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用?難道七娘想——
趙嬤嬤想到某種可能,臉色古怪的說道,“二少奶奶,難不成您想——”
話還沒有說完,外院伺候的小丫頭過來稟報:“二少奶奶,蘇姨娘屋裡的玉珠求見。”
“玉珠?這個眼裡沒尊卑的小蹄子還敢來,二少奶奶,老奴去看看?”
趙嬤嬤一聽,眉毛頓時立了起來,捋起肥碩的袖子,作勢要殺出去。
“趙嬤嬤,先不急,”王綺芳微微搖頭,暗示趙嬤嬤稍安勿躁,她轉頭問向小丫頭:“玉珠有沒有說她爲什麼求見我?還是受蘇姨娘的差遣,有什麼要事稟報?”現在人家蘇氏可是家裡的大熊貓呀,在生下孩子之前,身子骨金貴着呢。
“沒有,”小丫頭搖搖頭,面露同情的說,“玉珠到了院門後,說了句求見二少奶奶,就噗通一聲跪在門口,可又不說有什麼事,任奴婢怎麼勸,她只是低着頭跪在那裡。”
聰明王綺芳聞言,暗地裡悄悄伸出大拇指。
恩,就衝着玉珠這般姿態,王綺芳相信這個丫頭絕不是她想象中的囂張跋扈的刁奴。
“哼,現在知道自己錯了?早幹什麼去了,恩?不敬重大小姐的時候,她怎麼不知道?”
趙嬤嬤不屑的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
王綺芳擺擺手,“趙嬤嬤,不必動氣。你”指着小丫頭,王綺芳吩咐道:“去把玉珠叫進來,我倒要聽聽玉珠有什麼話說。”
“那個,”小丫頭張了張嘴,爲難的說:“剛纔奴婢見她跪在門口也不是個樣子,便私自做主讓玉珠在院子裡等着,可、可她不停,一句話也不說的就那麼跪着。”
“哦~~”難道她還覺得冤枉了不成,王綺芳頓時沉下了臉,“好吧,咱們就去瞧瞧,聽聽這位玉珠姑娘的辯駁。沒準兒,咱們還真冤枉了人家呢,畢竟聽事兒要兩下里打聽,也不能偏聽偏信不成?”
尤其看到扣兒那雙不安分的眼睛後,王綺芳對她說的話,只信六七成——或許,玉珠是有些輕狂,但扣兒也未必就無辜。
想借元孃的名頭打壓異己,那就打錯了算盤
院門外,玉珠直挺挺的跪在石階下的碎石鋪成的小徑上,目光平視,神態也少有的鎮靜。唯有滾着單絲繡葡萄穿枝紋的廣袖下,一雙纖纖玉手緊緊握着,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緊張,但又興奮,更多的則是孤注一擲。
片刻後,院子裡傳來衣履悉索的聲音,玉珠連忙將頭深深的埋在膝蓋上,掩住臉上的一切表情,蜷縮的身形勾勒出惶恐、膽怯的假象。
剛擺好e,頭頂上便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你就是玉珠?求見本少奶奶有什麼事?可是蘇姨娘有什麼不妥?”
玉珠先是深深的磕了個頭,嘴裡悽然的說:“奴婢就是玉珠,是來給二少奶奶請罪的,奴婢知罪了,還望二少奶奶看在奴婢是初犯的份兒上,就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這話聽着新鮮,你犯了什麼錯,本少奶奶怎麼不知道?”王綺芳掃了一眼院外甬道上,探頭探腦瞧熱鬧的下人們,冷冷的笑道,“玉珠,先不說你究竟犯了什麼錯,就單憑你不聽主人吩咐,硬跪在主母門前脅迫主母這一條,本少奶奶當場發作了你都不爲過”
玉珠直挺的身子瑟縮了下,隨即又挺了起來,語氣悲咽的說:“二少奶奶恕罪,奴婢絕不敢脅迫主母。實在是奴婢覺得自己犯了大錯,生怕二少奶奶怪罪,這才——”
“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口口聲聲說二少奶奶‘怪罪’,好似咱們二少奶奶是那種是非不分、處事不公的人。”趙嬤嬤聽到這裡,已經有些明白,她跨出兩步,冷着臉子呵斥道:“明明是你目無尊卑,對大小姐不敬,不但口出誑語,還膽敢打翻大小姐的飯菜……玉珠,我問你,這一件件可曾冤枉了你?”
