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玉容本來也不是那種伶牙俐齒的女人,現在看見冷落自己多日的夫君突然出現在自己房間裡,與自己近在咫尺,一時之間,又是欣喜又是緊張,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同時,她也暗暗感激葉紫靈,感激她真的兌現了諾言,讓林世傑主動來到自己這裡。
林世傑也有些尷尬,畢竟,兩人好長時間沒有如此親近過了,就是連好好坐下來說句知心話,都是沒有的。如今,卻要兩人單獨相對,林世傑一面感激嚴玉容肯出面爲林家排憂解難,一面又隱隱覺得對不起高素月。自從認識高素月後,他就暗暗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傷害這個冰清玉潔的女子。
所以,林世傑打算坐坐就走。
可是嚴玉容顯然不這麼想。好容易盼得夫君回心轉意肯來自己這裡坐坐,她怎麼可能容許夫君“坐坐就走”
她拋開千金大小姐的全部尊嚴和矜持,上前一步,主動挽住了林世傑的胳膊:“大少爺,您很長時間沒有來過掬雪樓了,我都快忘記,我的夫君長什麼模樣了。”
聲音低婉,讓林世傑不好意思就這麼一走了之。
只得扶着嚴玉容坐在桌子旁邊:“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嚴玉容忍住淚笑道:“其實是怪我。如果我當初肯替你着想一點點,也不至於弄到今天這個地步。今天,我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原諒我。”
林世傑縱是鐵打的心腸,也不能說不原諒。只能含糊道:“那件事情,也怪我沒有和你說清楚,難免你產生誤會。”
“不要再說了”嚴玉容伸出纖纖玉指,輕輕掩住了林世傑的嘴,“今天,我們不談這些不愉快的事情,說一些別的吧。你放心,慶盛昌的事情,有我父親去和齊大人說,齊大人一定不會故意爲難咱們家的。”
說完,不等林世傑回答,嚴玉容對着門外擊了兩下手掌。
丫鬟萍兒帶着一羣丫鬟僕婦魚貫而入,等她們出去的時候,一桌子酒菜已經擺好了。
林世傑沒想到嚴玉容弄得這麼隆重其事,趕緊站起身來:“玉容,已經這麼晚了,不用這麼麻煩。”
嚴玉容伸出雙手,將他按在椅子裡面:“大少爺,今天,我特意準備了你素日愛吃的菜,還有你最喜歡的百合蜜酒,是有三個心願。一是借酒賠罪,希望你能原諒我過去的任性和不懂事;二是希望林家能夠順利渡過難關,慶盛昌還和以前一樣,生意興隆,財源滾滾;還有,希望爹早日康復,一家人和和美美。”
林世傑疑惑地瞅着深情款款的嚴玉容,怎麼聽,怎麼覺着這番話不像是嚴玉容說的,倒像是葉紫靈那丫頭說的。
忽然,林世傑發現,今天的嚴玉容,穿着打扮也和以前不一樣了,居然一身淡雅裝束,沒有了金銀珠翠,沒有了濃妝豔抹,反倒比平時看起來多了幾分溫柔,少了幾分驕氣。
當然,林世傑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葉紫靈替嚴玉容安排的,包括髮型衣飾、一桌子酒菜和那些言辭真切的話語。
只是,不管是誰安排的,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的林世傑,彷彿已經回到了與嚴玉容新婚燕爾的時候。那段時光,是多麼甜蜜多麼柔婉啊,林老爺的身體還很硬朗,沒有患上咳疾,嚴玉容也只是個嬌羞的小女人,什麼心機也沒有,只是單純地愛着自己的夫君,以爲就這樣,一直會到地老天荒。
繡着百合花的鵝黃色牀幃上,燭光跳躍,再看燭光裡的嚴玉容,清新雅緻,無限嬌羞,就好像就好像新婚那天一樣。
有那麼一刻,林世傑幾乎要迷醉在這溫柔的氛圍裡了。
可是,他驀地想到了高素月,想到了她就要嫁給“活閻王”給家裡銷債,想到了南記的麻煩還沒有完全解決
於是,他毅然決然站起來:“對不起玉容,南記的事情一天沒有得到徹底解決,表舅一天沒有被釋放出天牢,我就一天也不能心安。等到家裡一切太平了,我再來看你。”
說完,就要奪門而出。
嚴玉容突然從後面環抱住他,將臉頰輕輕貼在他的脊背上:“我知道,是我太心急了,可是,你總要吃了飯啊,這時候回去,還要廚房重新給你做。”
林世傑一想,也對,都這個時候了,廚房的下人們也該歇着了,真的不忍心再給他們增添額外的麻煩,何況,又不是沒有飯吃。算了,就在這裡吃一頓晚飯吧,權當感謝嚴玉容爲了南記的事情付出的辛苦。
