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燕皎然來說,建州的地理環境還是風土人情的都不是問題,眼前的當務之急是語言。
燕皎然這個時候才發現,建州這一片兒居然是說方言的!
老夫人就不說了,晉王小時候也是在這兒生活的,雖然有十多年沒回去了,但這建州話只要說個一兩回就會記得起來。
可燕皎然是完完全全沒有基礎的!
聽着那些敖早、汝遮早要去倒落、勿會歹之類的話,燕皎然表示簡直比第二世的時候聽到那些據說是叫做“英語”的東西還要頭痛。
至少她在第二世的時候是一直在掙扎活命,學不學、會不會那個什麼語言也沒什麼問題,可她現在是要在建州生活——而且看這架勢至少今後很多年都要在這裡生活,聽不同這兒的方言可怎麼辦?
晉王和老夫人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因此在趕路途中專門給燕皎然“補習”,順溜地講話倒不用太着急,可至少得聽懂會說一些常用的話語。
好在燕皎然現在的記憶力十分不錯,而且她也在系統商城中專門買了類似如何快速學習一門語言的書籍,並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系統中反覆練習。
因此,在短時間內,燕皎然就取得了十分不錯的好成績,讓晉王和老夫人都十分自得——這麼聰明的王妃(孫媳婦)是他(她)的!
······
大概是因爲建州臨海的緣故,晉王和燕皎然他們是越走越暖和,即使是已經到了十月下旬,燕皎然她們依然還只能穿薄衫子——因爲其他穿着都太熱了。
根據晉王所說,建州一個分爲三個府——建甌府、建安府和建寧府。然後每個府底下又管着三個大縣,大縣之中又有小鎮,小鎮之下還有零零散散的各個村子,雖然多,但各個地域之間還是劃分得比較清楚的。
如果是一個人想要從某縣前往另一個縣居住的話,還必須得有當地縣令同意的批文。
燕皎然一路走來,也感覺到這建州和京都的許多不同,不過幸運的是,像是沐雨凝霜她們那種多多少少有點兒水土不服的症狀並沒有出現在她的身上。
對此,老夫人表示很欣慰——畢竟建州比起京都差太多了,而且燕皎然之前在路上又生過病,後來又遭了難,沒想到身體底子還很不錯。
這樣,她也放心了。
她可還記得當初那周氏跟着自己兒子回來建州的時候,直接是連面兒都沒露,然後直接拉回了王府,又在牀上躺了一個月,她和老頭子這才見到這個兒子的“真愛”長啥樣兒。
此時正是晌午,頭頂豔陽高照。即使馬車裡放了一盆冰,燕皎然還是覺得很是悶熱,空氣中偶爾會出來一陣風,但帶來的也只是熱度,以及一股鹹鹹的、溼溼的海味。
比起燕皎然,幾乎是在北方土生土長的沐雨和凝霜她們纔是熱得受不了,可偏偏不能脫衣服什麼的,丫鬟們一個個臉蛋兒紅撲撲的,都是給熱的。
護衛們有內力倒是可以自己“調節”自身溫度,倒是其他小廝有不少都偷偷摸摸的除了一層衣服,但依然惹得汗水順着鬢角和鼻尖流淌。
遠遠瞧見巍峨的建州城門出現在視野裡,大夥兒都鬆了一口氣。
很顯然的,城門口每日都有人來張望晉王是否到來,護衛們才瞧見對方不多久,城門口的人瞬間多了起來。大概觀望了這邊一會兒,他們那邊商量出了章程,瞧着有幾個胖乎乎的地方官騎着馬過了來。
“敢問是從京都來的晉王爺麼?”來人操着一口怪里怪氣的京都話跟領隊的護衛頭領問話,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立刻從那大大的遮陽處走出來。
此刻車隊也停下了。
晉王本來是在用內力調節體溫讓燕皎然好靠過來“取涼”,此刻估摸着時間,也不能繼續待下去享受美人的“投懷送抱”,便打開了車門,面色冰冷道:“來者何人?”
明明是大熱天的,晉王的話一出愣是讓破昂呼呼的官員們打了個冷顫,一個大概是他們中看起來最胖、肚子最大的那個中年男人抻着脖子朝馬車這兒瞧,表情不甚恭敬。
這個男人大約四十歲上下,嘴上留了一個文人最喜歡的鬍鬚,可惜卻有個又大又圓看起來像是殺豬匠的鼻子,看起來頗爲搞笑。
聽到晉王的話,這個男人愣了下才回答:“……見過晉王爺……下官建州巡撫譚德多,這些年來,自上一任巡撫大人去後,建州內的事宜皆由下官接手。”
······
晉王還在建州的時候,這個譚德多還不是這兒的巡撫,自然是根本不認識晉王的。
或許正因爲不認識,又或許在這裡當“土皇帝”當久了當慣了,所以對於這個晉王,譚德多並沒有多少敬畏之心。
在他看來,當官的,許多名頭都是虛的,所以這晉王別看有什麼“血煞閻王”的名頭,可真要到建州來,還不知道是不是一個慫包呢!
