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
米香兒和許靜雅分別躺着兩張單人牀上……
米香兒半側着身,枕着自己的胳膊,藉着月光靜靜的瞧着許她,“媽,我以前覺得你是個文文靜靜的大家閨秀,今天一看,原來你也挺豪氣呀!尤其是拍着胸脯說:這事兒交給我吧,五天之後我準保把糾紛搞定!媽,你就那麼有把握?你真的認識那個俞經國?”
許靜雅淡淡的笑了,月光攏着她的臉,朦朦朧朧的淡去了她眼角的滄桑,只留下了清麗的五官,“傻丫頭,你別聽墨冬陽胡說,我爺爺那個時候手底下有多少人?我能記住那麼多?再說了,多少年都過去了,即便是曾經見過面的人,有好些我也想不起來了!”
“……”
“我之所以打保票去解決糾紛,並不是因爲我認識人家的廠長,而是我打算把那份磚錢補回去……這是最簡單也最直接的方法,同時見效也最快!”
米香兒在牀上欠了欠身,“你替人家把錢補回去?那你不覺得虧嗎?再說了,如果真像墨冬陽說的那樣,不就是等於交了雙份的錢嗎?這樣多不值!”
許靜雅輕輕的擺了擺手,“要不說你年輕呢!有些事情看不開!以前我爺爺就常說……不以強制人,要以德服人,一時吃了虧,一世享清福!有些是爭強好勝沒有用,退一步才海闊天空!”
米香兒挑了挑大拇指,“這話說的對!不過呢,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未必所有人都有你這樣的胸襟!”
許靜雅抿着嘴角,半開起了玩笑,“什麼胸襟?你這個臭丫頭,倒學會拍我馬屁了?我沒覺得自己有什麼胸襟,只是經歷的多了,看得開了!有時候,你給別人點兒小恩,人家會記一輩子,早晚會還回來的!即便人家不記着,咱們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走到哪兒腰板都拔得直,說話都硬氣!”
她也來了興致,抱着被,半坐在牀上,“好比墨冬陽他爸爸,年輕的時候就是個賣水果的,連個攤位都沒有,後來被一幫地痞流氓差點打死,我爺爺救了他,又給了他筆錢做小生意,當時並沒想着回報,結果呢,幾年後被仇家下了埋伏,差一點丟了性命,是墨東冒着生命危險,在槍林彈雨裡把我祖父護下來的……”
米香兒也在牀上坐了起來,兩個人隔空相望,暗黑裡,臉上都帶着幾分興奮,“還有這事兒?我怎麼感覺……都可以寫本傳說書了?”
許靜雅輕輕的嘆了口氣,“那個年代……上海本身就是個傳奇的地方,龍蛇混雜,各方面的勢力互相制約,想在那個環境下生存並且要出人頭地,可真不是那麼簡單的!”
氣氛正好,米香兒還是沒忍住,“那……媽,你不介意我問一下,你和……雲司令是怎麼在一起的?”
徐靜雅沉默了一會兒,視線定在了夜空裡,望着一輪新月,語氣中有幾分感慨,“這可說來話長了,多少年了……”
她彷彿又回到了年輕歲月,面頰上帶着幾分潮紅,語速緩慢,好似是在細細品味着過去的點點滴滴,“那時候,我父親有個紡織廠,雲墨城在廠裡工作,實際上呢,那個身份只是個掩護,他一直在做地下工作……我們偶然中接觸過幾次,我覺得他無論是膽量和學識都比別人高一等,當時是我主動追求他的!”
千金大小姐倒追訪織廠的員工?
這也是沒誰了。
米香兒本來以爲她會繼續往下說,誰知道許靜雅忽然停下了,揮了揮手,“不提他了!那個人現在和我沒關係了!”
腔調裡帶着幾分隱痛。
這也難怪!
她爲了丈夫和孩子才一直留在國內,動盪來臨的時候,受了牽連,和家裡斷絕了關係,結果呢,丈夫卻另娶了……也許這件事發生在任何女人的身上,都會有幾分怨恨吧?
許靜雅又躺回了牀上,背向着米香兒,聲音帶着幾分飄忽,“實際上,以前我真沒怪過雲墨城,我理解他的難處,一個男人嘛,又是坐在那樣的地位上,肯定身邊是需要個女人照顧家的!它另娶,只能說明……他對我的愛不足以……”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算了!不說了!到了我這個年齡,感情也該看開了!可這次顧千行的事情,他沒有站出來保護你和老虎,我心裡有些不舒服……這筆帳我記着呢,等將來我見他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和他算一算!”
她扭過頭,藉着月色瞧着米香兒,“所以說,丫頭,你比我幸運,老虎和他爸爸不一樣,他是那種愛了就義無反顧的男人,你相信我吧,你爲他的退出,只會換回他加倍的寵愛,這輩子,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取代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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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以後老虎媽會怎麼和雲司令算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