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點鐘的時候, 穆青禾洗涮完了,正要準備上牀睡覺,忽然接到姜瑜楊的電話。
電話裡比較嘈雜, 穆青禾根本聽不太清姜瑜楊說什麼, 只聽到她在哭。
“瑜楊, 你怎麼了?你在哪?”穆青禾有些着急, 大聲地問道。
姜瑜楊仍是自顧自嗚嗚地哭泣, 穆青禾想要跳腳:“姜瑜楊,你先別哭了,你找個安靜的地方和我說話, 告訴我你在哪裡。”
好不容易穆青禾才聽清了,姜瑜楊在酒吧喝酒呢。
“姜瑜楊, 這麼晚了, 你怎麼跑到那裡去了, 喝酒就喝酒,你哭什麼啊?”穆青禾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 問道,“今天下午通電話不是不是高高興興的嗎?丁家富哪去了?”
聽到這個名字,姜瑜楊吸着鼻子抽答了幾下:“別給我提他,提他心裡就煩。”
穆青禾心裡瞭然,便道:“”瑜楊, 怎麼了, 和你家富哥吵架了嗎?你自己一個人在酒吧啊, 告訴我酒吧名字, 你喝了多少了, 別喝了,你別動啊, 等着我,我馬上去。”
掛了電話,穆青禾穿上衣服出了臥室,對正在客廳裡看電視的穆培森和餘雪芳說:“爸爸媽媽,我出去一下,可能晚一點回來。”
“小禾,這麼晚了,出去幹嘛?”穆培森看看牆上的鐘問道。
“瑜楊和她男朋友鬧彆扭,現在自己一個人在酒吧喝悶酒呢,我不放心她,去看看。”穆青禾邊說邊往外走。
“你看都十一點多了,你一個人去,我還不放心呢。”穆培森站起身來要穿外套,“我陪你去。”
“爸爸,我都快三十歲了,我的跆拳道白學了嗎?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有事我就給您打電話了。”穆青禾又轉臉對餘雪芳道,“媽媽,我可能回來晚一點,你不用等我了。”
“好好好,小禾,那你小心點,”餘雪芳囑咐道,忽然又想起來,“多穿件衣服,外面冷。”
“嗯,爸爸媽媽我先走了,你們早點休息。”穆青禾說完快速地走出家門。
走到停車場掏出車鑰匙,穆青禾想了想沒有開車,出了小區打了一輛出租車一路疾馳到了酒吧。
走進酒吧,她環顧四周,發現了躲在角落裡的姜瑜楊,那個熟悉的身影有些落寞,有些孤單。
“瑜楊,怎麼了,丁家富欺負你了?”穆青禾快步走到姜瑜楊跟前,在她旁邊坐了下。桌子上橫七豎八地躺着好幾個酒瓶子,穆青禾知道她的酒量,喝這些明顯就是醉了的節奏。
姜瑜楊的男朋友丁家富是她的大學同學,倆人談了有三年多了,同居了半年。姜瑜楊和丁家富很相愛,經常在朋友圈秀恩愛,不知今晚倆人這是怎麼了。
姜瑜楊擡頭看,果然她的臉色緋紅,因爲哭過的原因,眼睛淚汪汪的,見穆青禾來了,心中的委屈又涌上來,眼圈又泛紅,眼淚如斷珠般滾落下來。
穆青禾見狀,心中有些不忍,將姜瑜楊手裡的酒杯拿過來:“瑜楊,你真是不夠義氣啊,有酒喝怎麼不叫着我?”
姜瑜楊點點頭,抹了一把淚水,笑嘻嘻說道:“小禾,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咱倆今天晚上一醉方休,不醉不歸,好不好?”話剛說完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
“瑜楊,今晚咱不喝了,時間太晚了,明天我們還要上班呢!等有時間我一定陪你喝。”穆青禾拉着她的手道,心疼地勸道,“傻瓜,不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嗎?瑜楊,你告訴我到底怎麼了嘛?”
穆青禾和姜瑜楊是無話不談的閨蜜,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兩個人性格脾氣也差不多,用宋嘉明的話說是一丘之貉,狼狽爲奸。
“沒有什麼,”姜瑜楊含着淚搖搖頭,接着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道,“小禾,真的沒什麼,就是心情有些低落,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還要跑這麼遠來看我,你回家吧,我沒事。”
什麼沒事,沒事姜瑜楊能出來買醉,能傷心成這個樣子,丁家富那小子膽子越來越大了,敢欺負我姐妹,穆青禾拿起姜瑜楊的手機翻丁家富的號碼。
姜瑜楊怎麼會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一把按下她的手機,嗔道:“小禾,你是不是也不聽我的話,是不是也要欺負我?我都說了,沒什麼事,你給丁家富打電話幹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比驢還倔,這時打電話不是火上澆油嗎?”
