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極了”
“不過,要是萬一到時候您,您……”丁凡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不敢說出來,眼光在大腳身上溜來溜去。
引章一笑,遞給他們一張紙,道這是契約,你們要是識字就看清楚,要是不識字,你們只能選擇我。”
四人愣住了,半響,只得咬牙,重重點頭好,我們但是可不可以按月給我們工錢?”
“當然可以每月每人兩錢銀子。”
“真的多謝大”四人頓時大喜,也暗暗透了口氣,安下了心。引章如果當真算話每月給工錢,那麼應該也算話到時會放他們走。再說了,到時候她要是不放,還不能有機會逃走嗎?一次不行,兩次,三次總有一次會成功吧
“大放心,這一年我們絕對不會再逃,一切都聽大吩咐安排”
安寄翠怔怔的望着院中的梅樹發呆,突然向引章問吳管家時候?”
引章眼底閃過一絲訝然,笑道應該就是這兩天吧,娘問這個做?有事要他去辦嗎不跳字。
“唉,過幾天就是清明瞭,我想帶着你們姐弟去給你們爹掃墓。”安寄翠嘆氣。
“哦”引章這纔想起死去的爹,心裡小有慚愧,忙道還是娘記性好娘放心吧,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不管吳管家回不,咱們都去”
“不,”安寄翠輕輕搖了搖頭,瞥了引章一眼,道一定要吳管家跟着才方便。”
引章一愣,隨即醒悟:原來她是怕萬一撞上哥哥嫂子們被他們刁難也是,也只有吳管家,方可鎮得住他們兩三分吧?無小說網不少字算算日子,吳管家確實該了,不過,引章也不敢肯定再一細想,她頓時有了主意,十分肯定的向安寄翠笑道娘您放心,吳管家一定會的憑他和爹的關係,又會不記得清明節呢?咱們先準備着,好不好?”
“你說的倒也有理”安寄翠笑了笑。
果然不出引章所料,清明之前,吳管家不僅了,還從杭州買了好些香燭、紙錢、瓜果祭品,一便迫不及待跟安寄翠、引章商量出行祭拜之事,引章母女不覺相視一笑。
清明前一天,母女三個、吳管家、大腳便趕着租來的馬車來到了濱州鎮客棧住下,好方便第二天去掃墓。
安寄翠生怕碰上駱引元、駱引次一干人等,有意等到中午,估摸着那時候他們應該已經拜祭完了,這才帶着他們出發。
誰知,來到駱老爺墓前時,只見墳頭雜草叢生,凌亂不堪,墳前冷冷清清沒有一點菸火,看樣子,不但還沒人來拜祭過,甚至已經很久沒有人打理看護了
安寄翠鼻子一酸,忍不住淚水漣漣,默默伸手清理墳頭的雜草,吳管家眼中一黯,苦笑着搖了搖頭,也跟着彎下腰清理雜草。引章引華見了,忙也上前清理起來。幾個人完全沒料到這種狀況,割草的鐮刀、除草的鐵刮子都沒帶,此時又沒地買去借去,只得慢慢用手清理。
好半響,終於清理完畢。不想,恰恰擺上整雞、福肉、米飯、蒸餅、蘋果、福橘、點心等供品,插上香燭尚未來得及點時,駱引元、駱引次終於帶着孩子、引着挑擔子的家僕到了
“你們來幹”駱引元驚叫。隨之,他的身後響起一陣低呼驚訝之聲。
引章微微冷笑,眨了眨眼,望着自家大哥笑道當然是來給爹掃墓了”
“哼,不必你們多事”身爲駱家之主的駱引元頓時漲紅了臉,彷彿捱了狠狠一耳光。
引章依舊笑嘻嘻道大哥這話不對同樣是爹的兒女,只准你做孝順,就不准我們孝順爹嗎?能說是多事呢”她故意加重了“孝順”二字。
果然,這兩個字聽在駱引元夫妻耳裡分外刺耳,臉色立刻就變了,氣得說不出話來。駱引次倒無所謂,畢竟他又不是當家人,時候來掃墓不是他決定的。而且看他夫妻倆神色,還頗有點幸災樂禍看戲的模樣。
