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顧知沫的身體正在向下墜落的時候,陸琛熠以最快的速度拽住了她。在李佳英的幫助下將她拖了上來。
她發了瘋一樣地捶打着陸琛熠的胸口。想要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
陸琛熠無奈,將她摁在地毯上。兩條腿壓在她的身上鉗制住了她,“顧知沫,你敢從這裡跳下去,我就讓這個女人爲你陪葬!”
顧知沫瘋狂地扭動着自己的身體,撕裂着嗓音對着他吼叫着。“陸琛熠,你鬆開我。我媽正在等我,我要去找我媽。她就站在那邊,她還在衝着我笑……”
陸琛熠的手掌大而有力,他死死地捏住了顧知沫的嘴巴,以至於那裡都已經開始扭曲變形。顧知沫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只是面目猙獰地瞪着他。
“陸先生,我求你鬆開她。她現在心裡很難過。”
李佳英的一句話讓顧知沫的淚水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緊緊攥着陸琛熠的手也在此刻鬆開了他。她就這樣面如死灰地躺在地上,目光追隨着上方的燈,一動不動。
“李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怕顧知沫會再次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離,陸琛熠一邊摁着她,一邊看着李佳英問。
她的眸子裡分明有不安的情緒在刻意地躲閃。
李佳英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小聲地囁嚅着,“本來手術進行地很順利,可我卻在她面前提到了顧小姐的名字,再加上我們發生了一點爭執,所以就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後果。”
陸琛熠的眸底已是一片陰鷙,將顧知沫從地上抱起,他冷漠地瞥了她一眼,“說謊總該找個好點的理由,我已經看過監控了,你是故意的,該怎麼做,你應該很清楚。”
李佳英的手指下意識地掐緊,半晌,她點了點頭,“我會跟警察說明緣由的,顧小姐,對不起。”
顧知沫已經失去了力氣,靠在陸琛熠的胸膛上,她就這樣看着不遠處的李佳英,她慢慢地在自己的視線裡變成了一個小點,直至最後,徹底消失。
意識逐漸模糊,顧知沫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了的。
醒來的時候,自己正被陸琛熠攬在懷裡,顧知沫移開他的臂膀,赤着腳下了牀。
她重新爬到窗臺上,想打開窗戶,最後一絲理智卻讓她猛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先前發生的一切如夢一般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顧知沫用力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記,劇烈的疼痛感讓她忍不住“嘶”了一聲。
原來都是真的,顧婉清真的已經不在了,她苦苦支撐着的家在這一刻轟然坍塌。
手指用力地劃在了玻璃窗上,直至指甲斷裂,猩紅色的液體染紅了一道道劃痕,她才停下了手裡一系列的動作。
“你醒了?”
驟然揚起的聲音讓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面上有着前所未有的溫情,鼻尖酸澀地厲害,她看着他,心底是一片恨意,“陸琛熠,你滿意了麼,她不在了,你應該開心了吧?”
“如果我想讓她死,從一開始就不會爲她安排這場手術。”
“可她還是死了,陸琛熠,我再也見不到她了,她徹徹底底地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了,”她的身體因爲過度激動的情緒不停地顫動着,“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沒有顧婉清,也沒有家了……”
陸琛熠有些心疼,薄脣微張,卻沒有隻言片語滑落,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將她從窗臺上抱了下來,又從洗手間打來一盆溫水,溫柔地擦拭着她緊緊皺在一起的小臉。
她低垂着頭,長長的眼睫毛無力地蓋在眼瞼上,自始至終,口中只是重複着這樣的一句話,“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陸琛熠放下毛巾,兩隻手捧起她巴掌大的小臉,“知沫,你還有我。”
顧知沫擡起頭,瞳孔一陣緊鎖之後又恢復了原先的樣子,“陸琛熠,現在可以放了我了麼?那些錢,我會慢慢地還給你的。”
陸琛熠猛地掐住了她細嫩的下巴,一瞬間,他的怒火便由心頭涌上了他的指尖,“顧知沫,我告訴你,遊戲已經開始了,什麼時候結束由我說了算,你只要跟以前一樣,乖乖地待在我的身邊就可以。”
顧知沫心下一驚,本能地想要掙脫她的禁錮,眸子裡潛藏着太多的不甘與憤怒,卻在他手下的力度進一步加大的時候,佯裝乖巧地點了點頭。
“顧知沫,別妄想着從我的手上逃離。”
