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鼠發動的瘋狂攻擊,讓衆人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賀晨雪也因爲山鼠跳到肩頭的緣故,開始驚聲尖叫起來,刑術只得放下賀晨雪,換了個姿勢,直接抱着她朝着寨外狂奔而去。
其餘人都揮舞着手中的武器,拍打着周圍撲上來的石鼠,奇怪的是,石鼠羣撲上來之後都是朝着人的手腕和咽喉兩個地方咬去。
刑術發現這一點之後,立即對其他人喊道:“這些耗子會對裸露在外面的重要部位下死口,手腕和咽喉,都是有動脈的位置,大家小心點,要是被咬中了……”
刑術話沒有說完,兩隻山鼠就從左右高處跳下,分別抓住他左右手腕,刑術揮手甩開一隻,但怎麼都甩不開另外一隻,就在他心想“糟糕”的時候,一側的元震八擡手抓住那隻山鼠,使勁一捏,將其骨頭捏碎,扔到一側。
“謝了!”刑術抱着賀晨雪繼續向前跑去,元震八也不應聲,繼續在前方開路,他們跑過的地方,沿途留下了無數石鼠的屍體,而糟糕的是,原本在手中的火把,也因爲不斷拍打的關係,最終只剩下白仲政和徐有手中兩支。
白仲政用火把逼退跟前的一堆石鼠之後,一陣風吹來,火把頂端的火焰抖動了下,火焰也逐漸變小,他乾脆將火把直接遞給譚通,左手抓起匕首,右手緊握着弩弓,對着衆人喊道:“火把快沒用了!跑吧!用最快的速度。”
在白仲政這樣說之前,元震八也原本這樣提議,他抓了幾個瓶子出來,朝着距離他們不到十米的寨子大門口使勁扔去,那些瓶子落地之後,冒出五顏六色的煙來,隨後那裡的山鼠慘叫着四處逃竄,有些沒走幾步就直接倒地死去,有一些則的後肢則當場熔化。
“繞開我扔的那些東西!”元震八站在一側,指着寨子門口,指揮的大家撤離,“快點!快點!”
衆人朝着寨外奔去,元震八則將身上的其他幾個瓶子掏出來,也不管裡面到底裝着什麼,一股腦都朝着後方扔去,暫時性阻斷了石鼠羣的追擊。
衆人跑出寨子,又奔出幾十米遠之後,抱着和揹着賀晨雪與賀月佳的凡孟、刑術兩人實在跑不動了,直接滑坐在地上,兩人對視一眼後,同時詢問抱着的女人:“可以動了嗎?”
閻剛從後面追上來,一把抓住刑術的往上提:“快跑!別磨蹭了。”
“好……好像沒事了。”譚通跑上來,氣喘吁吁道,一屁股坐在刑術的旁邊,看着寨子門口,“那些耗子好像沒有追上來。”
衆人朝着寨子門口看去,隱約看到元震八的背影,他朝着寨子中在看着什麼,在看他的腳下地面,似乎那些耗子真的沒有追出來。
“這些耗子難道是不出寨子的?”譚通扶着旁邊的那顆大樹慢慢站起來,踮起腳尖朝着遠處看去。
“閻剛,照明彈!”刑術低聲道,“朝着空中打一發,我想看看寨子裡面的情況。”
閻剛摸出信號槍,瞄準寨子碉樓上空,發射了一顆照明彈——照明彈從槍膛射出,騰空之後,散發出明亮的綠光,綠光從他們的位置開始朝着寨子內延伸而去,一路照過的同時,衆人清楚看到,寨子內所有建築的表面都密密麻麻爬了一層山鼠。
藉着照明彈的光線,衆人清楚看到山鼠羣那一雙雙血紅色的雙眼,等照明彈完全落地熄滅的那一瞬間,還能勉強看到輪廓的無名苗寨在衆人眼中就像是一個趴在山頂,渾身上下長滿了紅色眼睛的怪物。
“跑。”寨子門口的元震八突然間喊了一聲,隨後轉身拔腿朝着他們跑來,“快跑!那些山鼠追出來了!快——”
元震八最後那個“快”字拖得老長,等他喊完的那一刻,人已經快速從衆人身邊掠過,凡孟攙扶着已經可以行走的賀月佳拔腿就跑,賀晨雪卻因爲一直右腳有些麻痹,依然行動有些不便。
“晨雪,抱住我!”刑術一把抓住賀晨雪,可就在此時,他清楚地看到,賀晨雪下意識伸手去抓已經起身就跑的凡孟,她的手指勾到了凡孟的衣角,凡孟也因此扭頭看了一眼,但他的這一眼就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緊接着,沒有做任何動作,沒有說任何話的凡孟抱着賀月佳就跑了,賀晨雪呆在那,愣了下的刑術也咬牙抱起賀晨雪,朝着樹林之中狂奔而去。
衆人衝進漆黑的樹林之中後,刑術被腳下的樹根直接絆倒,摔倒下去的同時,他使勁一側身,轉換了方向,讓自己背部着地,並沒有傷着緊緊抱着的賀晨雪。
“閻剛!閻王!”摔得渾身是傷的刑術爬起來,仰頭喊着,“照明彈!再射一顆,朝着我們前進的方向!”
