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夫人說:“上一次的事情,實在是請的那位算命先生說,二少爺與小女八字不合,所以,我們才”
林世偉聽出了韓夫人的意思,急忙說:“這算命先生,有的算得準,有的算得不準,更有的是胡說八道混飯吃,所以啊,也不能全都相信他們。倒不如歸塵寺的籤靈驗,所以,我前天特意去歸塵寺求了一簽”
“簽上怎麼說”韓夫人忙問道。
“是支上上籤呢。”林世偉侷促地、紅着臉說,“簽上說,晚輩和三小姐是有緣的。”
“是嗎只是家中事多,二少爺您看,我家老爺還在獄中,這樣的事情,恐怕要等他回來再說,我一個婦道人家,不好擅自做主。”韓夫人雖然有心讓林世偉做女婿,可是也不能一口答應啊,否則,林家哪兒會將在孃家破落時候嫁過來的媳婦當回事
林世偉連忙點頭:“韓夫人說的是,這麼重要的事情,的確要從長計議,至少,也要等到韓大人安然無恙啊。”
韓夫人嘴上沒再說什麼,可心裡已經認爲,這個年輕人沉得住氣,辦事穩妥,而且極其善解人意,真是女婿的最佳人選啊。何況,正如老爺曾經說過的,官場多變,大女兒二女兒都嫁給了官員,萬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那一家子都要受到牽連,唯有這生意場上的人,雖然聽起來不是那麼高貴,可一旦出了問題,也不至於連坐,至少,能保證衣食無憂。
而韓夫人這兩天經過世態炎涼,韓府大門從車水馬龍到門可羅雀,不由得對官場的算計和涼薄憤憤不平,恰好這時候,唯有林家二少爺肯來看望寬心,這足以說明,生意場上的人,比起官場上的人,不知道厚道多少倍呢。別人不提,單隻說女兒夢嬌芳心暗許的孫成龍,這幾天,不要說見到人了,連半個字都沒捎來,而平時,他與夢嬌鴻雁傳書何其頻繁,何曾如此冷落過
其實在得知女兒夢嬌與孫成龍兩情相悅並拒絕了林府提親之後,韓大人專程寄信給孫將軍,十分含蓄委婉地提到了兩個年輕人的事情。孫將軍到底是武將,十分爽快,在回信中說,不日父母即來韓府提親。可是。如今韓大人被人彈劾入獄,這孫將軍父母的“不日提親”的承諾,也就如泥牛入海了
凡此種種,韓夫人更加傾向於林世偉。
於是,韓夫人對林世偉說:“多謝二少爺,今日家中煩亂,就不能久留二少爺了。”
林世偉當然不會以爲自己在韓家蒙難的時候送來幾句寬慰的話就能理所當然成爲人家的座上客,實際上,他在韓夫人說“多謝”的時候,就已經站起身來打算告辭了,反正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他還想着今天回別院一趟,看看金玲瓏那小妮子呢。
“韓大人一向清明,這件事情,一定會真相大白的,請韓夫人不要太擔心了。”林世偉拱了拱手,“那麼晚輩就不叨擾了,先行告辭。”
韓夫人囑咐管家送客。
林世偉剛走,一直躲在屏風後面的韓夢嬌走出了出來:“母親,這個林世偉怎麼回事啊上次不是已經跟他說清楚了嘛,八字不合,他怎麼還來糾纏個沒完沒了啊難道想趁人之危不成”
韓夫人輕聲喝道:“不許這樣背後議論人人家林家二少爺也是一番好意,你自己看看,如今誰還肯來咱們韓府都巴不得經過大門的時候繞着走呢,能離多遠就離多遠。也只有這林家二少爺,畢竟還是比官場上的那些人厚道,雖然被拒了親,可還是來看望了一下。”
韓夢嬌無話可說,也覺得自己是誤解了林世偉,只是嘴上還不肯服輸:“反正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他。”
“那你喜歡的孫小將軍現在在哪兒啊”韓夫人沒好氣地說,“人來不了,託人捎封信來講幾句安慰的話總可以吧我記得,月初的時候,他還天天都有書信來呢,每每必先問候我和你父親。可現在呢”
韓夢嬌啞口無言。
韓夫人語重心長道:“夢嬌啊,你還年輕,又是自小嬌生慣養,不懂得這世態的炎涼和人心的險惡。這看人哪,不能光看表面,而是要看關鍵時刻,這個人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你自己也看到了,你父親才入獄不過兩三天,這各人的態度,就已經是涇渭分明,何需我再多言”
“那那我也覺得林世偉沒安好心。他一定是想着咱們家現在這樣,他好趁火打劫呢”
