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楊老闆也覺得,既然來都來了,香也燒了,頭也磕了,難道剩下做個揖還做不下去了罷了,罷了,今日是自己上門來求人家的,就算人家提出來要兼併金順的條件,那也只能應承着,然後再見機行事,看看能不能讓最終的結局變得更加能讓自己接受一些。
打定了主意,楊老闆說:“林大少爺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出來吧,只要我們兩家能辦到的,就一定辦到。”
林世傑看着他們笑道:“二位此話當真”
“絕無戲言”
“好”林世傑忽然叫了個“好”字,隨即擊掌道,“楊老闆朱老闆果然是爽快人。那麼,我也就不再繞彎子了。我的條件就是,將恆裕的全部訂單也全都拿過來。”
林世傑的聲音並不高,可是聽在楊老闆和朱老闆的耳朵裡,卻像炸了個驚雷。
他們同時擡起頭來,吃驚地看着面色平靜的林世傑,疑心自己聽錯了。
半晌,朱老闆才試探着小聲問了一句:“林大少爺的意思是是”
“我的意思是什麼二位不用管。”林世傑聲音清冷,“二位只要做到這一點,那麼,金順和承泰消化不了的訂單,我慶盛昌全都接過來。”
楊老闆和朱老闆有些爲難:“那個林大少爺啊,我們兩家的訂單沒有問題,只要您想要,全都給您也行。可是這恆裕的訂單麼還真的不大好辦啊”
林世傑說:“爲什麼不好辦呢莫非你們以爲,如今的恆裕還有那個能耐做得出那麼多傢俱”
“不是不是林大少爺您誤會了”楊老闆急忙賠着笑解釋,“如今的恆裕,已是氣息奄奄,難以爲繼了,不要說別的,單只是那些鬧事兒的工匠和夥計們,都夠曾老闆焦頭爛額了,他哪裡還能顧上做傢俱就算他想做,如今工匠們也不樂意做了。只是,我們兩個今天早上已經和恆裕一刀兩斷了,發誓不再踏進恆裕半步,你看這個”
楊老闆和朱老闆心想,若是他們真的去恆裕和曾廣成要訂單,那不等於與虎謀皮啊不被人家一頓棍子打出來纔怪。
林世傑的聲音頓時冷了下來:“這麼一點事情二位老闆都辦不到嗎那麼,你們這事兒,我也是愛莫能助了。”
說完這句話,林世傑竟然擡腳進了裡間,再不出來了。
楊老闆和朱老闆面面相覷,不知道林世傑明明已經答應了幫忙,卻爲了這麼一句話就拂袖而去了。
張泰在一旁笑道:“二位老闆,我們大少爺已經走了,我也有些事情要去忙,你們看”意思是要送客。
楊老闆和朱老闆快要哭了,再也顧不得其他,急忙一左一右扯住張泰的袖子,懇求道:“張先生,張先生,進去替我們說句好話吧我們是誠心來求慶盛昌幫忙的,真的是誠心啊”
張泰皺了皺眉頭:“既然是誠心,那爲什麼要拒絕大少爺的條件現如今可是你們在求我家大少爺,而不是我家大少爺在求你們二位呀”
楊老闆和朱老闆連連點頭:“是是是,是是是,張先生說得對,是我們太着急了。那麼能不能請張先生進去美言幾句啊讓大少爺不要這麼快就拒絕我們。”
張泰深吸一口氣:“唉我只是一個作坊的賬房,哪裡能給大少爺說上話何況是你們先惹得大少爺不高興了,萬一我進去說不好,大少爺連我也要罵一頓的。不過呢,楊老闆和朱老闆畢竟也是寧州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以前也與張某打過交道,那麼我就豁出去這一回,進去給你們說幾句好話。不過,成不成我可說不準啊”
楊老闆和朱老闆喜出望外,連連作揖:“多謝張先生多謝張先生”
張泰果然進去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出來,對他們說:“二位老闆,我家大少爺說,大家都是在木器行當混口飯吃,都不容易,能互相幫一把,就幫上一把。只是剛纔大少爺提出來的條件,二位若是做不到的話,那麼也別怨我家大少爺心狠。畢竟,二位曾經給曾老闆出主意,要將我們這裡的葉姑娘賣到外地的ji院去。”
楊老闆和朱老闆又同時出了一身冷汗:“那個張先生,這事兒是我們不對,不過也是被曾廣成逼的,我們對葉姑娘絕無半點不尊敬啊”