“牙尖嘴利,天生的刻薄相”劉氏從鼻孔裡“嗤”了一聲,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
“大嫂時候學會看相了”引章訝然,嘖嘖讚道大嫂果然有出息,三流九教無所不通啊”
“你,你——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劉氏氣急敗壞,瘋了一般朝引章衝了,揚起手就要打她耳光。
誰知安寄翠輕輕巧巧將引章往身後一拉偏身護住,凜然正色道大太太,老爺面前,還請你放尊重些”
這小賤人竟然敢頂嘴劉氏更加一口氣直衝腦門,被她神色所攝,手卻不由自主放下了,恨恨道呸教訓起我來了有空多管教管教你那臭丫頭吧”一轉眼瞧見墓前供品,一陣風衝上去就是亂踢,口內亂罵道上不得檯面的破爛貨,虧拿得出手駱家長房還在呢,輪得到你們來出頭”安寄翠等人大驚,要阻攔已來不及,白瓷盤器拼零乓啷響得粉碎,滾了一地的果子糕點等供品。
“我們母子來祭拜老爺有?你們,你們如果真的孝順老爺,也不會等到這時候纔來大太太,你太過分了”安寄翠氣得渾身發顫,眼神卻蘊含怒火。
“大太太,到底是一家人,你這麼做,叫老爺九泉之下何以安息”吳管家亦嘆了口氣。
“是她們太不把人放在眼裡,怪我們過分?你們不要顛倒是非”駱引元理直氣壯。把眼一瞟駱引次。
駱引次只好幫腔,他靈機一動,咳了咳,道老姨奶奶,吳管家,這還真是你們不對大哥以爲你們會回駱家莊跟我們匯合一起來拜祭爹,哪我們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你們去,一看,你們居然搶了先了嘿嘿,這不是故意要給當家人難堪嘛,傳出去成何體統?也怪不得大哥大嫂生氣”
“二弟這話說得不”劉氏昂起了頭,恨恨瞪了她們一眼。
不但安寄翠,就是吳管家、引章姐弟都氣了個怔,真正是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這種空口白話她們居然說得義正言辭,說得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目不斜視
老天,這是怎樣的一家極品
“好,好,我不跟你們爭,我們這就走”安寄翠強忍着滿腔的怒火——她不願意在墓前鬧事,她他一定不希望看到這種場面。
“給老爺磕三個頭,我們就走”安寄翠說着一扯兩個孩子,隨着她向着駱老爺墓碑跪了下去。
不料,劉氏直直站在她們面前,擋住駱老爺墓碑,橫蠻道不行你們要磕頭也得等我們磕完再磕長幼有序,別要弄壞了規矩”
“你讓開”安寄翠氣極了。
“哼”劉氏下巴揚了揚,來了個不理不睬。
安寄翠臉一陣紅一陣白,尷尬極了,跪在那裡起也不是,磕頭也不是,只覺腦門一陣陣眩暈。引章也怒了,咬咬牙瞪着映入眼簾那淡青繡花的裙襬,正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撞她一頭的時候,突然耳畔傳入一陣清晰的低笑聲。
此時駱老爺墳頭正是兩相對峙、劍拔弩張之際,無人不斂聲屏息,全神貫注,眼睛一眨不眨望着眼前,壓根沒注意到竟來了外人。而萬籟俱靜之時,那一聲嗤笑也分外清晰的傳入各人耳中。衆人不約而同轉過目光,齊齊循聲望去,就連安寄翠引章引華也不例外。
只見一位二十來歲、面目俊朗的哥站在不遠處,一身寶華麗的藍亮綢春衫,套着同色的對襟馬甲,頭戴一頂瓜皮小帽,正中鑲嵌着一塊雞蛋大小的白玉,一雙黑灼灼的眼睛正一眨不眨望着她們,嘴角淡淡揚着笑。他的身邊跟隨着三個僕人,站在他身旁的那人白白胖胖年歲稍大,衣飾稍遜他一籌,此時正笑眯眯的對他說着;另兩人則是十六七歲的小廝打扮,一身藏青衣褲,此時正站在那哥身後,一人提着一個食籃,一人雙手捧着一個方形漆盤,上放着茶壺、蓋碗茶杯。