“那爲什麼別人都不來趁火打劫,偏偏只有人家林二公子來趁火打這個劫”韓夫人當然聽得出來,女兒這句話說的明顯底氣不足,只是不好意思認錯罷了,“行啦,這件事情咱們現在先不提,先想辦法讓你父親出來纔是大事。你放心,母親再怎麼着,也不會在咱們韓家最敗落的時候讓你嫁人,那樣,你會被婆家瞧不起的。”
韓夢嬌撒嬌地拉住母親的袖子:“母親,瞧您說什麼呢我何曾說要嫁人來着”
林世偉出了韓府,騎上馬,直奔鬧市中的別院。
林世偉也不怕將別院買在鬧市之中會引人注目,因爲鬧市就是鬧市,不管什麼時候,總是人來人往亂哄哄的,誰會注意到誰而郊外或者清淨的地方就不一樣了,偶然出現個生人,立刻會被鄰居們記住。
林世偉下了馬,小廝東昇立刻上前拍門。
來到院子裡,林世偉匆匆往後院走,一面問道:“那小妮子這兩日怎麼樣”
一個婆子滿臉堆笑地說:“這幾日她乖覺多了,也不尋死覓活,也不將送去的飯菜打掉,也不怎麼大聲哭鬧,只是有時候還是在小聲哭泣。”
林世偉冷笑一聲:“我就說麼,一個小丫頭,本少爺還能治不了好了,帶我去看看她。”
來到金玲瓏住的房間,林世偉示意婆子不用再跟着,自己推開門走了進去。
金玲瓏正坐在窗戶邊上發呆,聽見有人進來,不由得條件反射般渾身一哆嗦,轉過頭來,一看是林世偉,臉上更是露出了駭然之色,瘦弱的身體不住地抖動着。
林世偉上前幾步,一隻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左右端詳了一會兒,說:“怎麼這麼憔悴是這兩天沒吃好還是沒有睡好”
金玲瓏想哭,可是又不敢哭出來,棲棲遑遑地回答道:“我只是我只是想念我哥哥了。二少爺,求求您,讓我見見我哥哥吧,只要見到他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哪怕在這裡一輩子給二少爺爲奴爲婢,玲瓏也心甘情願。”
林世偉放下她的下巴,轉身坐在椅子上:“你哥哥好得很,什麼麻煩都沒有。”
玲瓏怯怯地看着他:“是真的嗎不跳字。
“本少爺用得着騙你”林世偉很隨意地脫下外套,掛在屏風上,“你若是不信,儘管自己回家去看看吧。”
金玲瓏當然不敢回家,林世偉早就威脅過她了,只要她踏出這個別院大門半步,他哥哥就會屍骨無存。
玲瓏畏懼地看了他一眼:“我我相信二少爺。”
“這就對了。”林世偉滿意地點點頭,又對着門外高聲道:“來人”
先前那個婆子一路小跑進得門來:“二少爺有什麼吩咐”
“我問你,金小姐爲什麼這麼憔悴是不是你們沒有用心服侍啊”
婆子“撲通”一聲跪下,低着頭道:“二少爺冤枉奴婢了,不是奴婢們服侍不周,而是金小姐思念哥哥,所以纔會”
林世偉一瞪眼:“還敢狡辯”
婆子嚇得渾身篩糠一般:“二二少爺真的不是奴婢們服侍不周啊”
“你是這裡管事的嬤嬤,金小姐如今臉色憔悴,心情抑鬱,你就該主動領罪是我叫人來伺候你呢,還是你自己動手”林世偉面無表情地說。
婆子動作迅速地開始扇自己的嘴巴,一邊打一邊哭着說:“老奴該死老奴該死沒有伺候好小姐,這張嘴打爛了也活該”
玲瓏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林世偉卻被逗笑了:“行啦行啦,打幾下長長記性就好。”
婆子住了手,不停地磕頭:“多謝二少爺多謝二少爺饒恕奴婢”
“以後,你知道該怎麼服侍金小姐了”林世偉居高臨下看着婆子,慢悠悠地問道。
“知道了,奴婢知道了等下一次二少爺來,奴婢保證金小姐白白胖胖的”婆子忙不迭地做着保證。
林世偉說:“好了,你先出去吧。”
婆子剛剛走到門檻邊上,就聽見金玲瓏發出了一陣乾嘔的聲音,急忙轉過身去看,只見玲瓏捂着嘴,從她身邊飛快地跑出去,跑到臺階下面的草叢邊,不停地嘔吐。
林世偉剛剛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你們不但服侍不周,居然還把金小姐弄病了”
婆子大着膽子,顫聲道:“二二少爺依奴婢看金小姐這不是病,怕是有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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