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凌不見了?
顧思田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的擡起頭看向白季辰。
“自從把我和恆舟救出來以後,衛凌就消失了,祁虎想盡一切辦法都聯繫不到他。”
當初所有人撤離的時候,她親眼看到衛凌已經安全衝了出去,以他的身手,只要出去便沒有人能難的住他。
如此想來,人應該是自己走的,至於爲什麼,顧思田心中有着不好的預感。
“季晨,他……”
“我知道。”白季辰打斷了顧思田,揉了揉她的頭髮柔聲道:“衛凌自己做的決定我無力阻止,今年島上的船不會靠岸,但會在遠礁那邊接應我們,今天晚上我們必須離開。”
離開?那衛凌怎麼辦?顧思田沉默了。
衛凌爲什麼脫離隊伍擅自行動,顧思田心中猜了個大概,但她真不願去往那方面想,衛凌這一去無疑是在做一件傻事。
白季辰是怎麼安排的顧思田不太清楚,白季辰只是讓她放心,所有人已經安全撤離了,只剩下他們兩個,祁虎帶人負責墊後。
漆黑的夜空只有零星的星光閃爍着,沉溺在夜幕中的小船在海面上穩穩前行。
看着原來越遠的礁石岸邊,顧思田心中五味陳雜。
她還惦記着衛凌的去向,燕子的安危,不知道徐竹山找沒找到花霓裳,光是聽到聲音了,卻沒有機會見上一面。
邊向凝應該是回山裡繼續做她的山大王去了,那二彪子人雖然糙了點,但對她確實十足十的好。
還有白家老太太,還有她鋪子裡的夥計們……
白季辰帶着顧思田在海上飄了一夜,天矇矇亮的時候才上了顛月島的大船。
祁虎和廖翊他們也是隨後而至。但卻帶回了一個讓顧思田異常堵心的消息。
衛凌單槍匹馬在半夜突然襲擊了沈毅的隊伍,就是爲了要救走顧思田。
可最終燕子假扮的顧思田卻在混亂中被亂箭射了個透心涼,有一箭甚至直接射穿了燕子的頭顱。
但衛凌卻死也不願放手,怒吼着揹着屍體一路被逼上海岸邊的懸崖。
顧思田得到的消息便是衛凌抱着屍身赤紅雙眼從丈餘高的礁石崖上縱身一躍就這麼跳了下去。
顧思田不清楚衛凌知道多少,他的突然擅自離去是覺的白季辰不會救她還是原本就知道白季辰會再次演一出李代桃僵?衛凌爲了將戲演的更逼真一些,所以明知道白季辰不會讓他來送死,自己還是執意離開?
心中隱隱覺的有些痛。那個從來不會多話的沉默男人一直以來像一堵堅毅的城牆一般支撐着她。跟衛凌相處的時間甚至超過了白季辰。
那雙漆黑深沉的眼眸顧思田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忠誠中卻夾雜的一絲火熱,執着卻也有着淡淡的溫柔。
顧思田不傻。如果有個人站在你身旁一直盯着你的後腦勺看,是個人都會有感覺的,只不過她不說,但並不代表不知道。
不能給出承諾。索性就不迴應,衛凌在她心裡介於朋友和兄長之間。卻又帶着一種從屬關係,這讓她總是有意無意在衛凌面前更跋扈驕縱一些。
不願去相信聽來的消息,以衛凌的身手,她更願意相信這個人還活着。或許有一天會回來。
看着顧思田表情沉哀,眸光中濃重的憂傷讓白季辰心疼,攬着顧思田的肩膀重重的捏了捏。他知道顧思田心中不好受,他亦然。
從小一起長大。優秀的手下,患難的兄弟,更是爲他守護了愛人。
至於衛凌的心意,白季辰不願追究,他知道衛凌自己有分寸。
碩大的船隻橫行在海面上,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陽,顧思田知道自己的新生活就在前方,那裡有她的愛人,她的孩子,她的朋友,還有她的新家。
唯一的隱患白仲辰,顧思田不願再多想,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她更願意扔給這個擁着他的男人去操心。
相夫教子,洗衣做飯(?)……嗯……算了,就相夫教子吧,偶爾打打算盤管管錢,還有柳黎生這個“同鄉”陪着,想想這樣的日子應該也不錯吧。
將身上的重量全都壓在身後那人身上,面前微量的海風,背後炙熱的胸膛,顧思田微微眯起了眼睛,舒服的有了些睡意。
上島一個月以後,白季辰收到海梟遞來的一個錦盒,屬下說是個不認識的人遞上來的,說讓親手交給白季辰和顧思田夫婦倆。
白季辰和顧思田對視了一下心中狐疑,懂得海梟接頭暗號的必定是熟人,下面的人也都一定相互面熟,不可能出現一個懂暗語的生面孔。
緩緩打開錦盒,巴掌大的盒中靜靜的躺着一枚沾着血的田黃金蟾,血液已經乾涸成暗褐色,使得原本溫潤的田黃金蟾帶上了一絲說不出的悲鳴和滄桑。
這東西是白仲辰從不離手的,只有引白季辰上鉤的時候才交給過沈毅,後來顧思田自投羅網的時候曾親眼見過這東西又回到了白仲辰的手上。
只這一眼顧思田心中一塊巨石落了地,不是因爲白仲辰已死,而是衛凌還活着。
這個消息很快在島上傳開了,柳枝兒氣喘吁吁的跑來找顧思田的時候,小臉激動的都紅了。
將包袱款款的柳枝兒送上船,顧思田愛憐的摸摸她的腦袋,柳枝兒的話還歷歷在耳。
“姐,送我回去吧,他一個人笨手笨腳的能幹了個啥?”
顧思田知道,衛凌決計不會再回來的,所以她也沒攔着柳枝兒。
從在連窪村的時候,柳枝兒就一門心思的撲在她衛大哥身上,可後來似乎看出點什麼,這丫頭刻意避諱了,卻始終一句話沒說。
如今各有各的生活,唯獨衛凌一個人孤零零的流浪在外,柳枝兒豈能容他這麼受苦。
“回去把鋪子看管好,有什麼需要就給我稍信兒,那邊打點好了告訴我一聲……”顧思田頓了頓:“好好照顧她,連姐那份也一起帶上。”
柳枝兒嗯了一聲點點頭,眼睛紅紅的似是要哭,可丫頭愣是緊咬下脣硬生生憋了回去。
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頭她都捨不得,可終歸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生向外這話說的一點不假。
顧思田這種嫁女兒的心情讓她很是難受了一陣,虧着自己生的是個禿小子。
柳枝兒一直站在船尾,隨着駛離的大船越來越遠,柳枝兒的身影也越來越小。
顧思田用力的招招手,將最後的這點遺憾也一併甩走了。
好好過吧,這日子還得是跟心愛的人才能過出滋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