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議事大廳中,康宏遠聽着屬下的彙報,是眉頭緊鎖,面色略顯猙獰。
“諸位,趙家竟然放棄汴梁,去攻打洛陽了,況且據本將軍千辛萬苦安插到敵軍的探子彙報,這趙慎竟然在營帳中高呼趙家要稱王了!如此大言不慚之語,我等豈能容這幫宵小胡作非爲,歐將軍,傳令下去,全軍準備,你我兵分二路,本將算一萬將士,追趕趙家堡,牽制他的一舉一動,而你留守汴梁,以防不測!”
“末將遵命!”歐建業站起來抱拳道。
“嗯!”
康宏遠朝着歐建業點點頭,便將目光看向沈玉嘉,低聲問道:“徐先生,可否借你護衛一用?”
沈玉嘉一聽,便感覺不妙,康宏遠此舉雖然也算明智,敵動一步我隨一步,時刻保持牽制敵軍,讓他們無法全力施展,但是這要換做一個精明的將領統帥,也就罷了,而康宏遠算得上精明嗎?況且他是水軍,這陸戰自然要遜一籌,若非汴梁附近都是平原,沈玉嘉也不怕對方有埋伏,否則正要起身出口拒絕了,而現在,對方竟然打起趙穆的注意,這讓他有些不悅。
“這恐怕……”
沈玉嘉剛開口,康宏遠便眉頭一皺,道:“先生,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話可是你說的!”
“我勒個你孃的。”
沈玉嘉心裡暗罵一聲,這話他是用來說過汴梁百姓的,好讓他們幫忙給守城將士提供助力,沒想到現在被康宏遠反過來搪塞自己。
“好吧,將軍既然能看中我那護衛,也是他三生有幸了。”沈玉嘉皮笑肉不笑的說着。
“很好,那麼接下來,大家商討一下如何牽制敵軍吧!”
一場會議,直到一個時辰後才收場,等沈玉嘉走出大廳,便看到趙穆在門口等候多時,他上前說道:“康宏遠指名要你去隨軍出征,牽制趙家,而我要在汴梁幫助歐建業守城,這一次你過去後,可要小心些,只要一有風吹草動,便立即趕回來,大不了咱們一走了之就是了。”
趙穆在門外其實已經聽到裡面的情況了,此刻再聽大人一說,趙穆立即點點頭,應下此事。
“你倒是答應的爽快,心裡有什麼不悅的,大可以說出來。”沈玉嘉笑道。
“大人多慮了,只是我不在,大人可要多加小心啊。”趙穆反而擔心起沈玉嘉來。
“這個你放心,我雖然武藝不如你,但普通刺客也休想傷我一根毫毛,況且我現在的身份也不值得讓人派刺客來刺殺。”
第二天,康宏遠便率領一萬將士,離開了汴梁城,而歐建業則是統帥五千,繼續堅守汴梁,如今趙家既然走了,歐建業不想繼續封城,否則餘糧難保數日,但這個提議剛說出來,就被沈玉嘉給否決了。
敵軍雖然遠離汴梁,可是爲了防止還有人埋伏在附近,還是多封閉幾天,從而派出糧商,四處購糧往汴梁運送過來。
歐建業對沈玉嘉是越來越信服了,聞言自然沒有異議,當即便找來董莊臣和一些糧商商討此事。
兩天後,在距離汴梁不遠的一處河灘旁,停靠了上百艘廢棄的船隻,這些船隻小到木筏烏篷船,大到破損的戰船與以前汴河畔的花樓船。
這在普通人眼裡,只是一堆廢棄的東西,可是裡面卻隱藏了上千人之多。
“怎麼辦?這汴梁到現在也沒有開城,這和軍師的猜測有出路啊!”一艘廢棄的戰船裡,十幾個身穿普通服飾的漢子圍在一圈,其中一人忽然說了一句。
“嗯,對方雖然沒有打開城門,但是卻讓糧商去外面購糧回來,我們何不劫了他們的糧道!”
“不可!”
一個漢子剛說完,另一個儒雅中年男子便搖頭道:“我們的目的是奪取汴梁,可不能因爲一些糧草而壞事了!”
“但是一直這樣乾等也不是辦法啊,我們的乾糧也沒多少了!”先前說話的漢子皺眉道。
儒雅中年也是一陣苦惱,他們之所以會來這裡隱藏着,都是受了軍師寧醜的吩咐,只要等大軍離開汴梁,汴梁的守軍必然會出城牽制,而在這時候,他們便有機會偷襲汴梁了。
但是汴梁的城門始終不打開,他們也無法混入其中,那怕他們這些是精銳,也不可能在沒有攻城器械的情況下,直接強攻高牆厚城的汴梁吧。
“要不,喬裝外地糧商?”一個矮個子的青年說道。
“嗯!這似乎可行!”
