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巖提心吊膽地度過了兩天,不是開玩笑,這期間,吃飯喝水,他還真的加了提防之心。
不是他誇張,實在是以謝敏雪那女人睚眥必報的個性,那鐵定不會就這麼放過他的。
可令人詫異的是,謝敏雪不但沒有對他報復,竟然連人都不露面了。
他受傷的這幾天,每天晚上,謝敏雪都會端一碗煲的濃香的骨頭湯給他,現在人不露面,湯自然就沒有了,心裡隱隱還感覺有些不習慣,睡覺都不像以前那麼踏實了。
眼下的情況,讓宋巖有些摸不着頭腦,心想,這女人難道被自己氣大發了,一口血沒上來病倒了?還是說正默默準備着大招等着他?
詢問謝宅的傭人,卻得知,那女人在謝宅呆的時間少的可憐,晚上都是夜半三更了纔回來。
現在是什麼時候,暗潮洶涌,火山爆發,洪水決堤之前,深更半夜,竟然還敢在外面逗留,太不知輕重了。
宋巖有些上火,這天晚上,他特意沒睡,堵到了晚歸的謝敏雪,剛一靠近,滿身的酒味就撲鼻而來。
晚歸就算了,居然還喝的爛醉。
“我說謝大小姐,你知不知道外面現在是什麼情況,壞人躲在暗處,隨時都會有危險?你竟還敢這麼晚回來?還喝了酒,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宋巖質問。
謝敏雪拎着包包,擡擡眼皮子,瞥了他一眼,“不安全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可是兇巴巴的悍婦,看不順眼的人二話不說就整?誰還敢找我的渣,見了我,還不待躲的遠遠的。”
“你……”宋巖氣結,同時也有些尷尬,愧疚,“你在生氣我說的那些話?”
謝敏雪盯着鵝卵石小路旁花壇裡的花卉不說話。
宋巖抓了把頭,“要是因爲這個生氣,我向你道歉,我承認我說的話是有些過分,那個女孩子也不喜歡被說成兇巴巴的,可是,你也要體諒一下好吧,當時那個場景,你爺爺那是要將我們速配在一起,我一着急,就順口說出來了,沒過腦子。”
謝敏雪的視線從旁邊的花卉上移開,盯上宋巖的眼睛,“不過腦子的話,纔是你心裡最真實的想法,你就這麼討厭我,這麼不入你的眼,我爺爺還沒說什麼,你至於那麼激動強烈拒絕嗎?”
“誰討厭你了?要是討厭,此時此刻,我怎麼會站在這裡,我承認,我的話是有些誇張過分了些,我也確實是那麼想你的,可你問問你自己,我說的那些話都是強加給你的,你身上一點都沒有,你討厭我纔是真的吧,見了面,不是冷嘲就是熱諷,除了你表哥,你看誰順過眼?”
謝敏雪臉上有些羞惱,“你來找我,就是爲了繼續挑我的錯,若是這樣,你可以離開了,你說的很對,除了我表哥,我誰都看不順眼,你也趕緊遠離我的視線,免得發生不好的意外。”說着作勢離開,手臂卻被宋巖一把拽住。
“放開。”謝敏雪怒斥。
“不放。”宋巖堅決,無來由的有些火大,“你表哥愛的是我師傅,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孔銘揚那個癡情種,除了我師傅,這輩子任何女人在他眼裡,都是空氣,你還是趕緊醒醒吧,先不說人家有三個孩子,就是沒有孩子,他也不會看上你,你只會是他的表妹,執迷不悔,受傷害的也只會是你。”
謝敏雪回頭平靜地看着他,沒有意料中的發飆,“用不着你來提醒,這些我都知道,可我受不受傷害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你用什麼身份來管我?”
宋巖被問住了,“什麼身份?朋友啊。”
“朋友?”謝敏雪嗤了一聲,語氣凌冽了幾分,“你只是我表哥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用力一把拉下他的手,轉身離開。
什麼人嗎?他說朋友,怎麼了?
難不成他還不配當她的朋友,嫌他丟份?你以爲他願意啊?傲嬌成這樣子,看誰會娶你?