張泰說:“大少爺本想追究這件事情的,可是葉姑娘一再替二位說好話,說這都是曾老闆的主意,二位老闆也不過是身不由己罷了,因此,這件事情暫時先到此爲止。如果二位老闆真的有誠心與慶盛昌合作,那麼眼下有兩條路可供選擇。一是到官府自首,並告發曾廣成,說曾廣成曾經蓄意拐賣人口,將良家女子賣往環州ji院。二呢,是按照大少爺剛纔說的,將恆裕的全部訂單拿過來。我家大少爺說了,若是二位能將恆裕的全部訂單拿過來,那麼,金順和承泰的訂單,慶盛昌儘量幫忙,且不收分文。就這兩個辦法,請二位老闆斟酌斟酌吧。不過要快點兒作出決定啊,大少爺的耐心是有限的,反正我們慶盛昌現在也不缺生意,做好了北平王府和苻府那兩筆的訂單,我們照樣有大筆的銀子賺。”
楊老闆咬咬牙,說:“張先生,能不能容我們想一想”
“當然可以”張泰答應得挺痛快,“不過時間不要太長啊,明天的這個時候,還是這個地方,我家大少爺會在此等候二位的佳音。”
隨即張泰吩咐夥計送客。
楊老闆和朱老闆一邊擦着一頭一臉的汗水走出大門,一邊說:“這該怎麼辦呢真真是左右爲難啊”
兩人來到離南記稍近一點的承泰的店鋪裡,細細商議。
朱老闆說:“索性咱們就把恆裕的訂單全拿過來算了。反正曾廣成已經是窮途末路,死守着那些訂單有什麼用不然,萬一林世傑下了狠心,以拐賣良家女子的名義將咱們告到官府去,那咱們就更加狼狽了。”
楊老闆恨恨地一拳捶在桌子上,震得幾個茶杯直哆嗦:“真是沒有想到啊,這麼快就栽了。這纔不到半年時間啊我真的很不甘心。”
朱老闆嘆息着勸道:“就算是不甘心又能怎樣咱們當初腦袋一熱,跟着恆裕折騰趟了這半年功夫,只不過是再次證明了,慶盛昌在寧州木器業的地位無法撼動。不如就認了吧,反正人家林世傑要對付的又不是咱們兩家,只是曾廣成而已。那位張先生不是說了嘛,只要咱們將恆裕的訂單給他們,那麼,林世傑就不會在咱們的訂單上面賺銀子了,也就是說,咱們還可以自己做傢俱賣給那些客戶,賺來的銀子仍舊是自己的。”
楊老闆沉吟道:“是啊林世傑的這個條件,真是叫咱們既無奈又心動啊。老朱啊,你說,咱們真的就要給曾老闆落井下石了這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啊”
朱老闆臉紅了一下:“是挺不厚道的,可唯今之計,只有這樣了。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沒有。”楊老闆回答得既簡單又老實。
朱老闆白了他一眼:“這不就完了嗎既然你沒有更好的辦法,那麼我覺得,林大少爺提出來的條件也是不錯的,至少,咱們兩家沒啥損失。再說了,那曾廣成本身自己心術就不正,弄了大麼大陣仗,卻不是想着要好好做生意,而只是一心想擠垮慶盛昌。這做生意啊,就怕心思不正,這心思一歪,就要出事兒。”
楊老闆嗤笑道:“得了吧你。現在你頭頭是道的,那當初你爲什麼哭着喊着要與恆裕聯盟”
朱老闆有些訕訕的:“我那不是那不是和你一樣鬼迷心竅了嗎不跳字。
楊老闆惆悵地長嘆一聲:“是啊,的確是咱們當初鬼迷心竅了。弄到今天這步田地,真是作繭自縛啊”
“算啦,現在說這些沒什麼用。”朱老闆雖然也知道是作繭自縛,可他更想趕快從這個繭裡面脫身出來,“咱們得趕緊想辦法,把恆裕的訂單全都拿到手。”
“好吧。”楊老闆臉上露出了決絕的表情,“曾老闆,你也別怪我們心狠,實在是如今這情形,我們已是自身難保,就更加顧不得你了。你就當做從來沒有來寧州開過恆裕吧,反正你有個大財東做靠山,到別的地方去開個木器店也不錯,就不要非留在這裡和慶盛昌較勁兒了。慶盛昌,不是咱們能撼動的。”
“曾老闆曾老闆”恆裕作坊的賬房一踏進店鋪大門就大聲嚷嚷着,“曾老闆呢”
一個夥計說:“在裡面呢。”
賬房急忙往裡走,一直來到曾廣成平時用來休息的房間裡。
剛一進門,就看見曾廣成躺在牀上,額頭上搭着一條溼手巾,臉色臘黃,雙眼微閉,看起來像是睡着了。
賬房猶豫着要不要立刻將這個消息告訴他。
曾廣成睜開了眼睛,從額頭上取下溼手巾:“說吧,又出什麼事了”
賬房猶豫了一秒鐘,低聲道:“那個雕花的師傅、被砸傷的工匠,昨天夜裡,已經,死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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