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有可能,前世身爲特工,她經受過專門的抗藥性訓練,譬如同樣一種迷藥對她比對普通人維持的時間就短得多。
“不過也無所謂,”藍月白接着開口,“大不了每次我多輸一些給你就是了,吃蘋果吧。”
端木琉璃看他一眼,接過蘋果放在了一旁:“你的意思是還打算繼續?”
“爲什麼不?”藍月白微笑,“我們現在過得很平靜,很快樂不是嗎?這正是我數年來夢寐以求的日子。何況數年相思,短短半個月怎麼可能化解?”
“那我呢?”端木琉璃神情冷淡,“這樣的日子你覺得快樂、夢寐以求,有沒有想過我是什麼感受?”
“想過,生不如死。”藍月白居然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不過也沒什麼,你就當這是給琅王解毒必須付出的代價,便比較容易忍受了。”
端木琉璃眉頭一皺:“什麼?”
藍月白又笑了笑,眸子早已恢復原本的溫柔:“當初我們說過會平分琉璃球內的驚喜,但是後來看到你的容顏,又知道所謂的驚喜其實是血寒玉,我早已打算放棄。所以當日我率領天上閣搶先進入皇陵,並不是想跟你搶,只是想早日找到並送給你,讓你們夫妻白頭偕老。”
端木琉璃聞言倒是愣了一下:“你……”
“是真的。”藍月白嘆了口氣,“王妃,我不惜得罪琅王做出如此瘋狂的事,你應該能夠體會到我對畫像中的女子癡戀到了怎樣的地步。你的容顏與她如此相似,在我心中,你就是她,爲了你,我願意放棄血寒玉,或者更珍貴的寶物都無所謂!”
愕然之餘,端木琉璃目光閃爍:“所以作爲交換,我應該留下陪你,就算了卻你的心願?也就是說,你並非真的甘心放棄血寒玉,只是拿它從凌雲手中換了我,而且不曾經過凌雲的同意。果然,天上閣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
藍月白怔怔地看着她,眼中掠過一抹受傷的神色:“王妃這話說的好傷人,我有那麼齷齪嗎?雖然在我眼中,血寒玉的確比不上你一根指頭。”
端木琉璃冷笑:“你若沒有那麼齷齪,就放我走,我保證凌雲解了劇毒之後把血寒玉給你。”
藍月白沉默片刻,淡淡地笑了笑:“好,那我就齷齪這一回吧。”
……
端木琉璃瞬間有種想要殺人的衝動,眼中驟然掠過一抹濃烈的殺機!藍月白怔了一下,眼中受傷之色更濃:“你想殺我?好,我給你一次機會。”
說着,他居然將方纔削皮的短刀放進端木琉璃的手中,接着指了指自己的咽喉:“我輸入你體內的內力足以讓你一刀割斷我的脖子,動手吧。”
端木琉璃咬了咬牙,刷的將刀鋒逼到了他的咽喉上:“放我走!否則我真的動手了!”
冰涼的刀鋒貼上溫熱的肌膚,瞬間泛起了一陣輕微的戰慄。藍月白卻只是溫柔地看着她,脣角有一絲苦澀的微笑:“我不會放你走,至少現在不會,所以你只管動手。”
端木琉璃目光更冷,手腕用力往前一送,一絲殷紅的血跡立刻順着刀鋒緩緩滲了出來:“放我走!”
一股冰涼的刺痛傳來,藍月白眼中瞬間有一層水霧瀰漫開來,真正痛的是心吧?他沒有想到端木琉璃居然真的下得了手傷他。依然一動不動地坐着,他輕輕搖頭:“我不放。死在你手裡,我也算不枉此生。”
他眼中的水霧漸漸凝聚,閃爍着晶瑩的光芒,卻也透着淡淡的哀傷。端木琉璃眼中的殺氣不自覺地被那抹哀傷融化,手也慢慢垂了下來。抿了抿脣,她甩手將短刀扔在一旁:“你早知道我不會殺你,何必如此惺惺作態?”
“惺惺作態?”藍月白苦笑着,一字一字地重複了一遍,“原來在王妃眼中,我就是如此不堪?既如此,王妃只管下手,爲何要留情?”
端木琉璃輕輕閉起了眼,不再看他:“我認了。原本你將血寒玉讓給我,我還覺得欠你一份人情,正想着如何報答。既如此,你我兩不相欠。”
說完,她抿緊了脣,顯然不打算再說一個字。
藍月白盡力將眼中的水霧逼回去,卻也不曾再說什麼,就那麼靜靜地看了她很久很久。
從這一日起,兩人,或者說是端木琉璃單方面與藍月白陷入了冷戰之中。每日除了說出必須做的事,她都安靜得要命,不但不再跟藍月白說話,甚至不再正眼看他。不管藍月白說什麼,她都沒有絲毫反應。
不過有一點,因爲藍月白每日堅持念內功心法給她聽,百無聊賴之下,她居然不自覺地跟着修習起來。個把月的時間之內,她顯然不可能修習到如何深厚的地步,但每當藍月白把內力輸入她的體內,她卻已經可以配合着將內力迅速導入自己的丹田之中,令其更快發揮作用。
日升月落,又是兩個月的時間過去。
“噹啷”!