刑術的聲音在林子中迴盪着,林中的黑暗似乎吞噬了他的喊聲,他的聲音在出口之後,逐漸變小,直到消失。
“晨雪,起來!我們走!”刑術俯身再去抱賀晨雪,但黑暗中的賀晨雪卻一把撐在他的胸口。
賀晨雪低低道:“別管我,你走吧。”
刑術再次去抱:“別廢話!我們走!”
“我讓你自己走!你聽不見是不是!”賀晨雪突然大聲喊道,一把將刑術推開。
刑術也不顧賀晨雪的掙扎,上前強行抱起她,朝着前方快步前進。
刑術懷中的賀晨雪依然在掙扎着:“放我下來,我會拖累你的!”
刑術不語,咬牙繼續朝着跑着,此時,右側前方的林子中,閻剛的第二枚照明彈終於升空,但照明彈的光亮從空中撒下,刺破樹林枝葉縫隙照下,晃動在奔跑中的刑術面部。此時的賀晨雪看到滿臉傷痕和泥污的刑術臉上掛着一種她很熟悉,卻在此時此刻卻感到最爲心酸心痛的堅毅。
“對不起。”賀晨雪低低說了這三個字,剛說完,刑術就突然剎住腳步,因爲他看到了前方正往回跑的元震八。
元震八看着刑術,問:“徐有呢?你們有沒有看到徐有?”
刑術搖頭:“進林子之後大家都走散了,不知道他去哪兒了,無線電的雜音又太多。”
元震八看向寨子門口方向:“你們先走,我回去找他。”
“別去找他!”白仲政從側面跑出,順勢攔在元震八跟前,“林子外全是石鼠羣,這些東西似乎不敢離寨子太遠,所以只追來了一部分。”
元震八搖頭:“不行,我還是得去找他,他不能出事,有些事情我們必須的靠他。”
元震八說着就往寨子方向跑去,刑術抱着賀晨雪與白仲政一起繼續朝着反方向前進,就在元震八追出林子的那一刻,苗寨口就傳來巨大的爆炸聲,爆炸聲伴隨着的火焰騰空而起,爆炸濺射出的火焰散落在周圍的草叢和樹叢之中,將整個寨子口立即變成了一片火海,與此同時,即便是在樹林深處的刑術等人都能清楚聽到徐有那獨特的笑聲。
元震八站在那,遍尋不到徐有的身影,只能聽到他的笑聲伴隨着那些石鼠的吱吱慘叫。
另外一面,賀月佳和凡孟已經跑出林子,賀月佳實在跑不動了,直接滑倒在一棵樹下,同時順勢推了一把凡孟道:“我跑不動了,你回去看看晨雪怎麼樣了?”
