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冷地看着尹雲初指着他的那根纖細的手指,不屑地“哼”了一聲,心裡下意識地想:一個男人,居然長着這麼纖細的一雙手,簡直就是恥辱!
尹雲初又眨巴了兩下眼睛,看見他左手裡託着鳳臨樓特製的外賣飯盒,頓時明白了。
——原來這個男人是來鳳臨樓買東西的。
神馬你個浮雲,就算顧客是上帝,也不帶讓上帝這麼欺服的!
“喂,別以爲你長得帥就可以爲所欲爲,你要撒野也要看清楚地方,這裡可是我尹雲……”後面“的地盤”三個字還沒說完,尹雲初就“啊!”地一聲慘叫,被面前的男人一腳踹飛,直接往樓下的戲臺砸了下去。
我XX,他還真踹了!
尹雲初心裡下意識地罵了一句,嚇得腦子裡一片空白,連呼救都忘了。
就在她認命地緊閉上眼睛,準備摔個七犖八素的時候,突然她覺得身子輕輕一頓,感覺自己正下墜的身子反而在往上升。
一股熟悉的清香包圍着她,嗅到這股清香,她不安的心立刻就變得安穩了。
尹雲初睜開眼睛,風含影那張俊美近乎妖孽的臉立刻映入眼簾。他一手輕攬着她腰,長長的睫毛輕輕閃動了一下,就像剛剛振翅飛翔的蝴蝶。潔白的衣襟和髮帶,隨着他飛起的動作,颯颯飄揚。
“帥哥師父……”
尹雲初驚喜地叫了一聲,她沒發現自己的笑容裡,有幾分是真正發自內心的微笑。
風含影並沒有低頭看她,他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帶着尹雲初飛躍上了二樓,不動聲色地擋住了踹尹雲初下樓的那個男人的去路。
“道歉,還是讓我踹你下樓?”風含影淡淡地說。
尹雲初依在風含影身邊,看着現在的風含影,幾乎被他超然的風采傾倒。她的臉上漾起得意的笑容,狗腿地說:“哇,師父,你超帥的!”
面前那男人輕篾地瞄了尹雲初一眼,嘴角升起了幾抹譏諷。
不過,當他對上風含影的眼神時,狂傲的眼眸裡卻多了幾分嚴肅和警惕。就像一隻兇殘的黑豹子,看到了一頭威猛的雪虎。
“我諸葛寒玉什麼都會,就是不會說‘道歉’這兩個字”他毫不躲閃地看着風含影的眼睛。
“噗!”
尹雲初笑了:“你現在不就說了嗎?”
“你!”諸葛寒玉頓時氣得臉色鐵青,他剛握起拳頭,卻發現自己手裡還提着剛剛打包好的食物,這才強忍着把怒火壓了下去。厭惡地衝尹雲初丟過去一句:“我還有事,沒功夫和你這種不男不女的人計較!”
說完,他飛身躍過風含影和尹雲初,從容地往樓下走去。
風含影剛要去阻攔,卻被尹雲初攔住了:“哎!帥哥師父,別去!”
“怎麼?”風含影不解地看着她。
尹雲初大度一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算了師父,在這裡和客人動手說出去影響不好,反正我也沒受傷。”
“嗯。”
風含影輕輕應了一聲,轉身向鳳臨樓後院走去。
他的神態很平靜,平靜得就像整個人都沉寂在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裡,任湖面上波浪滔天,彷彿都不能影響到他藏在潭底的那顆安然的心。
尹雲初的雙眼下意識地追隨着風含影的背影,看着他那一身雪白的衣裳,總覺得他的身上正散發着一種淡淡的悲傷的感覺。
雖然剛認識他時,他也不怎麼愛說話,可那時的他並不憂傷。
難道他離開的幾天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尹雲初遲疑了一下,還是追了上去,她試探地說:“帥哥師父,我們都出來這麼久了,現在鳳臨樓也開業了。從今天開始,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好”風含影想也沒想,立刻輕聲答應。
“真的?”尹雲初心裡有些沒底了。
她說不出風含影到底哪裡不對勁,但就是覺得他好像變了,變得比以前更加難以捉摸。
“嗯。”
風含影停在後院當中,轉過身來,平靜地說:“雖然你已經錯過了練武的最佳時期,但你的骨骼韌性非常好,現在練還不算太晚。不過,我不會教你神偷絕技,只會教你一些防身、脫身的武
功。”
“呃……你是說現在就開始嗎?”
