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顛簸簸……
陳嘉梅坐着大卡車的後鬥裡,灰頭土臉的回城了……
她在省城裡住過一些日子,出來進去的沒少折騰,也算是對地形比較熟悉,從大卡車上下來以後,向司機道了謝,辨清了東南西北,這就直奔着金老四的落腳處去了。
金老四和張翼風不一樣,雖然都是“流氓”出身,可“流氓”的檔次不一樣……張老大是家裡根基深,傳承“事業”的,所以,日子過得挺寬裕,也有些自己的狂傲勁兒,處事也比較高冷,因爲不差錢呢!
金老四就不一樣了……家裡的成分就是工人,就指着老實巴交的父親一個人賺工資,養活全家八九口人,可想而知,日子過得也挺苦的。
再加上,10年動盪的歲月裡,他也沒什麼正經工作幹,就養成了打架鬥毆,偷雞摸狗的壞習慣,後來,貪慾慢慢大了,爲了錢就什麼齷鹺事都肯幹了,手底下養了一幫年輕力壯的無業遊民,整天無所事事的沒處去,就把一個廢舊垃圾收購站作爲了據點。
陳嘉梅到了地方一看……滿眼的廢紙盒,舊報紙,破酒瓶子和爛鐵塊兒,堆的到處都是,雖然是秋初氣爽,依舊可以聞到黴氣沖天。
她掐着鼻子直接往裡闖,後院裡出來了三個吊兒郎當的小夥子,高聲喝止住了她,“哎,哎,哎,賣破爛的?別往前走了!”
誰是賣破爛兒的呀?
陳嘉梅心裡這個氣呀。
挺了挺肩,“你們別狗眼看人低,我是來找你們金四爺的!”
都這時候了,她還沒有自知之明,還拿以前“大小姐”的架子呢。
那三個小夥兒一聽她說“狗眼看人低”,本來想張口回罵“你tmd纔是狗”,可後來一聽她要見老大,不知道她是什麼身份,再看她衣着打扮雖然狼狽,可五官長得倒清秀,細皮嫩肉的像是個“富家小姐”,也就沒敢過於放肆,訕訕的點了點頭,“你叫什麼?我給你通報一聲!”
“我姓陳!陳嘉梅!”
三個小夥對視了一眼,有一個就進了後院……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又返回來了,“老大讓你進去!”
引着陳嘉梅就往裡走。
說實話……以前陳嘉梅沒來過這裡,見金老四的時候,也是在外面約了個茶館。
此刻,偷眼一瞧,後院兒還挺大,各種垃圾堆得有小山高,繞過垃圾堆,後面有三間紅磚房,金老四就站在房門前……他大概30歲左右的年紀,長了張略顯油膩的大圓臉,眯縫眼,塌鼻子,厚嘴脣兒,還鑲了兩顆大金牙,反正,相貌算是中下等,再加上神態之間自帶着一種色眯眯的樣子,看着就更顯得猥瑣。
金老四遠遠的向着陳嘉梅抱了抱拳……倒也算客氣,“陳大小姐,今天什麼風把你吹我這兒來了?”
話雖然說得輕描淡寫,可神態間卻很小心,順勢向自己的手下點了點頭,“去!上外面看看,有沒有什麼尾巴?”
手下答應了一聲,恭恭敬敬的出去了。
金老四眯着眼睛,向着屋門一指,“請進吧!”
陳嘉梅也沒客氣,仰着脖子,趾高氣揚的先進了屋。
金老四望着她的背影,冷冷的一笑,心裡暗罵……臭婊子,一點規矩都沒有,當着我的面兒,也敢走在我的前頭?以爲自己tmd是誰呢?等我刮幹了你的油水,再好好給你“上上課”。
他這個人城府極深,心裡是這麼想的,面上一點兒也沒表現出來,進了屋子,還客客氣氣的給陳嘉梅倒水呢,兩個人一落座,金老四這纔開口先說話,“陳大小姐,我隱約也猜得到,你這是想跑路了?讓我幫你去香港?”
“當然了!”陳嘉梅挑了挑眉,囂張的回嗆,“咱們不是早就談好了?要不然,我沒事兒上你這來幹什麼?你以爲我喜歡聞這種垃圾的味道?”