“有刑術看着她,她肯定沒事。”凡孟坐下,坐下的瞬間眼前忽然晃過先前賀晨雪抓住自己,卻又被自己甩開漠視的情景,他立即甩了甩頭,試圖將這個場景從眼前趕走。
賀月佳看着漆黑的遠處,低低吸了一口氣,道:“晨雪還喜歡你。”
凡孟只是點頭:“知道。”
賀月佳扭頭看着他:“需要我問下一個問題嗎?還是你自己回答?”
凡孟搖頭:“我不喜歡她。”
賀月佳冷冷道:“既然你不喜歡她,爲什麼在我當年離開之後,你要選擇接受她?”
凡孟不假思索地回答:“因爲你們是姐妹,我只有在看着她的時候,才能感受到你。”
賀月佳無奈地笑了笑,不再說什麼,即便這是謊言,她聽着也舒服多了,人不都是這樣嗎?
此時,譚通和薩木川也奔出林子,出現在凡孟右側十來米的地方。
看到凡孟與賀月佳之後,譚通立即問:“喂,其他人呢?”
凡孟只是搖頭,譚通見他那副不關心的模樣,低聲罵了一句,轉身就要進林子,薩木川卻擋住他道:“你在這等着,我回去找他們。”
譚通點頭留下,下意識看着在旁邊坐着的凡孟與賀月佳,即便他是個外人也能感受到這兩人之間有一種異樣的東西徘徊全身,讓這裡的氣氛變得怪異難受,就好像是嗓子眼被堵上了什麼東西,無法說話更無法呼吸。
遍尋不到徐有的元震八隻得返回林中,回到林中與刑術、賀晨雪、白仲政三人會和之後時,被火與煙燻得渾身漆黑的徐有這才從灌木叢中傻笑着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還在低頭自言自語說着什麼,嘴裡嘟囔着什麼:“大哥,老三這麼做肯定不妥!”
說完,徐有表情又是一變,變得嚴厲起來,自言自語又說道:“大哥,我也這麼覺得!三哥一向這幅德行,反正我還是信不過他!”
刑術、元震八、賀晨雪與白仲政就站在那,看着徐有在那自顧自地說話,一直到徐有低着頭走過來,撞上站在那的白仲政之後,他渾身一震,擡眼起來,掃視了一圈周圍的幾人,神神秘秘地說:“沒事了,肯定沒事了,我把那些耗子的老巢全炸了!”
刑術皺眉看了眼元震八,元震八微微搖頭,刑術問:“你什麼時候裝的炸藥?你知不知道那樣很危險?萬一引起山火,不僅我們會遭殃,也會殃及好幾個山頭。”
徐有弓着身子走向刑術,湊近他認真地說:“我原本是想用來炸死你們,亦或者與你們功歸於盡的,但是我其他三個兄弟不肯。”
元震八一把拽住徐有:“你他媽是徹底瘋了吧?”
徐有盯着元震八,忽然笑了:“你怎麼知道的?”說完,徐有又神神秘秘地湊近元震八,豎起一根手指頭放在嘴邊,“噓——老四瘋了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告訴給其他人,現在只有我們三兄弟和你知道,懂嗎?我們信你!”
元震八鬆開徐有,徐有後退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白仲政,他像觸電一般彈了起來,轉身抱着自己那鼓鼓囊囊的揹包道:“你幹什麼?你別碰我,小心老子炸死你!”
刑術朝着白仲政微微搖頭,白仲政下意識閃開一條路,徐有抱着揹包自言自語地小跑着離開了。他離開的同時,薩木川疾奔了過來,與神神叨叨的徐有擦肩而過,再看其他愣在原地盯着徐有看的人,問:“怎麼回事?”
剛問完,渾身傷痕累累的閻剛也順着他們的說話聲找了過來,見大家的表情,也覺得納悶。
白仲政看着元震八,問:“徐有是真的瘋了吧?”
元震八不語,看樣子他也不怎麼了解情況,刑術反而解釋道:“據我的之前在電話中的瞭解,徐有的確有嚴重的心理疾病,說是瘋子也不爲過,總之大家要對他多個心眼,瘋子一般做事是沒有邏輯性的。”
刑術雖然這樣說,但除了賀晨雪的之外的其他人,都凝視着元震八。
元震八自己心中也清楚,這裡的人都信不過自己,而自己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衆人出了林子,與凡孟等人會和後,刑術問:“凡孟,下一步怎麼走?”
