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紛紛把目光集中在紀蘭楨身上,想要看看這個當事人究竟會做出什麼反應。
“這個可以是栽贓陷害,那麼之前對吳秀言呢?”
紀蘭楨緩緩開口。
衆人一愣,誰都沒想到紀蘭楨會忽然扯到那麼久遠的事上去。
祝繁也不知道她提出這話的原因在哪,老老實說,這個名字快要從她的腦海裡被消失乾淨了:“吳秀言?”
“你還記得她爲什麼轉學嗎?”紀蘭楨目光灼灼。
“吳秀言,啊,我想起來了。”祝繁若有所思,做出頓悟的樣子:“她轉學不是她自己選的嗎?誰都沒有逼她。”
“嗯,可是誰都知道她是被流言逼走的。”
“不是,紀蘭楨,你好端端提這個人幹什麼?這兩個有什麼關係?我是被冤枉的,傳她的事可不是空穴來風。”
“所以你承認,關於吳秀言的事情是你傳出去的了?”
紀蘭楨看向她,一臉平靜。
祝繁猛地怔住,她擡頭正對上紀蘭楨的眼睛,秀麗的面龐下眼神沒有閃躲,反而是直白地迎着的,彷彿在迎接一場挑戰。
“原來你說到現在都是爲了這個。”祝繁不傻,原本被陷害的慌亂此刻已經過去,她開始鎮定下來。
紀蘭楨一揚手上的筆記本。
“我說的可以是這個,也可以不是。”
“祝繁,你還欠一個道歉。”
祝繁覺得內心在發笑,可是又一覺十分憤怒。
她不明白吳秀言的事情跟她紀蘭楨有什麼關係,她就非要充當這個公正的使者去主持公平和正義。
說白了,不過是強出頭爭面子罷了。
“好,我道歉。”
可就算祝繁如此覺得,要她低頭的時候她依然會低頭。
反正不會丟掉塊肉,也不會傷筋動骨。無所謂。
她沒有所謂的道義可言,注重的永遠只是權衡利弊。
“對不起。”
祝繁嘴巴里吐出這三個字。
紀蘭楨終於從她嘴裡聽到了這聲道歉。
全場鴉雀無聲,偌大的教室彷彿空無一人,讓祝繁那句對不起輕飄飄地落地,卻依舊聽得很清晰。
“喂,紀蘭楨,你就不給個迴應嗎?好歹都是同學,你至少說一聲沒關係吧?”
看紀蘭楨似乎轉身要走,有人連忙叫住了她。
她只側過半邊身,陰影一半落在光下:
“‘沒關係’是受害人說的,我沒辦法迴應。”
她不知道吳秀言會怎麼想,至少祝繁對她做出的詆譭和那些事,她不能夠原諒。
“嘟……”
長長的忙音過後,紀蘭楨按照習慣給吳秀言留言:
“今天祝繁給你道歉了,雖然你不在場。另外,我也還欠你一句,對不起。”
她作爲間接的推手,也負有一份責任。
這段話吳秀言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聽見,私立開學以後嚴禁他們帶手機。
然而紀蘭楨說出來後,整個人的心情就輕鬆很多了。
跟其他人不同,紀蘭楨是在吳秀言轉學後才和她相熟起來的。她們最常使用的方式是寫信,然後靠周童童不時翻牆交流最新消息。
通常情況下,兩人主要是交流學習問題,偶爾發發牢騷。跟周童童的友誼相比,紀蘭楨更把她看做良師益友。
但也都是好朋友。
“你是去找哥了是嗎?蘭楨,我向老胡提交的住宿申請已經同意了,過兩天就搬。我看了一下名單,裡面有那個苗妙妙,應該就是你原來的宿舍吧?還有,你外婆那怎麼辦?”
周童童在電話那頭喋喋不休,壓根沒有打算給紀蘭楨說話的機會。
“我外婆今晚要先回我爸媽那一趟拿點東西,今晚我還在學校吃。”
周童童說的是一件事,然而紀蘭楨卻想起了讓她在意的另外一件。
今天跟祝繁發生的一切,苗妙妙都不在場。
怪不得總覺得少了什麼。
再加上祝繁明明可以不用做的申辯,就讓苗妙妙顯得更加可疑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事情是苗妙妙做的,卻栽贓到了祝繁身上?
紀蘭楨想到的,祝繁也想到了。
所以一下課她就在座位上沒走,等着苗妙妙拖拖拉拉收拾,她一改往常,耐下脾氣等她搞完。
“不回去?”祝繁媽媽專門辭職來照顧她,現在祝繁一日三餐都會步行走兩分鐘享用母親精心給她烹製的營養美味。
待遇比學校高几個檔次。
“你先坐下。”
“你這樣我怪不習慣的。”苗妙妙搔騷頭。
“那你開始搞背後那套的時候,我也不那麼習慣。”
氣氛一下凝固了幾個度。
“你這是什麼意思?”苗妙妙警覺。
“算了,我大度,沒什麼意思。反正你也看到了,沒你那幾個獨家秘題,我成績照樣不差,可是你沒我不行。”
期末考試早出來了,意料之中,紀蘭楨重回年級前十,祝繁咬緊了隨在其後。
而苗妙妙,第一百零三名。
她拍拍苗妙妙的肩頭。
“還有你手段太差,重要時刻不在場見證怎麼行?”
說完,她提着書包就走了。
空落落的教室裡,燈光照着塵灰也是瞬息萬變,落在苗妙妙的肩頭,竟然有灰燼化飛蛾的孤注一擲。
到了。
熟悉的小李燒烤,熟悉的煙火人家煙燻繚繞。
爲什麼覺得廣告燈牌比之去年更亮了呢?
紀蘭楨透過玻璃窗看裡頭的人,一個個看起來都那麼幸福。吃燒烤多數都有夥伴,喝醉了也不要緊,有人送回家。
可是遞送飲料、穿行在他們當中的人,沒有了。
藍白色的校服被脫下,他穿上的是污漬斑斑的工作服,這又好像意味着學生的身份被掩蓋,不合身的衣服則是他對這個世界的一種迎合。
鄭麒看見紀蘭楨更在早一些時候。
女孩微微仰着的頭,流光刷着她的睫毛,她眼中的事物看起來那麼執着,而她看得那麼認真。
“篤篤。”
隔着一層玻璃,紀蘭楨眼見着鄭麒走近,他手裡垂着還未放下的餐盤,領口油污都能看得清那些新哪些舊。
他敲玻璃,無聲發聲:“進來。”
紀蘭楨捏着書包帶子踏進了燒烤店,老闆娘都認得她,只微微朝她一點頭算了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