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氏看着那黑的和燒火棍一樣的家法棍,不敢在和先前一樣胡攪蠻纏。
只是,她不纏,卻是有人纏。
外頭門房上的門子進來稟報,說外頭有一個自稱是許文朗丈母孃的女人求見老王爺。
許均面色鐵青,心火上來恨不能將桌子給掀翻了。
一個兩個,真的是被許城給慣的,這些年王府式微,真的就當他許均是軟柿子,老虎不發威,不代表他就是肚子裡能撐船的神佛。
許文朗的丈母孃,也就是他未婚妻的丈母孃咯?
許均冷笑一聲,看向下面的蒙氏,冷聲道,“讓她進來。”
他倒要看看,一個兩個,還能出什麼幺蛾子,正好,他也想好好的肅清鎮北王府以及分出去的各房。
吩咐完,他吩咐邊上王府的隨從,讓他不但去將族長叫來,也把族人們都叫來。
一個個都過來找他評理,那他就好好的給他們評評理。
否則這些人真把他當成病貓了。
人被一個個分配出去,門上的門子帶着一個人過來。
遠遠的人還沒看清楚,聲音就如魔音穿腦一樣從外頭尖利的傳進來。
許晗皺了皺眉頭,感覺邊上許均的呼吸都重了幾分。
馮太太也不知哪裡學來的,“親家母啊,你可要給我家月蓮做主啊……不然讓我們月蓮怎麼活啊……”
人未到聲先至,待到人進來時,大家看到的就是淚水如瀑布一般,嘩嘩往下流的馮太太。
蒙氏見到馮太太來了,原本暗淡的雙眸亮了起來,彷彿看到幫手一般。
只要能給許均添麻煩,就算是敵人那也是幫手。
馮太太一進來,見到蒙氏,就撲過去捉住她的手,
“親家母啊,你可是當初答應等到文朗娶了靜微就把月蓮也娶進門的。”
“到時候兩邊大,姐妹共侍一夫,傳爲佳話。”
蒙氏本還竊喜來了個幫手,一下就被馮太太的話給打懵了,頓時如同彈弓一樣從地上彈跳起來,指着馮太太的鼻子,
“你這老孃們胡說八道什麼,別說我和靜微的娘是好姐妹,就是我們文朗想要納美那也是多得是姑娘可選,爲何要選你這個老孃們的女兒。”
左一個老孃們,右一個老孃們,頓時把馮太太給惹毛了。
她既能攏的馮老爺把馮靜微這個元配嫡長女給甩到腦後,那就不是個好惹的。
原本她和馮月蓮已經把許文朗給攏了過來,沒曾想,美夢說醒就醒了。
傍晚的時候,許晗讓人將許文朗給擡走後,馮靜微看起來狠厲,其實內心還是個軟弱的姑娘,否則也不能被壓了這麼多年。
她也沒把馮太太娘倆怎麼樣,就隨着馮老爺去了新置辦的宅子裡。
馮太太和馮月蓮母女倆哭了一場,哀悼佳婿飛走了。
許晗當時評價馮月蓮的話不可謂不狠,當時圍觀的人那樣多,不可能捂得住不傳出去。
一旦傳出去,馮月蓮也就別想嫁個好人家了。
就算嫁到高門裡,也是沒法好好過日子的。
畢竟馮靜微再包子,被他們如此陷害,還能不到處去宣揚馮月蓮的醜事?
所以,與其隨隨便便的嫁個不適合的人家,還不如拼一把。
只見馮太太說完,就往地上一座,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我家月蓮多好的一個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認識幾個男人啊?
要不許文朗每次去馮家時勾搭我家姑娘,她一個清白的大家閨秀,如何會走了歪路?
老王爺,如今下王爺說是要教訓府裡的親戚,可到底是親戚,哪裡能打死?
我家月蓮就不一樣了,名聲被毀了,到時候她連死都不如。”
“難道你們王府就想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嗎?”
蒙氏哪裡肯讓馮太太誣陷許文朗,頓時手差點指到她的鼻子上去,
“老孃們,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家文朗向來規規矩矩的,就算是有點什麼,那也肯定是你女兒勾引的他。”
馮太太冷笑一聲,本來她就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來的,見狀,絲毫不客氣,將許文朗貶的一文不值。
“你兒子規規矩矩?可笑,他要規矩,那這天下就沒有不規矩的人。”
“從前我們在通州還不知道,一進京城,一打聽,誰曾想,竟然是個草包。”
“我倒是想問問你,你說你兒子規矩,好像什麼了不得的人一樣,他可有認真的讀過書?學過無意?”
