箏回到涼亭中，方纔與他一同吟詩作對的書生們便興沖沖圍上來朝他道：
“方纔那姑娘是誰？顧大人竟與她相識？”
就如同佳人愛才子，書生們對佳人也是趨之若鶩。今日蔣國公府設宴，廣邀賓客，又何嘗不是一個尋覓良緣的好時機呢？
而宋意歡的出現，則是讓這些書生們眼前一亮，立刻產生了結交之意，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顧雲箏會率先出聲，並且還與對方相識。
他們或許不認得宋意歡，但卻對姬陵川十分熟悉，能跟隨在姬陵川身側，定是哪家出身高貴的小姐！
方纔離得遠，衆人聽不到顧雲箏等人的對話，不過卻也看到了顧雲箏吃了一鼻子灰的畫面。這正說明了，他們也有機會。
顧雲箏看穿了這些人的意圖，直白了當地說道：
“那是定安侯府的四姑娘，與我有讓墨之緣，我對她一見傾心，意欲登門向侯府求娶。”
衆人一聽，頓時譁然。
“原來是侯府的四姑娘，顧大人可真是好眼光。”
這時，旁邊傳來一聲嗤笑：
”一個婢妾肚子裡爬出來的貨色，竟也值得顧大人這般費心。顧大人的眼光可真不怎麼樣。”
一道充滿了嘲諷的嗓音自一旁響起。
“你說什麼？”
顧雲箏當即變了臉色，朝說話的那人看去。
那人看上去有二十五六的年紀，相貌平平，在這次科舉考試中沒能順利通過會試，僅是個舉人。
但顧雲箏和在場的人都記得，他之前介紹自己時，說他是京都孟家二房所出排行第三的公子，名叫孟兆。
京都只有一個孟家，孟家家主是戶部侍郎孟德遷，而定安侯夫人——也就是宋意歡的嫡母，正是出自孟家。
算起來，這人還是定安侯夫人的親外甥，宋意歡名義上的表兄。
既是孟家人，自然對定安侯府要比顧雲箏這個外人要了解得多。
衆人當即便信了他說的話，紛紛向他打聽起來。
“孟兄方纔說的可是真的？”
“這位宋四姑娘背後又有着什麼樣的故事？”
“不錯不錯，快說給我們聽聽！”
孟兆看顧雲箏臉色難看，便裂開嘴笑道：
“想來顧大人也不知道宋四姑娘的出身吧？她啊，是從一個奴婢的肚子裡爬出來的。你們猜，那個奴婢當初是靠着什麼手段才攀上侯爺，留在侯府爲妾的？”
“那賤/人，在病重的老夫人面前勾引了定安侯，活生生氣死了昔日對她恩重如山的老夫人。”
“宋四姑娘？”冷笑一聲，孟兆說道，“她也配稱一聲侯府小姐？”
顧雲箏站在那裡，渾身血液彷彿凝固了一般，以至於手腳冰冷刺骨。
宋意歡與顧雲箏相識於書肆，其實一開始，宋意歡對顧雲箏確實十分冷淡，是顧雲箏在書肆看到了她作爲傭書抄寫的那些書籍，這纔對她產生了興趣，藉着機會與她製造偶遇。
向她表明心跡時，她確實同他說了她在侯府只是個庶出小姐，且並不得寵，讓他考慮清楚再做決定。
但他最後還是將那枚代表顧家長媳的玉佩交給她。
可她並沒有說過她的身世還有這樣的內幕。
是真的嗎？
她的姨娘，真的做出了那樣喪盡天良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