可是畢竟是王爺,而且是從京都那個大地方回來的,因此譚德多至少在初次見面的時候會把表面功夫做足咯。
不過這初次見面,倒是頗爲出乎譚德多的意外,在他身處這塊地方,已經許久沒有見到晉王這樣只是淡淡一個眼神就讓人倍感壓力的人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譚德多的眼神也是一陣閃爍——怪不得這晉王頗得皇帝青眼,看來傳言也並非是浮於表面。
建州的消息閉塞,他也是在晉王一行人已經上路之後才知道自己這塊土地的真正主人要回來了——可是在這個地方作威作福了近十來年,這建州已經被譚德多當做了自己的東西,更把自己當做了這裡的主人,現在突然一句話就要把自己吃進嘴裡的東西吐出來……
呸,真是想得美!
一時之間,譚德多及其他官員也是手忙腳亂的計劃了好一通。甚至還賠了一個最得力的師爺進去,都沒有擋住這羣人的步子,真是……
心中思緒萬千,但見晉王面色雖然冰冷,但似乎並無憤怒之意,而且年紀輕輕,譚德多料想着或許他們並不知道那一撥人是自己派去的,於是站直了身子,將方纔那點兒提防着的小心略微放了放,很是有“主人爲客人介紹”的態度地介紹自己身後的幾個同僚:“這位是建甌府知府趙俊江,建甌府裡的治安由他管轄;建安府知府孫一翔,建安府的治安由他管轄;和建寧府穆興,建寧府的治安由他管轄。”
那趙俊江也是四十歲出頭的模樣,同樣有一個大肚子,長得也真的一點兒也不“俊”。臉上留着絡腮鬍,眉毛也十分的濃密,見到晉王看向他,他努力地吸了吸自己的肚子,艱難地作揖:“見過王爺!”
孫一翔則是與之相反的乾巴巴瘦精精的中年男子,嘴上留着一左一右兩縷鬚鬚……好吧,是鬍子,兩隻眼睛小小的,卻滴溜溜地轉着,身上穿着的官服就像是大了一個號似的,尤其是當他彎下腰的時候,感覺衣服都要把他的人給壓垮了:“見過王爺!”
最後一位穆興則是皮膚黝黑,身材壯碩,眉高眼闊,看起來不像個文官反而像是個武官,連聲音也異常擲地有聲:“見過王爺!”
總的來說,這四個人除了最後一個穆興外,其他人的皮膚都有着不同於建州人特有的黝黑的那種白。
光從這點,就可以看出這些人平時的生活得有多麼的“優渥”。
晉王只是用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睛看着那譚德多,那譚德多見晉王一直盯着自己,漸漸地臉上的那種“當家主人”的自得也漸漸消失,挺着自己的大肚子向在馬車中的晉王彎腰:“王爺一路風塵僕僕,想必極爲辛苦,下官在府內已經設好了一桌酒席,還望王爺賞臉,讓我等爲您接風洗塵。”
晉王卻道:“這個稍後再說,只是本王一路行來,卻有不長眼的宵小圖謀不軌。此等小人也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作亂,因此便直接去了半條命以示懲罰。只是在審問過程中,那主謀人事卻說他是本地某官員的小舅子,不知……”
“什麼!居然有此事!”那譚德多一聽,差點在一身熱汗之下又嚇出一身冷汗,他連聲道,“我等在得知王爺回來的時候都歡欣鼓舞,一心一意等着王爺您大駕,絕無任何反叛謀逆之心!而且下官只有一位老妻,絕無小舅子啊!”
晉王淡淡地掃了那神色各異的官員們一眼,從他們臉上的表情約莫也明白了他們大概的性子,便道:“譚大人又何須緊張,既然不關譚大人的事,本王自然不會牽連其他。雖然本王是做滿門抄斬之事,卻也不會對無辜之人揮起屠刀。”
見那一衆官員聽到這話都神色各異,尤其是爲首的譚德多那張胖臉上面更是汗水直冒,晉王道:“至於酒席……此時烈日炎炎,王妃和老夫人舟車勞頓,且休息半日,酒席之事明日再說罷。”
現在距離他們的王府也還有一個時辰的路,本來就很累了,還是不要和那些人虛與委蛇再費腦子了。
那譚德多聽了,連忙點頭:“還是王爺考慮周到,下官這就將酒席延後。”
“對了,既然還有一天時間,不如將建州的大小官員都叫來,也讓本王認識認識,以後行事也好安排。”
“極是、極是,謹遵王爺吩咐。”譚德多內心都快嘔死了,臉上卻還是不得不恭恭敬敬地答應道。
眼見着晉王的一隊馬車離開,那瘦瘦乾乾的孫一翔才湊到譚德多身邊:“大人,真的要讓所有官員都叫來嗎?”要是讓王爺見到了那幾個傢伙,信了那幾個傢伙的胡言亂語可怎麼辦?
譚德多那張臉上的肥肉抖了抖,嘴角扯出一個笑:“蠢貨,酒宴……也是分很多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