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東暖閣亂成一團。胤禛抱着昏迷過去的齊珞,將她放到椅子上,動手掐她鼻下人中,焦急的喚道“皇后,皇后。”見她淚睫於盈,遲遲不肯醒來,加重力道,“齊珞,齊珞...”
齊珞緩緩的睜開眼,一下子抓住胤禛衣襟,哀傷的問道“是不是我聽錯了?弘晝沒事?是不是?我一定是聽錯了,早晨還好好的,怎麼會有事?”
胤禛很是心疼,將齊珞按在胸前,自己的兒子真的出事了?難道又要嘗試喪子之痛?轉頭對着跪地的內侍大喊“還不去給朕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弘晝他得了急症?”
齊珞聽見胤禛這麼說,那尚存一絲僥倖也沒有了,靠在他的胸前,嗚嗚的哭了起來,眼淚迅速的打溼胤禛的龍袍。弘旻眼睛也紅了,喃喃重複“弘晝。弘晝怎麼會突然就去了?”
弘曆心情固然不好受,擔憂的看了自己額娘一眼,猛然想到前幾日聽得消息,以及弘晝的壞笑,低聲說道“四哥,這事許是不那麼簡單,恐怕另有蹊蹺。”
弘旻細想一會,聽着齊珞的哭聲以及胤禛忍住悲痛輕言安慰,咬牙道“若是弘晝胡鬧,我輕饒他不得,就是....就是躲開是非,難道就不曉得往園子裡送個音信?”
“就是呢,四哥好好的收拾弘晝,等小舅舅凱旋,我非告訴他不可。”弘曆越發覺得弘晝無事,眯着眼睛琢磨怎麼讓弘晝嚐到厲害。
“弘暥盼曦還在他那,你說弘晝真的會胡鬧?”弘旻有一分不確定,弘曆點頭道“四哥難道你不曉得?弘晝是人越多鬧得越開心,他呀...”
“皇上,和親王府來人報信。”外面有聲音傳來內侍的聲音,齊珞捂住耳朵,搖頭淚眼朦朧道“不要聽,不要聽。”
“滾進來。”胤禛拍着齊珞的肩頭,和親王府的管家快步走了進來,見到這幅情景,很是發毛,額上已經見汗。暗自埋怨自家的王爺,一溜煙跪地簡單直接的說道“回皇上,和親王無事,只是...只是鬧着玩。”
“鬧着玩?”胤禛好懸讓這話給憋死,咬牙切齒的說道“他是不是沒有別的玩的了?竟然敢如此?”
“活出喪,活出喪。”齊珞停止了啼哭,正所謂關心則亂,她竟然將荒唐王爺經典一幕給忘記了,擦乾眼淚,粉拳狠錘了胤禛兩下,低聲抱怨“誰讓你當初不聽勸說,偏偏讓皇阿瑪取名弘晝,他就是胡鬧王爺。”
胤禛眼底劃過極快一抹沉思,在齊珞擡頭瞬息之間,不見任何蹤影。誤報消息的內侍,此時已經渾身顫鬥,牙齒打顫,頻頻磕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夠了。”胤禛輕喝一聲,攥緊拳頭,臉色鐵青低沉的說道“李德全。準備御攆,朕要親自去看看朕的和親王如何玩的,真是花樣百出,還真是給朕長臉。”
“我也去。”齊珞接着話茬說道,雖然剛剛難過,對弘晝也很氣惱,可是這熱鬧不看豈不是遺憾?
“你身子弱,還是莫要折騰,朕將弘晝揪過來向你請罪。”胤禛顯然理解錯齊珞的用意,以爲她是去責怪弘晝胡鬧的。
“皇上,不親自去看看我不安心。”齊珞微微垂着頭,殘留的眼淚粘在長長的睫毛上,被淚水清洗過的雙眸能清晰的映出胤禛的倒影,懇求道“讓我去吧,盼曦弘暥還在,我擔憂...”
“同朕一起吧,不許再暈過去。”胤禛低頭見胸前的龍袍又是淚水鼻涕的,李德全明瞭的招呼宮女服侍他熟悉,齊珞也接過帕子擦擦因哭泣紅腫的眼睛,暗自尋思和親王府如今是什麼熱鬧的樣子?
