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覺華(中)

來到明朝以後,最讓黃石感到難以容忍的就是這種殘酷的株連制度,因爲一**及全家,往往幾十口人甚至幾百口人跟着遭難。這次朝廷大獄牽連甚廣,被抄沒入官的女孩子以數百計,在明朝的官賣制度下,她們統統都會被賣到娼家,從此被登記入娼籍。

黃石問:“末將希望方小姐也在其中。”

魏忠賢聞言後眼睛又轉動了幾下,似乎有些不悅之色浮了上來。

黃石知道魏忠賢在想什麼,他一定是奇怪黃石爲什麼要繞這老麼大的一個圈來幫方震儒的忙,所以黃石就正色說道:“廠公,末將雖愚,但深知邊將不可結交朝臣,而且朝廷自有法度,方大人該當何罪輪不到末將插嘴。”

“嗯,黃將軍說得好。”

看到黃石不來打擾自己的殺雞警猴,魏忠賢自然也很高興。官賣還是暗箱操作他魏忠賢並不在乎,只要朝廷的官員看到這些血淋淋的例子就好,只要不再有御史不知好歹地出來彈劾他就好。當然,黃石這個表態也是有意義的,魏忠賢明白黃石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他不打算立刻捏死方震儒,反正這個小官也不是什麼特別顯眼的人物。

黃石又試探着問道:“這批犯婦現在都在詔獄吧?”

“是的,”魏忠賢沉思了一下,把手在大腿上重重一拍:“咱家看就這樣吧,一旦定罪,咱家就派人去通知黃將軍,黃將軍派信得過的人去接受,然後直髮向長生島。黃將軍你看如何?”

明朝雖然也有女性犯罪,但這些罪犯一般不會被投入女牢。第一點,當然是因爲女性當時的社會地位比較低,明朝的時候女性是男性的附屬品,所以如果有女人犯罪的話,那怕是鬥毆、傷人致殘這種比較重地罪行,官員都會把她的父親或者丈夫拖去打板子,然後再勒令犯人的父親和丈夫回去嚴加管教。至於莫名其妙地捱了幾十大板的無辜丈夫回去後。會怎麼教訓給他惹禍的妻子,那就“清官難斷家務事”了。

但還有另一個方面的理由,那就是這個時代的女性罪犯根本得不到起碼的安全保障。這個時代沒有女警一說,所有地公務人員都是男性,而且有很多是社會底層的流氓,所以如果把女性扣押在牢房裡的話,無疑會對她未來的名譽有影響。

而且事實上監牢的看管人員對犯婦也很不客氣,在明朝一個女人如果進了牢房。一般就意味着她不是再也沒有機會出去了(肯定是謀殺等重罪,而且罪行相當確鑿),就是根本沒有人來保護她了(比如她有丈夫的話,應該是男人來替老婆挨板子、蹲大牢)。在明朝的大部分地方,女牢就是牢頭經營的妓院。這也是古代牢頭地傳統灰色收入之一。

這次的大獄在定案前,魏忠賢把這些女犯關在錦衣衛的詔獄。錦衣衛深知這裡面水很深,自然也不敢怠慢,但等到把她們送去普通女牢等候官賣時。黃石就不敢說她們會不會受到欺負了。

聽魏忠賢答應他自己派人去接受後,黃石忙不迭地謝過了東廠提督。他早就想好計劃,要用這些識字的女人建立一個小學校,來幫助自己手下的軍官讀書認字。再說等過了這個年,黃石手下地千總、把總級別的軍官們也就能成親了,這批大家閨秀正是適逢其時。

黃石私下裡還有一個想法,等到天啓駕崩,魏忠賢倒臺後。這批女人說不定還是一種政治資源。長生島的軍官拉上這麼一幫子親戚,這軍餉想來也是絕不會有問題了,這些女人的家人也會記着長生島和黃石地好處。魏忠賢一定沒有想到她們的兄弟和老子還有復辟的一天,黃石可不能在閹黨這一棵樹上吊死。