姜瑜楊平時說話很淡然,這時語速竟然快了很多,最後她還不忘指着穆青禾的腦門補了一句:“穆青禾呀穆青禾,你說你都快三十歲的人了,怎麼做事還這麼莽撞,幹嘛由着自己性子來。”
穆青禾簡直哭笑不得,不過和酒鬼還真沒有道理可講:“瑜楊,那我還不是着急嗎?擔心你嗎?問你也不說。”
“真沒什麼大事。”姜瑜楊摳着自己的手指頭幽幽說道。
從姜瑜楊斷斷續續的話中,穆青禾聽明白了,這次吵架的原因就是倆人的消費觀不一樣。
原來,姜瑜楊逛商場的時候給丁家富買了那幾件衣服,價錢貴了點,知道他捨不得,歐含春故意少說了價格,沒想到丁家富聽了價格之後,說什麼也不要,說價格太貴了,非逼着歐含春把衣服退了。
姜瑜楊解釋說,這衣服打折幅度大,相比以前的價格已經是很划算了,這是花她自己的錢,她買得起她不心疼錢。
她不心疼錢可是丁家富心疼。
丁家富算是窮人家的孩子,他是家裡最小的孩子,上面有三個姐姐,爲了他能夠上學讀書,三個姐姐都早早輟學打工了,丁家富上學期間也是省吃儉用,能省則省,好在他聰明上進懂事,學習成績不錯,考上了很不錯的大學。
當時姜瑜楊在系學生會,多多少少了解丁家富的情況,有什麼勤工儉學的機會都會照顧到他,一來二去兩人就談起了戀愛,當時姜瑜楊就告訴了穆青禾,穆青禾還勸她再考慮一下,因爲兩人生活環境差的太大,再加上丁家有那麼多窮親戚,恐怕以後有的受了。所以談談戀愛還可以,結婚什麼的還是要慎重。
姜瑜楊當時正在熱戀蜜汁期,智商低的無法計算,說自己喜歡的嫁的是丁家富,又不是他的家庭,再說,丁家父母和姐妹爲丁家富付出了那麼多,犧牲了那麼大,丁家富回饋他們也是應該的,她有工作掙工資可以養活自己,她也不在乎錢,倆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就好。
可是沒想到隨着兩人在一起的時間長了,特別是同居了一段時間,姜瑜楊發現倆人從生活習慣到消費觀念、價值觀,有很多很多方面都是相差甚遠。
“小禾,雖然我喝的挺多,但是沒醉,我清醒着你呢。”姜瑜楊掰過她的臉,輕輕地吹了一口氣,伸出一個指頭比劃道,“這是一個指頭對不對?”
“對對對,瑜楊,你沒醉,你只是有些累。”穆青禾安慰道。
“以前我和你說,我喜歡的是丁家富那個人,可是我忽略了他和那一家人是密不可分的一體。
那時我看中的就是樸實勤奮,但是他的這種樸實夾雜了太多太多我不能接受的東西,比如攢錢,除了吃飯,丁家富幾乎不花錢,我想這是他小時候窮怕了,有了錢纔有安全感,我可以理解。
從交往到現在他從沒買過超過十塊錢的禮物,從沒給我買過一朵玫瑰花,這些我也不在乎,有他折給我的紙玫瑰我也很開心;我給他買的衣服,他捨不得穿,回去送給他的姐夫們,這我也能忍受,因爲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我喜歡的人,我可以和他一起吃苦。可是我受不了他看我買新了一件新衣服之後那鄙視的眼神,好像只有我和她的姐姐們穿的一樣樸素他纔開心,我去看場音樂會他會念叨好幾天,說我敗家,我有條件讓自己的生活變得豐富多彩,這難道也是錯?
我今天給他買的裡裡外外的衣服,花的是我的工資,沒偷沒搶,怎麼在他眼裡就是一種奢侈一種罪……”
說着說着姜瑜楊的眼淚又下來了,穆青禾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瑜楊,你可以爲他改變,但有個限度,就是不要委屈到自己,不要讓自己不快樂,愛情也好,婚姻也罷,本身就是兩人互相改變相互磨合的過程,如果爲對方改變到自己都討厭的地步,那這段感情也離結束不遠了。”
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姜瑜楊噗嗤一下子笑出聲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小禾,你這副愛情磚家的樣子我倒是要刮目相看了。”
“對,我是愛情磚家,專門拍醒那些被愛情迷得五迷三道的人。”穆青禾鬆開她的手,拿起桌上一瓶啤酒,哼道:“姜瑜楊,你不要破壞氛圍好不好,我說的多麼深刻有內涵,這都是我的教訓好不好,字字是血好不好,一般人我不告訴她好不好?”說着她和姜瑜楊碰了一下酒杯,乾杯吧,我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