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青山的中藥真是好使,三副藥下去,米香兒已經覺得好了不少,再加上臥牀靜養,還有云景庭的精心照顧,她基本上已經恢復了,偶爾也能下地走走了。
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雲景庭親自開車把蕭青山接到了小院,給米香兒把脈。
蕭青山一隻手摸着脈搏,一隻手撫着下巴,臉上帶着滿意的笑,“嗯!不錯!恢復的不錯!”
瞧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雲老虎,也不敢明說,只向米香兒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眼底的意思是:孩子這就算是保住了。
米香兒當然還想問一些具體的事項,當着丈夫說話不方便,只能往外支雲景庭,“老虎,你去給蕭大夫沏杯茶。”
雲景庭站在一邊,單手插兜,斜斜的睇着她……大概是有了懷疑,“幹嘛?一會兒沏茶不行嗎?怎麼?你們還有什麼事要揹着我說?”
他爲人極其精明,當初一聽蕭青山說“杜絕房事”,就覺得有些不對,雖然沒開口細問,心裡卻有了猜疑,只是當時情勢危急,心裡惦記着媳婦兒,也就沒多追問。
現在……有點兒hold不住了!
一見米香兒又往外支他,乾脆也不拐彎抹角了。
他也不敢衝着媳婦兒,直接面向蕭青山,“蕭大夫,上次我就想問你,米香兒傷了腿,幹嘛要杜絕房事?還不能起牀?你到底有什麼瞞着我的?我問你,她是不是懷孕了?因爲受了驚嚇……所以傷了孩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可不好看了!
如果真是因爲驚嚇而傷了米香兒肚子裡的孩子……雲景庭殺了顧千行的心都有。
蕭青山心裡最清楚,這位雲團長可不是好糊弄的……外表是一員強悍霸道的猛將,實際上呢,也是一位頭腦靈活的指揮官,想騙他?還真不是那麼容易。
飛快的瞄了一眼米香兒……見對方擠眉弄眼的,馬上就明白了,這還是得找藉口瞞呢!
故意輕鬆的開起了玩笑……表情裡拿足了淡定從容,“雲團,你是想要孩子了吧?可這事兒也不能急呀!你說她懷孕了就懷孕了,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
雲老虎細細的盯着他的臉,彷彿要瞧出什麼破綻。
蕭青山也是“老於世故”之徒,不敢直視着對方撒謊,怕露餡,只能不動聲色的側過了臉,避開了雲景庭灼灼的目光,“雲團,我給你解釋一下!米香兒是傷了腿,儘量避免走動,可這個確實不是不能房事的主要原因!現在我就說實話吧……”
米香兒在那邊咳嗽了兩下……
雲老虎馬上瞪了她一眼,像訓兵似的粗着嗓音,“你別出聲!”
米香兒吐了吐舌頭,回嗆的聲音比他還大,“你幹嘛?要吃人呢?真是的你!”
雲景庭一看媳婦“厲害”了,整個人又蔫兒了,一聲不響的靠在一邊站着。
蕭青山瞧着他的那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覺得好笑,又不敢笑,趕忙低下了頭,“我接着說?是這麼回事兒!米香兒年紀小,不擔事!被人綁架之後,大概是嚇着了,月事不調,下面出血了!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弄不好將來也許會影響懷孕,我就決定給她開了三副藥,同時要杜絕房事休息一下,就是這麼簡單!”
他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的,雲景庭也沒法辯駁了,只能又重複了一遍他的話,“就是這麼簡單?”
“啊!當然了!當初之所以沒跟你直說,也是怕你擔心!”
這話一出口,雲景庭算是徹底信了,深吸了一口氣,懸着幾天的猜疑也算是放下了,“那還好!蕭大夫,香兒現在算是調養好了吧?”
“嗯!”蕭青山傲嬌的一揚頭,“我是誰呀?我如果連這個都調養不好……切!也不用出來當醫生了,直接回家種地去!”
頓了頓,又接着說,“不過啊!她身體雖然穩定了些,還是那句話,堅決杜絕房事!激烈的運動更不行!”