此外黃石還聽說魏忠賢已經內定了熊廷弼的罪,就等着皇帝勾決了,於是他就又旁敲側擊地談起了這個問題。熊廷弼大概是東林黨和閹黨鬥爭中最倒黴的人了,兩黨都急於置他於死地而後快。這次魏忠賢把熊廷弼定了一個傳首九邊的刑,還說他貪贓四十萬兩白銀。因爲魏忠賢只抄到了十八萬兩。所以還沒出嫁的熊小姐,此時應該也在詔獄裡等着黃石把她們運去長生島呢。

“廠公。末將想去見那熊廷弼一面,也不知道向皇上請求的話是不是合適,廠公您以爲如何?”黃石打探了一會兒,就單刀直入地問魏忠賢是不是同意他去看看熊廷弼。

“黃將軍要去見熊廷弼?”魏忠賢聽到黃石地這個要求後吃了一驚,不過他臉上仍然沒有絲毫的異常或是震動:“黃將軍要見他做什麼?”

“廠公明鑑,末將有一些軍務上的問題要請教熊廷弼。”黃石知道大家對熊廷弼的能力評價都是很高的,東林黨給熊廷弼定死罪的時候也承認熊廷弼他是“在遼則遼存,去遼則遼亡”。所以黃石就告訴魏忠賢他有些關於遼中的地形、地理、水文等方面的問題需要向熊廷弼請教,此外他還想問問熊廷弼認爲他地練兵、行軍有什麼問題。

“末將也覺得邊將單獨見犯人不妥,所以懇請廠公派幾個錦衣衛同行,萬一將來有人構陷末將私通熊犯,也好有人做個見證。”黃石生怕魏忠賢認爲他有什麼其它地企圖,所以一張嘴就讓魏忠賢派耳目同行……至於到底該怎麼向熊廷弼打探消息,黃石自然也有成算。

不料魏忠賢倒是絲毫不擔心黃石會和熊廷弼怎麼樣,如果硬要扯毛文龍和熊廷弼的出身,這兩個人都是苗紅根正地東林黨……當然,在王化貞倒戈的今天他們的黨派歸屬有了些爭議,暫時他們可以算無黨派人士了。而且魏忠賢覺得黃石似乎和孫承宗走得比較近,他一直擔心黃石會因爲方震儒的影響從中立位置跳去東林那邊,但現在看起來黃石顯然不是毛文龍那種政治白癡,所以魏忠賢已經把黃石看作半個自己人了。

而更大的一個政治白癡熊廷弼現在已經成了喪家之犬,以前曾經力保熊廷弼的方從哲被東林黨認定爲“邪黨”領袖,還說方從哲是下毒謀殺天啓老子泰昌帝的兇手,有十大罪、三該殺,更差一點把方從哲一黨都定了大逆罪,所以現在方從哲的追隨者全是魏忠賢的鐵桿了。而東林黨也不說熊廷弼的一句好話,就在魏忠賢定了熊廷弼傳首九邊的重罪後,跟魏忠賢仇深似海的東林黨還大叫:“沒把熊廷弼剮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作爲一個軍事將領,黃石想問熊廷弼這個老軍務一些遼東問題看起來很合理,至少魏忠賢不信黃石會幫熊廷弼什麼忙——又沒交情又沒好處,他黃石圖什麼呢?

“黃將軍可以去給熊廷弼送行,這事兒不用勞煩萬歲爺了,咱家會安排的。”魏忠賢陰冷地笑了一下,在他的計劃裡,弄死熊廷弼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不過熊廷弼的大嘴是有名的又臭又硬,現在更是什麼都沒有了,也什麼都不怕了,黃將軍可有把握讓他說話麼?”

黃石習慣性地聳了聳肩:“末將會告訴熊廷弼,如果他好好和末將說話,末將就會給他女兒說個好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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