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低垂睫毛,後又迅速擡起,眼裡的脆弱一掃而光:“夫人,我只有那麼一個姐姐,我的命還是姐姐給的,只要能報仇我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報仇是你的事情,你爲什麼要欺騙柳容的感情呢?你這樣做不等於是把他往火坑裡推嗎?只有你有親人嗎?柳容也有,他家裡還有一個母親,他也只有這麼一個親人,他的母親辛苦的把他養大,如今他的母親老了,病了,就靠着柳容一個人,你知不知道他每月要花多少心思,冒多大的風險把俸祿送到他母親手裡?你這樣做不光害死柳容一個,還有他的母親!”落櫻厲聲說道。
綠柳低垂着頭,不再說話了,睫毛有晶瑩的東西在閃動。
落櫻甩下櫻花紋袖子,再次警告綠柳說:“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只要讓我發現不管什麼解釋,我都會把你送出宮。”
“櫻花夫人……”綠柳突然叫住落櫻離去的身影,眼底是一片疑惑:“爲什麼你不處死我?而是一次一次的幫我?”
落櫻停下身子,眼前閃過淺綠清冷的樣子:“以後我會告訴你,但是你也要留着命聽,你的仇放下吧!”因爲她會替淺綠報仇,還有洛王爺的命,她都要一併算!
太子安詳的誰在身旁,綠柳生怕發生昨晚的事情,整夜都沒有睡,一睜眼就是看太子有沒有睡在身旁,這已經是她今夜醒來的第二十次了,綠柳嘆了口氣,神情可是困卷,看了看窗外還有幾個時辰就要天亮了,如果長此以往下去,她的身子絕對吃不消,太子帶回來的那個姚秀秀只在昨天見了一面,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也不知被太子安排到哪裡去了。
兩個人輪班也是好的……
綠柳起身倒了一杯水喝,守夜的宮女剛剛換了班,吩咐了宮女好好的看着太子,她去小個解便來,推開門守在門外的柳容立馬就朝她看了過來,眼裡有着濃濃的相思,似有什麼要跟她說。
曾今他們之間有個約定就是在午夜十分相聚一刻,不爲別的就是說說話!估計柳容還是像以前一樣以爲她還會在午夜時出來。一直都沒有上屋頂休息,而是整夜的守在門外。
綠柳裝作沒有看見他,轉身就朝宮外走去,柳容卻叫出了聲:“綠柳……”
綠柳腳步只停留了片刻,便又繼續朝前走,柳容卻忍不住追了上來,站在綠柳跟前深情的說:“夫人說,她會讓我們出宮,等我攢夠了銀兩,我們就出宮成親好不好?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綠柳聽後輕輕一笑:“出了宮你用什麼養我?種田還是去賣藝?你別傻了,我們不可能有結果,我是這一屆的秀女,我爹是亭長,我不可能跟你出宮過那種窮日子,只要我盡心盡力的伺候好太子,就算沒有封號,我在宮中的日子也不會太差,每月的俸祿也會比你做太子貼身侍衛的多。”綠柳無情的說着,眼眸犀利。
柳容聽後臉色立馬一沉,抓住柳綠的手臂:“你說過你不計較這些的,爲什麼又突然反悔?你是不是擔心櫻花夫人責罰?櫻花夫人是個好人,她說會讓我們出宮就一定會讓我們出宮的!”
