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您兌換的貨幣,霍將軍,請收好。”
金屬柵欄後面,錢莊的工作人員遞給了霍去病一疊碼好的白龍,以及三疊半碼好的啓錢。
‘霍將軍。’
這是工作人員對霍去病的稱呼。
這其中的原因還是因爲那枚令牌。
想要在錢莊辦理業務,最基本的條件就是擁有一份能夠證明自己的身份的物件。
戶籍,暫居證明,職務證明這些都是可以的。
而剛到此地,霍去病他們自然沒有這其中的任何一樣,而想要辦理戶籍或者暫居證明,他們需要先去戶籍部進行預約辦理。
從下船到現在,霍去病他們一行人就沒有停下來過,爲了自己母親的身體着想,霍去病便拿出了那枚在青州尋求幫助時所用的令牌。
沒想到,錢莊的工作人員僅是分辨了一下令牌的樣式以及材質,就確信了令牌的真實性,並翻找到了擁有此令牌的人。
之前唯有一個,而自從上次霍去病離開遼地後,這枚令牌登記的主人也就多了一個。
那就是霍去病。
而在霍去病之前擁有它的,是他們的君上,張啓。
“多謝。”
霍去病點頭將令牌,錢幣,以及錢莊臨時爲他辦理的一張戶籍證明收進了衣袖中的口袋。
兌換的錢幣不少,雖然家裡的田契,地契霍去病讓管家分給了他家的佃農,但他們還是帶了些錢財跟珠寶來遼地的。
這次霍去病將身上所有的漢錢都兌換成了遼地貨幣,一共兌到了二十枚白龍以及一百枚啓錢。
啓錢自是不用多說了,一枚比的上漢錢的十枚,而白龍,經過了這三四年的迭代,如今一枚白龍是以主料銀,輔料爲百分之七點幾的其他金屬製成。
總重十三克,跟啓錢的兌換比在一比十六,而霍去病手中的這二十枚啓錢換算下來高達三千二百枚漢錢,比得上遼地一戶農家一年的收入了。
“我們走吧。”
換好了貨幣,霍去病轉身走向了家人休息喝茶的休息區。
二十個家僕有些侷促的站在霍母跟霍光兩人座椅的後面,而管家則候在霍母身旁。
“兒啊,都辦好了?”
“這裡的茶水糕點爲娘到是鐘意,也不知做起來麻不麻煩,聽玥姑娘說,這些糕點的做法可以直接去坊間問詢,等咱們家落腳了,爲娘得去走動走動。”
霍母在霍府管家的攙扶下站起了身,面容紅潤了些許,看得出來心情也好了許多。
見自己孃親開心,霍去病臉上的笑也多了些。
他點了點頭,柔聲與霍母道。
“孃親高興就好,錢財都換成了遼地貨幣,待會讓玥姑娘帶咱們找牙行租間院子,咱們也就算在這裡安家了。”
“兒長大了,爲娘都聽你們,今後啊,只盼望你們兄弟倆能夠健康安穩的長大就好,生活上現如今爲娘也知足了,咱們也算是起於浮萍,再差,也不會如曾經那般了。”
“兒知道,孃親不必擔憂。”
從管家的手中接過母親的手臂,霍去病攙扶着自己的孃親,低頭,他又喊了聲還在那吃着最後一塊糕點的霍光。
“光兒,該走了。”
“哦,來了兄長。”
霍光胡亂的擦了一下嘴角殘留的糕點殘渣,迅速跑到了霍母的另一側牽住了自己母親的手臂。
“玥姑娘,還是要麻煩你了。”
霍去病朝着一旁的小姑娘點頭微笑道。
在錢莊耽擱了一些時間,霍去病等人也知道了小姑娘的名諱,姓蘇名玥。
“不麻煩,霍大哥跟我走吧,您是想租間小院嗎?”
“是的,不知此地可有牙行?”
“牙行暫時是沒有的,但是天工司下屬的建築局也有類似的職位,我帶霍大哥去就成。”
相處也有個把時辰了,蘇玥跟霍家等人也算是有些熟絡了,如今稱呼霍去病也用上了大哥這般的詞彙。
“那路程遠嗎?”
