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時候，淼淼的聲音也帶着驚慌傳了過來——雖然已經徹底和那個世界劃斷了關係，但是畢竟已經建立過腦電波，再加上淼淼雖然已經看似人類，但畢竟本質還是高層位面的，所以她能在聲帶還沒有發育好的時候和燕皎然“說話”毫無壓力：“快過來看看！墩仔的身體熱得不像話！”
這句話猶如平地一聲驚雷，讓燕皎然差點腳下一軟，歪倒在地。不等其他人反應，燕皎然就急急撥開一旁伺候的 丫鬟，往墩仔和淼淼所在的房間裡跑去。
明明只有很短的一小截路，但是在燕皎然看來卻似乎是走了很長一段。
“你們關門幹什麼？！”燕皎然猛地推開門，頓時聽到細細傳來的哭聲。
“王……王妃！”聽到燕皎然的聲音，那兩個正守在墩仔和淼淼牀邊的嬤嬤頓時像是被刺了一下猛地站了起來，然後又立即擋在那小小的牀前，“您、您怎麼來了？”
“怎麼？本王妃還來不得了？”燕皎然一見她們這慌慌張張的樣子，內心的不安就更重了，也暫時不管她們，就要上前去看自己寶寶的情況。
“王妃！”其中一個嬤嬤見到燕皎然這個樣子，居然就想去攔着，結果她那點兒力氣在看起來比她纖弱的燕皎然面前根本就不夠看，直接抓着手臂就往外一推，然後那嬤嬤就“噔噔噔”地倒退了好幾步。
燕皎然撥開了嬤嬤，快步走到墩仔和淼淼面前，只見墩仔的那胖嘟嘟的臉上出現了不正常的紅暈，小小的眉頭擰得死緊，嘴巴一張一張的，整個人看起來都十分難受的樣子。
燕皎然又轉頭看向淼淼，發現之前那細細的哭聲就是淼淼發出的，小小的一張臉上全都是淚痕，整個人好不可憐的樣子。
見到兩個寶貝都變成這樣，燕皎然的心都疼得揪起來了，伸手摸了摸墩仔和淼淼的額頭，燕皎然被那滾燙的溫度嚇了一跳，直接就衝那還想着遮遮掩掩的嬤嬤們發火了：“你們……你們真行啊！”
“快去請周大夫過來！”燕皎然吩咐完，就將包裹着墩仔和淼淼的襁褓解開，讓沐雨她們重新拿一套乾淨的來——都已經發熱了，身上也一定出了不少的汗，這兩個人居然就任由小寶寶裹着！
越想越氣憤的燕皎然在看到兩個小寶寶牀下的那盆冷水和溼透的帕子的時候，更是怒氣到達了頂點：“混賬！你們這是活得不耐煩了吧！”憤怒的燕皎然一腳就將水盆踹翻，直接倒扣在一個嬤嬤的身上！
冰冷的水讓那個嬤嬤一個激靈，被冷水潑了一身的嬤嬤張嘴就來：“王妃，您怎麼能這麼做！”她們可都是府上請過來照顧小世子和小姐的，放在以往，這建州城內那個不是好聲好氣的去請她們來的，這個晉王妃也太飛揚跋扈了吧？真以爲她被封了“一品”就了不得了？
“怎麼能？！你們意圖謀害小世子和小姐，本王妃怎麼就不能？本王妃殺了你都行！”
······
燕皎然除卻在京都的那次，很少在下人面前發脾氣。是以雖然她並不是親切溫和的人，但是下人們也並沒有對她畏懼如蛇蠍，有的只是應有的對主子的尊敬。
而這些尊敬，在這兩個在建州好幾個府中做過照看嬤嬤的她們眼中，是算不得什麼的。
再加上，無論是墩仔還是淼淼都乖巧的很，除了吃喝拉撒外，根本就不會像是其他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那樣哭鬧不休，晚上也是安靜得很，不會哭鬧更不會掙脫小被子。
兩個嬤嬤過了一段這個日子之後，於是就生出了怠懶的心思，晚上也不再像是一開始來的時候那麼小心翼翼、誠惶誠恐，甚至在嘗試過一覺睡到大天亮之後，晚上更是直接把兩個小的哄睡着之後就自己也翻去牀上睡了。
是以，當她們發現小世子高熱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晨光微曦的時候了。
這種情況，其實已經是她們失職了，但是在她們看來，或許是仗着自己曾經有“經驗”，或許是擔心自己這種情況被發現了之後她們會失去這份輕鬆又月錢多的活計——甚至，還可以被王爺懲罰。
雖然燕皎然的名聲不顯，但是晉王那雷霆冷酷的手段還是讓她們有所耳聞的。
也不知道她們是哪裡來的自信，兩人並沒有打算去叫人找大夫來，而是偷偷摸摸去打了一盆冷水來給小世子降溫。
可是，這哪裡是正確的對待高燒的方式？更何況這小世子出生還沒多長時間，哪裡禁得住這些又冷又帶着刺激的水折騰？