想到這裡,林世傑笑道:“好吧,我就吃了飯再走。”
嚴玉容欣喜若狂,趕緊扶着林世傑重新坐回去,彷彿怕他跑了似的,又給他佈菜、斟酒。
“這是你最喜歡的百合蜜酒,我特意從江家巷買來的。”
一面給林世傑倒了一大杯酒,一面禁不住暗自得意。葉紫靈的主意真的挺不錯,大少爺,真的留在了掬雪樓。可是,那丫頭畢竟有自己的私心,肯定不希望大少爺與自己太過親熱,所以,只告訴自己,要細水長流,不要節外生枝把大少爺嚇跑了。
哼我嚴玉容纔不聽這些呢,誰知道那丫頭是真心希望我跟大少爺和好還是逢場作戲來討好我還好,我自己也想出了一招。只要喝下這杯百合蜜酒,大少爺今晚就是我的了。要是今晚就此能懷上林家骨肉,那自不必說,是我的福氣;設若懷不上,也不要緊,還有下次呢。
這時候的嚴玉容,已經忘記了葉紫靈在替她安排的時候說過的一句話:同樣的辦法,用第二次是不行的。
林世傑並不知道嚴玉容遞過來的玉杯裡面,除了江家巷的陳年佳釀百合蜜酒,還有別的什麼。
他並沒有懷疑嚴玉容,事實上,他也沒有懷疑過嚴玉容會給他耍什麼花招。他只是接過玉杯,將醇香的玉液一飲而盡。
“果然是江家巷不輕易示人的好酒”林世傑並不懷疑嚴玉容花大價錢買來一罈百合蜜酒的真正用意,只是以爲,憑着嚴大人的聲望和嚴家的家底兒,喝這麼一罈子百合蜜酒,也實屬稀鬆平常。
“不要光喝酒了,吃點兒菜吧。”嚴玉容給林世傑夾菜。
不一會兒,林世傑覺得有些頭暈:“怎麼今天才喝了三杯就有了醉意了。”
林世傑扶住額頭,有些自嘲地笑着。恍惚間,覺得燭光裡嚴玉容的面容越發動人,怎麼看,怎麼像是高素月。以至於到了最後,林世傑也鬧不清楚,眼前的人兒,到底是嚴玉容、還是高素月了。
嚴玉容繼續勸酒:“沒關係的大少爺,百合蜜酒後勁兒並不大,不會耽誤你明天去辦正事兒。再來一杯吧。這樣的好酒,可不是想喝酒能喝得到的。”
林世傑又將嚴玉容遞過來的一杯酒倒進了喉嚨。
頭越來越暈,眼睛越來越迷離。
林世傑覺得自己彷彿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裡,除了他,就只有高素月。
嚴玉容自己也喝了不少。此時被她悄悄放入酒中的藥物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使她渾身滾燙。
林世傑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身在何處,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他只想將眼前的高素月緊緊擁入懷中,因爲,在他迷醉的思維裡面,今天,是他和高素月的洞房花燭。
兩個人替對方褪去了衣衫,倒在牀上。嚴玉容用雪白的藕臂攀住林世傑的頸項,只覺得渾身越來越燙。
竹影軒的西廂房裡,採瓔一邊收拾着碗筷,一邊嘟嘟囔囔:“葉姨娘,不是我說你啊,你這腦瓜兒,越來越不如以前靈光了。明明是你爲南記的事兒出了大力操碎了心,可你倒好,不邀功也就算了,還將功勞算在大少奶上。這個我也認了,畢竟大少奶奶的父親也出了力幫了忙。可是,你真的不該把大少爺送到掬雪樓去。”
“爲什麼不該啊”葉紫靈吃飽喝足,一面做着幾個簡單的瑜伽動作,一面反問採瓔。
採瓔氣得將一摞白瓷描花碟子墩在桌子上:“爲什麼你還問我爲什麼如果今晚上不是你親手將大少爺送去了掬雪樓,那麼你就可以和大少爺圓房了,說不定就能懷上孩子。可你倒好,想着法子把大少爺往外推可別跟我說什麼大少爺不喜歡你,就你這麼冷淡的樣子,大少爺就算是想喜歡也喜歡不起來了”
葉紫靈知道採瓔是爲自己着想,所以也不反駁,只是說:“好啦,剛剛吃過飯,不要生氣,生氣對消化不好。”
採瓔無可奈何,只得重新收了碗筷走了。
葉紫靈挑亮了燈,打算再看一會兒書,順便再練練字。忽然,燈花變得搖曳不定,忽明忽暗
遠處的掬雪樓,嚴玉容那繚繞着酒香的房間裡,林世傑的酒已經醒了,藥勁兒也已經過去。他迷茫地看着躺在自己身邊、只穿着一抹粉紅色薄紗、嘴角掛着微笑進入夢鄉的嚴玉容,使勁兒捶着自己的腦袋,努力想要回憶起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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