啊?
雲景庭沒話了,用手使勁囫圇了兩把短髮,勉強點了點頭,心裡這個憋屈呀,這幾天晚上睡覺都沒敢往米香兒身邊靠,就是怕自己忍不住會有想法,這……這一看又不行了。
醫囑必須得遵守啊!
也不多講了,轉身出去沏茶了。
米香兒這才細細的詢問蕭青山……作爲母親,她當然擔心,“孩子不會落下什麼後遺症吧?”
“不會!你還年輕,身體素質不錯,雖然有點兒小坎坷,可這個孩子還挺頑強的,我看,它像雲團!”
“那我懷孕期間,還有什麼注意事項?”
蕭青山笑了,“你自己也算半個學醫的,這還用我講嗎?真是!關心則亂!還是那幾句話,杜絕劇烈運動,多吃有營養的東西,多休息,如果有什麼不舒服,馬上來找我,有我當你的私人醫生,保你有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一聽到孩子會健健康康的,米香兒不由自主的抿着嘴笑了,使勁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蕭青山忍不住問,“你的事情解決的怎麼樣了?劉東風昨天還來過我家,說那個姓顧的,現在越鬧越兇……你和雲團還挺得住吧?”
米香兒垂下了眼角,斂住了笑容,“他也鬧不了幾天了!”
蕭青山觀察着她的臉色,彷彿明白了什麼,卻不明說,輕輕地嘆了口氣,“作一個母親不容易,10月懷胎,養一個孩子,要放棄很多!”
一拍大腿,站起了身,“不過呢!還是那句話,不經歷風雨,怎麼能見彩霞?愛過,痛過,才更懂得幸福!”
他的視線在米香兒的臉上停駐了好久,彷彿要把她的相貌刻在腦海裡,嘴脣張了張,卻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緩步出了房門。
雲景庭在院子裡輕聲的問,“蕭大夫,茶都沏好了,怎麼你要走?等等啊,我拿車鑰匙!我送你!”
蕭青山擺了擺手,“我不認識路嗎?還用你送!你多陪陪米香兒吧!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太珍貴了!”
說完了話,就自顧自的出了大門。
雲老虎回了屋,面對着媳婦兒,“蕭大夫這是怎麼了?說話陰陽怪氣兒的,什麼叫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太珍貴了?香兒,你和他說什麼了?”
米香兒擡頭瞧着他,“也沒什麼!他剛纔跟我說……姓顧的現在鬧得很兇!大概是爲我們擔心!老虎,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雲老虎給她斟上了一杯茶,送到了她的面前……言語裡帶着幾分搪塞,“嗯?外面的事兒……你別瞎操心!”
米香兒別開了頭,也沒接他的茶水,“你什麼意思?把我當傻子了?什麼事都把我矇在鼓裡?”
她雖然明白雲老虎是怕自己擔心,可相應的,她也在擔心着對方,心裡清楚……那個分別的時刻也許馬上就要到了。
雲老虎見媳婦面帶不悅,就有些慌了手腳!
他最清楚:米香兒是聰明的,觀察入微,有些事情根本瞞不過她。
只能開口實話實說了,“不錯!顧千行是鬧得挺兇!我聽說他爲了故意把事態擴大,乾脆住院了,又哭又鬧的說自己爲了革命的事業和國家的安全……光榮負傷了!狗屁!爲了國家的安全?他怎麼沒上戰場和敵人真刀真槍的幹?窩裡鬥?他倒是屬第一!”
“然後呢?”
雲老虎的臉上帶着憤憤不平,“嗯?然後,他爲了博取x委會的同情,又寫了一份聲淚俱下的陳述書,大意就是說他多委屈唄,逼着革委會向軍區施壓,讓我給他賠禮道歉去!”
“……那,你打算怎麼做?”