霍去病問道。
蘇玥搖了搖頭:“不遠的,建築局在遼寧的分局就在城主區圈外,走一兩刻鐘便能到了。”
霍去病點頭:“那便辛苦玥姑娘了,還請先爲我等找間酒肆,我先安頓一下母親。”
“嗯。”
蘇玥輕快的點着腦袋,與當值的姐姐姐夫打了聲招呼後,便帶着霍去病一行人走出了錢莊。
酒肆遼寧城中有好幾家,蘇玥想了想,沒有帶他們去最熱鬧的醉花坊,而是在錢莊外不遠的街角找了家普通的。
雖然這家酒肆在遼寧算得上普通,但在霍家一行人的眼中,這酒肆的豪華程度也與長安城中的酒肆不相上下了。
奔波了這麼久,霍家一行人已經很久沒有安穩的吃頓好飯了。
如今錢財都換好了,霍去病便也不在顧慮什麼,找店家上了三桌主食肉食後便跟着蘇玥離開了。
霍光本來也想一起去的,但是當第一道菜上了以後,他的魂便被眼前的美食給勾走了,不再有其他的念頭。
“之前錢莊的那兩人是你的姐姐姐夫?他們也是本地人吧。”
走在街道上,霍去病兩人許久沒有說話,一想到眼前的這個少女就是因爲不敢與外人交流而選擇了鍛鍊自己,霍去病便主動交談了起來。
蘇玥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姐姐跟我是君上從草原救回來的漢奴,姐夫的話,他之前是匈奴萬騎王麾下的勇士,不過後來進攻遼東被君上打敗後俘虜回來的。”
“姐夫受了不少苦呢,在遼地,戰俘想要成爲普通民衆需要先在役民營裡積攢足夠的工分才行。”
“這座城,城裡的街道房屋,姐夫幾乎都有參與建設,他認識我姐,也是因爲工分積攢夠了後在戶籍部登記身份時而得知自己還剩餘了不少的工分需要換成錢幣。”
“那時我姐還是錢莊大堂的導引員,姐夫也只是一個剛纔役民營出來的普通人身上的衣物都是破的,後來也是因爲姐夫肯努力,白天進工地幹活攢錢,晚上去夜校讀書寫字,他們這才走到了一起。”
說着,蘇玥倒轉過身子看着霍去病笑道:“對了霍大哥,遼地雖然也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君上也給了所有遼地百姓自由談論婚嫁的權利。
所以,霍大哥若是在遼地碰到了自己傾心的姑娘,那可就要動作快些了,要不然,姑娘家是不會等你的,嘿嘿。”
“哈哈,你這丫頭。”
霍去病沒好氣的笑了笑,剛開始見面的時候蘇玥可沒有這般膽大,如今稍稍熟悉了以後,開起玩笑來也十分大膽。
這遼地人所說的膽小怕與陌生人交流跟他所認知的看樣子有很大的區別啊。
一路的閒談,兩人離城心也越來越近了。
“霍將軍?”
忽的一聲呼喚讓霍去病遁去了臉上的笑容側頭望了過去。
而看見了他的面容,來者更加的確信了霍去病的身份,連忙快步走了過來,單膝跪下行禮道。
“末將阿良,拜見冠軍侯!”
“阿良。”
“末將在!”
霍去病看着跪倒在地上神情激動不已的阿良,深吸了一口氣。
“舅舅最後的將令你沒有忘吧。”
“末將不敢忘!”
“那你此刻這是何意?!” “不要忘記你的身份!”
“現如今的你,是遼侯麾下的衛卒!而我,也早已不是什麼冠軍侯了!記住,今後,我名霍甲!”
“.霍將是!”
阿良站起了身,神情略微有些沮喪。
是啊,居延澤一戰,主將衛青戰死,他收到的最後一道將令是讓所有的弟兄繳械投降保全性命。
而如今,他們那投降的十幾萬人裡,一大半都選擇了卸甲歸田,只有那些個心中還有些許抱負爲了過上更好生活的同僚選擇繼續留在行伍之中。
這五萬多選擇繼續行伍的也被遼地官員打散編入了各地新軍之中重新訓練。
而他作爲曾經衛青的副將領了一份遼寧守備軍校尉的身份留在了遼寧。
如今物是人非,品嚐過遼寧富足生活的他也放下了曾經心裡的執念,只不過今天再次見到霍去病,心緒一時激動,這才失了態。
“冠軍侯?霍將軍?”
