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用力,傅思臨扣動着他的手腕將楚雲州向後甩了出去。緊接着。他又淡漠地瞥了那個男人一眼,“楚雲州。你知道什麼是人彘麼?”
脊椎骨一瞬間挺直,楚雲州趴在地上不敢動彈,他只覺得陡然間後背有一陣涼意襲來,而後便沿着他的全身的脈絡延伸到了四肢百骸。
原來,對一個男人害怕到了極致會是這樣的感覺。
而傅思臨口中的“人彘”兩個字。楚雲州也清清楚楚地知道它的意思。
人彘是古時把人變成豬的一種酷刑,施刑者把有罪之人的四肢剁掉。挖出眼睛,與此同時用熔化了的銅水注入那個人的耳朵裡。讓他完完全全地失聰,而後用喑藥灌進喉嚨割去舌頭,破壞聲帶,讓那個人失去言語的能力之後。直接扔到廁所裡。
想到這裡,楚雲州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顫,語氣裡一瞬間沾染上了強烈的祈求味。“我……我知道,”他的聲音吞吞吐吐。嚥了咽口水,他又繼續說,“對不起。傅……傅總。我知道了錯了,你饒了我吧。”
“你不用怕,”傅思臨淡淡勾脣,嗓音一如既往的暗啞低沉,目光鎖在那個男人身上,半晌,他啞然失笑,“現在是法制社會,我不會對你動手的。”
“爲了你這樣的人,把自己送進監獄,不值,”想了想,他再一次補充了幾句,“我不是佟亞麗,我不會拿自己開玩笑。”
楚雲州強迫着自己鎮靜了下來,他原本就是來找李可可尋求她的幫助的,如果自己再不能控制好自己說話的口氣,恐怕他一分錢也不能從那個女人身上拿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忍痛,從地上爬起來後,踉踉蹌蹌地走到了李可可的面前,李可可下意識地朝着遠離他的方向挪了挪身體,一隻手緊緊地攥住了傅思臨的手臂,卻在這時,楚雲州直接在她眼前跪了下來。
淚聲聚下,楚雲州懊惱地低垂着頭,勉強從眼角擠出了幾滴淚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說話時的語調,他的眼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可可,剛剛是我滾蛋,我不應該對你動手,可可,我之前已經跟你說過了,駱俊塵他又在問我要錢了,這一次甚至比之前催地更緊,我也是找不到其它辦法了,”他停頓了幾秒鐘,假裝艱難地咳嗽了幾聲,然後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可可,我知道你現在手上還有點錢,你幫幫我,我求求你,你幫幫我,你放心,等我緩過來之後我會立刻把錢還給你,如果你不相信我,我現在就可以給你打欠條。”
李可可垂眸,燦若星光的雙眸剎那間黯淡了一些,她看着自己尚未隆起的肚子,許久,才重新緩緩地擡起了頭,目光落在楚雲州身上的那一瞬間,她毫不留情地冷笑了一聲,“我沒錢,”貝齒輕咬着脣瓣,她掐緊了手指,不想讓自己在這個時候暴露一丁點的情緒,“就算我有錢,我也不會借給你,楚雲州,你死了這條心吧。”
“如果你沒其它的事情了,麻煩請你趕緊離開,我還要收拾東西。”
從傅思臨的角度看,李可可臉上的表情並不好看,像是極力地隱忍着怒氣,眼角似乎有青色的兇光微微地泛出來。
自然只是輕描淡寫地笑了笑,清瘦,骨感的手指指了指大門所在的方向,傅思臨裡不情願地睇了已經狼狽不堪的楚雲州一眼,“自己走,還是讓我送你出去?”
眉頭緊緊皺起,藏在身後的手一瞬間緊握成拳,楚雲州想了想,掀動着脣瓣,“我自己走,只是臨走之前,我有話想跟可可說。”
楚雲州說完,鬆開手然後支撐着自己的身體站了起來,在得到李可可的許可之後他把自己的嘴脣湊到了李可可的耳側,刻意壓低了聲音,說,“可可,我知道了你懷孕了,孩子是我的,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直接讓你失去這個孩子?”
“大不了我賠上自己的性命,一命換一命,我想,這樣也值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把寬厚的手掌緩緩挪到了她的肚子上,他沒有突然間發力,而是在她的腹部輕柔地摩挲着。
前三個月是孩子最不穩定的時候,楚雲州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所以,他篤定此刻的李可可對自己的態度會有一個極大的反差。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李可可只是漫不經心地輕笑了一聲,“好啊,那你就動手吧,在你動手之前,我也想告訴你一件事,楚雲州,你知道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情是什麼麼?”
