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老王回頭向她倆笑了笑, 問道:“穆小姐,我們現在到哪裡去啊?”
穆青禾認識老王,她叫了一聲“王哥”, 然後說了自己家小區的名字。
老王哦了一聲, 點點頭, 以前開車去過, 自然是輕車熟路。
“這麼晚了, 麻煩王哥了。”穆青禾很有禮貌地說道。
老王憨憨地笑了一聲:“沒事,沒事,也不是很遠, 還是許總眼神好,我這都沒看到您二位呢。”
聽到老王的這話, 穆青禾再沒有往下接話, 姜瑜楊看了一眼冉之情, 見她表情淡定,旁若無人一般, 便也沒有說話。似乎是睏乏了,姜瑜楊閉着眼睛倚靠在她身上。
許着意穩坐副駕駛,並沒有回頭和她們打招呼的意思。
穆青禾只看到他的後腦勺,他似乎是剛理了頭髮,短短的頭髮茬貼在頭皮上。他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裝, 整個人看上去很沉穩成熟, 剛剛他走過來的時候, 臉上是帶着笑意的。
就在某一瞬間, 穆青禾有一些恍惚, 這個情景似曾相識,或是在過去的某一時間, 也或許是在夢裡,她記得他臉上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淡淡的,看不出他內心的情感,就像曾經他對她一如既往的態度。
可是他一開口,說話的語調又是那麼地想讓人揍他,正如他剛纔對她的戲謔。
許着意壓低聲音和老王再說着什麼,他的臉微微地側着,在光線昏暗的車廂裡,呈現出一副模糊卻俊美的輪廓。這張臉龐讓她迷戀了很多年,這個聲音曾吸引了她到無可救藥。
有時候,穆青禾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如此迷戀這個男人?是因爲他長的帥可是明明宋嘉明的顏值比他更高。是因爲他的才華?可是他也只會拉個小提琴,彈個鋼琴,他游泳遊不過她,跆拳道也不如她……還是因爲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不知道,不知道,以前她沒事的時候,會想這個問題,可是想不明白想不透,或許她就是喜歡這種無法言說的感覺。
穆青禾正呆呆地看着他,腦子裡卻在胡思亂想,剛纔老王說,他的眼神好,那他到底是怎麼看到她的?他爲什麼會停下來捎她倆回家?這麼晚了,他從哪裡回來?或者是他要到哪裡去?……
穆青禾思想的野馬正在不知疲倦地奔馳這,忽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來。她回過神來,自己剛纔在想什麼呢?他的一切早已經和她沒了關係,他倆之間早在兩年前沒有了瓜葛,這樣是兩人最好的結局。
穆青禾見他拿起電話並沒有直接接電話,而是低頭盯着手機屏幕盯了一會兒。是的,她沒有看錯,他任憑手機在嗡嗡作響。 ωwш ▪ttκa n ▪C〇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等到冉之情數到十秒的時候,纔看到他按下了手機的接聽鍵。
“喂!”他的聲音響起,不似剛纔對她說話的不和善,此時他的語氣似乎是有那麼一點點……溫柔?!
穆青禾聽不出電話那邊是男是女,可是從許着意言談話語中,她能感覺電話裡面是一個女人,而且是比較年輕的女人。
其實,許着意說的話並不多,大部分情況下他只是在聽,偶爾會嗯一聲,或者發出兩聲低笑。
他的聲音很渾厚,又有一種金屬的質感,以前很多時候冉之情就喜歡聽他說話,不管他說的什麼內容,只要那是他的聲音,以至於她聽着聽着就走了神。
姜瑜楊已經睡着了,倚在穆青禾的肩膀,偶爾伸出舌頭舔舔嘴脣,嘴裡說道:“喝,好喝!”
