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午間,紀蘭楨早早吃好飯回到校園。
她答應周童童要陪她一道去搬宿舍的。
說是搬宿舍,其實周童童手裡什麼東西也沒有,她就空着一雙手這麼走進了原先紀蘭楨住的宿舍間。
原本紀蘭楨的舍友見到紀蘭楨還有點激動,坐在牀上的兩人一屁股站起來。
“你怎麼回來了?”
她們還以爲是紀蘭楨搬回宿舍的。周童童被冷在一邊,哼哼唧唧的卻沒說話。
她屬於那種有點傲的。
紀蘭楨大大方方把周童童拉過:“因爲……我要陪我朋友呀。”
周童童聽到這裡,神情有點動容:
這行爲這語氣,像極了小說裡主人公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在宣誓主權。
果然,真的只有女生纔會真正心疼女生。
一中宿舍間統一四人,因爲不強制住校,很多學生家長都會給孩子安排到校外居住,這樣一來宿舍牀位就不會很擁擠。當週童童和紀蘭楨來的時候,宿舍裡只有兩個人,苗妙妙不在。
不在也好,不然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紀蘭楨想着,心裡稍稍鬆口氣,輕車熟路地指着右邊上鋪的牀位對周童童道:”那個位置是你的。“
”還要爬呀“,周童童咕叨一句:”多麻煩。“
她這人除了化妝,其他方面甚至都不願意再多費一分力。胖子吐槽過她上輩子應該就是被懶死的。
氣氛忽然陷入了一片尷尬的死寂中。
”我願意跟你換。“原紀蘭楨室友的其中之一舉起手,又猶豫了片刻:”但是上頭的東西,你需要先清理一下。“
?
紀蘭楨記得自己走之前已經把東西清得乾乾淨淨了呀。
舍友主動爲紀蘭楨解惑:“不是你的,是......”
紀蘭楨已經脫了鞋,踩在宿舍牀架的欄杆上,看到了堆疊的東西。
卷子,書本,厚得像本磚頭的英語大詞典,上面有名有姓。
苗妙妙。
她搬出去還沒到一禮拜,這裡儼然成爲了她的地盤。
紀蘭楨心裡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所以扯下書本的動作幅度罕見有些大,東西也不整好歸置好了,就堆在苗妙妙書桌前。
就在這時,一點邊角大小的綠頁紙輕飄飄從紀蘭楨眼前掠過。
幾乎是“吼——”地一下,腦海裡似有一片火山在噴發。這跟她重新拿回的本子上有缺的那一角相合。
她的歷史筆記,是苗妙妙偷拿放到祝繁的桌底下並栽贓給祝繁的。
所有謎底的答案都揭曉了。
得知了這一切,紀蘭楨卻並沒有去跟她糾纏的慾望,因爲筆記本已經好好的回到了她的手上,她也並沒有因此而損失什麼。
只是非常好奇,祝繁知不知道這件事?
周童童見紀蘭楨的面色模樣很有些奇怪,見她把上面的東西都蒐羅下來,趁着兩人收拾的空當,不禁問道:
“你怎麼啦?”
紀蘭楨搖搖頭,並不想讓周童童這個暴脾氣因一件已經成爲過去的事而被點燃。
但心裡又不放心,便囑咐:“離苗妙妙遠一點。”
這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後一點容忍度了。
“知道啦知道啦。”周童童蹭着紀蘭楨的脖子撒嬌。
兩個人收拾完宿舍就分道揚鑣了,下午苗妙妙遲到,而第一堂剛好是張虎通的課,就這麼被大喇喇地被逮住了。
“都高三了,什麼時間學習了還不知道嗎?”
張虎通沒給好臉色。
到了高三下,最雷厲風行的張虎通脾氣都有所收斂,彷彿所有的高三生心裡都繃着一根弦,老師也知道,也不敢輕易碰觸。
饒是如此,也總有老師繃不住臉色的時候。
“對不起,老師,中午在收拾東西,忘記了時間。”
苗妙妙把頭壓得低低的,似乎真是在真心懺悔一般。
“進去吧。”
張虎通不耐煩的揮揮手:“下面講到的幾個問題,我記得你都是全錯了,別浪費了今9天的好機會。”
這話一說,苗妙妙的臉更羞赧了。
下課後,苗妙妙還是一直埋頭寫寫畫畫,連祝繁也都只是起身經過她身邊不做停留。
然後她朝她方向過來了:
“蘭楨,我今天看見你和一個老人在路上走,那是你的奶奶或者外婆嗎?”
紀蘭楨聽聞,手上拿筆的動作微微一滯,她午飯吃的早又急着趕來學校,外婆剛好也要出門去前面帶一點菜,兩人於是一道從小樓出發,不巧這樣就被祝繁給看見了。
沒給紀蘭楨答的時間,她張口又問:“你租的地方是在哪呀?以後或者還能去拜訪呢。”
紀蘭楨擡起頭一瞬不眨:“我外婆好靜。”
言下之意,沒有拜訪的必要,也沒有客套的必要。
她們又不是對方的誰和誰。
也許是這一幕被苗妙妙全程收在眼裡,晚上放學前紀蘭楨走到路上被叫住了:
“紀蘭楨,你寒假前被人堵過吧?知道誰搞的鬼嗎?”
看她面色神秘,紀蘭楨不用猜也知道了答案。
祝繁。
果不其然,苗妙妙說出了紀蘭楨心底裡想的那個答案。
“這就是你今晚喊我出來的原因?”
但這給紀蘭楨最多的倒並非詫異,她現在更想知道的是面前這個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不用謝我,我也很討厭你。”
苗妙妙似乎看懂了紀蘭楨表情裡蘊含的那幾分意味。
她揹着書包頭也不回就走了。
……所以現在的情況,更像是狗咬狗吧。
紀蘭楨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從背後閃出的人影,她怎麼看怎麼覺得添了幾分淒涼。
“她約你,你約我?”看起來有那麼點悲悽的人,一開口講話卻是打破了這種氣氛。
“紀蘭楨,原來你之前的老好人都是裝的。”祝繁咬着字發音很重。
哪有所謂的單純?不過就是在衆人面前經營的一張面孔罷了,還不是玩得一手心機。沒有巧合,製造巧合。她很會。
紀蘭楨沒有反駁,現在祝繁和苗妙妙的挖苦 對她來說不過只是不痛不癢的幾聲。
其實也沒做什麼,當初是她湊巧撞上了“好姐妹”的真心袒露,今天就以同樣的方式讓對方親耳見證。
不過以眼還眼的體驗罷了。
祝繁的眼鏡參考了紀蘭楨的意見,她拎着的書包是紀蘭楨陪着一起去買的,甚而她現在齊劉海的髮型,祝繁也同紀蘭楨說過以往剪髮的故事。
紀蘭楨的目光一寸一寸從上到下,像是打量一個全然陌生的人:
“我其實一直有個想問的問題,你爲什麼會這麼討厭我?”
以前那麼好的感情,爲什麼……就這樣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