尹雲初疑惑地看着風含影,心裡更加不安了。她怎麼覺得風含影好像在交待後事一樣,只等她武功一學成,他就會永別了?
“是,現在就開始”風含影說着揚起了手掌。
尹雲初肩膀一縮,瑟縮地問:“帥哥師父,你該不是讓我先練抗打能力吧?”
風含影脣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就像清晨濃霧裡初初綻放的菱角花,看起來那麼悽美而惹人心痛。
他的聲音溫柔而縹緲,每一個字都像發自他的內心,但卻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一樣。他說:“你全身的經脈幾乎已經閉塞了,我要先替你打通這些經脈,否則你練得再久也只能起到強身健體的效果,根本不能叫練武。但是,打通經脈會有些痛,你要忍着。”
“哦……”
尹雲初緩緩將信將疑地放鬆了肩膀。可當風含影舉起手掌要向她擊下來時,她又大叫着抱着肩膀後腿了一步:“帥哥師父,等一下!”
“你怕痛嗎?”風含影眼底滑過一抹不忍。
尹雲初搖頭,心裡猶豫着要不要把那句話問出口。
她看着風含影的眼睛,能清楚地感受到來自他內心的憂傷和情意。她不想再說什麼讓他誤會的話,做什麼讓他誤會的事情。
可是,她也不想讓他離開。
說她自私也好,殘忍也好;她真的不能想象沒有他依靠的生活。
風含影見她沉默,以爲她怕痛,嘆了一口氣說:“雲初,其實你不一定要學武功。”
“師父……”
尹雲初咬了咬下脣,頓了很久,還是將心裡的那句話問了出來:“帥哥師父,你……你是不是準備要離開了?”
“嗯?”風含影有些詫異地問:“爲什麼這麼說?”
尹雲初認真地說:“感覺。我感覺到你心裡好像藏着一個你覺得難過的決定,因爲那個決定,讓你無時無刻散發着一種淡淡的憂傷感。”
這個,是真實的她啊。
風含影定定地看着尹雲初,眼底悄悄流轉着感動——她對他,並不是無情的。
“我不走”他輕輕地說,聲音異常溫柔。
“啊?那……?”
“我師父,也就是你太師父,他三天前過世了”風含影淡然地眨動了一下眼簾,平靜地說:“我從小就跟在師父身邊學武,我以爲自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但是,在師父過世的最後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我應該叫他爹。”
尹雲初心底一痛,整個人都怔住了。
——原來,他的心底竟然藏着這樣大的一個傷口,她卻只能感覺到淡淡的一點憂傷!
她真笨!
在他飽受失去師父、同時又失去父親的痛苦時,她卻只自私地想到他會不會留下來,想到要不要利用他作爲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暫時依靠!
她怎麼可以這麼無情,甚至是無恥!
“對不起,帥哥師父……”
尹雲初慢慢走到風含影面前,張開雙手靜靜地抱住了他,說:“有些事情,我不能向你解釋,因爲你不會明白。但是我保證,師父,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哪怕我只能在這裡再停留一個時辰,我都會和你相依爲命到最後一刻。”
說着,她擡起頭,安慰而自嘲地向他微笑說:“雖然,對於你來說,我只是一個拖油瓶。”
風含影聽了尹雲初的話,心裡很痛,也很欣慰。
至少,她說,她會和他相依爲命,雖然她最終還是會走、會離開他。
他點點頭,揚手飛快地在尹雲初身邊繞了一圈,用他最快的速度狠着心替尹雲初打通她周身的經脈,然後伸手接住了癱軟往地上掉的她。
“咳……嗚,師父,你騙我……!”
“嗚嗚,你不是說,只有一點點痛的嗎?”尹雲初揪着風含影的衣袖,哭得像個小孩子:“你確定,你不是在謀殺親徒嗎?”
風含影淡淡一笑,一手按着她背後的穴道,輸入自己的真氣。
他的真氣遊走在尹雲初剛剛被打通的各條經脈裡,大大減輕了她的痛疼感,還讓她有一種通體舒暢,渾身充滿了力量的感覺。
“
哦?原來小說上說氣沉丹田真不是蓋的啊!”
尹雲初新奇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風含影,仔細感覺那一股氣流在自己的體內流轉,心底充滿了興奮。
——她就要會武功了!
她要變成電視和小說裡說的那種,飛檐走壁的女俠了!哈哈!