雲老虎瞪圓了眼睛,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兒,“這話還用問嗎?我?給他道歉?那不就是等於承認我錯了嗎?滾他的!我沒覺得錯!我覺得自己下手還輕了!香兒,我告訴你,如果不是怕你再受牽連,我就真上醫院去,再揍他一頓,看他能把我怎麼樣?”
“……”
雲老虎霸氣的捲起了袖口,嗓音裡帶着強勢,“我從軍十年,兢兢業業的爲國家,一點兒錯沒出過,我還就不信了,我治不了他?”
米香兒雖然沒說話,心裡卻明白:
如果自己不在雲景庭的身邊,憑着丈夫的功勳和背景,他可以理直氣壯的站直了腰,回嗆怒罵顧千行。
可現在呢?
雲景庭的處境不一樣了,有一個“美帝特務”的媳婦兒,說話行事自然就不硬氣了。
她也沒多置評,拉住了雲景庭的手,“嗯!我知道了!茶呢?”
雲老虎趕忙又把杯子遞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望着媳婦兒,“你覺得……我做的對?”
“嗯!”米香兒連眼皮都沒擡,“我覺得你做什麼都對!”
雲老虎笑了!
心裡覺得:這樣的媳婦兒,力挺丈夫,能不叫人愛嗎?
坐在她身邊,剛要誇米香兒幾句,忽聽得院子裡有人說話,“小云同志在嗎?”
啊?
小云同志?
這麼稱呼雲老虎的人可不多!
夫妻倆都有些詫異,順着窗口往外一瞧,只見院裡站了一個50多歲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鏡,斯斯文文的,卻不認識。
雲景庭趕忙迎了出去,“你是……”
那男人說話有一些上海的口音,明明是50多歲了,卻帶着可愛的暖萌,“我是國營生生照相館的!姓李,領導派我來你們家拍照片,設備我已經帶來了!你看……到底該怎麼拍?”
來照相兒的?
雲景庭一聽這話就樂了,馬上往屋裡讓,“我愛人身體不好,不能移動……所以麻煩你們親自過來一趟,進屋吧!到底該怎麼拍?你問她!”
米香兒掀開了被子,整了整頭髮,筆挺的坐在了牀邊,“老李同志?你們照相館是不是第2百貨旁邊的那家?”
“對的呀!”
米香兒沉吟了一會兒,將視線調到了窗外,望着院子裡那棵已是金黃的銀杏樹,“老虎,咱們在樹下合個影怎麼樣?”
雲景庭的回答只有一個字,“好!”
老李師傅點了點頭,“我去外面準備一下!”
轉身出去了。
雲景庭走到媳婦兒的身邊,在她面前扭着身子,“你看我現在怎麼樣?還用不用換套衣服?”
米香兒擡眼瞧着他……午後的陽光照在他雪白的襯衫上,爲他原本英俊霸氣的臉上添了幾分儒雅溫柔,再配上那副英挺的身姿,帥氣的簡直讓人離不開視線。
她低着頭笑了,“你挺帥!這樣就挺好!”
“啊?”雲景庭開始得瑟上了,故意把手攏在耳廓邊,“什麼?你說什麼?風太大了……我聽不清~”
米香兒嬌嗔的瞪着他,“呸!臭美!”
起身走到鏡子邊梳頭。
手腳麻利的編出了兩條濃黑的髮辮,往胸口一搭……雲老虎在後面瞧着她,真覺得她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兩個人收拾已畢。
坐在銀杏樹下的臺階上……
秋日高照,陽光透過樹影灑在地上,婆娑舞動,像是一張金燦燦的網,微風徐徐,吹動着米香兒鬢角的碎髮,也吹柔了雲景庭的心。
攝影師調整了焦距,微微眯起了眼睛,“哎,好!頭再靠近一些!嘴角上揚,再笑一些……”
雲老虎腰板筆直,不爲人察的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女人的肩上,輕輕的攬着她。
米香兒感覺到了他的動作,扭頭向着他一笑,乾脆大方的伸出單臂,在後面環住了他的腰。
“啪”的一聲……
米香兒的18歲,還有云景庭幸福的“傻笑”,就永遠定格在了膠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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