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用的是鞭,兩種鞭都是採自故老成精的樹木。
但是一長一短,一硬一軟,風格截然不同。
柳孤雨的攀天藤鞭,採自登天的攀天老藤,硬度極佳,剛硬如鐵,如同鋼鞭。手腕粗細,長約四尺,拿在手中,卻十分輕盈,使用起來,乾淨利落。
柳浪雲的柳鞭,則是柳莊的傳世之寶,其鞭由八根柳條中的兩條纏繞成兩股鞭之後,又再將兩股鞭兩兩繞成四股鞭,最後再將兩段四股鞭結成前後兩個部分,有四根指頭粗細,長約兩丈,即柔軟,又有韌性,使用起來,可長打短纏。這八根柳條,是由天下柳祖身上,按照太極八卦之位,取下的八條長的極長的柳條,故而這柳鞭前半段主陽卦位柳條,後半段主陰卦位柳條,若是將這長鞭甩成圓圈的形狀,首位相接,則正合太極陰陽之理。故而這柳鞭,又稱爲太極柳鞭。
柳孤雨和柳浪雲,在叢柳山脈的第二高的扶柳峰上持鞭相向,怒目而視,都準備打一場大仗。
柳孤雨暗暗想着,這柳浪雲的功法,十分柔軟,走的是陰柔一派,正如柳絮柳條一般,而自己的桃木系道法,雖然也不是十分剛猛的路子,但是柳孤雨性子原本就是剛猛頑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故而正合了以柔克剛的道理。
這便是柳孤雨之前落入被動境地的主要原因。
因此,柳孤雨決定,不要再猛打猛衝,而是要,控制。
他心中想到:“要控制住柳浪雲。不叫他順着自己的道氣而退。那麼只有兩個法子,一是道氣發出的方向,必須前後左右均衡,故而每次發出道氣,都應該前後左右相抵,雖然這樣做分散了道氣發出的威力,但是卻能很好的鉗制對方。使之退無可退,逃無可逃。
此外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速度。無論是出手的速度,還是道氣發出的速度,都必須快。
前面出招,雖然道氣洶涌,威力龐大,但是每一次出手,都爲了醞釀凝聚極大的道氣,而犧牲了出手的時間和道氣發出的時間。這樣一來,對方就有充足的時間,去感受道氣襲來的方向。
這回要改變策略。短平快的連續發出多股道氣,追求速度和四面開花的效果。
這樣一來,或許能很好的限制住柳浪雲。
柳孤雨還想到:這柳浪雲十分狡猾,若是總是我先出手攻他,雖然那先下手佔了先機,但是也露出些破綻。故而偶爾,也要誘他出手。
想到這裡,柳孤雨基本確定了自己的戰術思路,即加速,增加攻擊方位,分離合擊,誘敵深入。
一旦確定了對敵的方法,柳孤雨再不猶疑,直接動手。
一鞭當頭朝柳浪雲頂門砸去。
柳浪雲看柳孤雨這一鞭來勢洶洶,不敢直接抵擋,果然手裡一抖,柳鞭化作繞指柔,不住在他身前划着圈圈,形成一個真氣盾牌。
柳孤雨砸下的一鞭,落在了柳鞭的圓圈之中。
這一鞭威力頗大,將柳浪雲的鞭圈給砸亂了。凹陷下去,柳鞭頓時纏亂成一團亂麻。
但是這柳鞭質地柔軟,並非以硬碰硬,柳孤雨的剛硬藤編砸下,也還是恍如砸在一頓棉花之中,軟軟的便陷入進去,並不能一鞭將柳鞭砸成兩段。