蒙氏被馮太太質問的立在那裡。
許晗站在上頭,這個蒙氏就是個混不吝,從前許家族裡因爲是自家人,不好下她的面子,現在有個人這麼下力氣的踩她的臉,許晗巴不得馮太太多說些,好讓蒙氏知道,她到底養了個什麼奇葩兒子。
“你胡說!”好半響,蒙氏才尖聲說道。
馮太太冷笑,“我胡說?去年他去我家送節禮,你知道當着客人的面,他說的都是什麼東西嗎?”
她啐了一口,“我說都不好意思說,免得髒了我的嘴。”
“他送給我家月蓮的淫詞豔語,我可都好好的收着呢。”
“要是他敢不承認是他寫的,我就把東西貼滿京城,讓大家看看,鎮北王府的子弟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雖然說被一個外人下了王府的面旗子很不好看,可是見到蒙氏這樣被馮太太怒懟,不得不說,真的是大快人心。
許均派人羣去請許家其他的族人,這會大家也陸陸續續的到了。
來龍去脈,大約瞭解清楚了,見到蒙氏的樣子,大家心裡竟都覺得很痛快!
可見蒙氏在族裡的名聲是如何的惡劣。
大家寧願拼上面子被踩在地上的危險,就是想看蒙氏丟臉。
蒙氏雖識字,能理家,但到底是個沒什麼見識的婦人,見馮太太那樣篤定,心裡有些發慌,下沉。
她看了看上首的許均,忽然挺直了腰板,道,“讀書不好有什麼關係?許家的人又不要去考科舉,只要他弓馬騎射好就行了。”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馮太太更是狠狠的啐了一口,“弓馬騎射,我看他是在花樓的花娘背上施展這些吧。”
“要是我,羞也羞死了,你還好意思說出來。”
蒙氏彷彿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雞,只有乾瞪眼的份了。
“他爹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吧,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竟然被人如此的糟踐……”
許均大手一拍桌子,氣不打一處來,
“你含辛茹苦養的不過是個五毒俱全的浪蕩子,你還好意思嚷嚷。
你就不怕棺材板都壓不住你丈夫,連夜來抓你下地獄?“
“許文朗有沒有被擡過來?”
原來許均早在蒙氏哭鬧撒潑的時候,就派人去將許文朗給擡道王府裡來了。
外頭有小廝擡着許文朗進了廳堂。
蒙氏一看許文朗被擡了過來,又看他疼的滿頭是汗,本想張口就哭,可想到之前許均說的,頓時又不敢哭。
只是咬着牙道,
“文朗,都是娘沒用,護不住你。你要今日被打死了,去了閻王那裡,可一定要好好的把遇到的事情告訴他。”
這分明就是指責許均等人想要動私刑。
許均冷眼看着蒙氏,又看看一臉茫然的許文朗,閉了閉眼,威嚴的道,
“許晗,你將他坐下的事情說一遍。”
老子差遣兒子,兒子當然是要尊崇的,許晗走到許文朗的面前,將馮太太說的,又重述了一遍。
廳堂內聚集了很多的族人,許文朗是個要面子的,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揭了麪皮,頓時有些惱羞成怒。
他倒是想破罐子破摔,可是蒙氏不會同意的。
他聽了許晗說的,生氣的道,
“小王爺說的前半段,我認了,但是說我勾引馮月蓮,這個鍋我不背。”
明明是我去馮家,馮月蓮悄摸着和我說話,更甚至,這位馮太太還明裡暗裡的給我們製造方便。”
“就是知道馮靜微不見了,也是馮月蓮纏着我不讓去找人,說是馮靜微和人私奔了,不用去找。”
大約是太痛了,他停頓了一下,過了小會,纔有繼續道,
“至於說那些什麼詩詞,我更是不認,可不是我寫的,那是馮月蓮找來的,說是讓我給她寫了,回家當字帖用的。”
馮太太跳起來大罵,
“好你個許文朗,你這個慫包,勾搭我家月蓮的時候,花言巧語,什麼都能做,什麼都能許。”
“如今倒好,竟然把一盆髒水潑我們頭上,我不惑了,我要帶着我女兒吊死在王府的門前。”
早先還說他是東牀快婿,現在竟然被罵的狗屎不如,許文朗頓時覺得屈辱又憤怒,他冷笑道,
“我寧願娶不漂亮的馮靜微,也不會娶淫蕩的馮月蓮!好啊,你吊啊,吊死了我就讓人將你們丟到亂葬崗去。”
馮太太沒想到許文朗是如此的混不吝,頓時氣結,她本來是想着鎮北王府嘛,總是好面子的,只要她上門來鬧,必定會爲了王府的顏面,一是被她逼得閉上嘴,不許將馮月蓮的事情說出去。
另外一個麼,如果能將馮月蓮嫁給許文朗也還是好的,畢竟他們也是兩情相悅的。
沒想到許文朗這個人,名字聽起來風光霽月的,其實就是狗屎一坨,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許晗朝許均拱手道,
“父親,今日我抓的那幾個幫閒,如今都在府衙裡,抓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可就交代了一些事情。
“只是,孩兒有一事不明白,難道說買通他們一起擄人,這個算犯法嗎?”
