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夫人倒是不知道爾等的姓名非王爺和幾位先生不得問,不過本夫人倒是知道,爾等實在不是什麼得力的人,讓你們保護本夫人,本夫人怕是會一直處在危險中了,本夫人雖然位卑言輕,卻也不敢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爾等受寵,梅香,送客。”軟語輕笑,柯蓉卻毫不客氣把幾個人給諷刺了一番,而後讓梅香送他們出去。
自然,這幾個暗衛是不需要梅香送的,柯蓉要表現的僅僅是自己的態度罷了。
幾個暗衛的臉色猛然一變,他們本來都是王府暗衛,雖然不是最頂尖的一批,但是也很不錯了,平日都是被派出去執行任務的,如今正是戰事吃緊的時候,他們今次卻被派來保護王府一個小小的夫人,錯失了去立功的機會,這讓他們非常不甘心。
結果,自己還沒說什麼呢,卻被薄紗後,那個小小的夫人一番譏諷之後,竟然還質疑他們的能力,是可忍孰不可忍。
“夫人,我等雖然不是頂尖高手,但是也不是送到夫人面前來被夫人羞辱的。”爲首的暗衛沉聲說道,語音冷肅。
柯蓉只是冷哼了一聲,起身朝着內室走去。
快要離開的時候,卻輕飄飄丟下了一句話,“狗都知道忠誠,你們呢?”
暗衛的臉色又是一變,說暗衛不忠,這是最嚴厲的譴責、最深重的罪名了,他們絕不會讓這個罪名在他們身上成立,因爲,不忠誠的暗衛,就已經失去了存在了的意義,被抹殺,是唯一的結果。
“我等對王爺忠心耿耿,絕無二心。”五個暗衛一起表態。
柯蓉輕笑一聲,聲音中充滿嘲諷的意味:“別和本夫人說你們對王爺忠心耿耿,王爺命你們來保護本夫人、且要聽本夫人的調遣,你們卻對王爺的命令充滿了不服氣,甚至還因此把氣往本夫人身上撒,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忠誠麼?做事拈輕怕重、挑肥揀瘦,心底陽奉陰違,忠心耿耿?呵呵……”
“怪不得,王爺不把你們派到其他地方去,怕也是幾位‘眼高於頂’,王爺不敢用吧……唉,本夫人想想也知道,你們幾個這樣沒有責任性沒有服從性沒有紀律性的暗衛,實在是沒什麼用,可白養着又浪費糧食,王爺只好廢物利用來保護本夫人這個幾乎不會有危險的人,齊氏要本夫人說,你們活着浪費糧食,呼吸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地皮,真真是,百無一用。”
冷嘲熱諷了一番,柯蓉毫不猶豫回了內室,只留下面面相覷的五人在外室,不久,便消失不見。
而在內室,梅香翹起大拇指誇讚柯蓉:“夫人您牙尖嘴利,真棒。”
柯蓉臉一黑,“牙尖嘴利?梅香你確定你不是在譏諷我?”
梅香嘿嘿一笑,閃了出去,“奴婢去給夫人拿水果去。”
柯蓉翻了翻白眼,倒在了牀上。
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可這幾個暗衛,卻竟然表現出了對任務的極大不滿意,既然他們不滿意這個任務,那麼對於保護對象,自然不會盡心盡力,如果自己自認爲有人在保護自己而覺得高枕無憂的話,估計會被那五個暗衛坑得連渣渣都不剩啊。
這種人,哪裡敢用。
晚間靖王過來,含笑看了柯蓉一會兒,在柯蓉面上飛起紅暈的時候看,終於上前擁住了柯蓉,“聽說蓉兒今日大發雌威,把暗衛訓了個狗血淋頭?”
柯蓉咬了咬脣,從靖王的懷抱裡脫出來,卻依然伸手緊緊抓着靖王的袖子,讓自己顯出十分緊張不安的樣子,輕聲道:“婢妾,婢妾只是……氣不過。”
“明明是王爺親自吩咐的任務,那些人卻因爲不滿意而對蓉兒冷言冷語,蓉兒不是受不得一些冷語,只是,他們的態度,實在是過分,明明蓉兒是王爺的夫人,便也算是他們的半個主子,可他們卻認爲自己比蓉兒高一等,可見,這些人,已經因爲別人的追捧而迷失了自己的身份,他們,連‘服從命令’這個最基本的本份都做不到了,還能指望他們做什麼?”
