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單這幾天一直感到心神不寧,特別是從包飛那裡得知,最近府外經常徘徊一些陌生人時,他更是爲此愁得廢寢忘食。
“不會暴露了吧!”
聞單想到此,覺得可不坐以待斃,要知道他潛入東齊,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請,絕不可疏忽大意。
“包飛。”
聞單朝着書房外叫了一聲,很快,包飛便走入書房,恭敬道:“聞大人何事吩咐?”
“陸游光最近似乎要有大動作,你務必派人將此事告知顏元帥,讓她趁早提防。”
“屬下明白。”
包飛毫不懷疑的恭敬道,對於聞單,包飛很信任,一是信任他的人,而是信任他的能力,聞單嗅覺很靈敏,但說的不是鼻子,若比鼻子的嗅覺,十個聞單也不如他一個包飛,而是說他對危機的感覺,好幾次都能未卜先知,做好防範,讓東營那幫宦官查不出星點破綻。
“還有……”
見包飛要離去,聞單突然叫住他,又道:“皇子的事請,讓冷二暫時不要急着下手,我總感覺此事不簡單,朝廷明明知道,鄢國有奪皇子的心,卻一直沒有加派人手,雖然皇宮難進,但對於某些人而言,如同自家後花園,這或許是龐炳無心理會,但也有可能是陸游光有意爲之!”
包飛在青州待了也不是一兩天了,早已經摸清東齊的情況,如今龐炳無心上朝,朝中一切大小事務都交給了陸游光,甚至連宮裡侍衛部署,也是陸游光一手抄辦,可以說,陸游光除了身份不是皇帝,這乾的事情,比皇帝還要多!
聞單目送包飛離去後,也無心在書房久待,他走出書房,便看到宋老站在不遠處的廊檐下,捏須觀雪。
“宋老好雅興啊。”聞單走到宋老身後笑道。
“呵呵,我這山野之人,又豈會知什麼雅興啊,聞大人還是莫要笑話老夫了,對了,剛纔看包飛神色匆匆,不知有何要事?”宋老先是一笑,而後有些凝重的問道。
“沒什麼,或許是我已成驚弓之鳥了,今日在朝堂上,陸游光竟然要插手水軍部署,雖然是沿海水軍,而非黃河流域的水軍,但我總是感覺,他似乎在謀劃什麼。”
“嗯,這個閹人不得不防,當初認爲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王府宦官,但沒想到他野心如此大,不僅讓他把持朝政,還伸手到了軍方,如果只是想越權,把自己的地位坐的更牢也就罷了,但如果是有其它謀劃,那可就真危險了!”
聞單知道宋老何意,陸游光當年可是龐昂的人,顯然只是府中一個管理廚房的小管事,但龐昂手段千奇,行事琢磨不透,十分有可能很早之前,便將陸游光這顆棋子給安排好了,等的便是這個時刻。
如此想來,他插手水軍的事請也就能想得通了。
沿海水軍並不多,本來也就用不了多少,只是做一個崗哨而已,但這個崗哨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要絕對的奏效,否則蒙古大軍渡海而來,可真不是開玩笑的。
蒙古軍不善水戰,更別提海戰了,只要預先得知,他們來多少葬送多少,可如果沒有提防,等人家登岸了再殺過去,那是去多少同樣葬送多少啊。
“我一直不放心幽州的蒙古大軍,雖有蕭大將軍在冀州抵抗,然……海路鬆懈,若敵軍鑽此漏洞,恐天下兇已!”
宋老回身看了一眼聞單,點點頭嘆道:“屆時,敵軍先破青州,以此爲基,抵禦顏元帥和蕭大將軍,同時還能伸出手再奪徐、揚兩州,攻克我漢人半壁江山!”
“我豈能容他!”
聞單冷哼一聲,聞單父親乃當初討伐大金大軍的一路軍師,自幼在父親教導下,聞單很清楚國破家亡是何意,當初天下大亂,他不理,漢人你爭我奪,他不管,依舊在自己山林中的小竹屋虛度人生,兩耳不聞窗外事,但當宋老找來,告知幽州早已失守,蒙古氣焰熊熊,有奪我漢人江山的氣勢,聞單這纔出來。
他要防範的是蒙古,幫助如今的鄢國只是順手,此時大敵當前,他豈會置之不理。
此時,聞府外,幾個尋常百姓裝扮的青年,在看到聞府裡走出一個僕人,急匆匆的騎馬離去後,他們相視一眼,其中一人點點頭,便轉身離去,而另一個人,瞅準了聞府下人離去的方向,擡腳便快速跟去。
一刻鐘後,這個青年來到一家客棧裡,不等店小二招呼,便徑直上樓,來到一間廂房外,輕輕敲了兩長一短三聲門響。
“進來。”房內,立即傳出一個青年的聲音。
這個青年聞言,這才推門而入。
“如何?”
說話的青年,一襲儒生打扮,看其面容,赫然是前不久還在遼東郡和蒙古大將軍伯顏會面的汪財靖!