等她學成了一身武藝回現代,拍戲的時候什麼上威亞、吊鋼絲,那都是浮雲啊浮雲!她統統不要!
風含影確定她沒有什麼大礙後,才鬆開手。
他教她正確的打坐姿勢,然後說:“現在我先教你一套溫養經脈的功法,等你的經脈完全通暢後我再教你武功招式。”
“那輕功呢!”尹雲初興奮地問。
風含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嚴肅地說:“如果你的經脈溫養不好,經脈不通暢的人,一輩子也別想學會輕功。”
“啊!那我好好溫養經脈”尹雲初嘀咕地說:“要是我連最拉風的輕功都學不會,回去還怎麼炫耀?”
聽她這種說法,說像輕功就是所有武功中最厲害的東西一樣。
風含影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戳破她,開始仔細地教她打坐溫養經脈的功法。
*********
京都,右相府。
諸葛寒玉左手託着剛剛從鳳臨樓買回來的菜餚,高興地向後花院走去。他的脣角微微向上勾起,臉上的冰霜冷漠早已不見,取代的是能融化一切的燦爛笑容。
後花園裡,座落在奼紫嫣紅的百花間的紫藤鞦韆上,一個穿着綠色紗裙的長髮女孩正在開心地蕩着鞦韆。
她的長髮在風中悠然飄揚,笑聲清脆悅耳,就像一串懾人魂魄的銀鈴聲。太陽半躲在一朵潔白的雲裡,它彷彿因爲女孩絕美的笑容而害了羞,不好意思走出來。
“嘻嘻,蓉蓉、小離,高一點、再高一點!”女孩開心地對鞦韆下的兩個婢女喊。
叫蓉蓉的婢女擔心地說:“小姐,已經很高了。”
小離也說:“是呀,小姐。奴婢們不像少爺那樣武藝高強,可不敢讓小姐冒險,您就將就將就,饒了奴婢們吧!”
聽她們說這話,女孩微微嘟起了嫣紅的小嘴。
她盼望地看向後花園院門處,不禁意看到了正笑吟吟向她走過來的諸葛寒玉,兩手立刻鬆開了鞦韆的繩索,像天仙下凡一樣向諸葛寒玉飛跌了過去。
“哥哥——!”
她像小鳥一樣扇動了兩下手臂,歡快地叫着。
諸葛寒玉擡眼,腳下一點,像一支離了弦的箭一樣躍起,穩穩地一手接住了女孩。他將她安放在花園的石子路上,颳了刮她的鼻子寵溺地說:“宛瑟,下次別這樣了,危險。”
“嘻,有哥哥在,宛瑟不怕!”
諸葛宛瑟開心地拉着諸葛寒玉的手,奇怪地問:“哥哥,聽爹說,你不是在帶兵鎮守邊塞嗎?怎麼總是見你回來?邊塞離京都不是很遠的嗎?”
諸葛寒玉面色一滯,趕緊拿出手裡的食盒,岔開話題說:“宛瑟,你看哥哥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啊!鳳臨樓的甜點!”
諸葛宛瑟喜出望外地接過食盒,一邊打開一邊說:“哥哥怎麼知道宛瑟喜歡鳳臨樓的甜點,鳳臨樓纔開了幾天而已呀!”
“只要是宛瑟喜歡的,哥哥都會替宛瑟找回來!”諸葛寒玉揉了揉宛瑟的頭,眼底盡是寵溺。
諸葛宛瑟甜甜地衝他一笑,美得像花園裡開得最嬌豔的牡丹花。
“哥哥對宛瑟真好!”她說。
一旁,正巧路過的諸葛良候看到了這一幕,十分擔憂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他陰沉了臉,威嚴地說:“寒玉!”
諸葛寒玉一怔,臉上帶着幾許忌憚地起了身,恭敬地回身行了一禮,叫道:“爹。”
“依我看,你和宛瑟年紀都不小了,都是時候談婚論嫁了!”諸葛良候臉色鐵青地瞪了諸葛寒玉一眼,冷冷地“哼”了一聲。
諸葛寒玉眉頭一皺,趕緊說:“寒玉知錯了,寒玉這就回邊塞!”
“爹,哥哥纔剛回來,您就要趕哥哥走嗎?”
諸葛宛瑟一臉天真地看着諸葛良候和諸葛寒玉,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但她看得出來,諸葛良候很生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