金老四氣的一哏嘍,不過看在錢的面子上,還是忍了。
他故意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陳嘉梅,“陳大小姐,以前我就跟你說過……去香港?可以呀!我這個人是有些本事的,可我呢,只爲”錢“辦事!你這是要跑路了?好!那就按咱們曾經約定的辦……”
金老四向前攤開了一隻大手,“錢呢?”
又趕忙補了一句,“現在的情況和當初不一樣了,那個時候,你只跟我說……你護照沒了,想要通過另外的途徑往外走!所以我當時開的價錢也算是很公道的!可我瞧你今天的樣子,不用問也知道,你是在外面惹事了吧?你有仇人了?我就得加價錢!兩倍!因爲你還要在我這裡藏些日子呢!我得替你擺平外面的一切!你如果是惹公安了,那對不起了……”
他伸出了五根手指,“你得給我這個數!爲什麼呢?我這是陪着你玩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了,才能勉強送你走!”
陳嘉梅看着他的5根手指,也吃了一大驚,“你這是坐地起價!毫無信用可言!”
金老四賊兮兮的咧着大金牙,“我就是一個臭流氓,還講什麼信用啊?我手底下要養一幫兄弟呢,我只看重錢!”
乾脆撇了撇嘴,“這樣吧,陳大小姐,咱們明人也不說暗話了,我聽說,你昨晚在城裡殺人了?公安正在到處通緝你呢,這已經是城裡的大案了,無人不知……”
他還不知道四園村放火的事兒呢,如果知道了,還不定要出什麼價了,“我現在在垃圾站裡和你見面,那都是有危險的事情,說不好,就要判一個窩藏罪,你如果猶猶豫豫的拿不出錢來,咱們也別扯別的了!乾脆快走,別連累我!”
他鼻子裡哼了一聲,語氣裡滿是威脅,“不過,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你想走也可以!我不攔着!可是這城裡上上下下黑道白道到處都有人找你,你自己可得想好了!你只要踏出我這個門,不出一個小時,你的命運就該到頭兒了!”
陳嘉梅原本心裡還是有個預估的,可真真實實的聽到別人說……自己已經上了公安的通緝榜了,心裡還是不由自主的打怵,更堅定了必須要越境逃離的決心了。
她沉思了兩秒,咬了咬牙,“好吧!要能把我送出去……出多少錢都可以!有件事情我可得問清楚,如果錢我給足了,什麼時候才能離開呢?”
陳嘉梅也有自己的想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果前途都沒了,自己就算還一味的攥着錢……那又有什麼用呢?該花的時候就花,現在趕緊平安的出去了,以後還能賺回來。
“三天就可以走!”金老四故作語重心長,“必須速度要快呀,你想讓我多留你?我還不想呢!我多藏你一天,就多一份危險!你的事情是大案,要案,我還得爲我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呢!”
陳嘉梅乾脆的點了點頭,“那好吧!一言爲定!我就給你錢!不過,如果你要食言了,辦不成事兒,我這個人也是可以破釜沉舟的!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我就和你同歸於盡!我說到做到!”
起身就要往外走……
金老四立刻攔住了她,“你幹嘛去?”
“我去給你取錢!”
金老四一拍大腿,“我的姑奶奶呀,你沒把錢存到銀行吧?你如果要去銀行取錢?那就是自投羅網,你前腳一進門,後腳就得被人摁住,抓進監獄去。”
陳嘉梅傲嬌的一個冷笑,“我還沒那麼傻!我把錢存到一個穩妥的地方了。”
金老四眼珠一轉,“不管是怎麼穩妥吧,畢竟還有被人看到的危險!你既然進了我這個門,爲了賺到你這份兒錢,我就必須要保證你的安全,你不知道外頭的風聲多麼緊,最好小心行事……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你就不要隨便出去了!”
“不出去?那我怎麼拿錢?”
“這個簡單呢!”金老四奸猾的一笑,“你把取款地址和方式告訴我,我派幾個人過去就可以了!”
他故意以退爲進,“當然了,如果你信不着我,非要自己親自出面,那我也攔不住!你要作死?那就去吧!”
陳嘉梅低下了頭……也知道對方說的對,出門肯定是有危險,可如果把取款方式都告訴了金老四,那自己還有什麼保障呢?錢不是都叫人拿走了嗎?萬一對方翻臉,自己不就是分文皆無了嗎?
她正猶豫的功夫……
忽聽得前院腳步聲響,有人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小聲的嚷道,“老大,來警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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