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昏昏沉沉的,下身的疼痛如一條毒蛇死死地纏住了她。顧知沫躺在陸琛熠的懷裡。蒼白的小臉上面無表情。她只是看着他,淡漠地說。“抱歉,我不知道我懷孕了,不過現在沒了。”
感覺到陸琛熠把自己抱在懷裡的力道更大了一些,顧知沫微微一怔,旋即又恢復了原先的模樣。無力而後自嘲似的勾了勾脣角,“這樣也好。你說過,我還沒有資格爲你生孩子的。”
而後。顧知沫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眸色暗沉,銳利的目光像一把刀直接剜了過去,“在這待着,哪兒都不許去。”
那目光中的森冷與陰暗。彷彿是把人活生生地扔到了寒冬臘月裡,除了冰寒的觸感,劉佳佳再也體會不到任何的感覺。嘴脣微張,滾落到嘴邊的話語尚未來得及說出口。陸琛熠便已經抱着顧知沫遠離了自己的視線。
劉佳佳像是渾身失去了力氣一般,突然間就倒在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
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過她,只是想讓她知難而退。僅此而已。
愣愣地看着已經空無一人的地方。她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又是這種味道,乾淨的消毒水的味道。
顧知沫忽然間就睜開了眼睛,即便已經讓自己不要去在乎,兩隻手卻依然還是不受控制地撫上了自己的腹部,瞪大了雙眼,她想要從陸琛熠的雙目裡看到些什麼,直至最後,除了一片冷漠,什麼都沒有。
乾乾地笑了笑,她的聲音微弱,像是細蚊一般,“陸琛熠,我差一點就會讓你失望了,不過還好,你找來了劉佳佳這樣的助手。”
喉嚨口乾澀似火,強忍住這樣的痛意,顧知沫又繼續說,“陸琛熠,我覺得你確實挺狠心的,真的,明天都要舉行婚禮了,你還要這樣對我。”
陸琛熠頓了頓,隨即從座椅上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邊,彎下腰,他直接把自己的鼻翼貼在了顧知沫的鼻翼上,“不是我狠,而是你蠢,不就是一件睡意麼,至於你這樣拼死拼活地想拿過來,還是說,那件睡衣隱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下脣,顧知沫艱難地撇過了自己的臉,她忽然就冷笑了一聲,“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調查我了,對不對?”
“其實,有沒有秘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兩隻手支撐着自己的身體從病牀上坐了起來,爲了避免撞到陸琛熠,顧知沫不得不把自己的腦袋緊靠着牀頭,後腦勺不小心撞到了牆面,又是一陣刺刺的痛。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茫然地挪開了自己的視線。
“聽起來,你好像很不滿意我的所作所爲,”修長冰冷的手指直接捏住了她已經有些鬆動的下頜,陸琛熠再一次靠了過去,“顧知沫,你有什麼資格反抗我,你不過是一個人人唾棄的情.婦罷了。”
見她不爲所動,陸琛熠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說,“我想你應該知道了,在你出現之前,我一直是和劉佳佳在一起的,所以,你纔是那個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你的行爲還真是可笑。”
身體驟然間緊縮在了一起,他噴吐出來的氣息明明是灼熱的,此刻卻讓顧知沫的臉上結上了一層薄冰,下意識地掐緊了自己的手,顧知沫緩了緩,然後重新微笑着對上了他的目光,已經泛起水泡的脣瓣很輕地抖了抖,“這樣啊,那是我的錯,陸琛熠,你幫我跟她道個歉吧,我就不去找她了,以免她再做出這些讓我難以忍受的事情。”
“顧知沫,”一束光直接射過來,“你越來越沒有自知之明瞭。”
他說完,徑直起了身,走到病房門口時,又突然停了下來,“明天的婚禮正常進行,待會兒我會讓陌晨把婚紗送到這邊,十二點之前,我會把你接到西西里教堂。”
緊接着,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至於他去了哪裡,與自己並沒有任何的關係。
病房裡死一般地寂靜,連同走廊裡的腳步聲也似乎一點都聽不到。顧知沫笑了笑,確定這個男人從自己身邊完完全全地消失了以後,才側頭,看了一眼陸琛熠離開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語着,“已經是第一件事了吧,即便你不喜歡這個孩子,即便你厭惡我,你還是不能否認他的身份,他是你的骨肉,是你留下來的種。”
顧知沫艱難地從牀上走了下來,步履蹣跚地把自己的身體挪到了窗邊,然後用力地移開了窗子。
燈火闌珊,此刻正是霓虹燈最閃亮的時候。
愣了愣,顧知沫把剛剛陸琛熠坐在身下的凳子搬了過來,踩上去,小心翼翼地爬到了窗臺上,兩條腿就這樣懸掛在半空中,偶爾還會輕輕晃動幾下。
原本,她是有種跳下去的衝動的,可是想了想,何必呢,已經經受了真的多了,再忍受一段時間也不會怎樣。
涼如水的月光慢慢地鋪灑在了她的身上,她忽然間笑出了聲,清清淺淺的感覺,與懸在夜空中的那一彎皎月相得益彰。
腦海中,各種各樣的畫面開始閃現,最終卻定格在了一張空白的紙上,顧知沫想,大概這纔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吧。
“扣扣扣”的敲門聲響起,顧知沫嚇了一跳,想起剛剛陸琛熠對自己所說的那些話,她才稍稍地定了定心,緊接着,她便看到了白洛城受了驚嚇的臉。
稍稍一怔,白洛城一下子反應了過來,放下手裡的東西以後,徑直朝着顧知沫的方向走了過去,然後從背後抱住她直接把她拖了下來,“顧小姐,你不要命了麼,這麼危險,摔下去受傷了怎麼辦?”