弘旻弘曆對視,無聲的交流着,‘額娘這是去瞧熱鬧吧。’弘曆點點頭,偷偷望了胤禛一眼,動動嘴脣,一向精明的皇阿瑪這次許是關心則亂,竟然沒有瞧出額孃的心思,牙縫了擠出幾個字“弘晝竟然敢帶着盼盼胡鬧,要是嚇壞了她,哼。皇阿瑪會更生氣。”
胤禛同齊珞一起乘坐御輦趕去京城和親王府,弘旻弘曆騎在駿馬上一同前往。御輦中,齊珞見胤禛緊繃的臉色,脖筋隱隱在跳動,輕聲勸道“皇上,您先消消氣,弘晝雖然胡鬧一些,但還是很有分寸的,起碼他怕咱們憂心,命管家送信,只是其人消息太快了一些。”
“是朕無能嗎?讓他用此方法自污?”齊珞恍然,以胤禛心思怎麼會想不通弘晝胡鬧中的無奈?請拍他的手,語氣輕快的勸解道“弘晝此舉,我看更是想胡鬧,您不曉得,該玩該鬧的,他都已經玩膩了,所以纔想出這法子折騰。”
“話雖如此說,可朕還是...”齊珞靠在胤禛的肩頭,伸手堵住他的嘴脣,低聲道“您是好父親,弘晝他們也是明瞭的,他們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想要做的事,甚至有他們自己想要過的日子,還是隨他們去吧。”
“他們也是好兒子。”胤禛輕吻一下齊珞的手指,攬住她的肩頭,鼻尖蹭到耳墜,就是懷中的人才能教養出這樣讓他哭笑不得卻覺得很驕傲的兒子,四個嫡子各具性格,卻都很聰慧懂事,兄弟之間也很齊心,雖然弘晝心也有分不甘,但明白什麼纔是他最想要的。嘆了一口氣“弘晝,弘晝。”
“皇上,前面就是和親王府,您看用不用接駕?”齊珞聞言,挑開簾子,和親王府的大門掛着白幡,府門口知客的下人也哭喪着臉,腰間纏着白布,身穿麻布喪服,頭戴白帽,府裡傳出僧衆喇嘛唸經超度的聲音,走出和親王府的宗室親貴,規矩的遞上喪儀,齊珞明顯見到他們抽搐的嘴角,甚至眼神有些渙散,透着不可置信。
“不用,朕要瞧瞧弘晝鬧成什麼樣子。”胤禛咬牙切齒的說道,知道是一回事,等這得見到着眼前的鬧劇,心中窩火,率先下了御輦,衆人瞧見胤禛,自然嘴角抽動的更厲害一些,跪地磕頭“奴才給皇上請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胤禛深吸一口氣,伸手扶出齊珞,甩了一下袍袖,向和親王府走去,弘旻弘曆簇擁着齊珞跟在他身後,本想離開的大臣,也默默無聲的再次踏進和親王府,齊珞抿嘴着嘴,敢情看熱鬧的人還真是不少。
隱約可見高搭的靈棚,傳出女子哀痛悲傷的哭聲,來往的下人都面帶悽苦,紅腫着眼睛,弘曆眼明。輕聲對齊珞道“額娘,你看那個小丫頭手中的方帕,彷彿塗了什麼,怎麼擦一下眼睛,淚水止都止不住。”
“這你都能瞧出來?”齊珞瞥了弘曆一眼,輕聲道“你的眼睛怎麼就專門盯着女子?弘曆,我跟你說,這可是和親王府,不是你胡鬧的地。”
“額娘,你冤枉兒子了,兒子只是看着挺有趣,六弟弄的還挺像。”弘曆摸摸被齊珞掐過的手臂,委屈的說道“兒子還敢再犯嗎?小舅舅的招數,您又不是不知道?女子...兒子府裡並不缺。”
“這還差不多。”齊珞用帕子捂嘴偷笑,自從去年那次事後,她更多的是在女色上勸導弘曆,要長情善待自己身邊的女人,雖難免有偏愛,但也不要做的太過分,齊珞當初勸弘曆的話,讓事後的她回想起來,覺得很是彆扭,而且很耳熟,想了半晌,才記起那是孝莊手稿上的話,只是讓她換了一種說法。
每當想起這一點,齊珞就很哭笑不得,難道她會教出像康熙那樣的種馬?可這些話要是不說,弘曆身邊的那些女人掙來鬥去,看得也心煩,好在弘曆福晉生下嫡子,應該會安穩一些,小約弘曆也都都長大了,兒孫兒孫自有兒孫福吧。
饒是如此想,齊珞逮到機會就敲打弘曆,讓他記憶更深刻。一行人走近,聽見弘晝高昂的聲音“哭,哭,哭,給爺大聲的哭,哪個哭的最傷心,爺給賞,福晉你們也哭,就當爺真的死了,想想爺死後,你們成了寡婦,多難過,哭出來...”
這番話讓胤禛停住腳步,身上發出的怒氣,使得以他爲圓心,半徑爲一米的圓圈,彷彿氣壓驟降,讓人喘不過起來,齊珞拉着弘旻弘晝後退幾步,不敢上前,低聲難道“弘晝此事做過了。”
胤禛回頭看了一眼齊珞,冷哼道“都是你寵出來的好兒子,朕饒不了他。”齊珞一臉委屈,這又關自己什麼事?動動嘴在胤禛銳利的目光下,低垂着頭,將反駁之言吞進肚中,遷怒可是雍正皇帝最擅長的,他說是就是吧,怎麼也得讓他發泄出來,省得憋壞了身子。
齊珞硬着頭皮上前,輕聲勸道“皇上,您消消氣,弘晝犯渾,您也不能氣壞了自個兒,就當...就當樂子瞧...”胤禛鼻息很重,大步走近靈棚,眼前的一切,讓他好懸沒氣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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