“我爲什麼不計較這些?我是秀女進宮就是爲了享福的,原先跟你在一起就是因爲看你是櫻花夫人眼前的紅人又是太子的貼身侍衛,所以我不計較,但是現在櫻花夫人已經不相信你了,只要你在犯一次錯,你的人頭立馬落地,所以以後不要在纏着我了,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綠柳從柳容的手裡掙脫,殘忍的說着,昔日對他溫柔一笑的眼眸也變得冰冷無比,態度決絕。
柳容愣在原地看着綠柳絕然而去的背影,痛徹心扉,胸口像撕裂一般的疼痛,雙手緊緊的握起,清脆的骨頭聲響在寂寥的深夜顯得格外的恐怖,轉過身一拳狠狠的砸在樹上,立時樹葉飄落,鮮血從指縫中滲出,沾染在樹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痛楚。
走出東宮,綠柳停下身回頭看了一眼漆黑的身後,眼底覆上一層落寞,說不喜歡總比說我在利用你替我姐姐報仇的好,她已經把對他的傷害降到最低了。
回過頭,綠柳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傾瀉下來的月華也在那一刻消失了。
乾清宮燭光掩影,繾倦捲簾,層層帷幔中,幼梅打着哈欠優雅的坐在太妃椅上:“本宮可是等了你很久了。”
被摘下眼罩的綠柳看見自己身處在陌生的環境中,眼底閃過一絲驚慌,當看清帷幔裡做的人時,眼眸霎時變得冷厲了點:“皇后娘娘,深更半夜的把奴婢叫來何事?”
“你想不想知道你姐姐淺綠是怎麼死的?”幼梅對於綠柳的冒犯並不在意,直接說重點。
綠柳心一動:“皇后娘娘你知道?”
“本宮當然知道,淺綠是太子妃的貼身宮女,本宮被封爲梅妃的時候經常去太子妃,自然對淺綠有所瞭解,並且出事那天本宮可是親眼看着她是怎麼死的。”幼梅陰曆的眸光眯起,回想起她被封爲梅妃的那些日子。
“那請皇后娘娘告訴奴婢的姐姐是怎麼死的?又是爲何事所死的?”綠柳一臉懇求,她知道姐姐死了,卻不知道是爲何事所死,她問了很多人,都說不知道。
幼梅直起身,陰冷的眸光看着跪着的綠柳,餘光輕輕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小悠,小悠立即會意拿出了一個包袱走出帷幔遞給綠柳。
“只要你將這個東西放在太子的牀底下,本宮就告訴你。”幼梅輕輕的說着。
綠柳打開一看,立時嚇了一跳,這布裹着一個被渾身扎滿針的布偶娃娃,服飾是皇上的衣着,前面寫着詛咒皇上的話語,但是文筆卻十分的稚嫩:“皇后娘娘你這是?”
布偶是宮中的一大禁忌,尤其是使用妖術詛咒一些人,這人還是皇上,若是被發現就是死罪,皇后讓她把這個放在太子牀下意義在明顯不過了。
“只要你將這個木偶放在太子的牀底下,本宮不僅告訴你姐姐是怎麼死的,還會告訴你害死你姐姐的有那些人。”幼梅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顯的詭異而又恐怖,停頓了一下又說:“如果你不做的話,不僅是你還有你那做亭長的爹,都會到地府裡去和你姐姐相見,由你姐姐親口告訴你,她是怎麼死的。”
綠柳猛的睜大眼眸,一臉驚駭,互有沉下眼眸:“可是如果夫人說是奴婢放的,那奴婢不還是一樣要死?”