柳浪雲一邊手裡一抖,重新將柳鞭的圓圈劃了起來,一邊往後退去,但是在他後退的時候,他忽然發覺,有一股怪異的道氣,自他腦後襲來。
一片桃花瓣。
鋒利的夾着道氣的桃花瓣,不知爲何,從柳浪雲的身後,旋轉的衝向他的脖頸和背心交結之處。
若是被這片花瓣擊中,非死即傷。
柳浪雲大驚失色,慌忙將單手鞭換做雙手鞭一手捏着柳鞭的一頭,從單手在身前用柳鞭畫圈,轉爲雙手持鞭,在身體前後左右畫圈。如此一來,柳浪雲自己便成爲柳鞭圓圈的中軸,柳鞭的圓圈繞着他不停旋轉。而且柳浪雲自己的身形,也隨着那柳鞭旋轉,如此一來,人和鞭融合成一體,彷如一個陀螺一般。
但是柳浪雲發覺這樣做,似乎還是擋不住那片桃花瓣。
因爲那片桃花瓣一遇見柳浪雲的鞭上發出的道氣,便碎裂成更小的片片桃花瓣,尋找柳鞭圓圈中的縫隙,鑽了進來。
柳浪雲身上已經有幾處被劃傷,要不是他自身旋轉極快,就要傷到要害了。
柳浪雲眼看着更多的桃花瓣碎片就要突入他柳鞭的防護圈。若是如此,豈不是一招便敗了。
他對敵喜歡後退,但是那種後退都是主動的後退,而並非必須要後退躲避。
所以他一向將後退視爲攻擊的前奏,每每後退之時,手中都隱藏了反攻的殺招。他退的從容不迫。
但是這次他從容不起來,也毫無殺招作爲後招去反擊。
這次被逼得要純粹的躲閃。
而且還要快些躲閃。
柳浪雲反應不慢,一旦意識到危險就在身邊,立刻身形下挫,口中念決,身子便如同稱砣一般,帶着柳鞭和道氣,往下墜去,如此一來,那些碎片桃花瓣,都只得從上而下的不停緊追。柳浪雲下墜之勢,緩解了被那些細碎桃花瓣割傷的威脅,他便騰出手來,單指彈出,一道道道氣,化作一條條柳葉,衝向那些粉紅的細碎桃花瓣,柳條和桃花瓣相互碰撞,兩廂抵消,消失不見。
儘管躲過一劫,但是柳浪雲的身上臉上,已經被桃花瓣劃出了無數口子。
在桃湘月等人眼中,柳孤雨也算是扳回了一籌。紫靈珠忍不住一邊拍掌,一邊開口叫好。
柳浪雲擡手抹了抹臉上的血跡,臉上身上,到處都是熱辣辣的疼。雖然都是皮肉傷,但是卻叫他及其煩躁。他不能相信這是柳孤雨發出的暗算。
故而他一邊持鞭戒備,一邊轉頭望向桃湘月等人,“你們不但想要以多欺少,還要從人身後暗算麼?
這回連對他最有好感的紫靈珠聽了都有些生氣。
紫靈珠開口道:“你打不贏我師弟,就認輸就是,扯那些藉口幹什麼?你沒看見我師弟用藤編砸你的時候,從藤編頂上甩出一片巨大的桃花瓣麼?那桃花瓣便如迴旋鏢一般,發出甩到半空之後,轉着圈襲擊你露出空擋的背部和脖頸,是你自己沒用,沒發現這一前後夾擊的招式,怪的誰來,還污衊我們幫手,我們誰動了半跟指頭。”
紫靈珠這麼一說,柳浪雲自己倒也想起來,在柳孤雨的藤編砸下時,確實有一道粉色閃光,如同閃電一般摔了出去。
當時柳浪雲以爲這閃光是柳孤雨用力過猛,砸下時帶出的東西。誰知這其實是柳孤雨故意使出的陷阱招式。
柳浪雲居然着了柳孤雨的暗算,他心中氣惱萬分,擡眼望去。