“不行,對方既然謹慎到這種地步,自然有什麼暗號,根本不許我們混入城中的。”儒雅中年搖頭道。
“我們用得着混進去嗎!只要到了城門口,他們自然出城迎檢,無論是否能檢查處我們有問題,只要城門一打開,我等那些護送糧食的精銳,便可以先奪門而入,而在這之前,只要將其餘人埋伏在四周,待城門戰事一起,大家一擁而上,還怕拿不下這汴梁城嗎!只要一個城門被我們攻陷,其他隱藏在附近的三路人馬也會快速趕來支援,如此,便足有五六千人之多,無論是戰,是守,總應該能拖延一兩天吧,而屆時,軍師自然收到消息,便可以回頭殺來了!”
“言之有理!”儒雅中年倒是雙目一亮,笑道:“如此一來,我倒是有一計,可讓我們的人在敵軍的眼皮子地下躲藏起來!”
“哦,大哥快說!”
儒雅中年微微一笑,便低聲的與衆人交頭接耳起來。
翌日午時,一隊足有兩三百人的護商隊伍靠近了汴梁東門,待他們來到城門外,便聽到上面的守軍高喝道:“來者何人?”
“我們是商丘的糧商,聽說汴梁缺糧,便立即送糧草過來,一解燃眉之急。”
“哦,原來是商丘的糧商啊,你等稍等一下,我這邊去通知將軍。”
守兵很快便退下了,末約一炷香後,歐建業趕到了城樓上,看了一眼城外的商隊,眉頭一皺,道:“你們不是汴梁糧商!”
“方纔小人已經說了,我們是商丘的糧商,聽說汴梁被帝具圍成大半月,現在敵軍退走了,便將糧草運來,低價售給汴梁的百姓們。”
歐建業一聽,便是一喜,雖然他已經安排了汴梁的糧商去購糧回來,但是這幫傢伙,竟然反過來要挾他,稱此等危險的任務,他們要不是有利可圖,那是絕對不會幹的,所以這糧價只升不降!這倒是惹得百姓們一陣埋怨,說他與糧商是官商相護,禍害一方,這可把歐建業的心給寒蠶了。
他也是沒辦法啊,爲了得到糧草,又想確保安全,爲今之計,也只有讓糧商的商隊冒險出城,去其他地方購糧回來。
但是他沒想到,商丘的糧商在聽到汴梁有難時,會趕來相助,這可讓他疼了幾天的腦袋,徹底的舒坦下來。
“你們等等,本將這邊讓人出城排查,確定無誤後,纔可讓你們進城販賣。”歐建業笑道。
“將軍儘管排查就是了。”爲首的儒雅中年淡笑道。
“嗯,你們帶領三十人,出城看看。”歐建業點點頭,便下令給身邊的一名副將,這名副將當今便轉身,帶着三十人來到城樓下,打開城門後,便走到城外。
看到城門果然打開了,儒雅中年身旁的幾個人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但是儒雅中年卻不斷的低聲告誡,誰若是敢輕舉妄動,定要軍法處置!
無奈,幾人只好按耐住,等這守軍一步步靠近,當來到最前一輛糧車旁時,那名副將先用手一捏米袋,感覺裡面顆顆粒粒的,像是玉米粒,他便淡然一笑,正要打開米袋來檢查的時候,突然,儒雅中年從一處米袋夾縫間,抽出一把彎刀,直接朝着副將一刀下去。
副將的目光還放在米袋上,等餘光似乎瞧見黑影襲來時,他便感覺胸口一涼,緊接着一股巨痛席捲全身。
“啊……”
副將慘痛的叫了一聲,驚得城外城上的守軍都是面色大變。
“不好!”歐建業看到這一幕,便知道中計了。
“殺!”
儒雅中年舉刀大喝,頓時,護送米糧的上百號人,同時從糧車裡拔出戰刀,紛紛殺向城門。
“關門,快關門!”歐建業驚叫連連。
然而,這旁人距離城門太近了,眨眼間便有數人衝到城門裡,朝着正想關門的守軍揮刀劈去。
而副將所帶的三十人,在副將被殺後的一瞬間,幾乎都遭到了與副將同樣的下場,剩下的幾個雖然躲開了,但是也無法做到拖延如此多人。
轉眼間,又有十幾人衝進城門,與裡面的守軍大戰一團。
歐建業大怒,喝道:“敵軍人數不多,快去調動大軍來抵擋!”
正在歐建業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只見虹橋附近,殺聲大起,一個個溼漉漉的人影,從汴河裡冒出,揮舞戰刀向着城門衝殺而來。
大略一掃,歐建業心中巨震,對方竟然有上千之衆!而他們守在東門的人,也不過幾百個,這可如何是好?
“無論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死守住東門!”
歐建業說着,親自提起一把長刀,便衝下城樓,與敵軍戰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