“他們口口聲聲說着自己對王爺忠心耿耿,可是做事的時候,卻拈輕怕重,如此便是心口不一,父親說,這種人,是不能用的,因爲他們永遠都會覺得自己得到的沒有自己付出的多,時間長了,便會對主家心生怨懟,最終,本來應該成功的事情就會因爲這些人而失敗,大好的局面也可能會因此而葬送……”
這些道理,靖王不是覺得除了他之外不應該有人懂,只是,一番話從柯蓉口中說出,卻讓靖王對柯蓉有些刮目相看。
他所知道的女人,幾乎都是把眼光投射在內院的一畝三分地上,彼此鬥得不亦樂乎,宮裡的娘娘們眼界比其他內院的女人要寬一些,她們通過自己爭寵爲兒子奪嫡鋪路,或者借用兒子的聲勢讓自己更上一層樓,但是說到底,卻沒有人,會把 一些道理,說得這麼透徹。
連家裡一個女孩都這般地明事理,怪不得,柯家一脈,數百年間經歷王朝更迭而依然枝繁葉茂。
這些大儒,雖不一定仕途通暢,可思想,卻絕對是通透的。
“本份麼?這世界上,最難做到的,就是守本份這三個字啊。”感嘆了一聲,靖王伸手握了握柯蓉的手,“本王要向蓉兒道歉,剛來的時候,本王是很生氣的,輕信別人的話而不加思考,這是本王的不是。”
一聽說柯蓉竟然在自己派來的暗衛面前擺架子,刁蠻狂妄地斥責自己訓練的暗衛是百無一用,他當時真是氣壞了,更多的,卻是失望,怎麼會這樣,明明是一個聰慧狡黠的丫頭,嬌俏可人,偶爾還憨憨的,讓他心底暖流涌動,可難道,那些都是裝的?刁蠻跋扈,纔是她的真面目?
大約,是因爲對她有了深深喜歡,有了淺淺信任,有了些許期許,便分外不能忍受她以假面目來欺騙自己。
道歉?柯蓉心底諷刺一笑,來得時候,臉上掛着笑,眸中卻全是冰冷懷疑,那麼深那麼沉,似乎,只要她一個回答不當,他便會生撕了她一般……
那一種冰冷的注視,讓她心底發涼,前一刻,還在慶幸靖王對她有了信任,會在她面前流露出真實的情緒,後一刻,便因此,無比清醒的探知,他的這份信任,比初冬時候那剛剛結起的薄冰還要薄,若她真的以爲那信任堅實厚重,放心踩了上去,怕是,瞬間,便要跌落冰冷刺骨的寒流中,遭受滅頂之災了吧。
原來,信任這麼薄,如薄冰,一碰即破;原來,信任這麼脆,如髮絲,一揪就斷;原來,信任這麼輕,如煙霧,一吹便散……
這時候,該大度的表示自己不介意麼?
不,無論是柯蓉自己,還是她所營造出的性格,都不是那種虛僞的樣子,敢愛敢恨,率真狡黠,纔是的。
柯蓉眸中聚起了眼淚,薄薄的一層,如波光般在眼中閃爍,卻倔強地不讓它流下來:“王爺是覺得婢妾是個狂妄跋扈的人?是麼?王爺從來不信婢妾,是麼?”
“不,是本王最近事情太多,本來就很煩躁,所以聽了之後,便不假思索地信了,是本王的不對,蓉兒不要哭,你這樣,本王心疼……”那將落未落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明眸潛藏着被摯愛之人不信任而產生的濃濃悲傷哀慼,讓靖王看的心疼又愧疚。
他怎麼會這麼輕易,就信了呢?
明明,這丫頭的雖然聰慧狡黠,卻是天真的性子,純愛熾烈,對他深情不渝,他怎能如此傷害她?
越想越是愧疚,越想越是心疼,看着她淚珠終於落下,晶瑩剔透,他正想爲她拭淚,她卻轉了方向,不讓他碰觸,倔強的樣子,卻更讓他憐愛。
用力抱住了正落淚的人兒,板正了她的身子,輕輕吻去她的淚珠,卻發現,越是吻着,她落下的淚,越來越急,越來越多,最後,成了一片汪洋。
而他覺得自己的心,就在那片汪洋裡浸泡,酸澀,且微微的疼。
這種酸澀的感覺,便是在最初,喜歡着馬麗敏的時候,也不曾有過。
“是本王錯了,蓉兒不要哭,本王發誓,以後絕不會再胡亂懷疑蓉兒,若有事情,本王一定問過蓉兒之後,再下決定,好不好?”以生平最大的耐心,放下了身段,哄着一個女人,這是一種新奇的經歷,可看着那小人兒一邊抽噎,一邊紅着眼睛看向自己,似想信,又似猶豫的樣子,他禁不住就想讓再放低一點身段,哄了她露出狡黠俏皮的笑靨。
“婢妾曾在一本雜書上看過一句話:正因爲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才發誓說自己可以做到,王爺您覺得這句話對不對……”哄了一會兒之後,那小人兒終於不哭了,靖王大大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覺得十分有成就感,卻聽得那小人兒抽了抽鼻子,說了這麼一句話。
啞然無語,卻看到那小人兒面上露出“就知道你做不到”的表情,靖王乾脆低頭吻住她的脣,辯不過,那邊堵住她的小嘴,不讓她說些他不好回答的話好了。
“嗯……”低低一聲嬌吟,刻骨憐惜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