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公司沒有事務, 寧着意決定到老宅住一天,前一陣子,他公司工作比較忙, 不是出差就是加班, 好不容易有一天閒暇, 他得陪陪父母。
正是中午時分, 天氣正好, 陽光透過玻璃窗細細碎碎地灑落在書桌上。
書房中,寧着意穿了一件麻色高領毛衣,他倚窗而立, 手裡端着一杯熱氣嫋嫋的熱茶,他出神地望着窗外, 天上又飄起來雪花, 威城四季分明, 冬天更是有名的雪窩子。
身後傳來推門的細微聲響,打斷寧着意的思緒, 他聽聲回過頭,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輕喊一聲:"媽。"
俞嫺靜笑盈盈地走了進來,雖然年過五旬,但是她看起來比同齡人要年輕許多, 她年輕時就是大美人, 上了年紀五官更顯柔和, 正如她的名字一樣嫺靜優雅, 她走到寧着意身旁, 關心地問道:"着意,想什麼這麼出神?書房冷, 多搭件衣服。"
指指外面的陽光,寧着意笑笑道,"媽,有太陽呢,爸爸出差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俞嫺靜猶豫了一下:“着意,待會青禾那丫頭來。”她看着寧着意的表情。
寧着意聽了心中一顫,那天晚上見了她,只是夜色中看的不是那麼真切,但是他倆之間的針鋒相對卻是真的,她的男朋友也是確確實實的。
“媽,我和青禾已經見過面了。”寧着意走到書桌前將茶杯放下平靜道來。
俞嫺靜吃了一驚,而後又微微嘆了一口氣:“哎,青禾真是好丫頭,只是……”
“媽,是我對不起她,當年是我太自私了。”寧着意輕輕握了握俞嫺靜的手。
“着意,歸根結底是媽不好,如果當年不是我堅持,又怎麼會有現在的……”俞嫺靜性格溫和,當年她堅決反對寧着意和董秀珠的婚事是她大半輩子做的最激烈的一件事了。看着親戚朋友家的孩子們陸陸續續地結婚生子,可再看看寧着意三十三了,還是這麼單着,她操心着急,可是兒子卻一點沒有再婚的打算,不管是相親還是自由戀愛你倒是找個女朋友啊。
“媽,您別自責,緣分的事情誰也說不定。”寧着意安慰母親,當年的事情他不怪她,不管是哪個母親都不會輕易答應兒子娶那樣的一個兒媳婦,更何況寧家在威城是屬於有頭有臉的人物。
“着意,”俞嫺靜擡頭,目光溫柔中帶着些許的期待,“你和青禾有沒有……”
她略遲疑了一下,接着道,“破鏡重圓的可能。”
寧着意蹲下來靠在母親的腿邊,用清幽的眸子看着自己的母親,良久纔開口道:“媽,您想什麼呢!您的兒子您還不瞭解麼?我已經三十多歲了,不會像20幾歲的時候那麼衝動,如果您要兒媳婦明天我可以給你領會一打,可是您的兒子不幸福。”
俞嫺靜深深嘆口氣,摸着寧着意的頭,她這兒子從小聽話,獨獨在婚姻大事上……
以前人家都說生女兒貼心,可她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寧着意是個細心的人,經常會給俞嫺靜買一份小禮物,或是一塊方巾,或是一束鮮花,等工作了,會買副耳釘,買個頭飾,可是經過那件事,母子倆生分了不少,最近,俞嫺靜生了一場大病,母子倆關係才漸漸修復。
“媽,爸爸愛你麼?你們幸福麼?”寧着意看着俞嫺靜的眼眸,雖然有幾絲淺淺的魚尾紋爬上她的眼角,但是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相反平添了幾分歲月靜好的優雅。
“你這孩子,我們都這麼大歲數了,說什麼愛不愛的,”俞嫺靜乾咳了一聲,在兒子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一層淡紅染上白皙的臉頰。
“媽媽,看到您和我爸恩恩愛愛我就想以後我也要這樣的婚姻,您不是經常說我爸被爺爺抽了20鞭子才退了從小定下的娃娃親麼?”寧着意一方面是實在被逼急了想了這麼一個苦肉計,另一方面也確實是真情流露。
“好好好,你這孩子,媽不催你了。”俞嫺靜紅着臉站起身來,“但是你得上心,有了喜歡的女孩得給爸媽說。”
說話間,家裡的保姆張姐過來前門,說是穆青禾來了。
俞嫺靜看了一眼寧着意,對保姆說:“張姐,我馬上就來。”
寧着意跟在俞嫺靜後面走出書房。
“俞姨,”穆青禾將手裡的包遞給張姐,她一眼看到了俞嫺靜身旁默默站立的寧着意。
“小禾啊,趕緊坐下吧。”俞嫺靜笑道,“好長時間沒看到你,好像又瘦了。”
穆青禾淺露笑容“俞姨,你身體好多了吧,我媽讓我把藥捎來,注意事項都寫在上面了。”
“好多了,好多了”俞嫺靜拽拽旁邊的兒子,寧着意打了一聲招呼:“來了。”便不再說話。
穆青禾寒暄了幾句,便要起身告辭。
俞嫺靜望了望書房,裡面兒子沒有什麼動靜,便沒有不攔穆青禾。或許真的和兒子說的那樣,有緣無分,兒孫自有兒孫福。
房門剛關上,書房的門便打開了。
“着意,小禾剛走。”俞嫺靜告訴兒子。
“嗯,媽,我有事出去一下。”寧着意身上套着衣服快步走到門口換上鞋子。
俞嫺靜看着兒子匆匆忙忙,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開車慢點,別毛毛躁躁的。”
“哎,知道了,媽,我走了。”話還沒說完,寧着意人已經出了門。
穆青禾看着周圍熟悉的景物,心生感慨,從俞姨到媽媽再恢復到俞姨,改變這個稱呼的不光是時間,她原本以爲看到俞阿姨會感到彆扭,沒想到叫的時候像以前一樣順口,她來之前還在忐忑萬一遇到寧着意怎麼辦,是冷臉相對還是不以爲意,可是到了之後才感覺自己想多了,雖然是週六,可是寧着意工作那麼忙怎麼就會在這個時候在家呢?
這個別墅區外來車輛不準入內,穆青禾只得走到小區外的停車場。
“穆青禾!”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穆青禾停下來,不用回頭,她也知道叫她的人是誰。
在她還沒決定是要停下來還是加快速度的時候,那個人已經跑到她跟前,他有些微喘。
這是三年來穆青禾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他。
他眉目微蹙,眼神一如從前深邃,穆青禾有些眩暈,好像在夢中一樣。
她看到他在張嘴說話,卻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跑那麼急幹什麼?”剛纔他問了她好幾句,她就那麼傻傻地看着她,和以前問他問題的神態一模一樣。
終於,穆青禾回過神來,聽到他在問她。
“哦,我有事。”穆青禾罵自己沒出息,爲自己剛剛的愣神失態。
“你男朋友呢?”寧着意還是問出了這幾句。
“哦,他有事。”穆青禾不知道他爲什麼跑來和她拉家常。她穿了一件寬鬆黃綠色小格子襯衫,下身事穿一條緊身的淺藍牛仔褲,看上去活力十足。
“週末,不應該陪女朋友麼?”寧着意看她。
“是麼?看來着意哥週末時間都是陪女朋友了。不知道哪個女孩這麼幸運。”穆青禾嘴角含着笑,昂着頭回應。
她的笑容那麼燦爛,那麼純淨,卻刺痛寧着意的眼睛。
“好啊,有時間讓你們見見面。”寧着意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