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躍這才恍然,目光卻變得越發陰沉:“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在邢子涯的血中混入了一種藥物?”
“有可能!”顧秋波點了點頭,“至少若是正常人的血,其中絕不會混有粉末,除非邢子涯的體質和血液真的異於常人。”
楚凌躍咬牙皺眉,目光中更是透着被愚弄的憤怒和冷意:“就算再異於常人,鮮血之中又怎麼可能混有粉末?如此看來,本王是被三皇兄給騙了!”
顧秋波倒不曾急着下結論,沉吟片刻之後問道:“王爺,狼王第一次送解藥來的時候,你可曾注意到有什麼異常?”
“沒有!”楚凌躍搖了搖頭:“本王可不曾用牛奶沐浴,用蜜油塗身,怎麼會有你這麼大的本事。”
何況當時他劇毒已經發作,劇痛不堪,嚇都嚇得魂飛魄散,只希望趕快服下解藥救命,哪裡還有心思去管有沒有什麼異常?
顧秋波也沉默下去,將與此有關的事情結合在一起前前後後思索了很久,才言辭謹慎地說道:“王爺,以我看,這件事不外乎這樣幾種可能:第一,您根本就沒有中毒,自然不需要解藥,因此這根本就不是邢子涯的血,而是狼王不知道弄了一點什麼東西來哄騙您的。依狼王的本事,要想讓您在沒有中毒的情況下呈現出中毒的特徵,應該是易如反掌。”
楚凌躍點頭:“有道理,那第二種呢?”
見他點頭,顧秋波更大膽了些,接着說道:“第二種就是您的確中了毒,但只靠邢子涯的血不能解毒,必須與其他的藥物配合,這血液當中纔會混有粉末。”
楚凌躍仍然只是點了點頭:“也有道理,還有第三種嗎?”
這一次,顧秋波遲疑了一下才重新開開口:“第三種就是您的確中了毒,但是根本不需要邢子涯的血,那粉末纔是真正的解藥。而狼王這樣做的用意,想必王爺您比我更明白。”
他當然明白!若這第三種可能纔是事實,那麼楚凌雲的用心很明顯,就是要讓他投鼠忌器,再也不敢對邢子涯做什麼!三皇兄,你好惡毒的用心!
終於意識到自己可能徹底上了楚凌雲一個惡當,楚凌躍惱怒不堪,不得不勉強控制着自己:“還有第四種嗎?”
顧秋波想了想:“第四種跟前面兩種差不多,就是您雖然中了毒,但不管用不用得到邢子涯的血,您都已經服下了真正的解藥解了毒,所謂每個月必須服一次解藥只是狼王的拖延之詞。”
楚凌躍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額上更是青筋亂跳:“還、還有嗎?”
這一次顧秋波思索的時間更長,到最後卻只是搖了搖頭:“還有就是我們想不到的意外了,我能想到的暫時就這麼多。”
楚凌躍看她一眼,多少有些佩服。想不到這聖月教主並不只是空有一張漂亮的臉蛋,還算有些頭腦。若非她的提醒,至少短時間內自己恐怕是想不出這些可能的。
不自覺地轉頭看向那個茶碗,他越發覺得噁心欲嘔,不得不深吸一口氣將胸腹間的煩躁感壓下去:“既然如此,有什麼方法可以證明本王到底屬於哪一種可能?”
顧秋波略一沉吟,小心地說道:“法子倒是有一個,只不過有些冒險,而且王爺會受點罪。”
楚凌躍點頭:“你先說來聽聽。”
“方纔王爺已經說過,如果不及時服下解藥,劇毒會在今日午時發作。”顧秋波擡頭看了看天色,“這眼看着就要到午時了,王爺若是願意,可以等等看。”
楚凌躍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到了午時劇毒不曾發作,那就說明是第一或第四種可能,本王自然什麼都不必怕了!”
“不錯,正是如此。”顧秋波點了點頭,“反之,就算到了午時劇毒真的發作了,王爺也可以立刻服下解藥,倒不至於有什麼大礙,只是那就說明,只能是第二和第三兩種情況之一。”
最可惡的是不管是哪一種,他仍然不能對邢子涯做什麼,否則便會跟着毒發身亡。
冷哼了一聲,楚凌躍突然重重地點了點頭:“好,本王就冒一次險,看看究竟是哪一種!”