一聲脆響,端木琉璃手中的瓷碗跌落在地,瞬間摔得粉碎。這樣的事情已經並非第一次發生,她面無表情:“力氣不夠,拿不住了。”
藍月白早已滿臉疑惑:“又不夠了?好奇怪……”
之前他便已發現經過精心計算的內力輸入端木琉璃體內之後,支撐的時間卻總是比他預計得要短一些,便只當是她體質特殊,並未多加留意。可是最近一段時間,這樣的情形卻越發嚴重,有時正吃着飯,碗筷就會突然掉落在地,短短十天左右已摔碎五六個上好的瓷碗了!
他確定端木琉璃並非假裝,而且正是因爲這樣才奇怪:內力都去了哪裡?
帶着疑惑,他重新輸了些內力過去,好讓她吃完這頓飯。片刻後收回手,他不由讚許地微笑:“這麼短的時間居然便可以將外來的內力導入丹田收爲己用了,厲害。王妃,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其實你根骨奇佳,是千百年不遇的練武奇才?”
“用你說?”端木琉璃難得有心情地回答了一句,“我一出生便天賦異稟,若非十二歲時走火入魔,功力全失,此時的內功修爲早已超越於你,又豈會如此狼狽?”
很少聽她一次性跟自己說這麼多話,藍月白心情大好,也不計較她的冷淡:“怎會走火入魔的?是外來干擾還是自身原因?還能恢復嗎?”
端木琉璃看他一眼:“你應該知道‘冷月玲瓏訣’?”
東越國皇室的獨門內功心法,男女皆可修習。東越國帝王每隔十年便甄選一批五至十歲的孩童,令其修習冷月玲瓏訣,以世世代代守護東越國皇室。
自冷月玲瓏訣出現至今已成百上千年,東越國的大內密探、包括類似琅王的隱衛、天狼、楚家軍等等,幾乎所有高手都曾修習過,天分最高者可以修習到第六、七重。這一輩的高手中,一心向佛的楚凌霄修習到第六重,秦錚修習到第五重,狼鷹等人則正已練到第四重,正嘗試着向第五重衝刺。
不過楚凌雲倒是不曾修習過,說這套內功心法不適合他。
“嗯嗯!”藍月白連連點頭,“原來王妃也曾修習過,那可是後來出了岔子?”
“是。”端木琉璃點頭,“當年我一路將冷月玲瓏訣練到了第七重,本以爲很快便可超越所有先人,誰知一着不慎內息走岔,以致走火入魔,內功全失,自此變成廢人,受盡嘲笑。”
“第七重?”藍月白驚訝萬分,滿臉欽佩,“王妃以十二歲之齡便練到了第七重,果然天賦異稟,不過……好可惜!怎麼會內息走岔的?”
“我若是知道,還會走岔?”端木琉璃挑了挑脣,“或許是我太急功冒進,這是必然的懲罰。”
藍月白嘆了口氣:“那一刻,很痛苦吧?”
端木琉璃笑笑:“還好。當時眼看着便可以練成第七重,功德圓滿,誰知就在最後的關頭,內力突然失去控制,在我的經脈之中到處亂竄,渾身痛得彷彿要裂開,令我滿地打滾慘叫。折騰了整整一夜,劇痛倒是停了,內力卻也消失無蹤。”
“原來如此。”藍月白恍然,“那想必是走火入魔之後,功力都散了。”
端木琉璃興致缺缺:“或許吧。你什麼時候放我走?”
話題跳轉得太快,藍月白頓了頓之後才輕輕搖頭:“對不起,至少不是現在。”
端木琉璃看他一眼,冷笑一聲不再說話。藍月白也不在意,微笑着站起身:“是不是悶了?不如我再帶你出去看看風景?”
“不用了,”端木琉璃淡然搖頭,“人不對,再美的風景也形同虛設。”
之前她同意出去看風景,也不過是想勘探一下地形。但若不能化解身上的藥物,什麼都是徒勞。
藍月白脣角笑意一凝,片刻後輕聲一嘆:“王妃,別逼我。我說過我已瀕臨崩潰的邊緣,我的理智很有限。”
“那又怎麼樣?”端木琉璃冷笑,“你將我囚禁在此處,把我變得像個玩偶,難道看不出我也快要崩潰了嗎?何況除了做飯讀書什麼都不做,我真的看不出你究竟圖什麼!”
藍月白沉默,突然淡淡地笑了:“王妃的意思是,我還可以對你做些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