“這你發現,本宮早已找人臨摹了太子的筆跡,賴不到你的頭上。”幼梅似乎早有準備,一切都計劃好了,只要綠柳將木偶放在太子的牀下,就算皇上在怎麼疼太子,都終究是一個字——死。
綠柳在心裡做着劇烈的掙扎着,櫻花夫人幾次救她,察覺到她的意圖卻還幫她隱瞞,還有太子,如若不是她在皇上面前求情,她也活不到現在,她不能陷他們與不義,但是如果不這麼做,她就不知道姐姐是怎麼死的,而且仇還沒有報就要和爹一起去陰曹地府去找姐姐了。
她到底該怎麼?她真的很難做出選擇,她的命是姐姐給的,不替姐姐報仇她斷不能就這樣離去,所以……
綠柳掙扎的眼眸浮過一絲狠厲,擡起頭:“好,奴婢做”
幼梅聽後一笑,揮揮手,小悠立即就拿出幾張銀票遞給綠柳:“本宮就是喜歡爽快的人,本宮聽到你和柳侍衛的對話了,這些錢你就拿去吧,以後你就跟着本宮,本宮定讓你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綠柳低着頭,思忖許久之後才從小悠手中接過銀票,皇后娘娘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如果跟着她一定會有機會殺了皇上的,等她替姐姐報了仇,她在以死謝罪。
櫻花夫人、太子,對不起了。
“聯繫到姚秀秀沒有?”等綠柳一走,幼梅就問身旁的小悠。
“沒有”小悠回答。
幼梅臉色陰沉的放下茶杯:“本來就快要成功了,卻突然跑出個太子,壞了本宮的大事,不管是新帳還是舊賬,本宮就一次算清,讓你們整個太子宮去陪葬,這就是跟本宮斗的下場。”
“娘娘,主子問你什麼時候才能拿到那個東西?”小悠突然問道,神態和語氣完全不像是一個宮女該有的,小小的眼睛發出狡黠的光芒。
“你去告訴主子,本宮很快就會得手。”幼梅想了會答到,如果不是太子突然出來破壞,她早就拿到那個東西了,又何苦在這裡呆這麼久?
小悠點點頭,看着綠柳離去的方向:“娘娘真的準備用這個綠柳?告訴她淺綠是如何死的?”
幼梅輕輕一笑:“那也要等她有這個命啊?太子使用妖術詛咒皇上,太子年紀尚幼,皇上必定認爲是櫻花夫人教太子這麼做的,以皇上暴戾的性格,整個太子宮都不會留下活口,就算皇上不牽連整個太子宮,但是綠柳一直睡在太子身邊,她怎麼會不知,所以太子、櫻花夫人還有綠柳都逃不了。”
小曦正聚精會神的練着字,老師在旁指導,莫辰則坐在一旁靜靜的擦着劍,而柳容卻魂不守舍的立在一邊,眼神時而飄到一旁的綠柳,而綠柳也是一副呆呆的樣子,眼睛直直的盯着地上。
落櫻在他們臉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到小曦的臉上,看着他聚精會神的樣子,心中竟閃過一抹抹疼痛,滲入骨髓,什麼時候她開始覺得她越來越不瞭解小曦了,小曦的心思也如同當初的祁晟睿一樣深,甚至比他還要深,作爲一個母親她竟不知道小曦在想什麼。
那日她問他爲何會出現在禁宮,小曦回答的答案就是他是看着她們進去的,後來看到皇上進去,而他們還沒出來他便進去了。
小曦會輕功,想進去不難,這點她理解,但是不理解的是以莫辰的武功怎麼可能不知道這附近有人呢?而小曦又是怎樣從柳容的眼皮子地下逃出來的呢?再說他說的那個夢,他爲何要編出那個謊言,小曦卻說是他真的做過那個夢,是在第一次到太子宮的時候。
好,這她相信,但是他帶回來的那個姚秀秀,自此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她,她問他,他卻笑着問她。
作爲母親聽到一個這麼深不可測的回答,她就已經感到很心寒了,更心寒的是他才只有六歲,在這麼多人的目光注視下他卻依舊認認真真的練着字,這真的不是一個六歲孩子該有的。
她真的要問自己,她的孩子真的只有六歲嗎?六歲還屬於一個愛哭愛鬧的年紀,但是他卻變得那麼深沉、什麼心思都藏在心裡,自從進了這宮,他就越發的高深莫測,有時候甚至認爲這根本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另一個祁晟睿。
“太子,夫人皇上和皇后娘娘來探望太子來了。”一個太監剛剛進來稟報,一身明黃色的祁晟睿和一身鳳服的皇后就已經到了書房門口。
祁晟睿看到這麼多人看着太子練字,覺得有絲奇怪:“是不是小曦最近學習不認真,櫻花夫人還有莫將軍都前來監督啊?奇怪怎麼沒有看到慕容瑾?他不是最喜歡往太子宮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