只是大概是燒糊塗了的緣故，平日裡很是活蹦亂跳精力旺盛的小世子只能費勁巴拉地動一動肥嘟嘟的小手和小腳，想要躲避這讓他越發不舒服的東西。但小孩子的力氣又哪裡比得過大人的？更何況這兩個嬤嬤因爲害怕到時候受到責罰，想要將這小世子的體溫快些降下去，因此下手也失了輕重。
好在這個時候淼淼也醒了過來，如同往常一樣要和墩仔兩個“眼神交流”一下，但卻發現了之前照顧他們的嬤嬤背對着她在墩仔的牀前鬼鬼祟祟地在幹什麼。
加上墩仔一直傳遞出來的“好熱”、“好冷”、“好難受”等等痛苦的電波，一下子將淼淼的怒火點燃了。
她想要怒罵那兩個玩忽職守的嬤嬤，可是出口的卻是“啊啊”、“啊呀”、“呀噠”之類含糊不清的音節，反而因爲自己的出聲而讓那兩個嬤嬤注意到，然後不知怎麼的就想要制止淼淼的吵鬧。
淼淼當然不會讓她們如願，可是自己卻也做不到阻止她們，她人小式微，連翻身都做不到，更不用說拯救墩仔於水火之中了，只能夠靠大哭來引起外面的人的主意。
但是這兩個嬤嬤不知道是不是膽大包天，不僅直接關了門，而且還給淼淼的嘴巴上捂了一條手帕——雖然很小心地避開了鼻子，但如果不是淼淼不是可以呼喚燕皎然或者是燕皎然來的慢了一點兒的話，說不定連淼淼也會受到重傷。
······
周大夫被急急忙忙請過來的時候，老先生一見到面紅耳赤的墩仔的時候，就連嘆了兩聲。
燕皎然本來神經就繃得緊緊的，一見到周大夫的這種態度，只感覺心都要撕裂了：“怎……怎麼了？寶寶只是發熱而已……不會有太大問題吧？”
燕皎然很想將墩仔抱起來，但大概是因爲發熱的緣故，燕皎然身上也有體溫，原先一見到燕皎然就伸出小胳膊求抱抱的墩仔這次在燕皎然的懷裡掙扎得不行。
燕皎然見自家兒子小眉頭緊皺雙眼緊閉難受的不行的樣子，也只好將他放了下來。
周大夫此刻已經將手搭在了小世子軟軟肥肥的小手腕上。
小孩子的筋脈很細，墩仔又養的太好，平時裡看着摸着倒是玉雪可愛，可這個時候診斷就有些麻煩了。
好在周大夫的本事很不錯，一邊摸一邊捋着自己的鬍子，倒也是耐心十足。
但燕皎然卻被他這個慢悠悠的動作弄得越發焦躁——她自己倒也是可以看脈斷診的，可大概是事關自己情急了，燕皎然也只能看出墩仔是發熱了，但到底是爲什麼發熱，她卻看不出了。可是，大慶的醫術就和中醫相差無幾，都是要看出病症引起的原因才能對症下藥，而不是像西藥那樣只要看症狀就可以開藥方了。
這個時候，燕皎然不禁埋怨自己當時爲什麼不再多學點兒東西，以爲自己已經在系統中治療過關，而且老夫人現在的身體也康健起來，就以爲自己真的醫術一流而得意忘形了。
如果不是覺得流淚不吉利的話，燕皎然都快要流出悔恨的淚水了。
雖然燕皎然在內心默默地祈禱，但這次上天似乎並沒有聽到燕皎然的禱告，隨着時間的流逝，原本週大夫臉上平靜的神色逐漸被焦慮和凝重打破。
周大夫終於睜開了眼睛，那一雙總是因爲看透世事的淡然雙眼看了看這一屋子的人，道：“這屋子裡有誰來過又出去了的？”
燕皎然不明白爲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周大夫還問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但是見周大夫並不相識隨隨便便開口的，便用眼神詢問一旁的沐雨。
沐雨接收到了燕皎然的“詢問”，連忙回答：“之前凝霜帶着人出去準備溫水去了。”話音剛落，凝霜就帶着兩個小丫鬟進來了。她們手裡端着一盆熱氣騰騰的開水和一盆已經涼透了的開水，而凝霜的手中則是拿着幾條雪白的臉巾。
“還有其他人進出嗎？”周大夫見狀繼續問道。
幾人都搖搖頭。
“那就把門關上，一個也別出去。”周大夫說着。
“還不按照周大夫說的做？”燕皎然見其他人因爲周大夫莫名其妙的要求有些愣神，內心有些不安的她有些催促。
沐雨連忙有眼色地將門關好。
“還有窗子。”
隨着最後一扇窗關好，這個房間頓時成了密封的空間，這下子就算是再心大的人也覺察到不對勁了，而之前因爲不服管教而哭嚎不已最後被燕皎然叫人用帕子堵住了嘴的兩個嬤嬤也眼神驚慌地對視了一眼，不敢再掙扎了。
