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哈,情人節!”章曉狠狠地踢了一腳地上的易拉罐,一屁股坐在了公園的椅子上,手在上衣口袋摸索了半天愣是沒找到一根菸,眉毛皺成了一團。
別人今天是成雙成對甜甜蜜蜜,自己倒好,到處喝冷風。
想起那個傍上有錢老頭子的女人,章曉扒拉了下自己被吹得亂七八糟的頭髮,心裡不停地催眠自己:別跟表子一般見識,認真你就輸了......靠,自己攢了那麼多年的錢啊!
章曉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他不知道是心疼多一些還是委屈多一些。
情人節前夕抱着大捧玫瑰懷着一顆給人驚喜的心早點回去,等到了家發現對方在和一個老頭子滾牀單,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人真的很失敗。
以前不是沒人跟章曉說過李妍的作風有問題,但章曉一心以爲那是赤果果的嫉妒。
李妍是誰,自己交往了五年的女友啊,從小學到初中一直是校花級別的人。
爲什麼沒有高中呢,因爲李妍初中畢業後就輟學了,而自己是高中畢業後的同學聚會上巧遇李妍的,兩個人從此聯繫上了,時間久了覺得合適就交往了,李妍還放棄了她的工作來到了自己打拼的城市。
爲此章曉心裡對自己說以後一輩子都要對她好。
可是來到這個城市僅僅三年,李妍就送了自己一份大禮。
章曉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浪漫的人,按李妍的話就是,你就不能有點情趣?
而昨天章曉終於成功地在這個城市紮根了,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公司的一個不大不小的主管,有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辦公桌。
那天辦公室充斥的粉紅色泡泡驀地感染了章曉,想到沒名沒分跟了自己幾年的李妍,再想自己現在也算有點作爲了,下了班狠心買了一對鑽戒,路過花店時想到李妍常說的情趣又去買了一大捧玫瑰,整整九十九朵,按賣花小妹的話說,這叫長長久久。
想到此,章曉苦笑一聲。
對自己看到那對男女無恥運動時,竟沒衝上去章曉也覺得很奇蹟。
章曉的脾氣一直很火爆,但是昨天他卻沒了脾氣,只是轉身離開。哦,忘了,他還把玫瑰留下了。
晃悠了一晚,第二天太陽還沒起牀章曉已不自禁地晃到了家門口。
章曉對自己說,我就是想問問李妍,我究竟哪裡對不住她了。
哪知道一進門,又是一個驚喜。
貴重東西都不見了,雖然貴重的東西也沒幾件,都是以前李妍磨他買的精緻小玩意。
桌上一張便籤紙,章曉,我知道你昨天回來了,是我對不住你,我走了,別找我。
章曉氣極反笑,一拳砸在了梳妝檯上,剛要把上面那些瓶瓶罐罐來個分屍,一擡頭就從鏡中看到了曾經和對方滾過無數次的牀單,想到昨日所見,一陣噁心。
話說這鏡照大牀的佈置還是章曉和李妍耍了無數嘴皮子才換來的,那句“悶騷”的評價當時被章曉當做勝利的代價,嘴裡應着是心裡卻着實得瑟了一把。
誰能想到這麼快,這佈置就明晃晃地映起了他人影......
章曉牽起脣角,似笑非笑,走了好,走了也好。
要是李妍在這裡,章曉不知道幾滴眼淚幾絲愁語後,自己是不是會傻傻地伸出手。
哥們崔浩說得好,這偷腥無論男女,一沾上人就騷了,戒不掉啊。章曉現在還記得,酒吧昏暗的燈光下,崔浩一邊豪邁地說着一邊幹着一瓶又一瓶酒,眼中卻分明有水意。而一週後,他就和自己懷着孕的妻子離了婚。
章曉一手遮住眼睛,一手扶着臺子慢慢地蹲下來。他不知道是此刻燈光太晃眼,還是在外面冷風吹久了人也疲了,亦或是單單想保持這個動作。腦海裡亂成一團又好似空蕩蕩的,他雙手抱膝,額抵着交疊的手,漸漸覺得冷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章曉好似累了,他一手扶着臺子緩緩站起來,視線掃過那張凌亂的大牀,一邊嘴角費力地上牽,隨後發現這貌似抽搐的微笑太過另類,脣緊緊的抿成線,慢慢向牀邊走去。
待在牀下摸了個空後章曉竟露出了一絲微笑,趁着他泛着紅絲的眸子平添詭異。看來牀是換不成了,幾年所得怎麼也還了對方暖牀情了吧。
李妍,我是愛上你了,但也僅限於此。
章曉扒拉了扒拉自己的頭髮,把昨天對方親手繫上的領帶隨手一扯,徑直走向衣櫃。紅襯衣藍領帶黑西服,李妍曾戲稱最顯成熟的搭配很快重新套在了身上。他輕輕揉了揉太陽穴,苦笑着想到今天也算她說的大日子了吧。
章曉清楚地記得那天是自己的生日,他們來到這個城市已經半年了,兩人卻都拿着勉強餬口的工資,日子過得苦巴巴。
那天收到這身對當時的他們來說堪稱貴重的正裝時,章曉心裡五味陳雜。他不知道別人在自己的位置會想到什麼,他只知道他那刻突然覺得自己太他媽的不是男人了,心裡澀澀的。尤其後來,章曉意外得知,自己這身衣服不僅僅是靠的李妍的省吃儉用,竟還有她一次偷偷獻血的錢。
那時起,章曉告訴自己,你一定要讓這個女人過上好日子。
而這件衣服一直被章曉束於衣櫃,不僅僅是覺得這件衣服配那時的工作有些大材小用,更是捨不得,捨不得的他也不知是這件衣服還是她的用心。
李妍見此,很是憤憤,一手插腰,一手指着章曉鼻子吼道:“你是不是嫌棄老孃的眼光?我告訴你,章曉,以後我要天天看到你穿這件衣服!”
在章曉做小伏低的解釋下,李妍做出退步,以後每個大日子要穿這件衣服。
當時李妍很瀟灑地把頭髮往後一撩,頭微擡眉高挑,“章曉,老孃就是看上你了,我呢,絕不會看錯人。以後這種衣服,給咱咱都會嫌棄。不過怎麼着這也是老孃的第一次,既然你捨不得,那以後每個大日子再穿吧。”
末了,奉送鄙視的一瞥。
而章曉則是狗腿地笑道:“是,是,妍妍說得是,以後這種衣服咱海着呢。但這件可是妍妍送我的生日禮物,大日子咱再穿。”
而這個大日子,無外乎公司聚會,二人的各種紀念日,當然章曉後來跳槽面試時它也出了一份力。
章曉一陣心煩,爲自己現在這沒出息的樣兒,最後一次,他對自己說,李妍,再見,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