凡孟轉身指着另外一側的那條山道:“往前,順着小路下山,再繞過半山腰,穿過一片林子就到了。”
凡孟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直視刑術,刑術知道,他並不是不敢看自己,而是害怕與自己身邊的賀晨雪四目相接——即便在這個距離,賀晨雪是無法看清楚他的雙眼的。
刑術正要提議出發的時候,賀月佳又道:“至少得等到天亮吧?在這麼暗的情況下翻山越嶺太危險了。”
“距離天亮還有頂多兩個小時,咱們睡一會兒。”刑術靠着樹坐下,快速閉上眼睛,也沒有對身邊的賀晨雪叮囑什麼,更沒有安排讓人值守。這讓熟悉他行事方法的閻剛和白仲政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當他們看到與刑術刻意保持了一段距離後的賀晨雪之後,彷彿明白了什麼,只是互相點點頭,分頭走開,巡視着休息圈的周圍。
那些個兇猛的石鼠並沒有再追來,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一直沒睡的凡孟率先起身,背起揹包,道:“天亮了,走吧。”
衆人陸續起身,在凡孟的帶領下開始翻山越嶺,等他們走到凡孟所說的地點時,時間已經又過去了近一個半小時,此時的太陽已經非常刺眼了,加上前些天的暴雨吹刷的泥濘地面被曬乾成型的關係,讓他們的行進速度被迫減慢了不少。
“就從這裡下去?”刑術上前走到懸崖邊上,他上前的同時,閻剛和白仲政下意識緊盯着凡孟等人,擔心他們會下毒手,趁刑術不注意推他下去,實際上,兩批人都成了驚弓之鳥,但凡有些風吹草動都緊張不已。
凡孟在一顆松樹根部摸索着,緊接着將藏在地下,用枯枝和樹葉覆蓋着的那根攀山索抓了起來,用力拽了拽道:“這裡有一根,西邊那顆大樹下還綁了一根,但兩根繩索的長度只有五十米。”
譚通上前拽了拽繩子:“結實嗎?這繩子放這裡多久了?”
“有些日子了。”凡孟道,依然不擡頭,“不過我在這裡用的是市面上質量最好的攀山索,應該沒問題。”
“不要用‘應該’這種字眼,人命關天!”刑術從凡孟身邊走過,冷冷地扔下一句話,隨後走到正在懸崖邊朝下看的閻剛身邊,與他一起朝着下方看去。
凡孟聽得出來刑術的語氣和態度已經發生了轉變,他也隱約知道那是爲什麼,他扭頭看了一眼賀月佳,只是笑了笑,意思是讓她不要擔心,就在此時,賀月佳下意識看了一眼賀晨雪,而賀晨雪正朝着她走來,賀月佳微笑着朝着自己的妹妹伸出手去。
這是兩姐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了點姐妹的樣子,但兩人的這個動作,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主意,其他人都在關注懸崖下方。
閻剛站在那問:“這座山有多高?從這裡往下爬,需要多長的時間?”
凡孟還沒回答之前,薩木川就搶先道:“這一代山脈海拔最高的山峰有2200米樣子,平均海拔在1500米左右,地貌與張家界一帶很類似,四面除了有環繞的高山之外,下方還有無數的小山和石林,這下面極少有人去過,特別是近幾十年,幾乎沒有人進去過。”
凡孟在一側聽完只是點了點頭。
譚通慢慢挪到懸崖邊上,朝下看去:“1500米!?開什麼玩笑?繩子只有50米!我們怎麼下去?”
凡孟蹲在那道:“往下50米之後,基本上就避過了最兇險的峭壁,50米往下的位置,山體外凸的岩石就比較多,到時候咱們只能用平常攀巖的方式下行,如果從現在開始算的話,基本上在傍晚就可以到達山底了。”
譚通指着自己的手錶:“朋友,現在才早上7點30分,從昨晚來看,這個季節這裡的日落時間是下午5點30分,咱們要在懸崖上呆10個小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