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晉王這個人,給燕皎然的印象就是冷麪郎君,先不說在雲柔嘉或者周氏面前,就是對着老夫人,也是板着一張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而老夫人也是一副習慣了的表情。
就連那次皇后千秋,從頭到尾晉王也是冷着一張臉,好像不是爲了給皇后慶壽,而是皇后欠了他八百萬兩黃金似的。
連那種必須表現出高興和喜悅的日子裡晉王都是此中表現,燕皎然完全能想象出平日裡公幹的時候那些個官員或者下屬們在面對他時人走獸避的場景。
據傳言,曾經有一個從外地升遷進京的官員兒在第一次面對有着“血煞閻王”之稱的晉王時嚇得兩股戰戰,直接就跪在地上給晉王行了一個“大禮”。
而根據老夫人私底下說,自從晉王的父親納了周氏以後,他臉上也就再也沒有過笑容。後來王府重擔壓在他身上之後,他的臉上更是除了冰寒嚴酷之外沒有其他的表情。
就是這樣一個千年冰山萬年硬石一般的人,在自己面前變得柔和溫暖,雖然那笑容只有一點點的弧度,可是那種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平和,即使沒有“心有靈犀一點通”,燕皎然也完全能感覺得到。
剛纔那一擡頭,燕皎然知道,晉王的微笑,完全是下意識的,那是因爲自己,才展露的笑容。
如果不是現在晉王在的話,燕皎然簡直想要“啪啪啪”往自己臉上拍巴掌了——叫你被美色一迷就暈頭轉向,叫你因爲別人一笑就怦然心動,說好的骨氣呢!說好的堅持呢!
燕皎然戳着粘稠的米粥,臉上的表情一會兒一變的,苦惱不已。
晉王看着燕皎然快要把她碗裡的米粥戳成米糊糊了,雖有些不解,眼中的笑意卻更盛,這小丫頭,都敢自己面前光明正大地走神兒了。
房間裡的氛圍正好,可總是有不知情的人來打擾。
護衛小哥這次學聰明瞭,沒有直接悶頭衝進去,而是站在院中稟報:“稟告王爺,六皇子到府。”
晉王皺眉,隨即看向燕皎然。
燕皎然一愣——看她看什麼?
晉王可還記得燕皎然後來說在自己因爲失血過多昏迷之後,是六皇子救了燕皎然——哼哼,這種莫名其妙的不爽一定不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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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因爲對晉王妃施以援手反而被晉王給惦記上了,此時他正在大廳慢悠悠的品茶,同時不着痕跡地打量晉王府的佈置。
桌子上擺放着一碟小點心,仿若盛開鮮花,嗅之也帶着淡淡花香,但因爲這個季節並不是這種花開的季節,所以六皇子纔沒有認錯。
“王府中的大廚可真是心靈手巧,本皇子還從來沒有見過此種點心。”
正在一旁伺候的雲安管家一聽,連忙道:“六皇子,這並不是王府大廚技藝高超,這‘花開富貴’是咱們王妃想出來的,只是後來王爺和老夫人覺得這點心好吃又好看,便讓大廚學了去。”
這可得千萬解釋清楚了。
六皇子是什麼人啊?
那可是皇上的兒子!
而且可是最受皇帝看重的皇子,沒有之一!
基本上他能夠吃的用的除了比不了皇上,那絕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份兒!
連他都沒吃過看過的東西,要是不解釋清楚了,還讓那些人以爲晉王府有什麼異心呢。
六皇子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個意外之喜。
那晉王妃看着花容月貌,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居然還有這樣的好手藝嗎?
沒想到別人都以爲晉王娶了個鄉野村婦,但在六皇子看來,晉王妃除了沒有身家外並沒有什麼值得詬病的。
因爲大慶的男子也喜歡賞花賞月彈琴作畫,所以六皇子對這“花開富貴”也並沒有“這是女子才吃這些花兒葉兒”的想法。
當吃到嘴裡之後,六皇子更覺得這晉王妃是個妙人。
俗話說一葉而知秋,管中可窺豹,光從這點心便可以看出這晉王妃有一副七竅玲瓏心了。
帶着花瓣香而不甜膩的點心,配着香茗,不知不覺,六皇子已經連吃了四個“花開富貴”。
好在這點心亦是小巧玲瓏,一個不過兩指寬,這纔沒讓六皇子在別人看來貪饞。
只是再多,六皇子卻不好意思吃了——自從這大慶朝建立一來,開國皇帝……也就是六皇子的父皇就規定了一個很奇怪的規矩,即“食不許過三匙”。
在六皇子很小的時候,他的母妃熹貴妃就給他解釋過,雖然這樣不能享受口腹之慾,可這樣做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一來是爲了不讓有人在膳食上打主意,投毒謀害;二來也是不想傳出宮後有人假借御膳之名,招搖撞騙。
因此無論是皇帝后妃還是皇子公主,都要嚴格遵循“食不許過三匙”的規矩。
來到了宮外雖然可以略略放鬆,但是一向對自己要求嚴格的六皇子也覺得自己有點兒過了。
只不過,六皇子還是覺得有些遺憾,這種被限制的感覺……突然就有些羨慕晉王了。
正這麼想着,眼角餘光就看到了晉王來了。
不過等晉王走近,六皇子才發現他懷裡還有個身材嬌小的女子,細看正是晉王妃。
燕皎然一身白底大紅領子對襟繡花外袍,只露出一點點中衣的白色,在行走之間可見大紅撒花百褶裙在外袍下若隱若現。極豔麗的紅和極素雅的白,兩者並沒有一方壓倒另一方,反而讓人顯得靚麗而端莊。
可也正是因爲這樣,越發顯得身着鴉青色玄紋雲袖常服的晉王臉色冰寒蒼白,和六皇子印象中那個嚴酷傲慢但卻意氣風發的王爺相去甚遠。
見到晉王出現,六皇子連忙起身迎過去,在晉王開口前先道:“晉王爺,晉王妃。”
晉王依然是用和以前差不多的淡淡眼神在六皇子身上飄過:“臣見過六皇子。”說着還想行禮,但是他的手一從燕皎然身上放開,便有些站立不穩,嚇得燕皎然連忙伸手抱住晉王的腰:“王爺您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