“周大夫……你就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我受得住的。”燕皎然覺得再這麼下去自己都要崩潰了。
周大夫嘆了一口氣，然後小心地拉開一點兒小世子身上柔軟的裡衣。
“這……”燕皎然看去，然後眼神定在了墩仔那小小的胸口上那粉紅色的小豆豆和淡紅色的塊狀印記，清楚地記得在昨晚上之前都完全沒有這個存在的燕皎然有些失聲：“這是什麼？！”
“老夫有個推論……”周大夫皺了皺眉，似乎是覺得這樣有些殘忍，但看着隨着小世子沉重的呼吸而一起一伏的小胸脯，狠下心來道，“這……若老夫的診斷沒錯的話，是天花。”
“天花？！”燕皎然失聲道。
而其他人更是爲之色變，亂了陣腳——在這裡，誰人不知，一旦沾染了天花，哪怕是皇親國戚也是必死的！
一時間，剛纔還各司其責的小丫鬟小廝們都驚慌不已，下意識地就想逃命，但燕皎然的腦子比她們轉的更快，愣住之後就厲聲喝道：“都站住！誰要往外走一步，我就讓王爺砍了誰的腦袋！”
燕皎然知道這天花具有很強的傳染性，但正因爲如此，所以纔不能讓他們逃出去，到時候讓人更多的人受到傳染怎麼辦？
想必周大夫也是清楚這一點，所以纔會問有沒有人出去過，後來又讓人關門關窗的吧。
燕皎然在下人們心中還是有一定的威信的，而且最主要的時候他們現在內心已經慌亂無主了，這個時候燕皎然一聲斷喝，就讓他們下意識地跟着做了。當然，燕皎然那砍頭的威脅也是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之一——他們可是親眼看得到這晉王對晉王妃有多麼疼寵的，晉王又是那麼無情，一定不會饒了他們的命的！
至於那兩個嬤嬤，此刻已經嚇癱了——她們完全沒有想到，只是一個小小的發熱而已，怎麼就變成了催命的天花！要是早知道的話，她們一定……一定……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想到她們之前爲了給小世子降溫又是擦又是摸的，身上一定已經被染上天花了……這兩人就驚恐不已，甚至覺得全身都開始癢痛起來。
燕皎然卻完全不去管那兩個人，見房間裡的人雖然依然恐懼，並且都下意識地退到牆角，她也沒責怪——只要不出去讓更多的人有感染的機會就可以了——而是轉身又去看了看淼淼：“周大夫，快看看淼淼，她會不會也被感染了？”
周大夫一聽，這才注意到從一開始就沒有出聲的淼淼，本以爲這小姑娘也是和小世子一樣以爲高熱昏迷所以才安靜如斯，但把了一會兒脈之後，周大夫略略鬆了口氣：“王妃勿憂，小小姐雖然身體略熱，但只是正常，並無如同小世子的症狀。”
以爲雲柔嘉還沒有出閣的緣故，所以她纔是王妃中的小姐——雖然她更願意讓別人叫她郡主——而淼淼則就順應地成爲了小小姐了。
聽周大夫這麼說，燕皎然鬆了一口氣，但因爲海水不放心，揹着人將淼淼身上的一副解開仔細觀察了一下，並沒有發現如同墩仔身上那種有些發亮的小紅疹子和斑塊才完全放下心來。
周大夫也並不覺得自己的去安慰被冒犯——爲人父母的，都是這樣。
燕皎然不好意思地朝着周大夫點了點頭：“那……淼淼現在並沒有感染天花，可以將她抱出去嗎？”
正好趁着這個時候身體健康，免得呆的越久越是受感染的機率大。
“這……”
“我不要出去！”周大夫的話還沒有說，淼淼的聲音就在燕皎然的腦海中響起，與此同時，原本躺在牀上很安靜的淼淼也朝着燕皎然伸手。
燕皎然見狀，本想去抱，但是剛伸出手，就想起自己剛剛還摸過墩仔的小身子，說不定也已經被傳染上……因此，她又將手收了回去。
見燕皎然又把手收了回去，淼淼扁了扁嘴就要哭，燕皎然連忙道：“不哭不哭，孃親不是不喜歡淼淼，只是孃親身上有髒東西，到時候讓淼淼不舒服就不好了。”相處的越久，燕皎然就越將淼淼當做自己的孩子疼愛，如果不是是不是淼淼會在自己的腦海裡冒出這麼一兩句話的話，她都要快忘記對方原本是系統精靈的身份了。
“不要不要我要和墩仔同生共死！”淼淼帶着哭腔的嫩嫩嗓音在燕皎然的腦海裡響起，讓燕皎然臉上的表情都僵了一下。
與此同時，房門一下子被踹開，晉王站在門口神色冷冽：“大白天的你們把門關着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