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很快取來兩根針和一碗清水,用托盤端着,放在小桌子上。
芳姨娘無聲垂淚:“老爺,您真的不相信婢妾嗎?三少爺纔剛出生,就要受這麼多罪,婢妾實在不忍心。”
“我自然是信你的,”花郡侯道,“不過這事須得證明清楚,免得日後孩子遭人詬病。”
芳姨娘低下頭,她知道老爺終究是疑心她了。
“侯爺,你先取血。”老夫人道。
花郡侯走過去,扎破手指擠出一顆血珠,滴進碗裡。
然後輪到小少爺,映初將他抱過去,也取了血滴進去。
所有人的視線都緊盯着那碗水,只見兩滴血慢慢化開,然後交融在一起,漸漸不分彼此。
芳姨娘提到嗓子眼的心臟頓時落回原地,她狠狠舒了口氣,才發現背後溼了一片,短短瞬間,身上就冒出大量冷汗。
花夢初則頹喪的跪坐在地上,兩眼發直的喃喃:“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柳氏失望至極,這個孽種居然真是老爺的親生子。
花郡侯大發雷霆的踹了花夢初一腳,面孔憤怒的扭曲:“豈有此理!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大概是從沒見過花郡侯發這麼大火,屋裡的人都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花夢初疼的眼淚直流,伏在地上哀聲討饒。
“拿鞭子來!”花郡侯怒吼,“我要打死這個孽障!”
三指粗的藤鞭很快交到花郡侯手中,花夢初嚇得使勁往後退:“不要,不要打我。”
花郡侯毫不留情,揮起鞭子就朝花夢初抽過去。
花夢初頓時哭爹喊娘,滿地打滾,她上次捱打的傷纔好沒多久,現在又被抽鞭子。身上疼,心裡更疼,同時更恨,都怪花映初,全是這賤人的錯,她如果沒有回府,自己根本不會受這麼多罪!
小嬰兒這時候又嗚哇嗚哇的哭起來。
“三弟被吵醒了,”映初憐惜的看着懷裡的嬰兒,輕輕拍着他,“三弟剛出生就被下毒,雖然我已經解毒,但是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病根,三弟能不能健康長大……”
花郡侯將鞭子摔到地上:“堵上她的嘴,拉到外面去打!”
花夢初被拖出去,按在長凳上,由一個奴才執刑。
“狠狠打,沒吃飽飯嗎?”花郡侯道。
下人原本顧忌着花夢初是小姐,沒怎麼用力,這下都不敢不使勁了。
花夢初嗚嗚悶喊,眼淚鼻涕一起流下來,很快糊了一臉,好不狼狽。
花彧皺眉看着小少爺,道:“三弟的哭聲怎麼跟貓兒一樣,這麼弱?”
小嬰兒纔剛出生,又被下毒又被取血,還三番兩次被弄醒,哭聲能強到哪去。
花郡侯唯恐孩子太弱,會養不活,對映初道:“你三弟的身體,你要多精心着照顧,千萬要醫好他。”想了想,又道,“要不他就先養在你這裡吧,方便你隨時看着。”
映初點頭:“父親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他。”
芳姨娘攥緊被角,沒敢說反對的話。
“老爺,不能再打了,”柳氏一臉傷心的哀求道,“夢初已經被打昏過去了,再打下去命都沒了。”她辛辛苦苦將夢初養這麼大,還沒收到回報,怎麼能讓她這麼死了。
“打死了活該,”花郡侯無情道,“這種蛇蠍心腸的女兒,不要也罷!”
“父親開恩,”花雲初落淚道,“夢初只是一時糊塗,所幸三弟沒事,夢初罪不至死啊!女兒與夢初從小一起長大,父親要打死她,女兒也不要活了!”
花雲初再三求了幾遍,花郡侯終於鬆口:“好了,別打了。”
映初眯眼看着花雲初,有這個京城第一美女在,柳氏和花夢初就等於有了一張免死牌。只有摘了這張免死牌,她們纔會真正感覺到疼,感覺到害怕。
“快,快將三小姐放下來!”柳氏吩咐身邊嬤嬤道。
花夢初已經人事不知,背後被打的血肉模糊,衣服都連在了血肉上。
一些丫鬟看了一眼,就轉過眼不敢再看。
老夫人絲毫不動容,一個不省心的庶女,沒打死就算留情了,“找大夫給她看傷,關到祠堂思過!”
老夫人掃了眼跪在地上的兩個奴婢,道:“桃杏杖斃,百合砍掉一隻手,發賣出去。”
柳氏應了聲是。
老夫人斜着眼睨她一眼,她就不信全是夢初一個人的主意,柳氏肯定也摻和進裡面了,“獨木難支,哪個嫡子都不能沒有兄弟姐妹幫襯,你這個做主母的,眼界要放遠一點!”
“……妾身謝老夫人教誨。”柳氏咬牙,老夫人在老爺面前說這話,存心想要老爺誤會她心胸狹窄!
折騰了這麼久,老夫人也累了,小孫子誕生的高興勁兒早就沒了。興沖沖的來,怒騰騰的回。
柳氏和花雲初也不願久留,今天這把火沒燒到她們身上,實在是僥倖,她們一刻鐘都不願多待。
“父親處理公務去吧,芳姨娘這裡有我照顧就行了。”映初對花郡侯道。
“好,”花郡侯點頭,他的確有很多事要做,“你好好照顧他們母子倆,有什麼需要儘管讓下人準備,不需要再請示了。”
芳姨娘很想讓老爺別走,但是花郡侯拍了拍她的手,叮囑了她幾句注意身體,就很放心的離開了。
映初把其他人都打發出去,房間裡只剩下她們倆,和睡的正香的小少爺。
映初朝芳姨娘笑了笑,在她牀邊坐下。
芳姨娘不自覺的往裡縮了縮身子,勉強笑道:“婢妾已經沒事了,二小姐也忙了這麼久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映初沒理會她的話,把小嬰兒放到她牀頭,道:“這孩子和姨娘長的真像,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芳姨娘看了眼孩子,她不覺得孩子和她長得像,只覺得他簡直每根頭髮都像那個人。
“這孩子沒有一處像父親的地方,也難怪,他本來就不是父親的兒子。”映初道。
芳姨娘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才忍住沒失態:“二小姐說、說的什麼話,他當然是老爺的兒子!剛纔不是已經滴血驗親了嗎!”
映初道:“水裡面被我做了手腳,姨娘心裡清楚的很,不是嗎?要不要我請父親他們過來,再驗一次?”
“不要!”芳姨娘嚇得脫口而出。
映初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意識到瞞不住映初了,芳姨娘索性扯下柔弱的面具,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不錯,孩子的確不是老爺的,你既然知道,爲什麼要幫我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