穆青禾不禁啞然失笑,這丫頭夢裡還在喝酒呢,真是讓她給薰醉了。說了幾句夢話之後,姜瑜楊安靜了下來。
車廂裡也變得很安靜,只有許着意打電話的聲音。
穆青禾又情不自禁地將目光投到他的臉上,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的側顏。
他的側臉輪廓分明硬朗,從繪畫的專業角度來看,這種是他們素描時最喜歡的模特的輪廓。
以前倆人在一起的時候,她覺少,每天早晨她早早地就醒來了,醒來之後就喜歡盯着他的臉看,那時候看他千遍不厭倦。
看他長長密密的的眼睫毛,看他高挺有型的鼻樑,看他薄薄而好看的脣,她的手描摹着她的脣形,然後輕輕地把自己的紅脣印上。
讓穆青禾想不明白的是,爲什麼這麼好看的脣裡會蹦出那麼惹人上火的話。
曾經,她以爲永遠沒有機會擁着這個男人入眠,曾經她以爲永遠會圍繞着這個男人做他的小女人,可是此時此景此刻,她知道沒有誰會是誰的誰,即使愛的如膠似漆,也會被現實給以當頭一棒,即使絞盡腦汁獲得愛情,可能也會失之交臂。
許着意這個電話打了很長時間,從上車到最後到達穆青禾家的小區,他才掛了電話。其間,他表現的不是很熱情,但是卻很顯示出很大的耐心。
老王將車停在樓底下,回頭對穆青禾道:“穆小姐,到了。”
穆青禾點點頭,對老王說:“王哥,謝謝了,接着推了推身旁的姜瑜楊:“瑜楊,快醒醒,我們到家了。”
姜瑜楊睡的很熟,穆青禾叫了好長時間,她才清醒過來,睡眼惺忪地問道:“到家了?那咱們下車吧,我包裡有錢,你把車費給付了。”
穆青禾哭笑不得,嘴裡應着說:“好啊,好啊,我知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了。”
接着她又朝老王道:“王哥,謝謝,您慢點開。”
“哎,穆小姐,不客氣,不客氣。”老王笑這擺擺手。
姜瑜楊先下了車,穆青禾剛要往下走,忽然又想起來什麼,又把屁股挪回來坐好,對許着意淡淡地說了一句:“謝謝了,寧總。”
許着意並沒有迴應她,既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車內的氣氛一下子很尷尬。
穆青禾見他沒有反應,便不再說什麼,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頓了幾秒,她推了推車門繼續下車,一隻腳剛踏到地上。
忽然,許着意開口了:“穆小姐,半夜三更出來買醉,難道是和男朋友鬧彆扭了?我看前幾天還是相親相愛卿卿我我的樣子,嘖嘖嘖,真是變化沒有計劃快啊!”
說着他回過頭來看穆青禾,嘴角含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準確點說,是嘲笑,不懷好意地笑。
“哦,謝謝了,真不知道許總如此關心我,我和我的男朋友好得很啊,剛剛上車前我們還通過電話呢,他想來接我,我怕耽誤他休息,所以就沒讓他來接,正好碰到許總,你說巧不巧?”穆青禾回敬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哦,穆小姐,那恭喜了,是我瞎操心了!”許着意攤攤手,收起嘴角的微笑。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沒讓您如願。不過,我還是要謝謝您,許總,要不,我男朋友還要跑一趟呢。”穆青禾呵呵一笑,接着說道,“許總,您今晚相當帥氣啊!不過,您這西裝的顏色凝重了一些,顯得特別老氣,不過話說回來,您都三十多了,歲數不小了,這麼想想,你這氣質和這衣服顏色倒是絕配。哎呀,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我男朋友還等着我給他回電話呢!和許總說着說着話,差點忘了這個茬。”
說完,不等許着意回話,她就一扭身下了車,挽着姜瑜楊的胳膊往往樓上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補了一句:“拜拜了,許總,祝您好夢啊!”
許着意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黑色,讓她那麼一說,確實有點老氣,她剛纔說什麼?他三十多歲了,歲數不小了,和這衣服顏色是絕配?這是什麼意思?
許着意氣得鼻子有點歪,他有點不相信這話是穆青禾對自己說的,可是卻又不得不信。
他有些悶,想透透氣,便打開車門走下車來,正好看到她和姜瑜楊走進了樓裡,只留給他一個一閃而過的背影。
他掏出煙盒,從煙盒裡面摸出一隻煙來放進嘴裡,可是再一摸口袋,卻發現沒裝打火機。他又捏着煙繞道駕駛室旁邊,敲了敲駕駛室的窗。
老王滑下車窗,許着意朝他揚了揚手上的煙,老王明白了他的意思,拿出打火機按出藍色的小火苗,許着意把煙往前湊了湊,將煙點上。
許着意狠狠地吸了一口,仰着頭吐出一圈嫋嫋茫茫的白色煙霧,看着那菸圈,他的心裡才舒坦了一點。其實,他平時抽菸不多,即使應酬的時候也很少抽,只是今天晚上他卻有一種抽菸的衝動與慾望。
他擡頭往樓上望去,看到三樓東單元戶的客廳的燈亮起來,他知道穆青禾已經回到家了。
以前有一陣,她下了班就喜歡到他的公司去,他下班早,她就拉着他去找各色的小吃去吃,如果他下班晚,她就叫上外面的快遞,做在他辦公室旁邊的休息室等着他,倆人一起吃了飯,他就開車送她回家。如果有時候時間太晚了,他就不陪她上樓,而是在樓底下看到三樓東單元客廳的燈,如果燈亮了,樓上的人會立馬打開窗戶朝他招手,他纔開車回家。
可是這回,燈亮了好長時間,直到滅了,那扇窗也沒有打開,那個人也沒有在窗口朝她招手。
那個人,那個人,許着意忽然意識到了自己在想什麼,他罵了自己一句,忙轉臉往天上看去。
這個家屬樓四周沒有很高的建築物,所以視野開闊,許着意擡頭仰望着幽靜的天空,天空深邃如海,一輪淺淺的月牙兒掛在天邊,蒼穹之上有幾顆星星眨呀眨着眼睛,許着意想這景色真的很美,怪不得那兩個小傻子會仰着脖子一動不動地看了那麼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