這樣的一句話,卻讓顧知沫的心如同深秋裡的最後一片落葉一樣,在大風中被緩緩地扯斷,飄落,隨即又被一些路人踩地粉碎。
即便是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刻,這個男人依然只是冷漠地宣誓着自己的主權。
“對不起,陸先生。”
看到陸琛熠手上的傷痕,顧知沫乾澀地扯了扯嘴角,即便是知道母親的死與他無關,她的內心卻抑制不住地怨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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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圍越來越壓抑,連周遭的空氣都開始變得有些稀薄。
陸琛熠沒有說話,起身端着先前的一盆水走了出去。
很長時間,陸琛熠都沒有回到房間裡,顧知沫蜷縮在牀鋪的一角,腦海中除了顧婉清的音容笑貌,便什麼都裝不下了。
陸琛熠再次折返的時候,手裡多了一碗米粥,氤氳着的熱氣拍打在他的臉上,讓人有些琢磨不透。
顧知沫佯裝沒有看到他,側過身,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隱隱約約中,她似乎能察覺到陸琛熠一直都站在自己的身後,保持着相同的姿勢。
身體猝不及防地被一隻強有力的大手掰了過去,她驚地猛然間睜開了眼睛,瞬間撞入了陸琛熠燦若星辰的眸子裡。
那裡有着前所未有的光亮,冰涼涼的遮掩之下,有着獨屬於他的輕柔。
顧知沫看着他手裡的那碗粥,並沒有什麼胃口,搖了搖頭,她小聲地說:“陸先生,我現在不想吃,我吃不下。”
陸琛熠擡起她的臉,在她尚未有所準備之時,便吻了上去。
冰冷的脣毫無間隙地貼在自己的脣上,顧知沫下意識地想要移開自己的臉,後腦勺卻被他牢牢地扣住了,“如果不想吃,我就這樣吻着你。”
輕呵出的氣息讓顧知沫的頭皮一陣發麻,她從來都不知道陸琛熠還有這樣無賴的一面。
在他的強制要求下,顧知沫點了點頭,趁着他鬆開自己的間隙,小聲地應了一句,“我吃。”
一口溫熱的米粥從顧知沫的嗓子口滑下,一陣痛苦的反胃感讓顧知沫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劇烈的咳嗽似乎快要將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顧知沫紅着眼看着身旁的男人,“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陸琛熠稍稍一怔,旋即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將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又在她的後背墊了一層靠枕,他的聲音溫柔的幾乎快要滴出水來,“你慢點吞嚥,我餵你。”
一勺接着一勺,他喂地很小心,顧知沫看着這樣的他,忽然有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倘若顧婉清還在,該有多好?
倘若這個男人一直是這樣的,該有多好?
只可惜,一切都只是假設,顧婉清已經不在人世了,而這個男人也永不會像此刻這樣對她溫柔相待。
胃部開始泛起了絲絲疼痛,顧知沫蹙眉,一隻手緊緊地捂住了它。
察覺到她身體的不適,陸琛熠將手裡的粥放了下來,動作輕柔地幫她按摩着胃部。
溫熱的暖流襲來,顧知沫突然覺得那裡的疼痛感減輕了許多,她看着他,半晌,才低低地說道:“陸先生,其實,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
她說完,便將臉撇了過去。
她不是不想聽到他的答案,只是不用猜,她都知道接下來的那句話會是什麼。
“我只是不想讓你從我的身邊過早地退場。”
她忽然覺得,從兩個人的相遇到如今陷入這樣的境地,都是有人刻意設置好了的。
出乎意料的,陸琛熠並沒有說那句話,只是伸出手幫她理了理耳際的碎髮,溫暖的觸感讓顧知沫面上的表情一瞬間停滯了,而後她便聽到了他的聲音,“你什麼都沒有了,能折磨你的人,只有我,能對你好的人,也只有我。”
是啊,這次自己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顧婉清,沒有了那個家。就連唯一的好朋友肖思藍也因爲面前的這個男人與自己疏遠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感謝他,還是該恨他,感謝他一次又一次地將她拖出絕望的境地,恨他每次的話語都會讓她覺得自己就是個出來賣的矯情的女人。
“陸先生,我母親的葬禮……”
顧知沫不知道該怎樣迴應他的這句話,咬着脣想了想,將話題引到了顧婉清的後事上。
陸琛熠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有我在,不用擔心。”
其實,原本就不需要擔心什麼,顧婉清與自己一樣,沒有朋友。她在世的時候,也只有路子揚的母親偶爾會過去看看她。
一想到這裡,顧知沫的眼神便黯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