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思夢扶着顧媽媽搖搖欲墜的身子，表情看上去有些驚慌，“顧媽媽，你怎麼了，不是說好要和清雅好好談談的嗎，誤會解開就好了呀。”
丁思夢的表情看上去天真而無辜。
我愣了愣，然後咯咯地笑了出來。
難怪丁思夢要把鑰匙給我，她很清楚，唐少峰一定不會放心我一個人過來。
她就是要讓顧媽媽看見，我和唐少峰在一起的事實。
先讓顧媽媽以爲誤會了我，再讓顧媽媽看見我和唐少峰一起。
這樣大起大落的情緒，顧媽媽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顧媽媽死死地抓着丁思夢的手，她沒有去看丁思夢，只是兇狠地盯着我，蒼老的臉上，與其說是憤怒，倒不如說是絕望，“陸清雅，你口口聲聲讓我相信你，但是你呢，卻揹着我兒子，和別的男人廝混在一起，你，你……”
顧媽媽說到難受的地方，氣就有些喘不過來了，她臉色一白，聲音跟着消失了，好一會兒，才哆哆嗦嗦地質問道，“我到底有哪裡對不起你，讓你這樣對我們家，你，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你沒有對不起我。
是顧楠對不起我。
我心裡默默說着，卻不敢刺激顧媽媽，我擡手想要幫她順順氣，卻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力氣，直接就把我推在了地上。
不等我反應過來，顧媽媽就撲倒了我身上，對我又錘又咬起來。
唐少峰沉着臉就要衝過來把顧媽媽拉走，我連忙制止了他，“不要，我自己可以。”
我怕唐少峰更加刺激了顧媽媽，上次在顧楠家的時候就是這樣，唐少峰一句話就直接把顧媽媽氣暈過去了。
唐少峰不贊成地皺起了眉。
我堅持地望着他，“我沒事。”
話音剛落，顧媽媽一巴掌就按到了我嘴邊，我連忙避開。
“媽，你冷靜一點，不要這樣，你身體不好，不能夠太激動。”我反手將顧媽媽使勁打我的手給抱在懷裡，想要勸慰她，“媽，你不要生氣了。”
丁思夢在一旁冷冷地笑着，恍惚間，我像是聽見了她給顧楠打電話讓顧楠過來的聲音。
我不由皺緊了眉頭。
這個時候顧楠要是過來的話，場面更亂了。
顧媽媽的手掙脫了出來，死命掐着我的脖子，她的表情十分混亂，估計已經沒有幾分神智了，整個人都被絕望和憤怒支配着。
唐少峰見此，臉色一變，直接就衝了過來，要將顧媽媽拉走。
顧媽媽看見是他，眼神愈發兇狠。
我覺得她掐着我脖子的手都快把我脖子給掐斷了。
我呼吸有些困難，本想要自己推開顧媽媽，可是一直被這樣掐着脖子，我喘不過氣，力氣漸漸就小了下去，身子軟綿綿的，像是剛剛睡醒一樣。
一片混亂中，我看見了顧媽媽的臉色變得像是石灰一樣慘白。
暗叫了一聲不對，我連忙停下掙扎，想要讓唐少峰鬆開顧媽媽。
這樣下去，顧媽媽要是再次犯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像之前一樣死裡逃生。
周圍不少人圍了過來，大概是沒有見過一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人在地上廝打成一團。
我的呼吸都已經快跟不上了。
可我還是努力擡起手，想要給顧媽媽順着氣，她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動的緣故，整張臉看上去都有些微微地抽搐。
“媽，你別生氣了，是我錯了，是我不對，你不要生氣，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媽，我什麼都聽你的，什麼都聽你的啊……”
我聽到自己心臟一聲聲狂跳的聲音。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將我死死包裹着，總覺得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
顧媽媽置若罔聞，她一邊掐着我的脖子，一邊恨恨地盯着唐少峰。
唐少峰生怕顧媽媽掐死我，抓着她的手用力往外掰。
我咬緊了牙，“你走啊，唐少峰，你放手，你不要管我，你走啊。”
唐少峰死死握着顧媽媽的手，看着我，沒有說話。
他的沉默，在這一片混亂之中顯得尤爲可怕。
望着他的眼睛，我不知爲何，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唐少峰沉默背後的想法。
他不想就這樣放棄。
他不想就這樣把結果交在顧媽媽手中，要是這個時候放手，我情急之下說不定會用他最不想看見的方式去安撫顧媽媽。
就像我剛下樓的時候對他說的那樣，放棄他。