“當然!”從今日許晗一進門起就當啞巴和隱形人的許昭終於開口了。
他緩緩的道,
“拐賣人口,賣做奴婢,主犯判絞刑,賣給別人做妻妾的,要判三年,知情還和人交易的人,都和主犯
一樣的罪名。”
他冷漠的笑了笑,“只要衙門依律行事,就逃不過這些個刑罰。這京城可不是她家開的,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馮太太原本還很橫,這會聽到許昭陰森的解釋,嚇的手腳冰涼,全身僵直,只剩下眼珠子在轉。
許晗挑眉冷笑,
“太太這麼晚上門來和許家討要說法,實在是操心太過了,沒必要啊。”
“人總要有自知之明才行,聽說馮老爺才從外放的官員變成京官。”
“這京城的官一抓一大把,牌坊倒下來壓死的人裡頭必然有一個五品官……”
“你們老爺哪個牌面上的都不知道。”
就這樣來要說法,什麼說法?能放過她已經是很不錯了好嗎?
馮太太被說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偏偏這會不敢告辭說要走。
許晗冷笑的看着她,“你們老爺來了,我倒是真的要問他要個交代了,王府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溜一圈,討個公道的。”
“你們老爺要是拿不出好的交代,他自己掂量着辦吧。”
馮太太僵着身子,脖子擰着,看起來古怪極了。
許均不耐煩跟這些人扯皮,頓時拍了拍桌子,既是和蒙氏母子說,也是和馮太太說,
“從前不願意管你們這些人的事情,你們就把王府當成什麼了?”
“蒙氏,許文朗既是你兒子,可更是許家的子孫,你看看你,都養成什麼了?”
“再看看你自己,都把他當成什麼了,你的靠山?你的籌碼?還是許家的人虧待你的證據?”
“許家如何的虧待你了?”
蒙氏恨恨的收回目光,不敢看許均,回嘴道,
“我的丈夫是爲了許家的榮耀死的,我的兒子一出生就沒爹,難道不是許家上下欠了我們的嗎?”
許均呵呵冷笑,“那又如何?許家祠堂裡的那麼多牌位,有幾個不是在戰場上戰死的?難道就只有你丈夫一個嗎?可笑。
本來,文朗是你們這房唯一的骨血,不去軍營也就罷了,過點安穩日子,沒什麼。“
“可你看看,你把他養成什麼了?人家把他說成一條圍着女人轉悠的狗!
你還想許家謝謝你嗎?你的丈夫從地下爬出來謝你嗎?“
許均把蒙氏罵了個狗血淋頭,頭越垂越低。
說完,他轉向許文朗,
“這麼多年,哪家的孤兒寡母都是妥善安頓好的,更是憐惜你們孤兒寡母不容易,並未多加約束。”
“可如今,你看看,你還想許家的人嗎?有許家人的風骨嗎?”
“你要以後還是這個德行,你就不要姓許了,從今日起,要麼重新做人,要麼就改和你母親姓吧,面的丟了王府的臉。”
許均站了起來,揹着手,立在那裡,睥睨着下面的族人,
“本我已經退了王爺的位置,應該早點召集你們。”
“那麼,今日正好大家都在,我坦白的和你們說,以後這個家,就是許晗來擔。”
“我從不強迫許家的子孫去做什麼,活成人樣還是熊樣,都是自己選的。”
他淡淡地道,“從今日起,你們要麼自己去軍營,去戰場掙你們要的榮華富貴。”
“要麼,今日起,摘掉你們的許這個姓,要姓阿貓還是阿狗,都隨你們的便。”
“無論你們怎麼選,都不許給許家的當家人添堵。”
“否則,別怪我逢初一,十五,或者是我心情不好了,我就讓你們吃吃這家法棍,讓你們長長記性。”
許家的族人都懵了,沒想到許均竟然來了這麼一出。
這番話,分明就是放權了,從此以後許家的一切,都交給許晗。
他再一轉,轉向馮太太,
“你不是許家的人,我無權處置你,可許家的婚約是不作數了,你要如何的鬧,儘管去鬧。”
“只是,馮月蓮所做下的一切,我都記着,也會稟報官府,至於你們老爺,讓他來見我。”
說完,他慢慢的坐會了椅子上,冷然的看着下面的人,然後將邊上的一個匣子打開,裡頭是代表着王府的印信令牌。
他拿出後,看向許晗,示意,從此令牌就給許晗,許晗將接管王府的一切。
倦舞 說:
白天十點還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