不對,想到這兒,宋巖向來遲鈍的大腦突顯靈光,乖乖,這謝大小姐不會是喜歡上自己了吧,越想越覺得有這可能。
前幾天還對他關懷備至,又是煲湯,又是噓寒問暖,雖然噓寒問暖的方式有些另類,但現在想想,也確實是那個意思,可從那天,聽了他和謝老爺子的對話,整個人就變了。
要是因爲他的拒絕以及差評,纔會這樣,根據以往相處的經驗,有些站不住腳,以往兩人可沒少互相踩,互相擠兌,那次的惡言都不這兒嚴重,可也沒見她這麼生氣,唯一的解釋可能就是謝大小姐喜歡他。
得出這個結論,宋巖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竟然喊了出來,“你是不是喜歡我?”意識到自己剛纔說了什麼,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怎麼就這麼挫呢。
果然,走出好遠的謝敏雪聽了,停下了腳步,身體僵直,好大一會兒,才轉過身,面無表情,“你的臉可真夠大。”
丟下這句話後,腳步加快了幾分。
宋巖的心情有些莫名,不是嗎?
爲啥有些失落呢?
謝敏雪並不像表面那麼鎮靜,心跳的有些快,噗通噗通的,到了房間,走到桌子邊,倒了杯涼水,灌到肚子裡,纔算是好了些。
將整個人丟到沙發裡,盯着前面的電視屏幕愣神。
心裡說不出的亂和煩躁,頹然靠在沙發背上,望着頭頂的燈,雙手蓋住了眼睛。
無意中聽到爺爺和宋巖的對話後,她承認,她當時非常的生氣,憤怒,還夾帶着委屈。
在外面糾結了兩天,她居然得出了一個讓自己難以置信的結論。
正如宋巖剛纔所說,她喜歡上了他。
她喜歡的不是一直是表哥嗎?怎麼又會喜歡宋巖,難不成她是水性楊花的女子?
可想了很久,她還是喜歡錶哥的,包括以前,現在,甚至是以後。
當然,她也琢磨明白,自己不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在證實自己確是喜歡上宋巖時,她才搞清楚,對錶哥的喜歡和對宋巖的喜歡是不同的。
具體那兒不同,她無法用語言形容出來,打個比方,看到二表哥一家其樂融融,尤其是對蘇青那股子癡情,除了羨慕酸澀之外,她似乎並沒有太強烈的感情,更沒有念頭去做些什麼,偶爾找茬,也只是覺得,這女人霸佔了她表哥,有種心愛的玩具被搶走了的不甘感。
可對宋巖就不一樣了,聽到他的拒絕,她竟然沒有由頭地氣憤,當場想拎着他的領子質問,憑什麼看不上她?她是長的不好,人品差,還是武功差?
對了,那人說了拒絕的理由,嫌她太兇了。
這種激烈的反應太不尋常,擱往常,擱別人身上,就是那人說再難聽的話,她都無所謂,只要打消爺爺不該有的念頭就行。
離開後,她就一個人在外面遊逛,怒氣漸漸消下去後,頭腦裡就開始思索她這異常的反應。
回憶起與宋巖相處的點點滴滴,其實小的時候,他們就認識,那時他經常跟二表哥一起玩。
那時候的他,雖然也有些木,但不像現在,老處處跟她過不去,那時,二表哥表面上雖然對她和藹可親,可她知道,那只是表象,對她跟對別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反倒是小宋巖,憨厚老實,看她一個人在那兒無聊,出去玩時,經常帶着她。
只不過,大了後,人就不那麼可愛了,嘴巴直說話能噎死人,看她明顯不滿意,說不上三句,就開始鬥嘴。
可就這樣不討女孩子喜歡,不懂哄女孩子的呆板男人,在她的眼裡,卻發現了不少難能可貴的優點。
這是個有擔當的男人,就好比鬧緋聞的那天晚上,他本可以離開,卻硬是留了下來,再有就是爲了她被盛于飛打成那個樣子都不退後。
不知不覺萌生出的喜歡,讓她忍不住興奮喜悅,可同時更是懊惱,那人想也不想的拒絕,是真的看不上她,深深的嘆了口氣,暗罵了句榆木疙瘩,還喜歡溫柔體貼,善解人意,你就去見鬼去吧。
第二天,宋巖去了孔銘揚的外公家。
一進門,就看到小白肩膀上的雪貂,“臥槽,你們家是不是窮的揭不開鍋了,居然把它餓成這樣,虐待動物也不是這個虐待法,還給人家戴個口罩,怕偷吃啊?”
