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身子輕地厲害,也冰的厲害。
眼前連那朦朧地血色也看不到了,只剩下了濃重的黑。
他想,或許這就是他的債吧。
招惹了那人卻又做了對不起對方的事情……
他想起了上次兩人的爭吵,他那時還曾爲對方威脅他不準離開的話而心裡起了怨。
其實,他從沒想過離開。
在把耳上的鑲鑽耳釘扔到地上時,他就悔了。
但是,他也是有自己的驕傲的。
他是愛絢野,但這並不意味着對方可以把他當成能肆意玩弄的牀伴。
以前他們雖有過口角,但是從沒有人捅破這層窗戶紙。
而那次,他再也無法裝作,他和他的關係還和以前一樣,一樣是戀人而不是**。
到底他沒有走出那個大門。
他不知道是不是對方對他也有怨,怨他在迦城的“背叛”,所以在他又一次介入其生活後,沉默地給他栓了條“鏈子”。
而他即使面對這種改變,竟還是捨不得離開。
現在想想,當年在迦城的生活是多麼幸福啊!
他怎麼會因爲一時的虛榮而跟個女人虛與委蛇呢?
中了計倒也是他活該了。
其實,他該偷笑的。
即使做了那樣的事情,在他回了言城後,絢野還肯接受他。
無論對方是基於什麼想法。
他還要他鄧睿,這就夠了。
他爲什麼以前沒看透過這一點呢?
爲了對方跟迦城截然不同的態度而不安着,甚至懷疑現在兩個人的關係是不是隻是始於對方的報復……
頭越來越沉,他卻覺得心裡驟然放鬆了。
從重逢起就一直繃緊的神經這一刻變得異常地鬆,他想他終於明白了一些事情。
雖然明白地太晚了…….
而在藍宇酒吧正跟章曉有一搭沒一搭聊着的絢野驟然感覺心裡一慌。
等他回過神時,手中的杯子已經在地上碎成了大小不一的尖銳渣子。
“絢野,雖說杯子錢不多,咱也不能因這就隨便地糟蹋啊!”
聽到章曉的話,絢野笑着回了句,“我這是給店裡一個換新的機會”,心裡那無端升起的不安被他有意無意地忽略了。
他不認爲今天出門會有什麼值得他驚慌失措的事情發生。
公司不可能一夕倒閉,而迦城的妹妹在嫁了衛風后也得到了好好的照顧,還有……還有,他出門前躺在牀上的那個人……
鄧睿,想到他跟對方這幾天的相處,絢野在心裡無聲地嘆了口氣。
“絢野,我怎麼以前沒發現你這麼會說啊?!”
章曉已經有些喝高了,說起話來都大着舌頭。
絢野聞言,把視線移回了章曉身上。
此時對方眼中霧氣朦朧,一張臉更是被酒氣薰得紅通通。
微微皺了皺眉,他拿走了章曉手裡的杯子,索性喝醉的人還算配合,對此只是回以了傻笑。
“我送你回家”,他叫來服務員結了帳,然後把章曉架在了身上,往停車場走去。
到了那曾經去過一次的住宅時,難得的,他有了絲糾結。
門前站着的那個門神,他是真心不知道該不該招呼一下。
他還記得幾年前同事聚會時,秦子風接走章曉時,那盯着自己的冰冷眼神。
雖然他到了言城,爲了解決自己的一些需要,偶爾出入某些場所。
但他真不覺得自己是那種需要別人戒備的色狼一隻。
後來人被秦子風帶走了,他纔想通了這事。
不是他風不風流的問題,對方關注的是他碰過的都是男的。
那一刻,他第一次有了無語的感覺。
“把他給我吧。”
秦子風的話喚回了絢野越跑越遠的思緒,他朝對方勾了勾脣,淡淡道:“還是我來吧。”
他絕不是報復,只是踐行“送人送到底”的俗話。
“也好,我跟你一起進去”,秦子風怎麼可能看不出對方面上的得色,但是能夠見到章曉,他覺得就不該再去計較些別的有的沒的了。
要是章曉清醒着,他也不會下車。
現在能夠離對方這麼近,近到觸手可及的地步,他該滿足的……
扔了手上的煙,秦子風上前把章曉的另一隻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絢野見此是深刻地默了,他貌似沒有同意對方的提議吧。
不過想起關於眼前這人的傳聞來,難得的,他起了絲同情。
秦子風這人,對章曉的態度那是說好也不對,說不好也不對。
光是爲了得到章曉,陰謀陽謀絕對是上了個遍。
但是誰也無法否認,秦子風是真的在喜歡着他扶着的這個人,認真地喜歡着。
他還記得當年聚會時,對方把章曉帶走前警告他的那句話,“離他遠點,這個人你最好不要動什麼歪心思”。
那時,他心裡還有些火氣,甚至想着他就是去勾搭章曉怎麼了?
現在想想,那樣“活潑”的自己真是年輕啊!
是的,年輕。
雖然今年還不到三十,他覺得自己已經老了,不是身體而是心。
曾經被鄧睿在迦城刺激了後,他還能立馬跑到言城,爲證明自己在這個對方生活的地方也能過得非常好而埋頭創業。
甚至,見了章曉還能興起搭夥過日子的念頭。
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幹什麼都懶懶地。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什麼都不幹了,工作什麼的依然在忙着甚至比平時還要努力,但是心裡卻好似長了雜草。
荒地厲害。
尤其是回家後,看見鄧睿那不陰不陽的樣子,更是難受地厲害。
但即使這樣,他還是不想放開對方。
他想象不到,再回到一個人的日子,他還能不能那樣“沒心沒肺”地過下去。
就這樣折磨着吧,總有解脫的一天……
“進來吧!”
秦子風沉聲招呼了句。
絢野眼中那越升越多、無法掩飾的陰霾,讓他的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
他還記得眼前這人對章曉曾提起過興趣,即使現在有鄧家大少伴着,他對其也不放心。
他不認爲一個在各種會所都能玩得很H的人會有什麼節操。
“今天多謝你了”,這樣想着,他的語氣更是平淡到了堪稱冷漠的地步。
“我要沒記錯,曉今天是跟我出去的吧?那我送他回來不是應該的嗎?”
絢野挑了挑眉,在說道“曉”字時,更是特意放柔了聲音。
果然,對方那雙狹長的眸子霎時跟結了冰碴子似的,那是一點溫度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