可是他不明白，什麼事情都有商量的餘地，要是因爲固執而出了什麼差錯，那就是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挽回的了。
顧媽媽壓在我身上，呼吸粗重，喉嚨裡面發出駭人的咯痰聲。
我焦急地瞪着唐少峰，“你走啊，唐少峰！”
“唐少峰！”
唐少峰定定地看着我，緩緩鬆開手，卻仍舊是半跪在地上，沒有離開。
單薄的嘴脣抿得緊緊的。
或許是我對唐少峰的態度讓顧媽媽感到了舒心，或許是看唐少峰在我的責備下痛苦的神情讓顧媽媽很爽快，顧媽媽稍稍鬆開了我的脖子，轉頭看向唐少峰，“你走啊，你還賴在這裡做什麼，清雅已經不需要你了。她要的是我兒子，她要的是顧楠。”
這句話，無疑是擊中了唐少峰。
他最害怕看見的就是我選擇了顧媽媽，放棄了他。
唐少峰的背脊一僵，隨意聲音冷硬地說道，“小雅是我的女人，跟顧楠沒有半分關係了。”
“少峰！”我有些慌亂地低吼道，不想讓唐少峰再這樣說下去。
顧媽媽被唐少峰的話激得兩片蒼白的嘴脣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她的牙齒咯咯作響着，像是小孩子一樣反駁着，“胡說，清雅和顧楠已經結婚了，他們兩個相愛得很，清雅都有了顧楠的孩子了，她要給我們顧家生孩子了。你算什麼，你不要打擾他們了！”
顧媽媽的神智已經有些不太清楚。
她甚至連孩子早就掉了的事情都不記得，說起話來顛三倒四，迷迷糊糊。
“孩子？孩子早就沒了。”唐少峰譏諷地勾起了脣，“你們顧家的兒子，在丁思夢肚子裡，不過，也指不定肚子裡面的是不是顧楠親生的。”
顧媽媽身子一顫，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我，然後擡手在我肚子上面摸了摸，隨即又看向一旁的丁思夢，最後，她的眼神像是看見了什麼希望了一樣，突然亮了起來。
不容分說的，顧媽媽就從我身上爬了起來，朝着外面衝出去。
我側頭看過去，心裡一顫，只見顧楠穿着西裝，正急匆匆地趕來。
沒來由的恐懼抓緊了我的心。
我連忙爬起來，推開想要將我扶起來的唐少峰的手，朝着顧媽媽追了上去。
丁思夢冷笑地看着我。
我沒有心思再去理會她。
顧媽媽看見顧楠之後，兩隻手死死地抓住了顧楠的胳膊，“楠楠，你的孩子呢，你和清雅的孩子怎麼沒了，不是已經快要出生了嗎，怎麼一下子沒有了，這是假的吧，是在騙媽的吧，媽好想抱抱孫子的呢。”
顧楠滿頭大汗的臉上表情僵了一下。
他大概是沒有看懂現在的情況，只覺得自己母親有些不對勁，他下意識地瞪着我，“陸清雅，你還來做什麼，你還嫌把我們家害得不夠慘嗎，你上次把我媽從樓梯推下來，一走了之，現在還特意跑過來做什麼，你對我媽做了什麼，她爲什麼會這樣！”
“我沒有。”我僵着身子，和顧楠對峙着。
顧媽媽在顧楠懷裡哭得像是一個孩子，“媽的孫子呢，楠楠，媽的孫子呢？”
顧楠被眼前的情況氣到了，他一直都是個孝順的孩子，我是知道的。
此刻，看見顧媽媽哭成這樣，神智都有些不對了，他瞪着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樣。
顧楠輕輕拍着顧媽媽的背，“媽，孩子在小夢肚子裡面呢，不信你看看？”
顧楠一邊說着，一邊讓追上來的丁思夢過去。
丁思夢乖巧地笑着走到了顧媽媽身邊，“媽，孩子在我這裡呢。”
顧媽媽被顧楠抓着手，輕輕放在了丁思夢的肚子上。
丁思夢懷孕有段時間了，現在肚子高高地鼓了起來。
顧媽媽的手下意識地在丁思夢肚子上緩緩摸着，她定定地看着丁思夢，突然，神色一變，一把用力地推開丁思夢。
丁思夢沒有防備，被顧媽媽一手推到了樓梯邊緣，她腳下一滑，就直接朝着樓梯下面滾了下去。
和之前顧媽媽滾下去的時候一模一樣。
丁思夢慘叫了一聲，就沒有了聲息。
一大灘血從丁思夢的腿中間蔓延開來。
顧楠嚇白了臉，想要去看看丁思夢怎麼樣了，卻被顧媽媽一把死死拉住，“楠楠，你管她做什麼，清雅在這裡呢，你看看清雅啊。”
“媽！陸清雅早就揹着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小夢纔是我的妻子！她肚子裡面還有我們的孩子啊！”顧楠氣極了，不管不顧地就吼了出來。
他一把甩開顧媽媽的手，連滾帶爬地衝下樓梯，要去看丁思夢的情況。
顧媽媽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樣，被顧楠一把甩開。
她呆呆地站在樓梯處，看了看樓梯下面的顧楠和丁思夢，又轉頭看了看我和唐少峰，眼神一會兒明亮，一會兒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