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臨樓的後院裡,尹雲初正無精打采地趴在桃樹下的石桌上發呆。
她悶悶不樂地嘟着嘴,下巴擱在疊在一起的手背上,眼簾心不在蔫地眨動着,看起來就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巴兒狗。
淺粉色的桃花瓣打着旋兒落在她束了頂的發冠上、臉頰旁,偶爾一片甚至擦着她白皙光潔的額頭滑下,在她濃密得像兩排小刷子一樣的睫毛上停留了一會兒。
諸葛寒玉冷氣蕭煞地走進後院,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花美人更美的景象。
那一刻,他有些失神——
天下間怎麼可以有這麼美的……男人?
要不是他眼力很好,一眼就能看清眼前這個人並沒有穿耳洞,他還真的懷疑眼前的這個人是女人扮的!
而且,是個很眼熟的人,就像是——皇上畫的那個女人!
諸葛寒玉眼神一跳,一個箭步就衝到了尹雲初前面。他一把提起正在發呆,還沒回神的尹雲初,仔細揪着她的耳垂搓了搓,問了一句連他自己都覺得丟臉的話:“你是男人?”
尹雲初從對風含影滔滔的內疚中清醒過來,看見昨天踹她的那個人正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提着她的衣襟,還吐血地問“你是男人?”,差點沒噴他一臉口水。
“你色盲加白癡啊,我要是個女的能讓你這麼摸來摸去啊?”
尹雲初毫不客氣地緊盯着諸葛寒玉,大聲說:“喂,你什麼人,青天白日亂闖,是不是昨天白讓你踢了一腳,以爲我好欺服?信不信我告你私闖民宅!”
諸葛寒玉一臉陰沉地放下尹雲初,擦了擦被她噴到臉上的唾沫星子,眼光好像要殺人。
“娘娘腔!”
他終於忍不住內心的鄙夷和憤怒,生平第一次這麼輕易的罵人。
“我娘娘腔?”尹雲初指着自己的鼻子,想起自己本來就是女人,娘娘腔也沒什麼不對。於是傲慢地一挑下巴,說:“那是個人興趣愛好,我就娘娘腔了,你管得着嗎!”
“哼!”
諸葛寒玉不屑地白了尹雲初一眼,稍稍背過身去,
對後院裡一排緊閉着的大門不客氣地喊:“誰是尹二公子,快出來!”
看他這架式,純粹就是個流氓,專門來找事的。
尹雲初也撇着嘴,惋惜地“嘖嘖”了兩聲,陰陽怪氣地說:“看看,長得人模人樣,穿得也人模人樣,怎麼就沒看出來是個地痞流氓。看來我真是低估了這個世界,你們這兒的流氓資質挺高的。”
“流氓?”諸葛寒玉眼裡就差沒噴出火來,他幾乎頂着尹雲初的鼻尖,威脅地逼問:“你竟敢說我堂堂的……是流氓?”
“堂堂、堂什麼?螳螂啊你?你私闖民宅、不請自入,還在人家的地盤上拳腳相加、惡言相向,這不是流氓行徑是什麼?難道我還能說你是謙謙君子,給你立個貞節牌坊,再爲你歌功頌德啊?”
尹雲初翻了翻白眼,看似不經意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冷得就像在冰窖裡塵封了幾千年,剛剛拆封拖出來見人似的。
他到底是人,還是殭屍啊?
怎麼感覺他好像沒有體溫似的,真讓人想摸他兩把,看他到底是熱的還是冷的。
想是這麼想,可尹雲初不會傻的真去摸他。
她暗暗踮了踮腳,心裡估摸着從諸葛寒玉面前逃跑有多大勝算——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昨天他好像只用了一秒就越過了她和風含影。
而這一秒的時間,她根本沒可能跳得比他遠!
“牙尖嘴利!”諸葛寒玉捏着拳衝尹雲初揚了揚,看見她認命地緊閉上眼睛,害怕地縮着肩膀,這一拳竟然砸不下去。
他心裡真的很鬱悶,你說這下天下間,哪有一個男人長成這副模樣?明明該很可恨的表情,一到她臉上,竟然就變得……可愛了?
“滋,好冷,一個男人還可愛?”
諸葛寒玉偷偷打了個寒顫,幾乎被自己想到的這個形容詞噁心死。
突然,他仔細將尹雲初的話回過味來,兩眼不能置信地瞪大了:“你說,我私闖民宅?”
“要不然呢?你回自己
家能叫私闖民宅嗎?”尹雲初看似堅強地說着,兩腳又不經意地向後邁了一大步。
“那麼……你就是尹二公子?”
說出這個猜想,諸葛寒玉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然後一腳把面前這個人踩在地上,像碾臭蟲一樣碾扁他,如果他真是尹二公子的話——宛瑟怎麼會喜歡這種人?
這樣的娘娘腔,哪一點能比得上他?
就算宛瑟要喜歡,也該喜歡像他這樣威風凜凜、立有赫赫戰功的將軍纔對!
可是尹雲初的回答,徹底粉碎了他的最後一絲幻想:“我就是尹二公子,怎麼了?”
“你……!”
諸葛寒玉的拳頭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他是真的很想照着眼前這張長得如花似玉,卻是一張男人的臉,狠狠揍上幾拳。可是真的,他下不了手,尹二公子的這張臉實在讓他太糾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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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姐,這可是你說的哦,如果應付好這個客人,我滿月就是鳳臨樓的管家嘍!”
“嗯!快去吧!”
在碧落的威逼利誘下,滿月換了她的衣服,美滋滋地走了出去,直奔玄帛和千公公那間雅座廂房去了。
“哎,滿月,碧……”
那夥計一見滿月,剛想叫她把碧落請出來,滿月卻“嗯嗯”清了清嗓子,像雞變了鳳凰似的驕傲地擡着頭,拖長了語調說:“長貴,碧姐說了,從今兒起,我滿月就是二爺的妾,是鳳臨樓的二老闆娘。這裡的事,我可以抓主意。你下去吧,這裡有我招呼。”
“啊?”長貴幾乎沒把下巴掉下來。
滿月狗改不了吃屎地戳了戳長貴的額頭,嬌笑了一聲說:“啊什麼啊,還不快去傳酒菜,怠慢了客人,我滿月可是不會講情面的。”
“哦、哦!是,月姐!”
長貴這才確定滿月不是開玩笑,趕緊應承了一聲,灰溜溜地去了。
“嗯嚀”滿月自顧自地嬌喘了一聲,儀態萬千地推開了玄帛所在的廂房,風騷地說:“哎喲,二位公子,久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