無怪乎宋巖這麼大驚小怪,雪貂的造型實在是太另類了。
整個身子,相比着上次見時,足足縮水了一圈,現在只有成人拳頭大小。
縮水也就罷了,可關鍵是,你給人家戴一個口罩爲那般?尤其口罩上還是小熊圖案,幾乎整個身子都被口罩遮住,一眼看去,那個小熊圖案最爲顯眼。
孩子他爸,瞅了眼兒子肩膀上的那個禍害,哼了聲,“得了狂犬病,見人就噴,不堵住它的嘴,人就遭殃了。”
宋巖明顯的不相信,認爲孔銘揚在蒙他,“雪貂可不是普通的寵物,人家可是神貂,怎麼會得狂犬病,說謊也要靠譜些,二少,你這樣說,沒人會相信的。”
“愛信不信。”孔銘揚白了他一眼,“知道爲什麼搶打出頭鳥嗎?就是因爲,它太過於自信,認爲自己的速度能比得上子彈的速度。”
宋巖坐了下來,老太太見客人來了,忙從廚房裡端來一盤水果,擱在他面前,“你是小巖吧,經常聽孩子們提起他們的乾爹,先吃些水果,中午就在這兒用餐。”
宋巖也不客氣,應了聲,“謝謝外婆,中午一準兒在這兒吃飯,您老趕我我都不走。”
說笑了幾句,老太太就去忙了,宋巖倒是跟在四合院般,也不拘束。
“謝敏雪怎麼沒跟你一起來?”蘇青隨意地問了句。
“我雖然住在她家,可又不是經常見面。”宋巖回了句。
蘇青聽了愣了一瞬,視線不經意地掃了他一眼,發現,孔銘揚兄弟幾人中,最沒心沒肺的人,眉宇間竟然透着愁緒。
在謝宅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聽這說話的口氣,難不成跟謝家表妹有關?
謝家主留人的目的,她和孔銘揚可再清楚不過,在京市的時候,老爺子看宋巖的眼神就不同尋常,明顯是看孫女婿的目光。
謝家表妹和宋巖兩人,無論是家世背景,還是性格方面,都再合適不過,兩人之間的相處,他們自己或許還不覺得,可在外人眼裡分明有戲。
尤其宋巖跟着他們一起來,說是遵照爺爺的吩咐,估計就是沒有宋老爺子的話,他也會來的,況且,宋老爺子如此吩咐,說不定也是有某種用意在。
周圍的人用心良苦至此,這兩人再不醒悟,是不是有點對不起觀衆了。
特別是宋巖這樣沒談過感情,一心修煉的人,若是鑽進了牛角尖,還真怕他卡在那裡,鑽不出來,就得不償失了。
但有些話,蘇青不太好說,於是,進廚房幫着外婆做飯,臨走前給孔銘揚使了個眼色。
孔銘揚與媳婦默契十足,瞬間就領悟了她的意思。
其實吧,這些感情的事情,他二爺才懶得管呢,遲鈍活該沒有老婆,可牽涉到謝敏雪就不一樣了,他這表妹,可是暗戀過他,想想就恨不得她早點嫁出去。
於是,孔銘揚起身走到酒櫃,拿出兩個玻璃杯,取出一罈酒,放到茶几上,一人倒了一杯,遞給宋巖。
光聞味就知道是師傅家釀的酒,好酒誘人的酒香那裡拒絕得了。
孔銘揚緩緩喝了口,放下杯子,慢條細理地問:“石頭,怎麼好像有心事?有什麼心事千萬別憋在心裡,憋出病來不說,還是會誤大事的,你這腦子向來不夠用,說出來,兄弟幫你指點指點。”
“滾蛋。”宋巖踢了那人一腳,“你腦子纔不夠用,我能有什麼心事,閒得發慌是吧,看看你家的雪貂,就知道你已經無聊到什麼程度了。”
孔銘揚心裡冷哼了一聲,面上卻仍帶着關心兄弟的笑容,“你啊,就是死鴨子嘴硬,不說我也知道什麼事,是不是謝家那老頭,看上你了,讓你做他的孫女婿……”
孔銘揚的話還沒落,恰好扭過頭來的宋巖,噗嗤一聲,嘴裡的酒,全噴在了孔銘揚的臉上。
滿臉掛着淡紅色水珠子的孔二爺,愣在那裡,冷冷盯着宋巖,散發着無形的殺氣。
宋巖後背那個透心涼,趕緊抓起茶几上的紙巾,要給二爺擦拭,卻被人家一把擋開。
看着這人要吃人的目光,宋巖乾笑,“二少,得罪,得罪,兄弟真不是故意的,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別跟我這粗人計較,計較你就輸了,你剛纔不還說我腦子不夠用嗎?看來真還不夠用,所以,你要是當真,你腦子也變成跟我一樣了。”邊說身子邊外移,展開一發現不對就撤離的架勢。
“老爸,擦擦。”正給哥哥們玩的橙子,拿着一條毛巾,走了過來,遞給孔銘揚。
孔銘揚火氣最終也沒發出,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看向閨女時,眼神瞬間柔和似水,“謝謝,寶貝。”
接過毛巾擦掉水澤,“我怎麼交了你這麼個噁心的兄弟,修養禮節全無,真是想不明白,謝家爺孫到底看上你哪一點了,渾身挫的不能再挫了。”放下毛巾,親了寶貝閨女一口。
“不帶這樣攻擊人的。”宋巖橫眉,“打擊報復也不能將我貶的一無是處啊,怎麼說,咱也是京市名門一族,帥男一枚,嚴於律己,無特殊嗜好,無不良習慣,三觀端正,怎麼就不能看上?”