蘇玥的眼睛來回在兩人間掃蕩。
阿良她到是見過幾次,作爲遼寧守備軍校尉,阿良出現在街道上的次數並不少。
但什麼霍將軍,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蘇玥的臉色滿是好奇,而起身後平復了心緒的阿良也看到了霍去病身邊的蘇玥。
“霍小郎這位是?”
一時想不到合適的稱呼,阿良索性用上了曾經霍去病剛入行伍的稱謂。
而霍去病對此也並無在意。
他解釋道:“我回了趟漢地,將家小都接來了遼地,今後打算在遼地落腳,這位是我入城時聘請的嚮導,正打算去建築局租賃一間院落落腳。”
“租賃?霍小郎不知君上早已爲郎君購置了宅院?就在城心區呢。”
“啊?”
聽到阿良所說的話,霍去病還未怎麼一旁的蘇玥卻是驚呼出了聲。
“城心區的宅院?”
阿良點頭:“是啊,就在啓明宮旁邊,平日還是我在打理。”
“啊!啓啓..明宮旁邊!”
聽到了霍去病宅院的確切位置,蘇玥整個人都結巴了起來。
那可是啓明宮啊,君上落腳遼寧的行宮。
蘇玥隱約記得,能住在啓明宮旁邊的,全都是如今在遼地身居要職的官員。
虎賁軍主將柳則這般人物都沒有資格的。
僅有前任遼寧城主胡玲,天工司司長楊迪生,懸壺司司長華鵲等人物纔有啓明宮附近院落的入住資格。
“霍霍大哥,那我們沒必要去建築局了,君上爲您添置的房產,是整個遼地最好的,有錢也買不到的那種。”
相比起蘇玥的震驚,霍去病卻是淡然了很多。
他望向了城主府的方向,腦海中回想起當初張啓將舅舅遺物交給他的那一幕。
“你舅舅臨死前交給我的,他說這是他母親的飾品,拿着它無論我說什麼那你都會信,但我還是想將選擇權交給你”
“何去何從,你自行決斷。”
張啓。
自遼東千騎破萬傳遍長安後,霍去病那時是將他作爲今生都要學習的偶像看待的。
後來。
他隨着舅舅衛青北上,也見到在無慮縣爲民操勞的張啓。
甚至於,他的大半拼殺本事,都是張啓教給他的。
但是後來。
一切都變了。
自己最尊崇的兩個人成了對手。
在居延澤,自己的舅舅死在了自己奉爲老師的張啓手中。
恨嗎?
有的。
但作爲一名武將,他自是清楚戰場的險要,而自己的舅舅在臨死前也像是想通了什麼,爲自己鋪了這最後的一條道路。
如今,他又回來了,不僅是他自己,他的弟弟,母親,他都帶了過來。
在心裡,霍去病還是聽從了自己舅舅最後的安排,這其中自然也有對張啓的那份仰慕作爲影響。
“還是去趟建築局吧,我想先在坊間居住一段時間。”
“這好吧,建築局就在前面了。”
蘇玥並不懂其中的內幕,作爲只認識了一天的人,她沒有任何出聲的理由。
而阿良在一旁也很安靜。
此時,遼寧的報時人敲響了大鐘,隨後,嘹亮的報時聲在遼寧城中迴盪。
“申時初!陽衰陰起!”
“申時初!陽衰陰起!”
“.”
“霍小郎,申時了,各部門還會上工兩個時辰,我也要歸營了,明日我休沐,再來找尋霍小郎。”
阿良聽到了報時聲,向霍去病拱手道別。
霍去病點頭,也同樣拱了拱手。
“我們走吧。”
待阿良走後,霍去病朝蘇玥點頭示意。
面對蘇玥那好奇萬分的眼神,他也沒出聲說什麼,只是默默地走在蘇玥的身後。
不一會兒,兩人便來到了建築局的門口。
進入大門後,建築局的氛圍要比錢莊嘈雜許多。
來往都是各式各樣打扮的工人以及詢問城中宅院價格的住戶。
蘇玥帶着霍去病去辦理了登記,隨後排了一小會隊後,霍去病便來到了一名辦公人員的窗口。
“您好,請問你是要租房還是購房?”
“租房。”
“請問需要多大面積容納多少人的院落?”
“.”
一問一答間,霍去病便租到了自己想要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