“有動靜了,聞府方纔有一人急匆匆離開……。”青年恭敬回道。
“嗯,盯緊了,再有消息無論大小,也要立即彙報。”
汪財靖說完,冷笑一聲似自語道:“這個聞單,真以爲自己做事滴水不漏,殊不知,叛就叛在他竟然用沈玉嘉那廢物的暗衛!”
青年聞言,連忙拍馬屁道:“汪大人說的極是,汪大人過目不忘,當日一眼便看出那小子是沈玉嘉的人,否則還真被這聞單給騙過去了!”
“呵呵,其實就算沒有沈玉嘉那廢物的人在,我也有辦法揪出聞單,只是要麻煩許多罷了。”
青年一聽,表面上立即又是一通馬屁,但心裡卻在鄙夷,暗道:“你丫的如果真知道,何苦等到現在啊,還不是那天偷偷回到下邳,順道去海邊偷渡時,碰巧發現的而已,這也用得着吹,小心牛皮真吹破了,沒人幫你收場啊!”
同樣的拍馬屁,可這拍馬屁的人與被拍的人,可謂又是一種截然相反啊,賈祿拍沈玉嘉馬屁,那是出自真心的,畢竟二公子是真的很俊,你說他一句帥,那叫理所當然,像汪財靖這種,什麼事都要插一腳,偏偏他一腳下去,不是坑,就是茅坑,完事了還硬要說有意爲之,不把自己誇得天知地知,無所不知,他是不肯罷休啊。
若非他許諾的好處太多,而且到了遼東時,大家也都得到了很多好處,否則誰會跟着他冒死險啊。
“愚蠢,簡直是太愚蠢了!”
包飛看着府外的幾名青年,冷笑一聲,旋即走到一面牆邊,縱身一躍便跳到對面消失不見。
入夜,當包飛回到聞府時,發現府外幾個青年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一個賣麪食的小販。
“大冷天,到這人流稀少的小巷裡賣麪食,虧你們想得出來。”
不顧府外的小販,包飛徑直來到聞單書房,發現聞大人和宋老正在下象棋,便笑着說道:“我家二公子發明的象棋很好玩吧。”
“皇父聰明絕頂,喜好稀奇古怪,好玩的又何止這象棋一項啊。”宋老扶須笑道。
聞單點點頭,卻好奇道:“久聞皇父學識廣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連一隻螞蟻都知道是公是母,呵呵……只是聞某一直無緣一見,倒是可惜了。”
“有機會,我帶聞大人去見見。”
包飛說着,便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遞給聞單又道:“方纔去聯絡時,他們交給我的。”
“哦,看來是有要事,否則他們不會冒險回信的。”
聞單說着,立即放下剛剛拿起的小卒,接過信件打開一看,頓時大皺眉頭。
“怎麼了?”宋老好奇道。
“此信既然不是許高才,而是蕭大將軍寫來的!”
“什麼!”
聽聞單這話,宋老頓時大驚,要知道得知他們在東齊的人是少之又少,而且不是許高才的人,便是顏元帥的人,從未聽說連蕭大將軍也知道他們在這裡。
“信中所寫何事?”宋老又道。
“大將軍說,他的探子查出,幽州各處的蒙古大軍,或多或少都派出一隊人馬往遼東趕去!”
“遼東!難道我們預料的果真要發生了!”宋老驚道。
“不一定,但不能排除這個可能,如果蒙古大軍真的要從遼東偷渡過來,必然要過青州水軍這一關,雖說陸游光伸手到了水軍那邊,但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大改部署,我料想他們定是在部署裡留一個縫隙,給蒙古人鑽進來!”
“只留一個縫隙,那能來多少人啊?”宋老皺眉道。
聞單搖搖頭,道:“他們不用來多少,只需兩三千,和陸游光裡應外合,取得下邳即可!”
“什麼,他們的目標是下邳,那這樣一來,他們不是自困牢中嗎!”宋老有些不信道。
“不,按常理是這樣,但如果他們用着顏元帥的旗號,亦或者李岱的旗號,如此一來,必然可以引其中一方火速來攻,而另一方也無法坐以待斃,三軍必然要在青州拼個你死我活,屆時便宜的,只有蒙古人!”
“好毒!”
宋老聽後,狠狠一拍大腿道。
“李岱對青州是勢在必得,否則他將無力抗衡大鄢,而顏元帥也不可能讓李岱如此輕易的拿下青州,很可能要來一場奇襲!”
“什麼,爲什麼是奇襲?”這時,一旁的包飛聞言突然皺眉道。
奇襲,也就代表了風險,顏元帥可是二公子的大老婆,如果她出事,那包飛這一輩子都沒臉迴天水了。
聞單看了他一眼,慎重道:“豫州戰亂結束不過幾個月而已,無論是民,是兵,這時候都不希望開戰,唯有集結一直精銳,殺入腹地,佔據了上風,纔可振奮懈怠的大軍,這等於白撈的戰功,沒人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