顧秋波反倒有些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王爺務必將解藥放在面前,一旦劇毒發作,也好立刻服下。”
大約也是看出顧秋波的用處其實不算小,楚凌躍的臉上早已浮現出滿是感激的笑容,溫和地說道:“多謝教主提醒,本王會注意的。你先下去休息,若有需要,本王會派人去請你前來。”
顧秋波答應一聲,施禮之後退了下去。轉身來到門外,她卻已經微皺了眉頭,眼中掠過一抹隱隱的冷意。
聖月教的大本營雖然在南幽國,但她卻看中了東越國的繁華富庶,不願再留在那蠻荒之地,這纔不惜與楚凌揚互相勾結。雙方約定,她幫助楚凌揚登上皇位,楚凌揚即位之後會在瀲陽城劃出一片土地,作爲聖月教的新總壇,雙方共享富貴。
正是因爲如此,她纔不惜千里迢迢來到東越國,幫助楚凌揚出謀劃策。而之所以選擇他作爲合作伙伴,是因爲他畢竟是長子,又是梅皇后的兒子,理論上來講繼承皇位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當然話又說回來,若論才能,楚凌揚自然遠遠比不上楚凌雲,只不過兩人的合作是從幾年前開始的,那個時候楚凌雲正好中毒殘廢,任何人都以爲他已命不久矣。何況就算他那時已經是如今的樣子,也絕對不會跟聖月教攪和在一起。或者說,他並不需要靠這樣的勢力幫他爭奪皇位。
無論如何,顧秋波一直期盼着夢想實現的那一天。誰知這美夢剛剛做了幾年,還不曾看到有任何實現的希望,局勢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首先是端木琉璃豔驚世人,徹底治癒了狼王,令她不自覺地大呼不妙:有狼王在,楚凌揚還想繼承皇位?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因此從那個時候起,她其實已經在思謀着後路,尤其是看到後來楚凌揚彷彿着了魔一樣,一門心思只想着如何奪回端木琉璃,居然連爭奪皇位之事都暫時擺在了第二位,她便越發覺得此人根本不是可造之材,萌生了終止合作的目的。
不等她將這一點和盤托出,局勢又發生了更加出人意料的變化,楚凌揚居然意圖弒君篡位,被押入死牢終身監禁,徹底失去了爭奪皇位的資格!
如此一來,雙方的合作自然就胎死腹中,從此之後也不必再擔心楚凌揚會因爲她的退出而挾私報復了。
事已至此,她雖然也爲楚凌揚感到可惜,更多的卻是鬆了口氣,盤算着不如立刻回大本營安安穩穩地呆着,不要再做什麼繁華富庶的美夢了。
然而不等她收拾好東西動身,楚凌躍卻突然秘密找上了她,說他已經掌握了兩人互相勾、結意圖謀奪皇位的證據,如果他將這些證據呈到楚天奇面前,聖月教只能落得個被剷除的下場。
顧秋波聞言自然吃驚不小,但楚凌躍既然沒有直接把證據交給楚天奇,便說明這件事還有商量的餘地。
果然,楚凌躍接着便說明了來意,要顧秋波繼續與他合作,幫助他爭奪皇位,將來一旦事情成功,楚凌揚許給她的諾言依然有效。
顧秋波無奈,越發後悔當初不該癡心妄想,結果如今脫身不得,一招不慎還會連累整個聖月教。事已至此,她根本沒得選擇,只得勉強答應。
之前楚凌躍被楚凌雲算計中了劇毒,宋空雷卻什麼都看不出來,他也曾立刻派人通知顧秋波前來。只不過那個時候顧秋波正好回了一趟總壇,回來之後果然一眼就發現了問題。堂堂聖月教主,畢竟也有其過人之處。
不過可惜,她雖然看出血液中有問題,卻根本不可能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裡。當然,那就不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了,楚凌躍之好自求多福!
“皇位?”顧秋波突然冷冷地笑了笑,“就憑你這個樣子,還想跟狼王爭奪皇位?我看你趁早死了這條心,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天。否則你早晚會落得跟楚凌揚一樣的下場!”
當然,她巴不得楚凌躍落得那樣的下場,好徹底脫身,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眼看着午時就快到了,不知結果究竟如何?
房內的楚凌躍同樣也在擡頭看着天色。爲防萬一,他早已在茶碗中倒滿了茶水,一切都準備就緒了。一旦劇毒真的發作,他便可以立刻將解藥服下,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
但若劇毒果然已經解了,三皇兄,我絕不會與你輕易罷休!
隨着時間的推移,午時終於慢慢來到了。楚凌躍幾乎屏住了呼吸,全神貫注地感覺着身上的每一絲變化。如果仍然沒有任何感覺……
然而事實證明,他還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不過午時剛至,心口就泛起了那股熟悉的劇痛,令他不自覺地變了臉色,一把抓過茶碗咕嘟咕嘟喝了個精光!
很好,原來他果然中了劇毒,至少在這一點上楚凌雲並沒有嚇唬他!如今的問題就在於到底是第二種還是第三種可能?這一點,恐怕只能交給顧秋波去證實了!
楚凌躍萬分失望,突然狠狠地將茶碗摔在了地上,接着卻又反應過來,這好像還是三皇兄送的那套骨質瓷。不知道摔完之後,他還願不願意再送一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