“那就是懷上你的孩子,一想到你的子嗣正在我的肚子裡成型,我就恨不得直接一拳砸上去。”
李可可知道孩子是無辜的,可是如果自己不這樣說,她會更加保護不了這個尚未出世的嬰兒。
傅思臨正站在自己的身旁,就算他現在出手,也無法阻止楚雲州接下來會做出的那個動作。
果然,在聽到李可可的這些話以後,楚雲州直接愣在了原地,好半晌,他都沒有回過神,就在他鬆懈的這一剎那,李可可拂開他的手趁機躲到了傅思臨的身後。
她沒有揭露他之前的那副嘴臉,只是大吼了一聲,“楚雲州,話已經說地很清楚了,現在你可以從這裡豁出去了。”
不甘心,卻又無能無力,楚雲州慘然一笑,“好,我走,李可可,我祝你幸福。”
他原本是想再次用那個骯髒的詞彙稱呼李可可的,只是他不敢。扔下了這樣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以後,楚雲州便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李可可的住處。
而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楚雲州嚇了一跳,他以爲是駱俊塵,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來不及看屏幕上的顯示的電話號碼,他就直接把手機移到了耳側,緊接着,他處於本能地迴應道,“俊塵,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馬上就可以籌到錢了。”
卻不想,他沒有聽到駱俊塵的聲音,而是聽到了一陣嘲諷般的笑聲,下一秒,楚雲州就聽到電話那頭的那個人說,“楚先生,是我,我是尹志遠。”
駱俊塵的管家?他怎麼會突然間找上了自己?楚雲州微微一愣,而後有些疑惑地詢問道,“尹管家,你找我有什麼事麼,是不是俊塵讓你找我的?”
“不是,”楚雲州的話音剛剛落下,尹志遠就已經否定了他,“楚先生,難道你沒有看新聞報道麼,因爲綁架顧知沫,我被駱俊塵這小子送進了精神病院。”
顧知沫,駱俊塵,這個管家從前一直都是恭恭敬敬地稱呼小姐和少爺的,現在這個男人竟然已經開始直呼他們的名諱了,看來,他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不愉快,這樣想着,楚雲州再一次開口問,“尹管家,你找我,不會是爲了讓我把你從精神病院弄出來吧?你跟在駱俊塵身邊這麼多年,他的脾氣你應該是最瞭解的,沒有他的允許,我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尹志遠原本也想讓自己的兒子好好享受他苦苦營造起來的一切,卻不想他比自己想想當中的更加狠心,要不是那幾個照看他的護士說漏了嘴,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原來駱俊塵在自己的飲食當中加入了慢性毒藥,無色無味,一旦用藥時間超過兩個月,自己便會直接暴斃。
渾身一顫,尹志遠用力地抓住了他藏在行李箱裡帶出來的一個黑色諾基亞,“楚先生,難道你不想盡快地把錢湊齊還給駱俊塵麼?”
突如其來的一個問題讓楚雲州一僵,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開口道,“好,我救你出來,你告訴我,我需要怎麼做。”
只是,話剛剛說出口他就已經後悔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對方到底想要做什麼,而自己的弱點,對方卻早已知曉。
“很簡單,”尹志遠胸有成竹地勾起了嘴脣,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找一個身高體型跟我相近的人,以朋友的名義到我的醫院看我,只要你幫我弄出去,我會直接把你需要的數目打到你的銀行賬戶上。”
有些吃驚楚雲州想,自己所要的錢並不是小數目,他不過是一個管家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的錢,猶豫了是幾秒鐘之後,他還是選擇開口詢問了一句,“尹管家,我並沒有其它的意思,只不過我需要的資金很多,所以,你用需要做點什麼,否則,我無法說服自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相信一個我幾乎沒有接觸過的男人。”
他一口氣說了許多,尹志遠聽完以後,才耐心地對他說,“把你的銀行卡卡號告訴我。”
楚雲州報出了一堆號碼,然後又覈對了一遍。按照尹志遠所說,他掛斷了電話。楚雲州等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鐘,而後有一條信息闖了進來,提醒他他的銀行卡里已經多了五百萬。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確認了一遍屏幕上顯示的數額以後,再一次撥出了剛剛的那個電話號碼,然後迫不及待地問,“尹管家,你現在在哪個醫院,告訴我地址,我找到合適的人選之後,馬上過去帶你出來。”
楚雲州想,只要自己可以得到這筆錢,自己就可以脫離駱俊塵了,至於這筆錢的來源,亦或是尹志遠爲什麼會找上自己,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