柳孤雨這次也沒有追襲,而是手持藤編,一種得意的奸笑,躍然於臉上。“小子,別以爲就你會偷襲,小爺我也會。別打不過扯別人,小爺我光明正大和你鬥,定然不要他人助拳,你後頭的拼鬥可小心些,多留幾個心眼,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小爺就要放出殺招,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柳浪雲此前一直都是十分輕視柳孤雨,並未動氣,但是這回被柳孤雨弄的也十分狼狽,而且被其語言相激,換了旁人,都受不了,何況是心高氣傲的柳浪雲。
柳浪雲怒氣勃發,擡手揚鞭,將手中柳鞭化作無數的圈圈,每個圈圈都能幻化成不同的圖形。這些圈圈變作各種利器的形狀,不停的朝柳孤雨砸來。
柳浪雲以功爲守了。
面對柳浪雲連綿的攻勢,柳孤雨不敢怠慢,慌忙舉鞭招架。
但是柳浪雲的長鞭看似質地柔軟,但是拐着彎砸到身上,也不是輕易受得住的。而且柳孤雨的硬鞭,對這長鞭有些無可奈何。
對方一個鞭圈打來,柳孤雨必須去擋,但是一檔之下,對方的軟鞭和藤編接觸的地方,是功不過來了,但是鞭的末梢,依舊不停的要攻你面門。
總體而言,柳孤雨對這軟鞭的攻勢,十分不適應,一會子功夫,就被逼得手忙腳亂。
紫靈珠見了,心中焦急,但是他看那柳浪雲使用柳鞭的法子,和她自己的五彩緞帶的用法類似。像他們這種軟兵器,只能輕點連連,撞開離身子最近的那個攻擊點,而不能硬碰硬的去格擋。
故而紫靈珠一邊看兩個柳姓青年的拼鬥,一邊道:“硬碰硬,則一對一,硬碰軟,化整爲零。遇強則強,遇弱則柔”
柳孤雨正被柳浪雲攻的難受,不知如何應付,忽然間聽見紫靈珠說出這麼一句,立刻便悟了紫靈珠所言,於是鞭風一轉,一股道氣,從藤鞭上噴薄而出,在攀天藤鞭周圍形成一個氣場,而後柳孤雨用這藤鞭將柳浪雲的柳鞭不斷的敲、點、撞,彈,動作極快,而且連續使出。如此一來,柳浪雲一浪又一浪的鞭圈攻勢,便都沒了效果。
柳孤雨見此法可行,十分得意,一邊笑着一邊唱到:“你強任你強,清風拂山崗。看你怎麼攻的進來。”
柳浪雲看這鞭圈攻擊之法被紫靈珠點破要害,而柳孤雨也找到了破解之法,而且還口中念着那些零碎,這叫柳浪雲十分氣惱。
但是在氣惱之中,他忽然心念一動,手中也道力頓增,那一圈圈軟鞭忽然化作一個個乾坤圈,朝柳孤雨砸來。
柳孤雨一時沒有回過味來,還是用着之前的法子,伸出藤,用攀天藤鞭的鞭梢想將最靠近自己的一個圈鞭給點開。
但是這回藤鞭一出手,柳孤雨便知道要遭了。
因爲這回的柳鞭,無論是硬度,道氣,還是威力,都比之前的軟鞭抽要來的強橫,也就是說柳孤雨這回軟鞭化作乾坤圈來用,一陰一陽,兩種鞭法忽然互換,柳孤雨哪裡知道這個。
柳孤雨的輕輕一鞭點出,完全不足以擋住柳浪雲的狠狠一招鋼圈硬鞭法的攻勢。
只聽膨的一聲巨響,柳孤雨被柳鞭化成的鋼圈集中,好在攀天藤鞭質地堅硬,爲柳孤雨擋去了一些道氣和力道,但是儘管如此,柳孤雨還是被這鋼圈硬鞭,砸的攀天藤鞭倒撞,撞在他身上,將他彈了出去。
柳孤雨便如同一支飛出的劍石一般,撞在了扶柳峰頂的山石上,撞得山石凹陷下去,形成一個人形。
就在柳孤雨被這一剛硬鞭圈撞的氣暈八素的時候,他恍惚之間聽見沒有追擊的柳浪雲在半空中接着他的詩嘲諷的唸叨:“你橫任你橫,明月照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