輕輕地拽了拽脣角,“不會的,洛城,我有分寸,再說,我都已經在鬼門關走過許多次了,這樣的動作對我而言,算不了什麼。”
“顧小姐,”白洛城臉上的表情陡然間變得嚴肅了起來,“顧小姐,我知道你很難受,我在你的公寓看到劉佳佳了。”
“是不是她的出現讓你覺得身體煩悶,所以纔會突然暈倒的?”
他問出來的問題像一把重錘用力地砸在了顧知沫的心口,原來,對於自己住院的事情,陸琛熠是這樣跟他解釋的。
搖了搖頭,然後顧知沫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那裡疼痛的感覺仍然尚未褪去,像潛藏了一隻蜈蚣一樣,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跑出來咬自己一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顧知沫纔不輕不重地迴應道,“不是,是我懷孕了,他爲了劉佳佳踢了我一腳,現在孩子已經不在了。”
她說地雲淡風輕,像是在講述一件屬於別人的故事一樣。
這樣的她讓白洛城的心突然間就泛起了絲絲的疼痛,他扶着顧知沫讓她慢慢地躺了下去,然後才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他大概不是爲了劉佳佳吧。”
“其實,說出來,你可能並不相信,陸琛熠與劉佳佳在一起一年多,除了親吻,他從來都沒有碰過她,後來,劉佳佳便消失了,至於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而且,從陸總對你的關心來看,他對你是有感覺的,等他的心結打開,你嘗試着接受他一次吧。”
一秒,兩秒……
一分鐘,兩分鐘……
顧知沫遲遲沒有開口,這讓白洛城變得有些慌張起來,“對不起,顧小姐,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讓你不開心了,如果是這樣,我收回我剛剛所說的那些話語,你現在需要好好靜養,不能再受到類似於這樣的干擾了。”
提脣,顧知沫的脣角邊攢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良久,她緩緩啓脣,“我沒事,洛城,天已經很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明天的婚禮大概也要讓你跟着一起受罪了。”
“我也累了,想好好地睡一覺。”
愣了愣,仍想繼續說點什麼,顧知沫卻已經直接閉上了眼睛。
無奈地搖了搖頭,白洛城應了一聲,“那好,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對了,婚紗的那個夾子被劉佳佳弄沒了,所以我幫你重新買了一個,你自己處理的時候小心一點,不要碰到自己的皮膚。”
沒有等到顧知沫的迴應,白洛城轉過身,走出去的時候很輕柔地關上了病房的門。
只是,他卻忘了幫她把窗戶也關上。
他一走,顧知沫便重新睜開了眼睛,朝着窗戶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她才佯裝若無其事地說,“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那裡。”
“傅思臨,我突然間很羨慕你,可以飛檐走壁,可以準確地知道我每時每刻的位置。”
說話間,已經有一個黑影從窗戶間鑽了進來,站穩以後,他把套在自己手上的特質手套摘了下來,“知沫,你已經越來越聰明瞭,我也不想來找你,可是我聽到你流產的消息以後,就會變得難以控制住自己。”
“原諒我,明明是本着戲耍你的意圖,卻在不經意間喜歡上了你,知沫,你總要給我一定時間讓我適應一下的。”
顧知沫眉眼彎彎地看着站在自己身邊兀自低着頭的男人,“傅思臨,你喜歡誰都是你的自由,我無權管你,我已經沒事了,你還是先回去吧,畢竟……”
“畢竟我明天就要與陸琛熠舉行婚禮,所以,我不希望再傳出去什麼不好的謠言,你應該可以體會到那種感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