突然,想到什麼,驚訝地看向孔銘揚,“謝大小姐還真喜歡我啊?”不是他自作多情?
“你不是不挫嗎?怎麼這會兒不明白了?”孔銘揚扔給他一個白眼,“在謝宅你沒看到謝老頭是怎麼寵愛他這個孫女的,要是她不喜歡,他會留你,會熱情招待你?”
宋巖眼睛眨巴了幾下,“不是我不願意相信,她以前可是一直喜歡你?”
孔銘揚警告瞪眼,壓低嗓子,望了眼廚房的方向,“幾百年的事了咱能不能不提了,相信兄弟的眼光,我表妹是真的對你有意思,這點我還是能保證的,你自己看着辦吧。”說完起身洗臉去了。
宋巖怔楞了,一時間陷入了沉思之中,神情極具精彩。
沙發上,雪貂不知道什麼時候跳了上來,小白在那兒打遊戲,估計顧不上它,它就窩在了沙發上假寐,而宋巖就在旁邊坐着。
宋巖處於恍惚,想事情中,眼光無意識瞄到雪貂,就看到了它嘴上帶着的口罩,心裡下意識就想給它拔下來,戴什麼口罩嗎,又不是墨鏡什麼的還能耍酷,悶在臉上簡直是虐待動物,還是熊仔,多損神貂的高大神秘形象啊。
這麼想着的時候,他也確實這麼做了,伸出的手,剛把口罩取下一半,雪貂瞬間驚醒,睜開眼睛,警惕地看看他,下意識地張開嘴巴。
然後宋巖就遭殃品嚐到了苦頭。
伴隨着雪貂嘴巴的張開,只聽轟隆一聲,四周溫度飆升,眼看一陣火光從它的口中發出,猶如條火龍,瞬間向他襲來。
“啊。”了一聲,宋巖本能地就竄起,後退躲閃。
雖然躲過了火龍的正面攻擊,但頭頂刺啦的聲響,以及頭髮燒着的味道,表明他還是受到了波及。
宋巖感覺臉部有股燒灼感,並且火辣辣的疼,卻無暇去管,視線一直緊盯着着沙發上的雪貂同志,腦洞展開,轉起了圈圈。
難道說,其實他生活了二十幾年的時空,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其實是一個玄幻世界?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可臉上的疼痛卻提示着他,剛纔發生的一切是真實存在的。
雪貂似乎感覺自己做了錯事,趴在那裡團成一團,瞅着宋巖哀怨地哼唧了半天,那眼神好像在說,小白的爸爸都告訴你了,你還偏偏不信,這下被燒着,也不能怪我,剛掌握的技能,我也不熟練好不好,控制不好也不是我的錯。
扭頭看到小白的老爸來到了客廳,身子一哆嗦,閃電般蹲在小白的肩膀上,還是這裡安全,小白老爸是不敢拿小白怎麼樣的。
其實,雪貂純屬多慮了,孔二少這會兒,心裡正暗爽呢,他被噴了一臉的酒水,可眼前的宋巖,就慘多了。
頭髮支愣着,東缺一塊,西少一塊,高高矮矮,髮型全無,臉面黑如鍋灰,衣服破了不少的洞,不是一般的狼狽。
宋巖看到孔銘揚,半響後,指着雪貂大方向,嘴巴張了幾張,居然沒有問出話來。
孔銘揚好心解惑,“新學的魔術,還沒學好,就成這樣了,都告訴你了,你偏偏上趕着找虐,等啥時候它把這項魔術表演學會了,再表演給你看。”
宋巖猛吸氣,騙二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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