誰也不他們時候來的、看到了多少,只見此時那青年一雙黑亮的眼眸似笑非笑,饒有興致的瞅着他們。
“卜管家,這些人在幹呢?”貴笑盈盈道。
“清明節——又挑着祭品,應該是在掃墓吧”卜管家淡淡的笑着。
“哈哈有趣有趣,濱州鎮這個地方還真是有趣,不但拜先人,還連活人一起拜啊”
“呵呵,大少爺說的是,果然有趣”卜管家又笑道。
劉氏方醒悟人家在取笑她,臉一紅,尷尬的往一旁挪了挪。那貴衣飾華麗,氣質不凡,情不自禁便令人心生敬畏。就連駱家二人,被人瞧見了短處,做賊心虛,一時也怔住了作聲不得。
“你讓開”引章起身一把推開劉氏,清了清墓碑前的狼藉凌亂,重新整了整貢品,安插香燭,然後再安寄翠身邊重新跪下。安寄翠帶領引章姐弟二人恭恭敬敬向駱老爺磕了三個頭,燃起一串紙錢,嘴脣顫了顫,深深的望了一眼,終於牽着兒女起身,轉身慢慢離去。
母子幾個下了山,回望山頂,安寄翠咬了咬脣,輕輕嘆息。
“娘總有一日,咱們光明正大的再來”引章任由安寄翠牽着手,也咬了咬脣。
“唉”安寄翠輕輕嘆氣。
引章招招手,大腳便從樹蔭下趕了馬車,引章不由大悔:早會發生那種狀況,就該留下吳管家看守馬車、把大腳帶上去的哼,有大腳在,看他們還敢囂張不過,她瞥了一眼吳管家,微微嘆了口氣,吳管家說也不會跟大腳換的
“喂,等等”正要上馬車,誰知那貴竟然也尾隨了下來。
引章只覺此人滿臉滿眼的似笑非笑,擺明了看笑話,對他十分無好感,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安寄翠身子微微一滯,頭也不回,隨即擡腳上了馬車,叫了聲“阿章引華”將她姐弟二人也拉了上去。
“敢問這位有何見教?”吳管家回身拱了拱手恰到好處的笑問。
那人氣定神閒,慢慢踱步到跟前,亮晶晶眼睛轉了轉,笑道好歹我方纔替你們解了圍,說你們也得謝我一聲吧?無小說網不少字”
吳管家怔了怔,引章卻聽得心頭火起,忍不住掀起簾子一角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呸,解圍?你怎不說自個在看笑話?還好意思說”
“阿章,不得無禮”安寄翠輕輕喝止女兒,將她拉着坐下。
男子又低低笑了起來,笑道小姑娘好伶俐的口齒,還真是少見呢”
吳管家見他竟有與引章搭腔的神態,忙身形一偏,不動聲色擋住,拱手笑道說的是,方纔確是多虧了解圍老朽代當家主母、少爺多謝。,我們還要趕路,這就告辭了,後會有期後會有期”
“不敢不敢”那也忙笑着答禮,道您客氣,方纔我不過開玩笑罷了,您別放在心上既要趕路,在下也不便相擾,請吧”
“您也請”吳管家又笑着拱了拱手,點點頭,這才跳上馬車,坐在大腳身旁。
那一直站在那裡,望着他們漸行漸遠的馬車,嘴角始終噙着盈盈的笑,輕輕道後會有期?嗯,山不轉水轉,後會有期,會的,一定會的”
引章母子平白無故受了一場惡氣閒氣,人人心中鬱郁,一路上都不,默默打道回馬陵灣的家。引章引華是純粹的氣,不多時氣漸漸平,倒也罷了;安寄翠除了氣,更多的是傷心愧疚:的頭一個清明,居然弄得如此淒涼心底更加添了一層感傷,難以排遣。
不想,回到馬陵灣,卻桐生笑嘻嘻上來請安問好,上前接他們下車。
“咦桐生你來了?”吳管家訝然。
“那還用說?桐生啊,都快成了信使了我看一定是爲了引華的事吧?無小說網不少字”引章跳下車,拍手笑笑。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