“……”玉珠垂下頭,沉默了片刻,這才帶着哭聲說:“趙嬤嬤說是什麼,奴婢便認是什麼。請二少奶奶饒了奴婢吧”
王綺芳暗自搖搖頭,趙嬤嬤太沉不住氣了,豈不知玉珠就等着這句話呢。
至此,她總算明白了玉珠主動挑釁元孃的原因,呵呵,這是要用自己給她王綺芳栽贓呀。
唔,也是,王綺芳自回來後,數次使出雷霆手段懲治不安分的下人,趙家的僕婦們私下裡都笑罵二少奶奶面酸心狠、下手無情,不如太太仁慈如何如何。
而蘇姨娘呢,則是這則流言的最佳推手,她聽到小丫頭的回稟後,便讓自己安插在各個院子裡的釘子,上竄下蹦的幫着散播謠言,最好能傳出趙家,讓滿京城的人都知道,趙家二少奶奶對下人不仁、對丈夫的妾室不慈,沒有當家主母的氣度。
對此,王綺芳心知肚明。現在可不比過去,她身邊得用的人才多得是,內院裡,僅一個清雲便能打探不少消息,而且多是些被人的陰私。
“你這小蹄子,我讓你胡說八道”
趙嬤嬤見周圍窺探的目光越來越多,心下一急,擡起腳就要踢過去。
“嬤嬤,慢”王綺芳連忙拉住趙嬤嬤激動的身形,讓身後跟着的清雨把趙嬤嬤扶回去,接着她轉身看向依然恭敬跪着的玉珠,喟嘆道:“唉,算了。元娘向來最心軟,原本就沒有想過懲治你,這次看在元孃的份上,本少奶奶就饒了你。不過,日後再敢對大小姐不敬,眼裡沒了尊卑,別怪本少奶奶家法森嚴”
說着,王綺芳儀態優雅的轉過身子,返回院子。
“這……”怎麼和蘇姨娘預期的場景不同?玉珠一個人孤零零的跪着地上,臉上閃過一抹黯然。
這天,清風形色匆匆的趕了回來。
“怎麼樣,調查清楚了嗎。”
王綺芳隨手遞給她一個肥碩的桃子,神態自然,一點沒有把清風當外人、下人看的意思。
“謝少奶奶,”清風卻有些不自然,動作遲鈍的接過桃子,雙手捧着個肥桃子,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傻氣。
“恩?白管事有什麼背景?”
王綺芳一手用竹籤子插了片切好的桃肉,一手捏着帕子託在元孃的下巴旁,把桃片兒塞進小丫頭等着的小嘴裡。
“厄……”清風終於回過神兒,見王綺芳並沒有讓大小姐迴避的模樣,便整理了下思路,彙報道:“回二少奶奶,這個白管事祖籍膠州,外家祖籍登州,白管事是遺腹子,自幼在外家長大。但外家的家境也不甚寬裕,白管事別說讀書了,能吃飽肚子已是不易。後來,隔壁的一位劉大掌櫃見他聰慧卻受家境拖累不能讀書,便私下裡掏了銀子資助白管事讀書……這位劉大掌櫃是劉大*奶的遠方族叔,幼時曾受過劉大*奶父親的接濟”
話說到這裡已經很明瞭了,白管事是大少奶奶的人,不,王綺芳拿着竹籤子的手停在半空中,眉頭微蹙,或許,大少爺纔是幕後主使
“娘?”
元娘美滋滋的咀嚼着鮮美的桃子,正眯着小月牙般的眼睛等着母親再喂她,等了半晌,卻什麼都沒有等到,她忙疑惑的睜開眼,卻發現自家孃親正舉着個竹籤子發呆。
“恩?”王綺芳回過神兒來,迎上女兒委屈的眸子,忙陪笑道:“哎呀,都是娘不好,忘了元娘呢”
麻利的插了片兒鮮嫩的桃子,親暱的塞進小丫頭嘟着的小嘴裡……等等,上次元娘好像說大少爺和大少奶奶都不是好人,難道元娘也發覺了大少爺企圖掏空趙家的陰謀?
不可能呀,元娘虛歲才五歲,個頭丁點兒的小豆丁,饒是早慧,也不可能有如此心計呀。
隱隱的,王綺芳似乎覺得她對這個懂事的女兒,一無所知。
“還有,”清風見王綺芳領會了自己的意思,繼續稟報道:“二少爺已經收完了棉花,也去青州借了工人,此刻正往回趕呢。”
“二少爺回來了?”這麼快?
王綺芳心情頓時變得很差,當初趙天青問她要青州三棱布的紡織、印染技術的時候,她便推辭技術是人家吳氏和倩孃的,她也無權做主。不過,見趙天青臉色變得難看,她便提出,可以幫忙給兩位技工修書一封,替他求求情。
當然,王綺芳並不想就這麼便宜了他,待趙天青怏怏的拿着書信離開後,她連忙又給小舅舅和李靖闊兩兄弟飛鴿傳書,請他們想法攔住趙天青,待她和三公主牽上線後,再做決定。
現在,她和三公主的確拉上了關係,可棉花的事還沒有開口談呢,舅舅怎麼就把趙天青打發回來了?還讓他帶走了技工?難道他們沒有接到自己的信?
趙嬤嬤見王綺芳的臉色不好,忙吩咐孫嬤嬤把元娘抱走。
“七娘,你現在還是二少奶奶,就算再不想見二少爺,面上也不能表露出來呀,”房裡只剩下她們兩個人,趙嬤嬤便坐在王綺芳的身邊,低聲說道:“要不,等二少爺回來了,讓紫蘇去伺候他?”
“不用,”王綺芳見趙嬤嬤會錯了自己的意,也不糾正,她搖搖頭,“等趙天青回來後,咱們引他去蘇姨娘那兒,哼,她懷着孕還不安分,壽宴的事還沒有找她算賬呢,又開始散播起流言來。好呀,那我就給你玩兒兩把,待自己的貼身丫頭成了好‘姐妹’,我倒要看看某些人的忠心究竟有幾分”
既然現在還不是收拾正主的時機,那就先打掉她的爪牙,看她還能蹦躂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